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突襲(上)

第四章 黑暗突襲(上)

人物:西條玉藻黑暗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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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情形請問神明。

三個小時后---周圍已經一片陰暗了,而我與紫木一姬以及哀川潤,都還待在理事長辦公室里。對血的氣味和肉的氣味已逐漸麻痹,對眼前異常的景象也慢慢能夠習慣了,雖然我並不想要培養這種習慣。

不知道小姬對眼前的情況有什麼想法?她依然不停地玩自己的手指,表面上看起來只是純粹打發時間而己,但或許是正在思考也不一定。

而哀川小姐不愧是哀川小姐,正在吃柜子裏搜括出來的食物。現在她吃的是高級餅乾,在這種場合,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夠若無其事地吃點心,簡直匪夷所思。究竟是神經太大條,還是根本沒有神經?

「~~潤小姐,你打算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

「啥?你到底要問幾次啊。」

她嘴裏銜着餅乾,四肢着地朝我逼近。

「幹嘛?你肚子餓了是嗎?好啦好啦,我知道肚子餓會讓人脾氣變暴躁啦。」

「我不是肚子餓~~」

「來,嘴張開,啊~~」

哀川小姐把吃了一口的餅乾,放進我嘴裏。

真好吃。

「~~我不是要吃餅乾啦。子荻那一伙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如果一直待在這裏~~留在案發現場,不是更惹人懷疑嗎?」

「你真會煞風景耶,幹嘛一直嘮叨個不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麼都不行,充滿負面思考,討厭的悲觀主義者,自以為是憂鬱王子。一姬,你來說說他。」

「師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喔~~」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啦。」

這個死丫頭,是故意的嗎?

「聽好了,小哥,這種情況下最忌諱的就是輕舉妄動。剛才我們可以說是被將了一軍吧,但棋局尚未結束,現在反而是致勝的關鍵點喔,此時此刻唯有深謀遠慮方為上策。」

「所以不是坐以待斃啰?」

「對,是以靜制動。放輕鬆點,不必慌張。」

哀川小姐說著便躺到地板上,雖然地毯已經幹了,上面依然佈滿血跡,這實在不像正常人會有的行為。

「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報警…」

「這種故事警察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吧。每一個登場人物都不是普通人,這樣才叫做校園推理嘛。可憐的沙咲,這回沒有她的戲份啰。」

「呃,別把我算在內,我只是一介普通人。關於這次的事件,我完完全全是個局外人沒錯吧?警察的存在不就是為了保護普通老百姓嗎?否則我幹嘛要繳稅?」

「哦,你還未成年就已經在繳稅了嗎?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不過呢,小哥,千萬別忘記,所謂的警察基本上是營利事業喔,只會保護稅金付比較多的國民喔。」

唔,因為這間學校背後有檻神跟神理樂兩大招牌當靠山是嗎,原來如此的確,相較之下,我所繳付的稅金簡直有如滄海一票,難怪沙咲小姐和她的搭檔不會有出場的機會了。也好,那兩人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這種事件里。

「你說的我都可以理解,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一直待着不走啊。」

「放心吧,我已經把門關好假裝上鎖了,現在沒有比這間屋子更安全的地方啦。再怎麼說這裏也是懸樑高校理事長大人的辦公室嘛,隔音良好,防菌又防彈,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這裏更安全的?」

「可是理事長就在這個最安全的地方被殺死了啊~~」

哀川小姐所謂的「安全」不光是指物理上的,同時也包含了心理上的定義吧。確實如此,逃亡者紫木一姬等一行人,居然會潛入學校的中摳,躲在最高層的理事長辦公室里。連神明也想不到。就這點而言,待在此處伺機而動,也可以稱之為一種「心理戰術」吧。

然而要我來說的話---所謂的心理戰術,並非這麼一回事。出乎對手意料的奇招,並不能算是心理戰術,純粹只是抓住對手的盲點而己,況且貿然闖進這個「盲點之所在」反而會讓自己動彈不得,受到局限,一不小心就作繭自縛。我有過相同的經驗,因此相當了解,只不過這個道理哀川小姐也明白,輪不到我來賣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和檻神能亞的密室分屍案同樣引起我的注意。

「總算在『病蜘蛛』出動以前就把事情給解決~~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當時子荻口中所說的話---或許因為放心而鬆懈,一時忘了我的存在,才不經意脫口而出的這句話。

