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友相聚
第二章好友相聚
“李鴻?李鴻?”
李鴻一驚回過神來,卻見馮孟升已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疑惑地呼喚着。他目光轉過,望見一旁的記事正驚訝地站在一旁說:“總隊長沒事吧?”
自己失神了?李鴻凝視着馮孟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多年的老友。
被李鴻這麼瞪着的情形可真不多,馮孟升意外之餘也不禁有些擔憂,他搖了搖李鴻的肩膀說:“怎麼了?這麼瞪着我?”
“你……”李鴻望了記事一眼,倏然住口,閃身飄入房中。
馮孟升也只能聳聳肩,跟着踏入房中,一面把門關了起來。
“你散功了?”李鴻猛轉身回頭說。
原來是這件事情,馮孟升心頭一松,哈哈笑說:“果然瞞不過你。”
“新后告訴我的。”李鴻沉着臉說:“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不然怎麼了?”馮孟升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散功的問題?”李鴻怒氣沖沖地大聲說。
馮孟升一呆,隨即想通李鴻聽到的原因,他不禁暗暗自責,自己剛散功,倒是忘記已經不能體察到別人心神探入,這點必須先行防範,否則以後可是一點機密也保不住。
李鴻見馮孟升沒有立即回答,跟着又說:“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卻是說到這兒,李鴻陡然想起馮孟升自己也已散去功力,一時之間罵不下去。
馮孟升嘆了一口氣說:“你聽到我和王首席的對話?”
李鴻雖然不罵了,但氣仍未消,只從鼻孔中哼了一聲。
“我不能告訴你王崇獻用的辦法。”馮孟升說:“只能告訴你,這辦法損人利己,委實是不可告人。”
“我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咬牙說:“只要能救得鳳芝的性命,管他損多少人,都由我來承擔。”
“總得要鳳芝願意吧?”馮孟升和聲說:“她也知道此事,但卻從來不說,你就該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鴻先是一驚,隨即醒悟說:“當初王崇獻就是為了此事追來?”
“正是。”馮孟升說:“王崇獻在被人偷襲后仍能打敗茲克多,功力已不可估計,除非聖殿出面,恐怕已經沒人能對付他,還好他對權力的野心未褪,不願讓這種事情泄露,我們才能保得一命。”
李鴻心中卻正思索着……為什麼滿鳳芝一點也不提,她不願意繼續陪着自己活下去嗎?還是那方法真的讓人無法接受?那為什麼王崇獻又肯呢?
馮孟升見李鴻沒吭聲,接著說:“王崇獻如果放手對付我們,此事自必曝光,日後在歷史上只能留下污名,所以他不敢動;相對的,我們若是主動放出消息,王崇獻身敗名裂下,不用再有顧忌,我們卻也制不住他,受苦的將會是全天下人。所以除非逼不得已,這件事情我不打算讓他曝光。”
李鴻根本沒聽下去,他只想着滿鳳芝行為上的難解之處。這一切的疑團,還是要問她本人才清楚,李鴻目光轉回馮孟升,見他正關切地看着自己,李鴻心中又怒又急,還交雜着滿腹疑問與檐憂,雖知馮孟升對自己並無惡意,卻仍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一頓足,直接轉頭衝出大門,飛向新后居所。
滿鳳芝洽於此時向新后告別,正想着李鴻會不會馬上出現,果然感覺到李鴻高速飛來的氣息,她正無奈地苦笑轉頭相望,映入眼帘的卻是李鴻那又急又怒的臉。
滿鳳芝意外地說:“怎麼了?”
李鴻不慣於對滿鳳芝發火,嘴唇動了動又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迸出一句:“回家說。”
不知李鴻吃了什麼火藥,是馮孟升惹他生氣了嗎?滿鳳芝輕搖了搖頭,隨在李鴻的身後飄回兩人的居所。
一進屋中,李鴻開口便說:“你為什麼……為什麼……”
滿鳳芝輕側着頭,有些好笑地說:“急什麼?慢慢說。”
“你……”李鴻深吸一口氣才說:“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這是什麼話?滿鳳芝笑容斂起說:“胡說什麼?”
