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色制裁

第七章 紅色制裁

人物:哀川潤承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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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欺負的一方提供理由,

欺負人的一方提供結果。

所謂的「強」究竟是指什麼呢?如果強與弱,就跟幸與不幸同樣地,其實都只是經由比較而產生的定義,那麼否定自己以外的一切,就叫做強。而肯定自己面前的一切,就叫做弱了。

即使並非如此,在判斷任何事物的時候,仍必須要先有基準和單位。

是單純地擁有強盛的力量,或是存在感特彆強大,還是物理上的堅固強硬,又或者是精神上的剛毅頑強?只會氣定神閑地擺出高姿態,並不能稱得上是最強。做任何事都得心應手,一切技術都出類拔萃,光憑這樣,仍無法成為萬眾景仰的最上等人。即使能將單方面的能力發揮到極限,也只不過是一個特定領域的天才而已。並非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好,也不是摧毀一切就好,無論是不敗或是無敵,都尚不能成為最強的定義,光榮或名譽甚至是反義詞。那麼,究竟要擁有什麼,究竟要做到什麼,才足以定義為最強呢…絞盡腦汁思考的結果,就是陷入自我矛盾當中。

然而,假如將這些理論說給她聽,想必她會帶着一貫的嘲諷笑容,如此回答吧…

「我就是最強,最強是不需要理由的。」

「哎呀呀…」

哀川小姐緩緩張開雙臂,像在展示自己深紅色的服裝。她注視着我和小姬,臉上依然掛着嘲諷的笑容。

「真正的壓軸好戲,才正要上場呢。好不容易輪到我表現了,這時候還穿着黑衣服不就遜掉了嗎?唉呀,只不過離開學校回我的愛車一趟,沒想到就花了不少時間,抱歉啦小哥,我遲到啰。」

小姬不停地顫抖,全身都在顫抖。彷佛無法理解,為什麼哀川小姐會在那裏,不,是為什麼自己會和哀川小姐站在相對的位置上。

「沒關係啦…反正運用三寸不爛之舌爭取時間,本來就是戲言跟班的拿手絕活嘛,哀川小姐。」

「就跟你說不要叫我的姓氏……會用姓氏稱呼我的只有[敵人]…所以…」哀川小姐維持笑容,將視線固定在小姬身上。「所以你…要用哪一種方式稱呼我呢?」

「啊…嗚…」

「你在幹嘛?」

「…啊…」

「我問你在幹嘛啊…嗯。。。」

「就這樣…」

小姬她…

「就這樣輕易地結束了…是嗎?」

小姬不停地顫抖。

「為什麼…」

連聲音也顫抖着,卻用盡全力。

「…為什麼行不通呢?」

用幾乎要消失的細小聲音,悲痛地嘶喊。

「有什麼不對呢?你說啊!小姬不是對着哀川小姐,而是對着我的方向問:「我仔細想過了啊…想了好多好多,明明應該會很順利才對啊。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小姬~~」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那並不是重點吧。」哀川小姐從中打岔。「『聰明反被聰明誤』…根本就是你想得太多了,小哥也一樣,還有那邊那個頭在地上滾的小女生也是一樣啊,你們全都想太多了。啊…整條走廊都是血耶,真是的…你們這些傢伙,沒有其它事情可做了嗎?難道你們以為,所有事情都是可以用理論來說明的嗎?」

哀川小姐不耐煩地撥了撥頭髮,似乎打從心底感到無法理解。接着又嘆了口氣,彷佛永恆那麼長,又彷佛剎那一樣短…

「理論這玩意兒,只不過是一加一等於二,零加零還是等於零,那麼簡單的意義而已。想看什麼漂亮的理論,去讀小學一年級的數學課本就好啦。居然依賴那麼幼稚的東西…你們真是笨蛋中的笨蛋!」

