第15章
十五
伊拉克撤出科威特的最後期限於1月15日半夜裏屆滿了。在沙特阿拉伯、在紅
海和在阿拉伯灣的成千上萬個房間裏、棚屋裏、帳篷里和艙室里,人們注視着手錶,
然後互相注視着。這時候沒有什麼話可說。
沙特國防部大樓的第二層地下室,在那些可用做銀行金庫的鋼門後面,有一種
突然變得平淡無奇的感覺。做了那麼多工作,訂了那麼多計劃之後,已經沒有什麼
事可做了——在兩個小時之內。現在該是那些年輕人顯身手的時候了。他們已經得
到了任務,他們將會掠過將軍們的頭頂到黑暗的夜空中去執行這些任務。
凌晨2點15分,施瓦茨科普夫上將走進了作戰室。大家都站在那裏。他向部隊
大聲念出一份電文,像是牧師在做禱告,然後總司令說:“好吧,讓我們開始行動!”
在遠方的沙漠裏,人們已經開始行動了。第一批越過邊境的不是作戰飛機,而
是隸屬於美國陸軍第101空降師的八架阿帕奇直升機。它們的任務是有限的,但也
是至關重要的。
在邊境的北邊,但還不到巴格達,有兩個大型的伊拉克雷達基地,其天線覆蓋
着從東邊的海灣到西邊的沙漠的整個天空。
之所以選擇直升機,有兩個原因。儘管與超音速噴氣戰鬥機相比它們航速較慢,
但它們可以貼着沙漠飛行,從而避開雷達的探測,無人察覺地接近那兩個基地;司
令員要求用人類的肉眼去確認基地確實已被炸毀,而且要從近距離去確認。只有直
升機可去執行這項任務。如果讓那些雷達留下來運轉,那麼許多人將因此而丟命。
阿帕奇們完全執行了命令。當它們開火時,它們尚未被發覺。所有的機組人員
都佩戴着夜視頭盔,看上去好像他們的臉部前面凸着一副粗短的望遠鏡。它們使飛
行員有足夠的夜視能力,這樣在裸眼所看不清的漆黑之中使他們能夠看清一切物體,
好像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
它們首先摧毀了為雷達供應電源的發電機,接着它們擊中了可向內陸深處的導
彈基地報告信息的通訊設施,最後,它們炸飛了雷達天線。
在不到兩分鐘時間內,它們發射了27枚地獄火激光導彈、100枚70毫米火箭和
4000發重型航炮炮彈。兩個雷達基地頓時成了火海。
這次奇襲在伊拉克的防空系統中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那天夜晚的其他空襲
都是穿過這個缺口去進行的。
那些見過查爾斯·霍納將軍的空戰計劃的人後來誇讚說這很可能是制訂得最佳
的計劃。它包含着外科手術般的循序漸進的準確性,並留有充分的機動性以應付需
作調整的任何緊急事態。
第一階段的目標非常清楚,並由此導人其他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的任務是摧毀
伊拉克的防空系統,並把盟軍正在開始的空中優勢轉化為制空權。為在自己定下來
的三十五天空襲期限內使其他三個階段獲得成功,盟軍的飛機必須不受阻礙地取得
在伊拉克領空的絕對制空權。
在伊拉克防空系統中,關鍵是雷達。在現代化戰爭中,雷達是一種非常重要和
非常有用的工具,雖然還有其他很多性能優越的兵器。
雷達能測到來犯的飛機;雷達能引導自己的戰鬥機去攔截;雷達能引導防空導
彈;雷達還能使各種火炮瞄準對方目標。
mpanel(1);
摧毀雷達使敵人成了瞎子,如同拳擊場上一個沒有眼睛的重量級拳擊手。他也
許仍然是個子高大、力大無比,他也許可以擊出重拳,但他的對手在他的周圍跳來
跳去,向這個倒霉的巨人頻頻發動襲擊,最終把他打倒在地。
既然伊拉克前方的雷達覆蓋區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於是狂風。戰鷹、F-
111土豚和F-4G野融鼠紛紛飛進豁口,飛向內陸深處的雷達站,飛往由這些雷達制
導的導彈發射基地,瞄準伊拉克將軍們在坐鎮指揮的軍事指揮中心,炸毀那些將軍
們用以與前線部隊通話的通訊中心。
停泊在阿拉伯灣的“威斯康辛”號和“密蘇里”號戰列艦以及“聖雅辛托”號
巡洋艦在那天夜晚發射了52枚戰斧巡航導彈。由計算機記憶庫和電視攝像頭組合進
行自身導航的戰斧巡航導彈進入空中之後,按預定的航線轉向它們要去的地方。到
了目的地上空時,它們“看見”了目標,把其與自己的記憶相比較,辨認出要打擊
的建築物,然後鑽了進去。
野鼠是幻影的一種翻版,但專長於摧毀雷達。它能夠攜帶哈姆(HARM),即高
速反輻射導彈。當一隻雷達天線打開或“發亮”時,它會發射出包括遠紅外波在內
的各種電磁波,這是它所無法避免的。哈姆的任務是用它的感應器去找到那些電波
並直接打向雷達的心臟,然後爆炸開來。
那天夜晚溜進北方天空中的最怪異的戰機也許要算被稱之為鬼怪戰鬥機的Fll7A
了。這種飛機全身黑色,機身上的許多稜角可以反射向它發過來的大部分雷達波,
並把其餘的吸人自身。鬼怪戰鬥機不把敵方的雷達波反回給接收器,從而使敵人不
知道它的存在。
美國的這種F—117A隱形戰鬥機在那天夜晚未經察覺地穿過伊拉克的雷達屏幕,
把兩千磅激光制導炸彈準確無誤地投向了與伊拉克全國防空系統相關的三十四個目
標。這些目標中有十三個分佈在巴格達市內和郊區。
當炸彈砸下來時,伊拉克人盲目地向空中開火了,但因為看不見目標所以沒有
打中。
Fll7A鬼怪戰鬥機是從沙特阿拉伯南方哈米斯——穆沙伊特的那個秘密基地起