“難道……”李鴻的臉色更痛苦了,咬牙說:“難道你不希望延長我們相處的時間?”
滿鳳芝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預感,沉下臉說:“說清楚些。”
“我聽到孟升和王崇獻的談話。”李鴻快速地說:“原來王崇獻有辦法,你……你早就知道了,你們……孟升告訴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們……真是……”
看來李鴻當真火大,已經有些不知所云了,不過聽來聽去,滿鳳芝也弄清了大半,她哂然一笑說:“你不知那法子的詳細內容吧?”
“我不管那是什麼爛方法,可以救你一命不是嗎?”李鴻說:“而且王崇獻也沒事啊!”
“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已。”滿鳳芝說:“我雖然只知道大概,但我絕不會使用那種害人的辦法,而且我也不會。”
“為什麼?”李鴻幾乎是哀求了,他雙目通紅,抓着滿鳳芝的雙肩,說:“你……你不願意陪着我了?”
“當然不是……”滿鳳芝輕撫着李鴻的臉說:“我怎麼會不想伴着你?李鴻,難道你會為了活下去,做出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嗎?”
李鴻怔了怔,猛的一把摟住滿鳳芝說:“我不會……”
滿鳳芝微笑說:“是啊……”
“但是。”李鴻打斷了滿鳳芝的話說:“我願意為了讓你活下去,做自己十分憎惡的事情,不論是什麼罪惡!讓我去做,告訴我該怎麼做?”
滿鳳芝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我去問王崇獻。”李鴻急忙說:“你等我。”
“別去。”滿鳳芝一把拖住李鴻說:“不準去。”
“我一定要去。”李鴻回過頭說:“鳳芝,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滿鳳芝沉下臉說:“你堅持要去,就是迫我自盡給你看。”
李鴻心一涼,遲疑地說:“鳳芝……”
“王崇獻以為你不知此事,當時才會放過我們。”滿鳳芝凝重地說:“我命不久長,孟升即將功力全失只能致力仕途,都不會泄露他的機密;但你卻不同了,你別無顧忌,功力又高,若你知道此事,王崇獻必全力剷除你,你丟了這條小命,別說沒人能幫你報仇,孟升為了天下人,還是得忍下去繼續守密……你的命白丟了,我還不是一樣得死?”
李鴻停了片刻,才緩緩地說:“若我明知有辦法救你,卻這麼眼睜睜地看着……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滿鳳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會死的,早死晚死哪有這麼多區別?”
“不。”李鴻猛搖頭說:“可以活下去,當然要活下去,而且要兩個人一起活下去,一個人活下去有什麼意思?”