「病蜘蛛」---難不成是什麼新開發的生化異形?連軍師子荻都希望能徹底封印的東西,照她所說,似乎還存在於這個校園裏。

「你這傢伙啊…說起話來喜歡曖昧不明語帶保留的,偏偏又很在意結果。」

哀川小姐的語氣有點不高興。

「什麼意思?既然是潤小姐所說的話,在下願聞其詳。」

「你曾經說過『我已經習慣等待』之類的話吧。嗯,你確實是個很有耐力的人沒錯,所謂有志者事竟成,總會有等到的一天。但那是在已經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喔,一旦前途未卜,你就會開始不安。雖然擅長等待,卻害怕等待不清不楚的東西。」

「說得煞有其事呢。」

「因為確有其事啊。你的基本元素就是『放棄』跟『妥協』,所以遇到像眼前這種情況,不曉得該放棄些什麼,不曉得該妥協哪一邊,想必令你坐立難安吧。不過呢,總而言之~~嗯,非撐下去不可,所以加油啰~~」

原本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到一半又自己調適過來。她叫我要加油,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在什麼事情上面加油。

「師父、潤小姐,你們不可以吵架喔~~」小姬插進來當和事老。「要好好相處喔,這時候我們三個人一定要團結,絕對不可以起內鬨喔~~~」

「你說得對,情義無價啊。算了,小哥,你如果想出去就出去吧,我並不想限制誰的行動,要走要留隨你高興。不過話先說清楚,既然是自己決定要出去的,一旦離開這裏,就別期望得到我的庇護。」

「還有啊,小哥,先給你一個忠告。這間學校里所有的人,都是捨棄和平安詳的社會,懷着各自的目的與信念踏上危險的道路,已經回不了頭了,不能將這些傢伙當正常人看待喔。」

「不能當正常人看待,是嗎?」

「小哥大概以為這裏是研習所或訓練所吧,實際上也算啦,不過還有另一個功能,而且是更重要的功能,就是當作障眼法~~意思就是說,這裏的學生表面上是學生,其實當中最頂尖的幾個,已經達到實戰部隊的等級了。」

這麼說來---豈只不是學校,根本就是規模龐大的私人軍團嘛,一個由未成年少女組成的實戰部隊。我不會說這都什麼時代了,反正已經是發生在眼前的現實,只不過,再怎麼說~~

「如果因為那些女孩子年紀比自己小就不放在眼裏,肯定會吃不完兜着走。只要待在這間屋子裏,至少本小姐哀川潤會保障你跟一姬的安全,所以還是乖乖留在這裏吧,別再讓我看笑話了。」

「~~小姬你呢?」我轉而問小姬。「你有什麼意見~~或者,有什麼提議嗎?既然在這裏當了一年的學生,也勉強算是地頭蛇了吧?」

「唔~~小姬覺得交給潤小姐就沒問題啰。畢竟我是程度落後的半吊子學生,師父又是個局外人,所以還是聽從專業的意見比較好吧。」

非常正確的觀念,正確過頭到令人噁心的地步。話說回來,我這輩子也還沒聽過什麼正確觀念是令人心情爽快的。

「而且潤小姐說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也同意喔,因為在懸樑高校裏面等於是一個秘密墓地啊。」

「是秘密基地。」雖然漢字還挺像的。「半吊子嗎…如果能夠做出冷靜的判斷,半吊子又何妨,沒什麼好自卑的。」

「我沒有自卑啦。如果擁有太強的『力量』,動不動就暴走會很糟糕喔,像小姬這樣子是不多不少剛剛好。」

暴走~~是嗎?

暴走就是在情緒暴發之下訴諸於暴力。

沒錯多餘的過剩的「力量」---擁有強大的能力,卻控制不住自己---這樣的人我認識太多了,不勝枚舉。好比說那座島上的天才們,又好比說人間失格。而擁有足以和世界匹敵的力量,卻能夠取得平衡,絲毫不受影響的人物---唯有哀川小姐。

「力氣小這件事,對小姬我而言,是一種自爆喔。」

「我還加入恐怖份子咧。」

從字面上推測,正確解答應該是自豪吧。

「不多不少剛剛好,是嗎~~」

---那我呢?我又算哪一種人呢?如哀川小姐所說的「明明什麼都不會還自信滿滿地~~明明是個沒內容的空殼還不可一世地~~充滿了矛盾的傢伙」這樣的存在嗎?那隻能說是最糟糕的一種了。但我並沒有失控暴走,沒有陷入瘋狂,我並沒有。至少自認為沒有。應該沒有才對。

「沒有就好。」

我喃喃自語着,最後一如往常地,以一句「純屬戲言」結束所有的思考。

2

假設有一個主張殺人是錯誤行為的戲言跟班存在於世界上好了,那麼對於以下的問題,他會如何回答呢?