飛的,在此之前它們是從同樣秘密的內華達州托諾帕基地飛過來的。與那些不得不
住在帳篷里的不大幸運的其他美國空軍部隊不同,哈米斯——穆沙伊特建在荒無人
煙的野外,那裏還建有供飛機停放的山洞和配有空調的居住區。這就是為什麼把那
些造價昂貴的鬼怪藏在那裏的原因。
因為它們能飛得很遠,所以它們是執行長距離奔襲的戰機之一。它們從起飛到
降落可飛行6小時,且全是在全速飛行的情況下。它們未經察覺地穿越世界上某些
防空系統最為嚴密的地區(包括巴格達),在那天夜晚以及整個海灣戰爭期間均沒
被對方擊中。
當它們完成空襲任務,后又溜走了,像鰻魚那樣巡遊在平靜的海里,回到了哈
米斯——穆沙伊特。
那天夜晚最危險的工作交給了英國的狂風戰鬥機。那天,以及下星期直至結束
前的任務是用它們攜帶的重型Jp-233反跑道集束炸彈去破壞機場。
它們遇到的問題是嚴峻的。伊拉克人把他們的機場造得非常巨大。塔里爾機場
是倫敦希斯羅機場的四倍,有十六條跑道和滑行道,全都可以用做飛機的起飛和降
落。要把它們全部炸毀簡直是不可能的。
第二個問題是高度和速度問題。JP-233炸彈只能由狂風在穩定直飛與平飛狀
態下方可投擲。即使在投彈之後,狂風也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從目標上空飛過。即
使對方的雷達已被炸癱,但高炮還沒有;在狂風接近時,這種被稱為A三角的防空
高射炮會向它們發射一浪又一浪的炮火,因此一名飛行員把這種任務稱為“穿越熔
化鋼管的飛行”。
美國人已經放棄了對JP-233炸彈的試驗,認為這是飛行員的殺手。他們是對
的。但是英國皇家空軍仍在堅持着,為此一直在損失飛機和機組人員,直至後來取
消該命令去執行其他任務。
那天夜晚升空的不僅僅是戰鬥轟炸機,在它們背後和與它們在一起的還有一系
列特殊的後備力量。
制空戰鬥機飛行在這些戰鬥轟炸機上空為它們作掩護。那天夜晚有幾架伊拉克
戰鬥機起飛了,但伊軍地面控制員向飛行員下達的指令被美國空軍的掠奪者們和海
軍同類型的徘徊者們所干擾。已升空的伊拉克飛行員沒能得到口頭指示和雷達引導,
大多數還算比較聰明地返回了基地。
在邊境南方上空盤旋着六十架加油機:美國的KC-135和KC-10.美國海軍的
KA-6D以及英國的勝利者和VC-10.它們的工作是接待從沙特阿拉伯飛過來的作戰
飛機,為它們添加執行任務所需的燃油,然後在它們回程時再為它們加油,使它們
能夠回到家裏。這聽起來也許像是例行事務,但在漆黑的夜空中實際所進行的這種
操作被一名飛行員描述為是在“努力把麵條從背後塞進一隻野貓的嘴裏”。
已在海灣駐紮了五個月的美國海軍E-2鷹眼和美國空軍的E-3哨兵阿瓦克
斯也在海灣上空一圈又一圈地盤旋着,它們的機載雷達分辨出天空中每一架友機和
敵機,及時地發出各種預報和做出引導,並時刻保持着密切的注視。
至黎明時,伊拉克的雷達大多數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它的導彈基地已經成了
瞎子,它的主要指揮中心已經成了廢墟。要徹底完成這項任務還需要四天四夜,但
空中優勢已經顯露出來了。以後還將攻擊發電廠、通訊塔,電話交換局、中繼站、
飛機掩蔽所、控制塔、以及所有那些已知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生產和儲存設施。
再往後,還要把佈置在科威特南方和西南方的伊拉克陸軍的戰鬥力削減到其現
有能力的百分之五十以下,這是盟軍總司令施瓦茨科普夫上將所堅持的在發動地面
戰之前必須得到保證的一個條件。
兩個當時尚未知道的因素後來將改變戰爭的進程。其中一個是伊拉克決定接二
連三地向以色列發射飛毛腿導彈;另一個因素完全是第336戰術戰鬥機中隊的唐·
沃克上尉因為受到挫折而觸發的。
經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的巴格達迎來了1月17日的黎明。
普通老百姓自凌晨3點鐘起就沒有合過眼皮,天色破曉后,有些市民大着膽子
好奇地去觀看市內二十處被炸成了廢墟的主要地點。頭天晚上幸免於難似乎是一個
很大的奇迹,因為他們是平頭百姓,所以不可能知道這二十處在冒煙的廢墟早已被
仔細地選中了並受到了極為準確的打擊,老百姓是沒有挨炸的危險的。
但真正感到恐懼的是統治集團。薩達姆·侯賽因已經離開總統府躲到了位於拉
希德賓館後面和下面他那特別的多層鋼筋水泥地堡中去了。拉希德賓館仍住滿了西
方人,主要來自於新聞媒體。
那座地下堡壘是好幾年前用推土機建在一個巨大的坑洞之內,主要採用的是瑞
典的技術。它的安全措施非常複雜,實際上它是建在一個箱子中的箱子,在內箱的
底下和周圍是強力彈簧,可保護其居住者免受原子彈的襲擊,使得能把地面上的城
市夷為平地的衝擊波減低為地下的輕微震動。
儘管要出人時須通過賓館後面一塊空地里的一個液壓操縱斜坡,但其主體建在
拉希德賓館的下面。該賓館是有意識地建於堡壘之上的,作為西方人在巴格達的一
個特殊的休息地點。不管敵人是誰,如果想用深穿炸彈打擊地堡的話,非得先把拉
希德炸塌不可。
也許已經努力過了,但是熱依斯周圍的馬屁精們感到很難去對夜間的災難進行
潤色。慢慢地,遭受大禍的感覺湧上了他們的心頭。