滿鳳芝既心疼復心傷,真不知該如何一吉語,她只一直搖着頭說:“你絕不能去找王崇獻,答應我。”
李鴻怎能答應此事?他艱難地說:“我……”
“你只要離開我一步,就別想再見我,除非是我的屍體。”滿鳳芝猛一抬頭,堅定地說:“我說話算話。”
李鴻深知滿鳳芝的個性,這番話絕不只是恐嚇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氣,卻又不知該如何發泄,只好怒氣沖沖地說:“好吧,我就看着你死,然後去找王崇獻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說話算話。”
“李鴻!”滿鳳芝真是沒辦法了,她腿一軟躺在沙發上,沒力氣再多說什麼。
李鴻卻也說不出話來,兩人相對而坐,都替對方擔心,又都說服不了對方;但李鴻沒得到滿鳳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獻了。而滿鳳芝也一心一意要說服李鴻,別在自己過世之後亂來,所以從這天起,兩人雖然仍同進同出,卻不再是李鴻硬要跟着滿鳳芝,而是滿鳳芝不準李鴻擅自離開。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
在遙遠的外空星際,有個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體,在宇宙中高速飛行。青灰色的外表看來十分平滑,裏面的結構卻是十分複雜,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時正有個胖子一動也不動地盤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地看來十分怪異,似乎特別寬大。
他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各種不同的儀器,而這樣一個環境中,除了有些燈號在無聲中間歇地閃動光芒外,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凝結在某個時空之中,許久無人碰觸。
倏然間,盤坐的胖子整個軀體驀然膨脹起來,身子也緩緩騰起;此時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貼合著全身的身軀,但看起來當然是更胖了不少。
這麼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胖子的身軀又彷彿泄氣的皮球一般緩緩縮回,跟着再度緩降回地表,此時周圍儀器上的小燈有幾盞突然一陣明滅,跟着又恢復了沉靜。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陣緩緩的氣流波動陡然在這個空間出現,似乎以胖子為圓心不斷地迴旋;雖然這個空間裏沒有其他物體,但整個水滴狀巨物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飛行的速度漸漸緩慢,最後終於在一片虛空之中完全凝定下來。
當旋動的氣流終於停止,胖子突然間輕吁了一口氣,跟着半睜開不算大的雙眼。他眼皮才動了動,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來,皺眉說:“眼睛好澀。”
“嗯。”空間中突然傳出另一個聲音,似乎正回應着他的話。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說:“又過多久了?現在啥時候?”
“現在是十二月。”那聲音回答:“你這次坐了好幾個月。”
“喔?”胖子伸了個懶腰,只聽見骨頭一陣喀啦喀啦亂響,胖子懶洋洋地胡亂叫了一聲,這才說:“地球上有訊息嗎?”
“有一些。”聲音跟着說:“我依序放給你看吧。”
“嗯。”胖子點點頭,跟着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虛擬畫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正思索着什麼事情。
這巨大的水滴狀物體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當然是離開地球已經有好一陣子的周寬,他在尋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當即偷懶地抓卓卡幫忙找尋,自己則在卓卡腹中潛修,試圖解決當初不得已胡亂釋放特異點內息所產生的後患。
只不過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卻不知問題解決了沒?
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並未詢問,周寬卻也沒打算多提,他看完幾個通訊記錄后,開口說:“有找到玉哲嗎?”
“沒有。”卓卡頓了頓又說:“本來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就找到你了嗎?”
“那是運氣好。”卓卡沒好氣地說:“她會不會回地球了?也許在地球等你呢?”
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周寬也懶得解釋,只苦笑搖頭說:“咱們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應聲,一面控制着身軀的方向,向著地球方向開始加速。
“我回去之後,你要去哪兒?”周寬隨口問。
“不知道。”卓卡頓了頓說:“到處飛,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觀。”
周寬一拍大腿說:“我倒知道一個地方可去,不過不知有沒有危險。”
“危險?”卓卡楞了楞說:“哪兒?”
周寬當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說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謂跳躍孔的位置,而去與不去自然看卓卡決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說:“這麼說來,那兒也會有人類?”
“應該吧。”周寬說:“至於打仗,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現在應該沒了。”
“好像不錯。”卓卡頓了頓說:“也許我會去看看。”
“看你高興吧。”周寬輕嘆一口氣說:“這段日子謝謝你了。”
“應該的。”卓卡只回了這麼一句。
周寬閉關前曾交代,別離開地球太遠,所以這時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時間,不到一日,卓卡已經接近衛星軌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體運行。
周寬就在這個時候飛出卓卡,帶着護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飛而去。
飛回地球的路上,周寬思索着看到的各種訊息。一開始是馮孟升來訊,問卓卡一些問題之後就沒多說……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對頭,想找自己助拳,不過因為算不上緊急,所以沒讓卓卡把自己叫醒。第二通又是馮孟升,說他功力已散,頗需要人幫忙,得知自己仍在閉關,也就沒再說什麼……不過既然馮孟升都散了功,那滿鳳芝豈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過了幾個月,恐怕也已經不行了……馮孟升倒沒提到李鴻的反應,難道李鴻這麼能調適這種變化?這倒是挺讓人意外。
第三通訊息時間比較接近,是發自聖殿再經馮孟升轉訊而來,卻是沐執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無方向地亂飛,也只能回個不知道,問題是已經退休的沐執事怎會突然找上自己?難道聖主老爹的身體撐不住了?如果連聖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后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獻呢?他到底有沒有解決身軀受損的問題?