大聲怒吼。

已經,沒了笑容…只有憤怒。

而且是,驚天動地,非常激烈的憤怒。

「什麼行不通…什麼要結束了…喪家之犬少在那邊鬼叫鬼叫的!我聽了都替你覺得丟臉!不要再惹我生氣了,你這混蛋!啥?你以為只有自己一個活下來詭計就得逞了嗎?不被別人發現就表示成功了嗎?擅自開始又擅自結束,開什麼玩笑啊!這麼愚蠢荒謬的鬧劇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你這白痴!乳臭未乾的死小鬼還敢囂張!我把你的豬腦打爆喔!」

「…啊、嗚」

小姬淚水一顆接一顆地成串滴落,被強大的氣勢逼退一步。我身上那股被線纏住的詭異感覺消失了,在哀川小姐面前,已經沒空對付我這種小角色…況且拿人質去威脅哀川小姐,只會造成反效果而已。小姬自己也非常心知肚明吧,所以才一直作哀川小姐的朋友,不敢與她為敵。

不…或許並非基於這個理由。

雖然這也算原因之一,但小姬只是單純地…

「真沒意思~~簡直無聊透頂!什麼敵人,別笑死我了!這些愚昧東西,真正該做的事情都視而不見,只會白白浪費時間,找借口說謊敷衍了事~~苟且偷生的廢物!不要再怠惰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根本就是逃避現實嘛!為什麼不振作一點啊,你們這些混蛋!完全是人格扭曲,錯得離譜!」

因為。。。

唯有這件事,實在做不到啊。

小姬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然而哀川小姐,仍未停止憤怒的攻擊。

「給我抬頭挺胸、拿出自信來,對敵人大聲怒吼、不要低頭!不準放棄不準死心,不准你們高興結束就結束!沒有人會同情死小鬼的!少跟我搖尾乞憐噁心巴拉的,你們是狗啊!為了自我陶醉就把別人牽扯進來,莫名其妙。要煩惱自己去煩惱啊,別來打擾我,像你們那種不正常的心理,鬼才會了解!不要只會互相舔舔傷口,不要只會妥協!不要輕易就否定一切,不要拐彎抹角的肯定!其它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唯獨自己的事情要靠自己做決定啊!」

「吵死了!」

小姬緊揪着胸口,朝哀川小姐…用力瞪回去。眼淚已經,不見了。淚水消失了。那不是一雙十幾歲小女生的眼眸…彷佛支離破碎的,喪失一切正常秩序的,病蜘蛛的眼眸。

全部都是在演戲。

所有的純真、所有的無辜、所有的行動跟友善。

全部都是在演戲…果真如此,倒也值得慶幸。

「什麼都完蛋了啊!全部被揭穿了…連人都殺了…承諾也毀了,已經背叛了…」

背叛背叛再背叛。

欺騙敵人以前,先欺騙自己人。

這些事情,不斷地,重演再重演。

這樣的小姬,實在太過悲慘,簡直慘不忍賭。實在讓人,不忍心捨棄她。

「夠了…停止吧,小姬~~~」

「吵死了…給我閉嘴…啰唆什麼!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幹嘛一副自己人的口氣,你少裝了!」

小姬大聲怒吼,死瞪着我。她兩眼圓睜,絲毫不見任何純真或可憐的模樣。然而,卻更加引人同情,令人產生無比的悲憫。

「不要對我好!不要假裝跟我做朋友,少自以為在施捨!我最討厭這種事情…噁心到了極點!」

「小姬~~」

「你什麼意思,那是什麼表情?是在同情我嗎?覺得我很可憐嗎?我還以為你只會對殺人兇手感到厭惡呢…真是多謝你的好意啊。不過…可不是只有理事長跟西條玉藻還有荻原子荻三個而已喔。」

說完她眯起眼睛,用極不搭調的,打從心底散發出惡意的眼神,同情地看着我。

「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教職員』或『警衛』出場,你到現在還想不通嗎?」

因為不可能出場的。那些人早在我潛入校園以前,就已經全部被解決掉了…

我試着想像。

辦公大樓,教職員室。

就在理事長辦公室隔着一層地板底下…完全封閉的場所。

裏面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殺人兇手,已不足以形容。

殺人鬼,甚至都望塵莫及。

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

四面都被牆壁阻隔,完全看不到當中的景象。無論是活着的人…還是死亡的人,直到空間崩壞的那一刻為止,都不可能被看見。

等到崩壞的那一刻降臨,已經來不及了。

「反正,這所學校終於結束了。」

「是嗎?也許吧。」哀川小姐回答:「可是你還不能結束。」

她指着小姬。

「本小姐,是不會讓你結束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哀川小姐!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小姬如此決絕地用姓氏稱呼哀川小姐…接着突然舉起雙手。