他們原先都指望會對城市進行地毯式轟炸,那就會導致住宅區被炸平,成千上
萬的無辜平民被炸死。這種大屠殺場面會讓記者去看,會讓新聞媒介拍成錄像放給
屠夫國內的人民大眾觀看。由此會掀起一股全球性的反對布殊總統和美國的浪潮,
迫使聯合國安理會召開緊急會議,屆時中國和蘇聯會對進一步的大屠殺進行否決。
到中午時,已很清楚那些來自大西洋彼岸的狗的兒子一點也不客氣。就伊拉克
將軍們所知而言,炸彈大致上都落到了那些被瞄準的地方。由於巴格達市內的每一
個主要軍事設施都建在人口稠密的住宅區里,要避免平民的大量傷亡應該是不可能
的。然而對市內二十處被炸成廢墟的指揮中心、導彈發射場、雷達基地和通訊中心
視察時發現,那些未被列為目標的樓房都倖存下來了,只不過玻璃窗被震碎了。
當局因為需要必須要得到某種滿足,即要捏造平民傷亡的統計數字和美國飛機
被從空中擊落的報告。因為受宣傳機構的多年愚弄,大多數伊拉克人在短時間內相
信了這些第一批報道。
負責防空的將軍們知道得更為清楚。到中午時,他們已經明白他們的雷達警告
能力幾乎已經喪失殆盡,他們的薩姆(地對空)導彈已經成了瞎子,與前線部隊的
通訊已經全部被切斷了。更有甚者,幸免於難的雷達操作員一口咬定前來搞破壞的
轟炸機根本沒在他們的螢屏上出現過。說謊者當場遭到了逮捕。
一些平民的傷亡確實發生了。至少有兩枚戰斧巡航導彈在它們的尾翼遭到A三
角炮火(不是薩姆)損壞後偏離了目標。其中一枚擊毀了兩座房子、炸飛了一座清
真寺上的瓦片。那天下午記者們被領去看了這個令人髮指的暴行現場。
另一枚落到了一塊廢棄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黃昏前在坑底發現了一具女屍,
死於身上所遭受的強烈的打擊。
整個白天轟炸一直在進行着,所以救護人員只能匆忙地把那具女屍用毯子一裹
送往附近醫院的停屍所,把它留在了那裏。那家醫院正好靠近已被炸毀的一個主要
的空軍指揮中心,醫院的病房裏住滿了在那次空襲中負傷的軍人。幾十具屍體被送
進了同一間停屍所,都是被炸彈炸死的。那具女屍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那位病理學醫生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他一邊工作一邊咒罵著。他把工作的重
點放到了驗明身份和確定死因,根本沒有時間去進行細緻的檢查。市內的炸彈爆炸
聲此起彼伏,防空炮火的爆裂聲一刻也沒停止過。他毫不懷疑晚上和夜間還會給他
送來更多的屍體。
使這位醫生感到奇怪的是,除了那個女人,。其他送過來的屍體全是軍人。她
看上去30歲左右,曾經長得很秀麗。依附在她臉上血跡里的水泥碎屑與她被發現的
現場相吻合,由此推導出當她想跑開時那枚導彈落到了空地上從而殺死了她,除此
之外不可能有其他解釋。屍體被這樣標上了死因,然後被包起來準備埋葬。
在屍體旁邊還發現了她的手袋,裏面盛放着化妝粉盒、口紅和她的身份證。經
確認這個名叫萊拉·阿爾希拉的女人肯定是被炸死的受害人之後,這位忙得滿頭大
汗的病理學大夫把她帶出去匆匆掩埋了。
l月17日那天,假如他有時間進行一次仔細的屍體解剖的話,那麼他就會發現
那個婦女在被毆打致死以前曾遭受過多次野蠻的強姦。扔進彈坑裏面是在幾個小時
之後發生的。
伊軍裝甲兵司令阿卜杜拉·卡迪里將軍已經在兩天之前搬出了國防部大樓他那
間豪華的辦公室。留在那裏被美國炸彈炸成肉泥是沒有意思的,而且他確信國防部
會在空襲的開始幾天內被炸毀。他是對的。
他已經在他的別墅里安頓下來了。雖然這棟別墅相當富麗堂皇,但他有理由認
為它很隱蔽,不可能被列上美國人的打擊目標地圖上。這一點他也是對的。
別墅里早就已經佈置了一間通訊室,通訊參謀和技術人員現在正從部里趕過來。
他與駐紮在巴格達周圍的各裝甲部隊指揮部之間的通訊全部通過埋設在地下的光纜
進行的,這也是轟炸機所無能為力的。
只有佈置在遠方的部隊和在科威特的部隊才必須用無線電進行聯絡,這就有遭
到截聽的危險。
那天晚上當夜幕降臨之後,他的問題不是如何與他的裝甲部隊聯繫或者向他們
下達什麼命令。他們不會去參加空戰,他們的任務是儘可能把他們的坦克分散到一
排排的假坦克中去,或者把它們埋進地下掩體裏,並且等待着。
他的問題,確切地說,是他個人的安全問題,而且他所害怕的不是美國人。
兩天之前的半夜裏,他因尿急而起床,睡眼惺忪、磕磕絆絆地走向洗手間。找
到門后,他把身體倚上去猛地一推。他那200磅的體重把從裏面插上的插銷與螺絲
分離開來,門被轟地一聲打開了。
也許他是睡眼惺松,但如果沒有狐狸般的狡詐,阿卜杜拉·卡迪里是不可能由
底格里特的小街小巷裏的一個小人物當上伊拉克的裝甲兵司令的,是不可能沿着滑
溜溜的杆子爬上復興黨內的高位的,也是不可能在革命指揮委員會內取得受到信任
的地位的。
他靜靜地凝視着他的情人。她披着一件睡袍坐在抽水馬桶上,她的信紙墊在一
只餐巾紙盒上,她的嘴因為恐懼和驚異而張成了一個圓圓的O形,她的鉛筆仍舉在
半空中。然後他把她拖起來,一拳打在了她的下顎上。
當她在臉上被澆了一桶冷水而蘇醒過來時,他已經看完了她在準備的那份報告
並把他所信任的克馬爾從院子對面的住所里召來了。是克馬爾把這個妓女帶到了地
下室里。
卡迪里把她那份差不多快要寫完了的報告讀了又讀。假如報告的內容是涉及他