最後一通只在半個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吳耀久與瑪莉安分別在東、西岸登基。吳耀久登基還沒什麼不對勁,畢竟無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瑪莉安好端端地怎麼會當上新皇四世?除非……
周寬越想越覺得有趣,在破入大氣層時,心念一動,直飛向西岸皇都。
在禮貌上,除非屬於此城的軍民,接近一個城市,應將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產生誤會;周寬雖有一段時間曾在西岸領個虛職,幫吳耀久出主意,但自從施詭計宰了羅方之後,就沒再來過皇都。
畢竟如今表面上雖然兩方和諧,但當時的戰鬥還是造成兩方軍民一定程度的仇視,來這兒也是多討沒趣;尤其雪梅曾對三人有恩,最後不得不與她衝突,更讓人十分無奈。
周寬緩緩接近到了百餘公里內,果然如預期所想,有數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過來,跟着緩緩地說:“原來是周寬先生。”
這……這是王崇獻的聲音。周寬心中暗暗駭異,看來他的身體果然沒事,但這麼一來……豈不是會衍生出更多問題?不說別人,李鴻為了滿鳳芝就不可能放過這件事,怎麼馮孟升一點消息都沒傳來?
周寬腦中轉着種種念頭,口中卻打着哈哈說:“王首席好久不見,聽說皇儲就任無皇了,我來恭賀恭賀。”
“無限歡迎。”王崇獻說話的口氣十分客氣,聽起來與以往並無不同,他接著說:“請周寬先生直入皇宮外殿,將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們也會將此事稟報無皇。”
“多謝。”周寬知道吳耀久既已即位,想見他一面,一些麻煩必不可少,也沒多說什麼。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
次日,周寬在侍衛引領下,在皇宮中飄飛了足足有數分鐘之久,這才進入內殿。周寬之前向少進入此處,此時他仔細四面張望一番,卻也感受不到什麼特殊之處。
事實上,內殿無論是建材、擺設,與外殿大有精粗之別;不過周寬雖然機敏,對身旁小事卻有些粗疏,倒辜負了當初佈置與設計這幢殿宇的先人。
周寬飄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見到好大一面屏風,侍衛示意周寬暫候,跟着飄入其中,只聽到裏面傳來吳耀久的呼聲:“胖子終於來了?快進來。”
這時若還等侍衛招呼就不是周寬了,他老實不客氣地轉過屏風,只見偌大的空間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鋪出去,廳堂的四角各放着洋溢着綠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則放着一組可容納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絨綢沙發,其他則是一片凈空。吳耀久正坐在沙發當中直笑,但周寬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過,跟着繼續往牆上望過去。
只見牆上以亮片彩粉勾勒着真人大小的圖畫,一群姿態各異、老少不同的人們似乎正在空中飛騰追逐,下方的雲彩顯現出漂亮的粉霞,看起來是夕陽將落未落的時光,雖沒畫出空氣的激蕩,卻可以從雲彩的變化感受到眾人的速度感;整幅畫就這麼在廳堂周圍延繞成一圈,單隻這麼看過去,還真不知道是誰在追誰,又或是誰領頭飛行。
整個廳堂,除了這此一東西之外,只有前後各有一面大屏風,後面則可能還有一個出口,屏風旁分別站着兩個目光下垂的隨侍,似乎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寬還在東張西望,吳耀久卻已經受不了了,他驀然怪叫一聲說:“胖子,你還看什麼?過來坐。”
周寬目光轉回,這才仔細地打量吳耀久,見他並沒有戴上什麼皇冠之類的奇怪東西,身上仍只是一襲精緻的白袍。周寬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着說:“參見無皇七世。”
“你算了吧。”吳耀久自然知道周寬不會有多少敬意,他揮揮手說:“快來坐下,好久不見了,你去過東岸了嗎?回過聖殿嗎?”