咻咻咻咻~~有如孩童哭泣般,聲音劃破空氣,在整條走廊上迴響。所有的攻勢都對準了哀川小姐,速度之快,根本無法以雙眼辨識。沒錯。從踏入這條走廊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陷入小姬的蜘蛛網,被層層包圍了。以目前的能見度,即使是人類最強,也不可能完全躲過由四面八方逼近的「蜘蛛絲」。

可是紅色承包人卻…

站在原地,連閃都不閃。

看不見的線,轉瞬間緊緊纏繞在哀川小姐身上。就連小姬似乎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當場停止動作,一臉錯愕地看着哀川小姐。而哀川小姐故意用很邪惡的語氣響應她。

「怎麼?難道你希望我躲開嗎?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還猶豫什麼啊。還是說,哈哈,你希望最後能死在我的手中,由我來結束你的生命嗎?」

「嗚…」

「被猜中啦?只可惜啊…我實在太~~~喜歡你了。等着瞧吧,我要徹底霸佔你的人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別以為能夠輕易死在我手中。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離,要狠狠地無窮無盡地愛你愛到沒完沒了。哈,雖然你這個笨蛋的確是去死一次重新來過比較好。」

「你在、胡說些什、么…」

小姬拚命咬住下唇,渾身顫抖不已。那已經不是出於恐懼,而是對哀川小姐的…憤怒。或者應該說是---狂戰士病蜘蛛的…殺氣?

「不過技巧倒是進步許多,值得嘉獎呢。琴弦尾端沒有綁石頭,居然也能夠操縱得這麼精準啊…你可以去雜耍團表演了,永遠不用擔心被裁員耶。真有你的,連這麼麻煩的技藝都有辦法完全融會貫通。咦,不會吧?難道你還忘不了那傢伙嗎?」

明顯的嘲弄語氣,哀川小姐囂張地取笑着小姬。而小姬正處於壓倒性的優勢,面對如此不知死活的對手,她整張臉因受到屈辱而表情扭曲,忍不位憤怒地咆哮。

「你已經死到臨頭,已經『將軍』了,還搞不清楚狀況嗎?哀川小姐!」

「一隻小小的『步兵』,沒什麼好裝腔作勢的啦。算你倒霉,偏偏我就是與生俱來的『女王』…身為王者,就算其它的棋子逼近,也完全不放在眼裏啊。」

小姬彷佛下定決心…雖然仍有一瞬間的猶豫,但一瞬間終究只是一瞬間,她立刻將雙手高高舉起…

「結束吧!你的意志…」

然後俐落地…

「該覺悟的是你,我已經憤怒到神經斷裂了,死小鬼。」

然後…然後,恐怕是我看錯了吧,哀川小姐臉上,居然漾出溫柔的笑意…然後她說…

「不過你放心吧,我和你之間的牽絆,是怎麼切也切不斷的。」

2

手指在空中~~~還來不及揮落,小姬就自己摔倒在走廊地板上。

應該說,感覺像是手腕被人用力一扯,整個身體失去平衡,所以直接撲地。她一臉的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以非常狼狽的姿勢趴在走廊地板上。

「啊?咦?」

「怎麼啦?不小心滑了一跤嗎?嗯?」

哀川小姐她~~當然,並沒有四分五裂。完全是氣定神閑的態度,臉上掛着邪惡的微笑。小姬立刻掙扎着要爬起來,卻始終不成功,彷佛嚴重宿醉的模樣,整個人面朝下俯卧在地。

我又看看哀川小姐…看不出她有做過什麼的跡象。這是當然的了,以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哀川小姐根本不可能動什麼手腳。除非發射暗器或是使用超能力,否則要將小姬拉倒根本就~~~

不,不對。

她站的位置,好象跟剛才不一樣了?