的個人習慣和愛好,作為以後要敲詐的把柄的話,那麼他就會把報告撕掉,把她殺
掉就完事了。在任何情況下,敲詐將無法得逞。他知道熱依斯的某些隨從其個人品
質比他更為卑鄙。他也知道熱依斯對此井不介意。
但現在情況更為糟糕。顯然他談起過在政府內和軍隊內發生的事情。她刺探的
這些事情是明擺着的。他需要知道她已經幹了多久以及已經傳出了什麼情報,但最
重要的是,她在為誰工作。
獲得主人允許之後,克馬爾先是滿足了他的渴望已久的樂趣。當克馬爾結束審
訊后,沒有一個男人還會對被審者表露出淫慾的目光。審訊進行了7個小時。然後
卡迪里知道克馬爾已經獲得了一切——至少是那個高級妓女所知道的一切。
此後,克馬爾繼續享受着他自己的娛樂,直至她死去。
卡迪里確信她不知道招聘她並且操縱她從他口中套取情況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但根據推測只能是哈桑·拉曼尼。
在聖約瑟夫教堂的仟悔室里以情報換取金錢的交易的描述,表明那人是個職業
人員,而拉曼尼正是精於此道的。
卡迪里對自己受到監視並沒有感到憂慮。熱依斯周圍的人都在受到監視;確實,
他們是在互相監視。熱依斯的規則很簡單也很清楚。每一位高級官員都被三名同等
級的人所監視和彙報。如被告發為謀反,是可以而且很可能會導致毀滅的。因此,
陰謀很少會形成氣候。滲入到陰謀分子中的一個人會告密,陰謀會傳到熱依斯的耳
朵里。
使事情更為複雜的是,每一名隨從有時候會受到考驗,看看他的反應如何。一
名被吩咐如此去做的同事會把他的朋友拉到一邊鼓動謀反。
如果那朋友同意,那麼他就完了。如果他沒去告發鼓動者,那麼他也就完了。
所以,這種建議有可能是一個考驗,如果信以為真的話,那就會大禍臨頭。這樣,
每個人都要報告其他人的動態。
但這件事不同。拉曼尼是反間局頭子,是他自己主動這麼搞嗎?如是的話,為
什麼呢?是熱依斯本人同意搞這項行動嗎?如是的話,為什麼呢?
他說出過什麼話呢?考慮欠周的話語當然是說過的了。但有沒有叛逆性的話語?
屍體留在了地下室里,直至炸彈扔下來,然後克馬爾在一塊廢棄地上發現了一
個彈坑,於是就把它扔了進去。將軍堅持要把那隻手袋也一併放在旁邊,讓拉曼尼
那個狗雜種知道他手下的鼻涕蟲發生了什麼。
半夜過後,阿卜杜拉·卡迪里將軍獨自一人大汗淋漓。他在自己的第十杯酒中
加了幾滴水。如果這是拉曼尼一個人搞的鬼,他會去結果了那個狗雜種。但他怎麼
知道自己所受到的懷疑的程度呢?以後他必須小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小心。
那些深夜進城之行要結束。不管怎麼說,隨着空襲的開始,該是結束那些事情的時
候了。
西蒙·巴克斯曼已經飛回了倫敦。留在利雅得已經沒有意義了。耶利哥已被美
國人一腳踢開了,儘管在巴格達的這個沒見過面的叛徒現在不知道這個結果,麥克
·馬丁蝸居在住宅里直至他能夠逃到沙漠並找到越過國境的安全路線。
以後,巴克斯曼會把手貼在胸口上發誓說,18日晚上與特里·馬丁博士的相遇
純屬碰巧。他知道馬丁住在貝斯沃特,與他一樣,但那是一個很大的區域,有許多
商店。
由於妻子去服侍她的卧病在床的母親了。且他的回來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因此
當他回家時,他發現家裏是鐵將軍把門,而且冰箱裏也是空空如也,於是他去了位
於西伯格羅夫那家開得很晚的超市購物。
當他轉過擺放着意大利通心麵和寵物食品的角落時,特里·馬丁的購物小推車
差一點撞上他的小車。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我可否認識一下你?”馬丁帶着一種窘迫的微笑問道。
這時候廊道里沒有其他人。
“當然可以。”巴克斯曼說。“我只不過是在為晚餐採購食物的一個小小的公
務員罷了。”
他們一起購完食品並商定去隔壁的一家印度餐館就餐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回家燒
菜。馬丁的女友希拉里好像也去了外地。
巴克斯曼當然是不應該這麼做的。他決不能因為特里·馬丁的哥哥正處於極度
危險之中,而且正是他與其他人一起把他派了進去而感到不舒服。他不應該為這位
學者真誠地相信他的兄長正平安地停留在沙特阿拉怕而感到於心不安。搞情報工作
是不能去擔憂那種事情的。但是他擔憂了。
還有另一個擔憂。史蒂夫·萊恩是世紀大廈中他的上司,但萊恩從來沒有去過
伊拉克。他的中東背景是在埃及和約旦。巴克斯曼知道伊拉克,還有阿拉伯語。與
馬丁當然不同,但馬丁是非常突出的。巴克斯曼在當上伊拉克科科長之前所作的幾
次訪問就足以使他形成了對伊拉克科學家和工程師的素質和才能的真誠的尊敬。大
多數英國科技院校也公開宣稱伊拉克的畢業生是阿拉伯世界中的佼佼者。
自從上司告訴他耶利哥的最後的報告是一派胡言之後,鬧得他心神不定的擔憂
是,儘管很奇特,但伊拉克也許確實已經走在了西方科學家所了解的進度的前頭。
他一直等到兩份印度菜肴端上桌子,然後他做出了決定。
“特里,”他說,“我想做一件事情,但如果這事泄露出去,那會意味着我在
情報局的生涯的結束。”
馬丁吃了一驚。
“聽起來很嚇人的。怎麼回事?”