在周寬的感覺中,反而不覺得有多久沒見面,畢竟他有一大段時間都在閉關,對於時間的流逝感,與吳耀久大不相同;不過他也沒怎麼辯駁,只順着吳耀久的意思坐下,跟着說:“我是先來你這兒。”
吳耀久倒是頗為意外,他自知周寬與馮、李兩人交情深厚,就算與自己關係也不錯,總不可能超越兩人,而周寬沒回聖殿更是古怪。吳耀久性子本直,當即說:“你怎麼會先跑來我這?”
“怕被某人找麻煩。”周寬怪怪地看着吳耀久說。
吳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問,卻見周寬目光往四面的隨侍望去,吳耀久當即會意,下令說:“你們出去,把門帶上。”
這些隨侍倒是聽話,吳耀久命令一下,馬上無聲地往外挪步,跟着傳來一陣厚實的輪軸聲,似乎是掩住了兩方的門戶。
吳耀久急急地說:“快說怎麼回事?你跟誰吵架了?”
“沒有。”周寬嘿嘿笑說:“我問你,瑪莉安為什麼突然當上新皇?”
周寬這話一說,吳耀久的臉皮雖然夠厚,卻也不禁有些發紅;他呆了片刻,這才猛一拍大腿說:“你怕瑪莉安找你麻煩?當初你真的有陰謀?”
“沒有。”周寬說謊絕不會臉紅,他一顆大腦袋搖來搖去地說:“我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所以先來問問狀況……你們是怎麼回事?”
吳耀久與瑪莉安的事情雖然還沒正式通告天下,其實兩方高層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但吳耀久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不好意思對周寬說明白,他尷尬了半天才說:“我們……我們……想了想……還是……還是這樣比較好。”
“什麼啊?”周寬笑了出來,搖頭說:“你覺得我應該聽得懂嗎?”
吳耀久更尷尬了,抓抓腦袋說:“反正就這樣子了。”
周寬其實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開竅的;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觸發每段感情的那一點,不都是有點兒莫名其妙的嗎?好比李鴻和滿鳳芝,也不知道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周寬腦海中思緒亂轉,一時也沒再追問吳耀久,吳耀久鬆了一口氣,隨口說:“你就為了問這個跑來?”
“嗯……”周寬回過神來,面色一正說:“還有一件事。”
見周寬板起臉,吳耀久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低聲說:“什麼事?”
“王崇獻。”周寬說:“他身體既然沒事,難道管理上沒出問題?”
上次周寬返回地球,兩人就在舊大陸討論過此事,那時吳耀久還十分懷疑王崇獻,沒想到今日周寬提起。吳耀久卻是莞爾一笑搖頭說:“我後來明白了,王首席當時是與羅前首席合力接下塔托格安的一顆晶球攻擊,所以受損輕微,與聖主獨擋三顆、新后硬拼一顆的情況完全不同,雖然也曾因有點不適而閉關養傷,卻屬於可調養治癒的範圍內。”
如果要這麼解釋,其實也說的過去,但真有這麼簡單嗎?周寬心念一轉說:“你怎知當時的戰況?”
吳耀久一怔,歪了歪頭才說:“大伙兒常常在提,常聽到。”
若這是謊言,必然是王崇獻有計劃地放出風聲釋疑,反正羅方與茲克多都死於非命,這事兒自然死無對證;當然也可能真是如此,那他當時又閉什麼關?……想到這兒,周寬突然說:“王崇獻一直沒想幫羅方復仇?”