「看來你為了增加重力和速度的變化,還刻意使用多種不同的『線』是嗎…可惜琴弦師攻擊的原理永遠只有一個,也就是利用『速度』與『細度』去切割,這跟切土司是同樣的道理吧。

所以破解的方法,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緩慢的移動』,而另一種則是『快速的移動』。」

這句明顯充滿矛盾的話,從哀川小姐口中說出來。小姬完全聽不進去,只是拚命想從地上爬起,然而每次一掙扎,就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給牽制住,馬上又趴回地板。簡直就像…簡直就像被看不見的線操縱着…

「…啊。」

「小哥發現了嗎?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因為我沒踏入你們的『結界』…所以現在捲住我的這些線,全部都是和那雙手套直接相連的。很簡單吧?只要我的移動速度比小姬的手指更快,力道比她更強就行了。」

等我發現時…哀川小姐的位置又移動了。同一時間,小姬的手似乎也被牽動,又再度倒地。

原來如此,這個原理,就跟溜狗的繩子一樣吧。只不過小姬的手指暗藏玄機,稍微一點小動作便足以致命。就這點而言,她嬌小的體型配上細短的手臂,正是琴弦師的最佳人選,上下揮舞的速度比一般人更快更敏捷,對攻擊非常有利。因此相對地,哀川小姐必須運用全身的移動去牽制她,這可不像表面上講得那麼簡單。

「琴弦作為殺人密技,最大的缺點就是從接觸到攻擊中間會有時差,而這個時差到了我手中,便成為致勝關鍵。不管你的速度有多快…要成為我的對手,還早個一百年咧。假使速度相同,就純粹比誰的力道強,力氣大的人就是贏家…跟拔河沒什麼兩樣喔,一姬~~力氣小實在是一種悲哀啊,沒有力量終究還是不行的,對不對?我不管身上這些線到底有多危險,反正只要我動得比你快,這些東西就變成普通的裝飾品啰。哈,你果然只適合去雜耍圈表演,沒辦法跟『那傢伙』一樣成為殺人鬼啦。」

「閉、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小姬趴在地上死瞪着哀川小姐。「我、我不相信~~」

的確,實在讓人很難相信。無論如何,什麼比手指更快速的移動方法,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吧。彷佛我和小姬都變成了旁觀者,不是哀川小姐太快,而是我們自己太慢的感覺。沒有任何預備動作或結束動作,簡直跟超能力沒什麼兩樣,根本就是瞬間移動嘛。

從移動開始到移動結束,一切時差都不存在,發生的同時便已經結束。

「唉~~果然是乳臭未乾的丫頭啊。」哀川小姐仰起下巴,非常不屑地嘲笑着在地上蠕動的小姬。「跟你決鬥實在很無聊,停手吧,我不想玩了。」

「停手?別開玩笑了!…我還沒使出全部招數,還沒認輸呢!」小姬咬牙切齒地說:「既然直接攻擊無效,反正你也不能踏進這裏的結界,哀川小姐…」

「真是執迷不悟耶,就跟你說我們之間的牽絆已經切也切不斷了,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哀川小姐張開手,亮出掌心裏的電擊槍。小姬錯愕地睜大雙眼,但為時已晚,以她目前狼狽的姿勢根本沒辦法收線,況且所有的線都在哀川小姐的交叉移動中糾結成一圈,要解也解不開了吧。小姬終於察覺情況不妙,正準備把手套給脫下來…

可惜,已經太遲了。

想與哀川潤為敵,還早個一百年。

哀川小姐毫不猶豫地將電擊槍對準自己的手腕,按下電源開關。

勝負決定在一瞬間…不,這個說法並不正確。

在這一瞬間來臨以前,早在一開始,在小姬企圖對抗哀川小姐的當下,所有的結果就已經註定好了。

小姬維持俯卧的姿勢,先是全身僵直,接着突然像蝦子一樣整個翻到正面來,然後又定住不動…過沒多久,身體開始冒出陣陣黑煙,最後終於像斷了線的傀儡般,昏死在地板上。

看樣子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只不過生理上的反應尚未退去,全身還在斷斷續續地抽搐着。