“因為我被正式警告過離你遠一點。”
學術家正要把芒果調味品舀人自己的盤子中,他停止了這個動作。
“是不是我這個人今後靠不住了?是史蒂夫·萊恩把我拖進這件事情中的。”
“倒不是那個原因。上面的觀點是——你擔心太多了。”
巴克斯曼不想使用萊恩的詞語——大驚小怪。
“也許我是這樣,因為所受過的訓練。搞學術的人不喜歡沒有答案的謎,我們
不得不一直掛在心頭上,直至難題有了頭緒、出現了意義。是不是那條截聽到的短
語之事?”
“是的,還有其他事情。”
巴克斯曼點的是雞肉;馬丁喜歡辣一點的菜,因為他知道東方的菜肴。馬丁喝
的是熱紅茶,而不是冰鎮啤酒,那隻會使肚子不舒服。他朝巴克斯曼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麼這又是什麼大事情呢?”
“你能否保證這話不會傳播出去?”
‘當然了。“
“又截聽到了一段話。”
巴克斯曼根本不想透露耶利哥的存在。知道在伊拉克的那份財產的人數仍然是
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人,而且以後也不想擴大。
“我能不能聽聽那段磁帶?”
“不行,那已經封存起來了。不要去找西恩·普魯默,他肯定會否認的,而且
那樣一來會暴露出你的消息來源。”
馬丁又喝了幾口茶以淡化火辣辣的咖喱。
“那麼,截聽到的內容是什麼?”
巴克斯曼告訴了他。馬丁放下叉子並抹了一下臉。在他那薑黃色頭髮的襯托下,
他的臉呈現出明亮的淡紅色。
“在任何情況下,這會不會是真的?”巴克斯曼問。
“我不知道。我不是物理學家。高官們已經把它給否定了?”
“徹底否定了。核科學家們都認為這不可能是真的。所以薩達姆在說謊。”
私下裏,馬丁認為這是一次奇怪的無線電截聽。聽起來更像是來自核心會議的
情報。
“薩達姆說謊了。”馬丁說。“一直在說謊。但通常是在公開場合。這次是對
他自己的核心內層的親信?我弄不明白。難道是臨戰時為他們打氣?”
“當局就是那麼認為的。”巴克斯曼說。
“將軍們是否已經通知到了?”
“沒有。其原因是,他們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沒必要以純屬垃圾的情報去打擾
他們。”
“那麼你想要我做什麼呢,西蒙?”
“薩達姆的盤算,沒人能猜得出來。在西方人看來,他所做的事情根本沒有意
義。他是不是肯定已經瘋了,或者像狐狸一樣狡猾?”
“在他的世界中,是後者。在他的世界中,他的所作所為是有意義的。針對我
們的恐怖,在他看來沒有任何不道德,反而是有意義的。只有當他在巴格達以那些
可怕的公關手法試圖進入我們的世界時,他看上去才像一個十足的傻瓜。在他自己
的世界中他不是一個傻瓜。他活到今天、他仍在掌權、他使得伊拉克團結”一致,
他的敵人失敗了。腐爛了。“
“特里,我們坐在這裏,可他的國家正被碾得粉碎。”
“這沒有關係,西蒙。這全是可以替換的。”
“可他為什麼要說他假定已經說過的話。”
“當局是怎麼認為的?”
“認為他說謊了。”
“不!”馬丁說,“他在公眾場合說謊,對於他的核心內層,他用不着說謊。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他的人呀。要麼這情報是捏造出來的而薩達姆從來沒說過;
要麼他說過,因為他相信它是真的。”
“那麼他是撒謊了?”
“有可能。但當真相明白之後,撒謊會付出沉重的代價。可是還有一種可能,
即截聽到的情報是假的,是一份精心編製的假情報,故意被截聽。”
巴克斯曼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底細說出來:即實際上這消息不是截聽到的,它
來自於耶利哥。已為以色列工作了兩年,又為英美工作了三個月的耶利哥從來不曾
搞錯過。
“你心中有疑問,對不對?”馬丁說。
“我想是的。”巴克斯曼承認道。
馬丁嘆了一口氣。
“風中稻草,西蒙。截聽到一條短語,一個人被告知閉嘴並被叫做婊子的兒子、
一條來自薩達姆的關於成功和被看到要成功的短語——去傷害美國人,現在又是這
個。我們需要一條繩子。”
“繩子?”