吳耀久又是一呆,皺起眉頭咋舌說:“你很想幫自己找麻煩嗎?”羅方等於是死在周寬的計謀之下,王崇獻若想復仇,豈不是頭一個得找上周寬?
周寬呵呵一笑說:“我當然不希望,但他都不提,也很奇怪。”
“對王首席來說,如今首要的大事,是與東岸和平統合,提出此事只是多添困擾。”吳耀久嘆口氣說:“其實他私下常對武士團提起這件事情,我很擔心日後他會找你們麻煩。”
王崇獻身體是否真沒受損,周寬還沒十足把握,但后一件事,肯定是王崇獻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這種消息,該是為了安撫羅方的殘餘勢力而放出,否則王崇獻再怎麼不小心,也不會讓這種消息傳到吳耀久耳中。
“李鴻呢?”周寬終於開口問到重點:“他沒來找王崇獻麻煩?”
“他為什麼要找王首席的麻煩?”吳耀久嚇了一跳。
“他老婆……”周寬頓了頓說:“難道他不懷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卻不肯說?”
“啊!”吳耀久拍手說:“你還不知道這件事,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意外的事情。”
“什麼?”周寬睜大眼。
“滿鳳芝雖然散功,但還活着。”吳耀久也很興奮地說:“你不知道吧?”
“怎……怎會如此?”周寬可真是十分意外,那喬夢娟又怎麼會死?柳玉哲現在呢?而就算滿鳳芝只散功而沒死,李鴻沒找王崇獻還是很奇怪。
“細節我也不知道。”吳耀久高興地說:“我當時聽說孟升、瑪莉安都已散功,就問了問滿鳳芝的狀況,這才知道她居然只變老呢。”
“變老?”周寬呆了,難道滿鳳芝不在意李鴻看到她的老態?
“你去東岸時問問就知道了。”吳耀久轉念又說:“但是你別急着跑,用收發機問吧,可以先在這兒多住幾天。”
用收發機不如直接跑一趟,周寬搖搖頭說:“我大概知道就好了,你有事情再找我吧。”
“何必走這麼急呢?”吳耀久苦着臉說:“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商議。”
“想商議就說啊。”周寬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何必分批說?”
“這……一時也沒法說的這麼清楚。”吳耀久抓抓頭頗感無奈。
周寬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說:“那就想到再說吧。我也想看看孟升和李鴻他們,單是為了等着見你就在這兒耗了一夜呢。”
吳耀久聽這周寬這麼說,更不好意思了,搓搓手眼着站起說:“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已經飄起的周寬有些意外。
“沒關係的。”吳耀久跟着飄起,一面傳喚外面的隨侍,然後一群武士在兩人前後開路,往皇宮外飛去。
周寬雖然不大喜歡這種調調,卻也懶得花時間拒絕,吳耀久既然堅持要送,就讓他送一程,也沒什麼壞處。
在武士團的引領下,眾人往東緩飛,周寬與吳耀久一面東聊西扯,倒也開開心心,飛着飛着,周寬望着下方有些意外地說:“這兒好像變了?”
吳耀久一怔低頭,隨即釋然地說:“當時茲克多領着大雲湖高手前來替西牙報仇,皇都建物損毀不少,也傷了一些無辜人民,還好沒多久就被武士團肅清,這是合成人協助重建后的模樣,與你之前來時不同。”
吳耀久說到這兒,卻見周寬突然停了下來,他自然跟着凝定在空中,而他身旁的武士一聲呼喚,整個隊伍都凝定在空中。
吳耀久正想詢問,周寬已經先一步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吳耀久順着周寬注目方向,望望下方說:“跟這兒有關?”
“以前孟升不是常和你討論皇都關人的方式。”周寬說:“記得就在這下面,現在沒了?”
“喔。”吳耀久呵呵一笑說:“這件事我起初也忘了,後來某次商議政事,王首席告訴我,他覺得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大人道,於是另行選地方安置了,我也沒多給別的意見。”
這樣說來,王崇獻倒還不壞,周寬點點說:“這樣好,但……”說著有點遲疑。
難得看周寬吞吞吐吐,吳耀久有點新鮮地說:“怎麼了?”