「在戰場上殺人,有什麼不對?」

「殺人魔去殺人,有什麼不對?」

可想而之他大概會這樣回答吧~~戰場或殺人魔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那麼,對於以下的問題,他又將如何回答呢?

「一隻狗咬死人,是不對的嗎?」

「地震造成死亡,是不對的嗎?」

這種時候他會回答說,狗的存在跟地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嗎?當然不會,否則就變成狗屁不通本末倒置的歪理了。從信念衍生出來的理由,跟從理由衍生出來的信念,完全是兩碼子事。

非殺人不可的情況,以及必須被殺死的情形,都確確實實存在着,不容否認。沒錯。動手殺人的理由,無論何時何地都確切地存在着,就算找不到不能殺人的理由,也絕對找得到殺人的理由。所以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永遠別讓自己找到殺人或被殺的理由,平平安安地苟且偷生吧…

~~思緒運轉到這裏,我緩緩睜開眼睛。

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小姬依然在玩手指(有那麼好玩嗎?),哀川小姐直接躺在地板上睡著了~~於是我站起身來。

「咦?師父,你要去哪裏?」

「上廁所。」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開什麼玩笑啊,別鬧了。

小姬正要站起來,我立刻制止她,然後老實說出:「我要跟你們分道揚鑣,各自行動。」

「各自行動…真的嗎?」

「嗯,沒錯。很抱歉,我已經厭倦玩偵探遊戲了。」

我輕輕聳肩,接着將哀川小姐替我包紮的三角巾拆開來,讓脫臼的肩膀重獲自由。

「哀川小姐說得沒錯,我的確對這種『結果未知的狀態』感到坐立難安,這可是新發現呢。子荻似乎說過『不確定會令人產生不安』之類的話…兩者大概差不多意思吧。我喜歡語帶保留的曖昧,卻討厭不確定的未知…真是個小心眼的人啊。總之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裏繼續等下去,已經到達極限了。」

「怎麼這樣…」小姬嘟着嘴,無辜地望着我。「再、再忍者一下嘛,師父。」

忍者?切腹嗎?

她的意思應該是「再忍耐一下」吧。

「這樣太奇怪了啦,你明明知道待在潤小姐身邊最安全的不是嗎?逃出學校的事情,交給潤小姐就OK了啊,在這種膠着的狀態下,何必冒然行動嘛。」

「我不想討論這些了」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講清楚,如果現在讓師父擅自行動,連小姬跟潤小姐都會有危險啊。既然我們是團體,師父的一舉一動一草一木,都左右着我們的未來啊。」

看在場面嚴肅的份上,這次就不挑她語病了。

‘「這個道理我懂。小姬,正因為情況如此,少了我不是更好嗎?就像你之前所說的,你是個半吊子~~而我是個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局外人,既然是累贅,不如割捨掉還比較好。」

「那種想法根本~~」

「根本就是正確的。」我硬是從中打斷,不讓她反駁。「也許對哀川小姐而言並沒有什麼差別,像我這種小累贅,對她根本不構成影響。但是~~剛才我想通了,不,是我想到了~~~不,不對,應該說我領悟到了。待在哀川小姐身邊雖然很安全,甚至可以提升自己的信心~~然而這樣是不行的,基於這個理由,我才不想逃避戰場。」

染血的房間,分散的肉片,拼湊的肢體,檻神能亞的屍塊。躺在地板上,沉靜入睡的人類最強。在這樣的環境包圍下,十九歲的傷兵跟十七歲的逃兵,爭論着不成熟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還有什麼比這更滑稽,還有什麼比這更可笑的嗎?