“稻草只有被繩子紮起來以後才能成為一捆。對於他心中的盤算,應該還有其
他情況。不然的話,當局是對的,他會使用已經擁有的毒氣武器。”
“好的,我會去找繩子的。”
“那麼我——”馬丁說,“在今天晚上沒有遇見你,我們也沒有說話。”
“謝謝你。”巴克斯曼說。
哈桑·拉曼尼是在事件發生后兩天,即1月19日才聽說他的間諜萊拉死了。她
沒能在預定的時間露面把從卡迪里將軍床頭上的情報遞交過來。他擔心發生最糟糕
的事情,於是他去查閱了停屍所的記錄。
在曼蘇爾的那家醫院提供了證明,雖然該屍體已與那個軍事設施被毀的許多其
他屍體一起被埋進了一個巨大的墓穴之中。
哈桑·拉曼尼不相信他的間諜是在那天半夜裏穿過一片空地時被一顆偏離目標
的炸彈所擊中,如同他不相信鬼一樣。巴格達上空惟一的鬼怪是他在西方的防務雜
志上讀到過的美國隱形轟炸機,況且它們實際上不是鬼,而是合乎邏輯地設計創造
出來的產物。萊拉·阿爾希拉之死亦是如此。
他的惟一合乎邏輯的結論是,卡迪里發覺了她的不符合身份的活動從而予以了
制止。那意味着在她死去之前她肯定已經吐露了什麼。
那意味着,對他來說,卡迪里已經成為一個強大而又危險的敵人。更壞的是,
他深人到統治集團核心內層的渠道已經關閉了。
假如他知道卡迪里正與他自己一樣憂心忡忡時,拉曼尼就會高興了。可是他並
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後他必須極為小心。
空襲的第二天,伊拉克向以色列發射了第一批導彈。媒體立即宣稱它們是蘇制
飛毛腿B型導彈,這種說法在整個戰爭期間一直保持着。其實它們根本不是飛毛腿。
這種進攻觀點並不傻。伊拉克清楚地認為以色列不是一個可以接受公民大量傷
亡的國家。當第一批火箭載運的彈頭落到特拉維夫的郊外時,以色列做出了踏上戰
爭道路的反應。這正是伊拉克所企盼的。
在五十個反伊盟國中有十七個是阿拉伯國家,如果說除了信仰伊斯蘭教之外還
有一個共同點的話,那麼這個共同點就是與以色列為敵。伊拉克算計,如果能以打
擊以色列從而把她拖人戰爭的話,盟國中的阿拉伯國家會因此而退出。即使沙特阿
拉伯君主、兩個聖地的管理人卡利德國王也會處於尷尬的境地的。
起初,火箭落到以色列后,他們擔心彈頭裏也許裝有毒氣或細菌培養液。假如
真的那樣的話,以色列是會按捺不住的。但很快就得出證明,彈頭裏面是常規炸藥。
即便是這樣,在以色列國內造成的心理影響仍然是巨大的。
美國立即向耶路撒冷施加了大量的壓力,不讓其做出反擊的響應。以色列總理
伊扎特·沙米爾被告知說,盟國會去處理這件事的。以色列實際上以出動她自己的
一批F-15戰鬥轟炸機的形式發起了反擊,但飛機還沒飛出以色列領空即被召回。
真正的飛毛腿是一種笨拙的、老式過時的蘇制導彈,伊拉克已在多年前買了九
百枚。它的射程在300公里以內,能攜帶一顆將近1000磅的彈頭。它沒有制導系統,
而且在其原先的形式中,在全射程時,它會落入目標半英里範圍內的任何地點。
從伊拉克的觀點來看,買了它實際上沒有用處。在兩伊戰爭中它打不到德黑蘭,
它也打不到以色列,即使是從伊拉克的最西部邊境上發射。
在德國技術的幫助下,伊拉克人所完成的工作是奇妙的。他們已經把飛毛腿拆
解開來,把三枚導彈裝配成兩枚新火箭。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這種新的胡賽恩火箭
是一種七拼八湊的產品。
添加額外的燃料箱后,伊拉克人把射程增加到了620公里,這樣就能(而且確
實)打到德黑蘭和以色列。但它的有效載荷降到了160磅。原先就差勁的制導能力,
現在更為糟糕。其中兩枚打向以色列的火箭,不但沒有擊中特拉維夫,而且錯過整
個以色列共和國,結果落入了鄰國約旦。
但是作為一種恐怖武器,它差不多奏效了。儘管落到以色列國土上的所有胡賽
恩火箭的有效載荷加起來之後還不及美國落到伊拉克國土的一顆2000磅炸彈大,但
它們把以色列國民搞得心驚肉跳。
美國以三種方式做出了響應。起飛整整1000架次的戰機以便去擊落來犯的火箭
以及更為隱蔽的移動式火箭發射架。
幾小時之內,一批美國的愛國者導彈被運進了以色列,用以去擊落來犯的火箭,
但主要是說服以色列不要捲入戰爭。
英國的特空團,以及後來的美國綠色貝雷帽部隊,被派遣進入伊拉克的西部沙
漠,以期找到那些移動式火箭發射架,然後要麼用他們自己攜帶的米蘭導彈去摧毀
它們,要麼用無線電召來空襲。
被讚譽為導彈剋星的愛國者只獲得了有限的成功,但這不是它的過錯。製造廠
商為愛國者設計的任務是去攔截飛機,而不是火箭,而且它們是被匆忙地改裝上這
個新功能的。它們很少擊中來犯的彈頭的原因從來未曾披露過。
事實上,在增加飛毛腿的射程使其成為胡賽恩的過程中,伊拉克人同時增加了
它的飛行高度。新的火箭在以拋物線飛行時,先是進入內層空間,但在回落時,它
開始發紅髮熱,這是飛毛腿所從來沒有被設計過要去做的。當它重返大氣層時,它
就分裂了。落到以色列的不是整枚的火箭,而是一隻下落的垃圾箱。
愛國者升上天空去攔截時,發現迎面而來的不是一塊金屬,而有十幾塊。於是
它的微電腦告訴它按設定的程序去做——迎向最大的那一塊。這通常是那隻用完了