「哎呀呀…虧我還特地去換了造型呢。」

哀川小姐一臉惋惜地看着自己燒焦的衣服,不得已只好將裂開的部份撕掉。肩膀跟腰部都露出來,實在是非常賞心悅目的好風光,但我也不能一直盯着看,便將視線又移回小姬身上。

小姬還繼續在抽搐,尤其直接遭受電擊的指尖,更是抖得厲害,彷佛擁有獨立意志的生物,不停地微微顫動着。

「嗚哇…原來人造纖維是絕緣體啊,剩下好幾根沒被燒掉,這是防彈纖維嗎?可惡,還叫我自己想辦法解開,麻煩死了。」

哀川小姐一邊抱怨一邊動手將身上沒被電流燒完的線給解閱。那些失去操縱者的線,似乎已經亂成一團,變得很難收拾。我看着哀川小姐不耐煩的模樣,心裏暗自好笑,趁機問她「電擊槍也是為了這個用途才準備的吧」…提出這些問題,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喔,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次是例外,因為要讓某人昏迷』啊。」

「那個人應該就是我吧。」

「咦…?為什麼?我才不會對最喜歡的小哥作出那麼過分的事情呢。」

哀川小姐裝傻地說,簡直欲蓋彌彰。

「呃,這次工作內容也包括要照顧這混蛋丫頭的生命安全嘛,如果我真要跟病蜘蛛對抗,根本就不可能讓她全身而退啊。」

這個人,有武器的時候反而會變弱嗎?

也許解說是多餘的,不過還是象徵性地說明一下吧…哀川小姐利用掌中型電擊槍,發出足以使人喪失三天記憶的電壓,直接衝擊小姬操縱的「線」,而且是在已經拿掉限制器的狀態下。電壓得到解放,提升至極限,再加上超越正常數值的電流,效果已經跟觸摸高壓電纜沒什麼兩樣,完全不比單純的電擊槍攻勢…甚至媲美火藥爆炸的威力。整條走廊到處都是火花飛濺,就連站在一旁的我,都無可避免地受到波及,實在是驚天動地的威力。

再多的琴弦,也承受不住那麼強的高壓電以及超高溫,幾乎都在一瞬間爆炸燒毀了…但這一瞬間便已綽綽有餘,足夠讓琴弦師受到最大限度的創傷。所有的「線」…除卻一部份絕緣體,其餘全都成了哀川小姐的武器。

如果對手的絕招是速度,就用更快的速度去壓制。如果對手使用線當武器,就將那些線充分利用。小姬企圖用蜘蛛網包圍哀川小姐…結果適得其反。

即使蜘蛛編出來的網再怎麼大…

老鷹也能從容自在地將它衝破。

「…」

…同理可證,哀川小姐就算被「線」纏住,依然遊刃有餘。非但如此,她甚至還拿電擊槍抵住自己的手腕(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啊),也就是說,她承受着跟小姬相同的高壓電,不,是承受了更強的高壓電。這簡直就是恐怖份子的自殺式炸彈攻擊,哀川小姐卻完全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沒有失去意識,也沒有喪失記憶,除了衣服以外,並沒受到任何創傷。

或許那套衣服的裏層有特別訂製的絕緣布料…所以哀川潤才會特地先去換衣服再來…大概吧,這樣解釋確實很合理,不過我想這些細節對最強的承包人而言,並沒有一一探究的必要。這個人即使開飛機沖入火海,大概也能平安生還吧。

對於超越理論的存在,硬要用理論去解釋,也只會破綻百出。就像零的階乘被定義為一而不是零,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喔…!線都打結了啦!卡在皮膚裏面痛死了!喂,你這混蛋,看什麼看還不快來幫忙!你是惡魔啊!」