「那樣一來~~我就變成一個只會巧取豪奪的小偷,只會苟且偷生的爛人。以為有哀川小姐這個強大的靠山,自己就可以狐假虎威~~成為一個渺小骯髒,沒有廉恥心也沒有是非觀念的寄生蟲。因為最近發生很多事情,所以我幾乎都忘了,忘了自己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忘了曾經選擇過什麼樣的人生。」

我不會對任何人付出。

所以什麼也不會接受。

拒絕一切的人事物一切的存在。這才應該是我僅存的最後的矜持。

「哀川小姐這裏的工作任務是將你救出去…與我無關。完完全全不干我的事,我的存在反而是一種累贅。這樣非常不對,因為我並不想恩將仇報。」

在我心中,沒有任何意志。

但至少,還有自己的思想。

「可是師父~~」

「別再用那種方式稱呼我了,我沒資格成為哀川小姐的朋友,沒資格被你稱為師父。」

小姬臉上瞬間浮現受傷的表情。我輕輕推開她,朝門口走去。自動門的電路系統已經燒壞了,現在只能使用蠻力推開。

受到哀川小姐的保護,但是不成為哀川小姐的負擔,保護小姬。在這樣的感覺中得到自我滿足,三個人攜手合作,相處融洽,一起努力。

簡直是,夢幻般的人際關係。

所以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反正,夢終究還是夢。

「可、可是師父~~」

「夠了,就跟你說別再這樣叫我真是死皮賴臉的小鬼。」我回過身去,將手按在小姬的肩上,微微施力…表示拒絕。「別以為我會對你好,別以為我會跟你作朋友,我最討厭這種事情~~噁心到了極點。」

「~~啊」

聽完我說的話,小姬不由得卻步。

看吧,多簡單。

人與人之間的信賴,如此輕易就摧毀。

所謂的好感,脆弱得不堪一擊。

於是我,又恢復一個人。

「對於扮家家酒,我也已經厭倦了。小姬,我跟你一樣,都是逃亡者。或許可以藉此擾亂對手~~至於要怎麼利用這個機會,就隨你們高興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說得這麼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因為本來就不關我的事。」

「可是,潤小姐她~~」

「我不想成為哀川潤的絆腳石,就算自己根本連當絆腳石的份量也沒有。」

其實我並非那樣嚴以律己的人,但這就是我此刻的思想,是放棄和妥協互相牽制的結果。

不懂我在講什麼嗎?

不懂我的心情嗎?

不懂我嗎?

小姬~~~

那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喔,真的。

當然,在剛才的爭執中,小姬才是對的,而我是錯的,錯得相當離譜。但是…我已經到達極限了,身為一個錯誤的存在,已經無法再繼續追隨正確的做法。對於自己逾越界線的錯誤,我無話可說,也不打算辯解。

嗯,說到底就是這麼一回事。

即使對象是哀川潤,戲言跟班也拒於千里之外。拒絕付出也拒絕接受,拒絕一切情感的交流。

「可是、可是~~」

「告辭了,掰掰。」

我沒有聽小姬把話說完,直接就把門關上。嗯,哀川小姐是特例,憑小姬那麼纖細的雙手跟瘦弱的體格,絕對沒辦法將這扇門推開的吧。

就算待會哀川小姐醒來了,應該也會說到做到,不來救我這個擅自行動的人。不,也許她剛才根本就沒有在睡也不一定,反正裝睡對她而言,只不過是雕蟲小技,騙人是她的拿手絕活。

就像把我帶到這裏來,也用了相同的把戲。

「~~即使如此,我依然沒辦法討厭她,實在很了不起啊~~」

我想,在心底深處,自己大概是喜歡哀川小姐的吧。雖然這只是一種感覺,離真正的情感還有相當的差距。

即使如此,我也沒辦法在已經察覺被欺騙的情況下,還繼續心平氣和地留在此處,我還沒善良到那種地步。

更何況,還有小姬,紫木一姬。

那個女孩也捲入複雜的關係中…才剛認識不過幾小時而己,居然就對那女孩投入相當的情感,我覺得自己實在荒謬得可笑。我不希望自己只是純粹把小姬當作「那丫頭」的替身而己,無論如何,這個自我陶醉的懺悔遊戲,不應該再把無辜的女孩給牽扯進來。

「好,就這樣,戲言結束。」

如果沒記錯,樓下應該就是教職員辦公室,我盡量避免發出任何聲音,小心翼翼地朝樓梯間前進。幸好周圍都沒有人,很快就順利走出辦公大樓了。那麼,現在位置是哪裏呢~~剛才是跟着哀川小姐走過來的,完全不清楚目前所在地是何處,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會出現什麼東西,更不記得自己沿途究竟經過哪些路線。

「算了,無所謂。」

就隨便亂逛,臨機應變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遇到荻原子荻。反正據哀川小姐所說,子荻「跟我很像」…而我並不討厭見到跟自己同類型的人,雖然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是認為跟同類可能比較處得來嗎?還是認為對方可能會了解自己?