的燃料箱,失去控制后正翻滾着跌落下來。尺碼更小的彈頭在分裂時脫離開了,成
了自由落體。許多彈頭根本沒有爆炸,以色列樓房所遭受的大多數損壞是撞擊損壞。
如果說所謂的飛毛腿是心理恐怖的話,那麼愛國者就是心理救星。但在保持以
色列不捲入戰爭這一方面,這種心理療法奏效了。
另一個方面是答應在準備妥當后予以部署大規模改進的箭式火箭——後來是在
1994年安裝的。
第三個方法是由以色列選擇另外100個目標,由多國部隊去摧毀它們。選擇做
出來了——主要是那些在伊拉克西部會影響到以色列的目標:公路、橋樑、機場以
及其他朝西對準她的目標。這些目標全都與解放阿拉伯半島另一邊的科威特無關。
美國空軍和英國空軍被分配去獵擊飛毛腿導彈發射架的戰鬥轟炸機,聲稱獲得
了難以計數的戰績。但中情局馬上對此表示了懷疑,這使得查克·霍納中將和施瓦
茨科普夫上將大為光火。
戰爭結束兩年之後,華盛頓公開承認沒有一台移動式飛毛腿發射架是被空襲摧
毀的。這種說法至今仍難以平息參加這些空襲的飛行員的怒火。事實是,飛行員們
大都又一次被馬斯基洛夫卡所矇騙。
如果說伊拉克的南部沙漠是像桌球桌那樣沒有特點的平原的話,那麼其西部和
西北部沙漠地形則是多岩、多山,被成百上千條旱谷和溪谷所撕裂。那就是麥克·
馬丁滲人到巴格達去時坐車經過的地形。在發射反擊火箭之前,伊拉克製造了幾千
個假的飛毛腿移動式發射架,這些假的混同真的發射架一起被藏在了那種多山的地
形之中。
迷惑對方的方法是夜間把一條廢鋼管裝上一輛破舊的平板卡車,在黎明時把鋼
管里的一桶油和廢布片點上火。高空中,阿瓦克斯飛機的感應器檢測到了這個熱源,
把它標為一台導彈發射架。戰鬥機飛到那裏,投下炸彈,聲稱獲得了一次成功。
不會被這種手法愚弄的人是英國特空團的小分隊。儘管人數不多,但他們乘坐
越野車和摩托車深入到伊拉克的西部沙漠,冒着白天熾熱的陽光和黑夜刺骨的寒冷
在偵察着。在200米距離他們能看清哪些是真的移動式發射架,哪些是假的。
當真正的火箭發射器從它們躲避空襲的掩體和橋樑下移出來時,這些隱蔽在岩
石堆里的安靜的戰士們用望遠鏡觀察着。如果附近伊拉克人大多,他們就用無線電
靜靜地召喚一次空襲。如果他們自己能戰勝,他們就發射隨身攜帶的米蘭反坦克火
箭,這種彈頭擊中真正的胡賽恩火箭的燃料箱時會發出響亮的爆炸聲。
軍人們不久就明白在那裏的沙漠裏有看不見的南北方向線條。在線條以西,伊
拉克的火箭能打到以色列;線條以東,火箭達不到那個射程。這項工作的目的在於
嚇唬伊拉克導彈兵不敢冒險跑到線條以西,而是在東邊發射出去然後向他們的上司
謊報軍情。這種情況持續了八天,此後向以色列發射火箭的行動停止了。他們再也
沒有重新開始過。
以後,巴格達——約旦的公路被當做了一條分界線。路北是飛毛腿北方區,屬
於美國特種部隊的地盤,他們是坐長航距直升機進去的。路南是飛毛腿南方區,是
英國特別空勤團的活動範圍。四名特空團戰士已經戰死在那裏的沙漠上,但他們完
成了被派進去執行的任務,在那裏,價值幾十億美元的技術設備受到了欺騙。
空襲的第四天,即1月20日,駐紮在阿爾卡茲郊外的第336中隊是還沒有轉移
到西部沙漠的部隊之一。
那天中隊接到的任務包括巴格達西北部的一個大型薩姆導彈基地。那些薩姆導
彈由兩台碩大的雷達所控制。
霍納將軍的空襲計劃正在向北進展。在巴格達南部地平線上差不多每一個導彈
基地和雷達站均遭摧毀之後,現在是清理巴格達東部。西部和北部天空的時候了。
擁有二十四架戰鷹的戰鬥機中隊在1月20日將要去執行多重任務。中隊長史蒂
夫·特納中校把那個導彈基地的任務分配給了十二架飛機組成的一個分遣隊。
由這麼多的戰鷹組成的機隊被稱為大猩猩。
這個大猩猩由兩名上尉中的一名領隊。十二架飛機中的四架攜帶着哈姆,即反
雷達導彈,專門殺向發出遠紅外波信號的雷達天線。其餘八架飛機每架均攜帶兩枚
長長的、閃閃發光的不鏽鋼外殼激光制導炸彈。在雷達被炸毀、導彈成了瞎子時,
它們將跟隨哈姆去轟炸火箭發射架。
沒有兆頭顯示事情會出錯。十二架戰鷹以四架為一組分成三組起飛了,編成一
個鬆散的梯隊后升上了25000英尺上空。天空一片湛藍,下面黃褐色的沙漠清晰可
辨。
氣象報告說目標區上空的風力比沙特阿拉伯上空強,但沒有提到沙暴,那是可
在數秒鐘時間內淹沒目標的快速運動的沙塵風暴。
在邊境以南,十二架戰鷹遇見了它們的加油機,兩架KC-10.於是,它們加滿
了執行任務所需的燃油,然後轉向北方朝伊拉克飛翔而去。在海灣上空的一架阿瓦
克斯告訴它們前方沒有敵機活動。假如空中有伊拉克戰鬥機的話,那麼除了炸彈之
外,戰鷹們還攜帶着兩種空對空導彈:空中攔截導彈7和AIM-9,外號分別為麻
雀和響尾蛇。
導彈基地就在那裏,沒錯。但它的雷達沒有開機。如果雷達天線為迎向戰鷹們
的到來,它們會突然開啟,指導薩姆導彈搜索來犯的入侵者。雷達一經開機,攜帶
哈姆導彈的四架戰鷹就能把它們炸毀,或者按美國空軍軍人的說法,讓它們徹底完
蛋。
到底是伊軍指揮官害怕挨打還是聰明過人,這些美國人將永遠不得而知。但那
些雷達就是不開機。在組長的領導下,第一組四架戰鷹把炸彈投了又投,為的是挑
起雷達開機。但它們沒有開機。
在雷達完整無損的情況下把戰鬥轟炸機飛進去將是愚蠢之舉——假如它們不予