我無言地走到哀川小姐身旁,將線一根一根小心解開。雖然指尖已經有幾處裂傷,還是盡量幫忙,讓哀川小姐能自由活動。

「唔咿~~~阿伊,謝謝~~~!哇~~~人家最喜歡阿伊了!」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真的很討厭。

「唔,我只是希望平衡每個角色出場的頻率…」

「那學學彩小姐的聲音啊。」

「幹嘛突然指定人物…」

「話說回來,沒想到你會生氣呢,真意外啊。」我看着昏倒的小姬說:「那並不是責備也不是原諒,只是單純的生氣嗎?」

「你這種人最討厭了!我連看都不想看到你,最好趕快去死一死吧,王八蛋、畜生!」

「?」

「千賀彩。」

「呃,夠了,不要再模仿了。」

雖然聽得滿高興的。

「…哈,我這個人心胸非常寬大,就是性子很急,跟你相反呢。不瞞你說,其實我每星期都會變身一次超級賽亞人。」

「喔…」

搞不好是真的。

「我跟零崎那種說翻臉就翻臉的單純笨蛋還比較合得來,像你們這種優柔寡斷愛講理論的混蛋傢伙,講沒幾句話就可以把我給惹火。」

「好象校園偶像劇的場景呢,雖然這裏完全不是普通的高中…」

「你是說『老師,我好希望你能多注意我』之類的劇情嗎?那是什麼年代的偶像劇啊。不過,小哥,其實沒什麼好意外的啦。」哀川小姐嘲諷地笑着。

「反正就算我對這丫頭說教,她也聽不進去吧。說教的部份已經由你解決了,至於我不管說什麼,都只是安全領域的意見而已。

如果對一個飢餓的人說『活着不能只靠食物,要靠上帝的每一句話』,那個人想必會回答『閉嘴,神經病!』吧?站在相似立場的你,已經試圖說服過她了,我只要負責收拾善後就好。」

是這樣子的嗎?

我並不這麼認為。然而果真如此…也許本來我是有機會可以拯救小姬的。身為最惡存在的我,或許能夠拯救已經無可救藥的小姬…雖然這才真正是破綻百出又極端矛盾的想法。

「只不過,哈哈,穿着裙子實在很沒說服力啊,雖然很適合小哥。」

「請別說那種莫名其妙的話不過,事情總算是畫下句點了。」

「喂…」哀川小姐用力敲了我的頭一下。「我說過不準擅自結束了,你沒聽懂嗎?人生這回事,就算死了也不會結束啊。」

「死了也不會結束?」真是前所未聞的嶄新見解。

「沒錯,就算你死了,也會留下屬於你的影響力。所謂的終點,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包括這丫頭也是一樣…等她再長大一點應該就會明白了吧?小哥即使不懂至少也要裝懂嘛。」

「我根本完全不想懂。」然後我又低頭看着小姬。「接下來她要何去何從呢?既然這間學校已經毀了…事情演變至此,什麼逃學或退學的,早就不重要了吧?問題是她殺了理事長啊。」

「誰還管那麼多啊,我的任務只是要把一姬**去,剩下的事情不在工作範圍之內…話雖如此,也不可能真的丟着不管啦。畢竟憑這丫頭和我的交情,嗯,總要設法幫她安排後路嘛。」

「唔…」

這個人,果然還是很講義氣。

正因如此,才能成為最強中的最強吧。

「反正先送去警察局再說啰。」

「你這爛人!」

「嗚哇~~!伊君生氣了耶!我只不過是照常理講嘛!就好象『要玩脫衣撲克牌,可是正在參加耐熱比賽』耶!」

「就跟你說不要再學了啊!…」

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哀川潤。

「哈哈哈,真是了不起的傑作啊。」

這次又換**間失格。哀川小姐邊模仿邊走到小姬身旁坐下,隨即斂起惡作劇的表情,一臉無可奈何又憐惜地,輕輕撫摸終於停止痙攣的小姬。

「睡着的時候,怎麼看也不過是個可愛的丫頭嘛…真是的,臭小鬼。」

那種模樣,彷佛是個疼愛任性小妹的姊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來。哀川小姐絕對不是什麼溫柔的人,一點也談不上和藹可親。然而,即使如此,對於小姬這樣的女孩子,終究還是無法棄之不顧吧。