視線模糊,能見度很低,這附近似乎並沒有照明設備~~當然了,學校基本上是不會在夜間活動的。看來澄百合學園~~不,不對,現在已經沒必要用這麼高雅的名字稱呼它~~看來懸樑高校是沒有夜間部的。又或許只是,沒有區分白天跟夜晚的必要。

「不過,還真的是一個人也沒有啊~~」

那些傢伙就算被哀川小姐擊退了,應該也不會就此罷手才對。難道學校還有所謂的門禁嗎…不可能吧,況且「教師們」應該也不會完全袖手旁觀。

除此之外~~我想到另一件事情。

殺害理事長檻神能亞的犯人---姑且不論如此兇殘的行徑還能不能稱之為人---犯人究竟是何時動手的呢?根據哀川小姐和小姬所說,事態發展至此,似乎都是出於理事長下達的命令。這麼說來,理事長至少是在下完命令之後才被殺死的。而且從現場血液的氣味跟肉片的狀態來判斷,屍體並沒有放置很久,至少還沒超過一天的時間。

再說到動機---其實「多不勝數」。比方說「檻神能亞的惡趣味引人憎厭,遭人忌恨,受人詛咒」等等諸如此類…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

「所以要往~~~權力鬥爭的方向推測嗎?」

另外,把罪行嫁禍到逃亡者跟外來者的身上,實在是高明的計謀,還可以用緝兇的名義激發學生們的鬥志。目前對我們唯一有利的條件,就是理事長遇害的事實,應該尚未曝光吧。

啊,所以哀川小姐才會堅持留在辦公室里是嗎?就在我終於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似曾相識的校舍…沒錯,就是一開始跟小姬會合的地點「二年A班」所在的校舍。現在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久遠感。

「啊,對了,那張照片…」

事到如今平面圖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小姬的照片也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我弄丟,就去把它找回來吧。或許照片同樣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反正我也沒有其它重要的事情好做的。雖然從這裏繼續往下走,可能會回想起通往大門的路線,但我並不是一個樂天派的人,不會天真到以為校門口什麼埋伏也沒有。況且我並不打算離開這間學校,只是純粹想離開那個空間而己,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剛才對小姬說了許多重話,其實我真正的想法,大概只是覺得待在哀川小姐身邊壓力很大吧。說穿了,只是無聊的自尊心作祟而已。反正所謂的自尊心,本來就是一種無聊的東西。

「嗯…真難得啊…我居然會對別人的存在如此耿耿於懷。」

是哀川小姐太特別嗎?不,我不這麼認為,對我而言,特別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並不在這裏。~~這裏有的,充其量只是相似的影子。

進入校舍,尋找樓梯,往上走。沒有開燈,一片昏暗,不過感覺視線比戶外清楚,應該是集中度的關係。那麼「二年A班」在哪裏呢?

以那間教室為起點,應該就可以找到照片吧。啊,話說回來,搞不好已經物歸原主,被照片的所有人回收了?

我一邊尋找照片,思緒又回到理事長辦公室的密室之謎。那個房間除了自動門以外,還有兩扇窗戶。不過想當然耳,同樣也都上了鎖,而且是二段式的鎖,從外面無法操作。至於室內,所有可以躲人的地方,哀川小姐一進門就全部檢查過了…嗯。如此說來,有幾個匪夷所思的關鍵點~~所謂的謎團。關於密室之謎,就像哀川小姐所說的,有其特殊用意,也就是把殺人罪行嫁禍到我們身上。

至於另一個「肢解屍體」之謎,又要如何解釋呢?把人頭懸吊在天花板上,這個詭異的做法,究竟有何意義?