警告立即開機,薩姆導彈將會把戰鷹們擊落。
在目標上空逗留了20分鐘后,空襲取消了。大猩猩的各小組被安排去攻擊它們
的第二目標。
唐·沃克向坐在他後面的投彈手蒂姆·內桑森吩咐了一聲。那天的第二目標是
在薩馬拉南方的一個固定式飛毛腿基地。其他戰鬥轟炸機也在頻頻地對薩馬拉發起
空襲,因為那裏有一家已知的毒氣工廠。
那架阿瓦克斯確認在薩馬拉東部和巴拉德東南部的兩個伊拉克主要空軍基地沒
有飛機起飛。唐·沃克召來了他的僚機,於是這兩架飛機飛向那個飛毛腿導彈基地。
美軍飛機之間的所有通訊都由快速系統給加了密,這意味着沒有相同系統的其
他人試圖聽取的話,即使聽到的也不過是一陣擾亂了的話語。密碼可以每天變換,
但對於所有多國部隊飛機都是通用的。
沃克看了看周圍,天空萬里無雲;半英里之外,他的僚機飛行員蘭迪·羅伯茨
駕機飛行在他的後上方,後面坐着投彈手吉姆·亨利。
飛臨固定式飛毛腿導彈發射場上空時,沃克降下高度以辨明目標。使他惱怒的
是發射場被一陣翻卷着的沙塵遮掩住了。那是被強風吹起來的沙漠風塵。
他的激光制導炸彈是不會錯過目標的,只要它們能跟順從他自己的飛機照向目
標的那條光束。要發射制導光束,他必須先看見目標。
油料快要耗完了,他帶着惱火駕機離開了。一個上午遭到兩次挫折太過分了,
他不願意帶着全部載彈着陸。但是沒有目標可以打擊,回家的路就在南方。
3分鐘后,他見到下面有一個巨大的工業區。
“那是什麼?”他問蒂姆。投彈手查閱了一下地圖。
“它叫塔爾米亞。”
“天哪,真大呀!”
“是啊。
雖然他們兩人都不知道,但塔爾米亞工業區裏有381座樓房,佔地面積為方圓
10英里。
“被列上目標了嗎?”
“沒有。
“不管怎麼說,下去看看。蘭迪,掩護我的后翼。”
“知道了。”他的僚機飛行員的聲音傳了過來。
沃克把他的戰鷹飛行高度降到了10000英尺。工業城非常龐大,中央的一座大
樓房有體育館那麼大。
“扔下去算了。”
“唐,這不是目標。”
高度降到8000英尺后,沃克激活了他的激光制導系統,並對準了他前面下方的
那座巨大的工廠。他的飛行頭盔顯示出越來越接近的距離,接着向他顯示了備妥待
發所剩餘的最後幾秒鐘讀數。當讀數跳出零時,他扔下了炸彈,並保持他的機首靜
止地對準正在接近的目標。
裝在兩枚炸彈頭上的激光噢探器是鋪路系統。在他的機身下面是制導艙,稱為
藍盾。藍盾把一束隱形的遠紅外光線投向目標,在目標處光束又彈回來形成了一種
漏斗狀的電子籮筐,朝他反饋過來。
鋪路的鼻頭錐體感應到了這個籮筐,鑽進去,順着漏斗落下去,直至它們準確
地擊中被光束瞄準的部位。
兩顆炸彈都完成了它們的工作。它們鑽進那座工廠的屋頂下面爆炸了。見到炸
彈爆炸后,唐·沃克馬上返航,他拉起戰鷹的機艏,回升到了25000英尺高空。經
再次空中加油之後,他和他的僚機又飛行一個小時回到了阿爾卡茲。
在他拉起機頭之前,沃克已經看見了兩顆炸彈爆炸的眩目的火光以及騰空升起
的煙柱,他還看見了即將隨着爆炸產生的灰沙。
他所沒有看見的是,那兩顆炸彈把工廠一端的屋頂掀翻了,使一大片屋頂豎了
起來,活像在海上航行的一艘船舶的風帆。
他也沒有觀察到,那天上午強烈的沙塵風暴(與遮住飛毛腿發射場相同的那次
沙暴)做了善後工作。它把工廠的那片已經豎起來的屋頂撕裂了,屋頂鐵皮破碎后
像彈片似地飛向了四面八方。
回到基地后,唐·沃克與基地每一位飛行員一樣,全面、詳細地作了執行任務
情況的彙報。這對於已經十分睏乏的飛行員們來說是一個累人的過程,但這個過程
必須完成。聽取彙報的負責人是中隊的女情報官貝絲·克羅格少校。
誰也沒有謊報大猩猩取得了成功,但每一位飛行員都去襲擊了第二目標,只有
一人除外。他們那位飛黃騰達的主管武器的軍官唐·沃克沒能完成第二目標,結果
隨便選了一個第三目標。
“你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干?”克羅格問。
“因為它很大而且看上去很重要。”沃克回答。
“但空襲任務命令中沒有它呀?”她抱怨說。她記下了他選中的那個目標,其
確切位置和情況描述,以及他自己的炸彈破壞效果彙報,匯總後要上交給空中戰術
管制中心,該機構與空軍總部一起在沙特空軍司令部大樓的地下室里辦公。
“如果這是一家純凈水灌裝廠或嬰兒食品加工廠,看他們怎麼收拾你。”她警
告沃克。
“嗨,貝絲,你發火時看上去很美。”他逗她。
貝絲·克羅格在軍官生涯中混得較好。如果她喜歡男人奉承她的話,那麼對方
的軍銜必須是中校以上。但由於基地里三名校官都已經結了婚,所以阿爾卡茲對她
來說是一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你做出格了,上尉。”她對他說,然後離開去寫她的匯總報告去了。
沃克嘆了一口氣,走回他的行軍床去體息了。儘管如此,但她是對的。假如他
把世界上最大的孤兒院給毀了,那麼霍納中將會親自把他的上尉肩章摘下來。後來
在那裏的事情進展,他們永遠也沒有告訴唐·沃克,他那天上午擊中的是什麼,但
它不是一座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