「嗯?」

「怎麼了嗎?」

「不妙,心跳停止了耶。」

「那不就是斷氣了嗎!」

請小心使用電擊槍。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唉呀…居然死掉了,出了什麼問題咧?」

「出人命了啦!」

「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除了你還有誰!根本就沒有必要把電壓限制器拿掉嘛!想把人電昏用普通電壓就很夠了啊!」

「可是那樣子沒辦法把線燒光嘛。」

居然只是因為自己懶得把線解開!

「不要緊啦,馬上就會醒過來了…不用那麼慌張啦。小哥的招牌表情應該是態度冷淡吧,已經沒什麼個人特色了,要好好維護啊。」

說著說著,哀川小姐正準備動手做心臟按摩,卻似乎臨時又改變主意,重新抬起頭看着我。

「小哥,想不想試試看?難得的好機會,不會被指控為戀童癖喔。」

「請不要拿別人的生死開玩笑!拜託嚴肅一點好不好!」

「什麼嘛,你居然不要。好啦,我承認這時候做人工呼吸會有種奸屍的感覺啦。」

「就是說嘛,即使是我也不會把屍體列入考慮範圍啊…喂,這不是重點啦!」

有生以來頭一次這樣配合搞笑,完全顛覆了戲言跟班的作風。

「拜託別再鬧了!你是得了沒辦法保持正經超過五秒鐘的怪病是不是!」

「真沒幽默感耶…好無聊喔。笨~~蛋,伊君真討厭~~」

這句話講完,她才終於開始急救行動。在做心臟按摩的時候,我聽到肋骨「啪啪啪」斷裂的聲音,只好安慰自己那是自然現象。經過大約五分鐘,十分鐘左右,哀川小姐說聲:「好~~大功告成~~」便站起身來。

「復活了復活了。」

「還真簡單耶…」

無論是生是死,是殺人還是被殺,連這種事情,到了人類最強手中,也變成可以挽回可以重來的嗎?我已經超越傻眼的境界,覺得自己是在作夢了。

其實…對這個紅色承包人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吧。演戲也好謊言也好,偽裝也好欺騙也好,管它是什麼,哀川潤都沒放在眼裏,即使有…也毫無意義可言。

哀川小姐蹲下去將小姬扛到背上,再背着她站起來。

「由我來背吧?潤小姐已經很累了不是嗎?」

「…不!」

哀川小姐搖頭。

「這是,我的工作。」

說完就背着小姬在走廊上前進。我走在她身旁,再度向她確認。

「總之事情已經告一個段落了,對不對?學校里已經沒有理事長也沒有軍師…所以我們只要走出這個校園就好了,沒錯吧?」

「…」

「為什麼用點點點來回答?」

難道是在模仿明子小姐嗎?

那麼簡單,連我也會學啊。

「呃,一姬這丫頭呢…」哀川小姐沒有面向我,朝着正前方說:「雖然巧妙地操縱情報,瞞過了校內的學生。可是『對外』卻沒有做任何保密措施,所以好象已經有人知道學校裏面發生重大事件了。」

「什麼意思?」

「就是在神理樂任職的懸樑高校畢業校友們,啊,還有檻神家族的菁英們。唔,對了,還有澄百合學園全國各分部。」

「那是什麼?一堆不吉利的集合名詞。」

「這些人全部都聚集在大門外了耶。」

所以回車上換個衣服才會花那麼多時間是嗎?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的處境,又變得更危險了…

「走吧,該讓祭典落幕了。趁那些傢伙還沒進來以前,由我們搶先一步,用統領天下的氣勢,光明正大威風凜凜地走出去吧。」

哀川小姐興緻高昂地說著,在視線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前方的走廊大步邁進。姿態悠閑,瀟洒豪放,彷佛絲毫也沒有不安的感覺。

「…真是太有趣了。」

我走在這名人類最強的身後,宛如戲言般嘆了口氣,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緊緊跟隨着她的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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