用鋸子肢解人體…雖然作業本身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但也想不通有何理由非這麼做不可。是出於恨意所以分屍嗎?還是有什麼必要性呢…難道只因為這裏叫做懸樑高校,所以就把頭吊起來?理由不可能這麼簡單吧。

「『肢解』是嗎…」肢解,解剖,生物學,生態學。

儘管我一點也不願想起。

「…會讓人想起以前的老師呢。」

腦中卻浮現參與ER計畫的留學生時代。

正當我沉溺在黑暗的回憶里~~~

一道人影,

「飄」到我面前。

用「飄」的。

不,不對,這樣講很奇怪。既然她已經站在我面前了,就不能用「人影」來表現,應該直接叫做「人物」。話雖如此~~她的身形在陰暗中飄忽不定,非常詭異又非常虛幻地,令人難以捉摸~~以我的視力,並沒有辦法看清楚。

彷佛存在於另一個次元,又彷佛四周包圍着一層薄膜,她的輪廓相當模糊。

突然~~

她靜止不動了。

俐落的短髮搭配黑色水手服,上衣跟裙子都割得破破爛爛地,宛如剛剛遭到歹徒襲擊,又似乎是她獨其風格的造型。而袖子底下的雙手~~

「~~啊,先做個自我介紹吧,在下是~~西條玉藻,一年級學生。」

右手拿着兩刃刀。

左手拿着野戰刀。

對女孩子而言太過粗重也太過兇狠的刀子,被她~~西條玉藻握在手中。兩把刀都是用反握的方式,刀尖朝下。她站在原地,直直盯着我,動也不動地。彷佛雲霧般虛幻的存在,虛幻的眼神。

動作真快啊,我直覺地想。

連格鬥用的大刀都出現了,這次的事件非要奇特到這種地步嗎…相較之下,天才眾集的小島跟京都攔路殺人鬼,還算是正常的了。究竟是誰說劇情可以這樣安排的?

而且眼前這位少女,不管是服裝也好武器也好,實在太多可以讓人吐槽的地方了,應該先從哪裏開始吐槽起呢?

「這位同學,已經超過放學時間很久了,請勿在校園裏逗留喔。」

「輪不到你來啰峻。」

馬上被反駁了。

玉藻眯起眼睛笑着,看來應該是可以正常溝通的人。她嘴裏喃喃地說:「放輕鬆…放輕鬆…」

輕輕地搖頭晃腦,是偏頭痛嗎?表情有點痛苦,好象在忍耐什麼,也許只是單純的低血壓而己,因為她一臉想睡的樣子。玉藻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啊」了一聲,重新調整好姿勢。

「嗯?啊,這兩把刀只是個人收藏而已…不用太在意。」

「喔,這樣啊…」

小女生年紀輕輕就這麼會撒謊。

「那個…對了,我正在找你們…沒錯。咦?不是有三個人嗎…應該是三個吧?難道是我自己看不見?奇怪耶…該配眼鏡了…」

她沒問題吧?此時此地,這名少女是否正常,直接關係到我的生死,所以我是真的在擔心。

不知該說她很有個性還是很頹廢風,總覺得眼前的少女好象背上隨時會長出翅膀的樣子。

「啊…那個…」她又搖搖頭。「算了,別管那麼多,反正先殺他個兩、三刀再來想吧。」

「這位同學,你這樣是不對的喔。」

可惜玉藻並沒有理會年長者的親切忠告,立刻將兩把刀交叉在平坦的胸前,做出備戰姿勢。

「看刀||嘿嘿||」

她露出淺淺的微笑,雙頰泛紅,帶着一股羞澀。然而在刀刃的反光下,那抹笑容只會讓人感到恐怖。

雙手持刀---這種裝備本身並不具威脅性,因為手腕的動作跟攻擊的模式都會相當受限,同時也會對防禦造成阻礙。就像學習劍道的時候,除非是高手,否則不要去碰二刀流。但反過來說,若是高手---就可以將雙刀運用自如。

也就是說,只有兩種可能---不是外行人就是狠角色---而這所懸樑高校的學生當中,並沒有所謂的外行人。

「慢着,玉藻,等一下~~~」

「求饒也沒用~~嗯,因為太麻煩了。」她腳步輕盈,緩緩逼近。

「「還有,第一次見面請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否則我會把你大卸八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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