“當時我們來這兒,人生地不熟,有個囚犯幫我們指引前往探源大樓的路途。”周寬說:“當時孟升答應了日後替他儘力,我想孟升可能也忘了。”
“喔,原來如此。”吳耀久連連點頭。當時那人幫周寬等人找到探源大樓,等於是幫他們順利與自己會面,倒是該為那人盡點心力……吳耀久想了想說:“反正那人的功夫也無法恢復,若他願意隨你去東岸,就讓你帶去吧?”
“這樣最好。”周寬本有顧忌,怕破壞了皇都的管轄規矩,所以不好直言,卻沒想到西岸如今仍是皇權制度,吳耀久雖沒實權,但特赦一個不重要的犯人,倒也不用擔心有人說話。
吳耀久本就頗希望能幫周寬做些什麼,見周寬同意,高興地說:“那人叫什麼名字?”
這可差點難倒周寬了,他皺眉好幾秒才說:“好像叫穆林什麼的。”
“有名字就好辦。”吳耀久轉頭吩咐一旁守候的武士說:“去查查,本來安置在地面的囚犯中,有沒有一個叫穆林的,帶他過來。”
“是。”武士立即往皇都飛去稟告。
周寬與吳耀久都以為這只是小事,料想隔不了多久,那名武士自會領着穆林前來,沒料到等候了片刻,皇都那兒氣勁微揚,卻見王崇獻倏然而來。
周寬與吳耀久兩人一怔間,王崇獻已先向吳耀久見禮說:“參見無皇。”
“王首席。”吳耀久回了一禮,一面訝異地說:“首席也是來送周寬的嗎?”
王崇獻目光轉到周寬身上,微微一笑說:“正是,卻沒料到周先生這麼快就走,怎麼不在皇都多留數日?”
周寬呵呵一笑說:“多謝王首席,但胖子離開地球已久,總得先到處跑跑,見見親朋好友。”
“既然如此,就不敢多留了。”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關於穆林之事,馮特長亦曾向我提及,當時一查,才發現因大雲湖等人攻打皇都,導致此人意外亡故,馮特長也十分難過,也因馮特長的提醒,我才將這群人另外換了地方安置。”
馮孟升沒忘了此事?周寬楞了楞才說:“原來如此。”
既然已救不得穆林,也沒有必要繼續耽擱,周寬向吳耀久、王崇獻一一道別後,當即運起護身氣勁,向著東方直飛。
周寬這次閉關的成果雖然沒人弄得清楚,但絕不是白坐了一場,沒花多久時間,他已經接近了東岸,遠遠就看到空中飄起一個小點向著自己飛來。周寬目光望去,卻不是相熟的朋友,他頗有幾分訝異,一面減緩了速度,一面往那人迎去。
那人是個身着巡邏隊制服的中年人,見周寬接近,已經先一步在空中施禮說:“周寬先生您好。”
“你好。”周寬一笑說:“孟升他們都在忙嗎?你怎麼稱呼?”
那人面無表情地說:“在下莽古城巡邏隊中隊隊長方立辭,奉馮特長之命前來迎接,請周寬先生直飛歐連市,馮特長、李總隊長將在那兒等候。”
“好。”周寬點點頭剛飛離,突然心中一怔,方立辭豈不是當初方家七雄之一?孟升居然能收服他,又放心讓他管理莽古城?倒沒料到孟升還有這一手。
回頭一望,方立辭已往下方城市飛飄,看身法倒是不弱,似乎比當初見過的七雄中人還高出不少,周寬雖感意外,卻也懶得理會此事,當下轉身繼續往東南飛行。
飛到歐連市,下方又冒出一位不認識的女性巡邏隊員來迎接,看身法似乎原屬南極洲部隊,周寬也不多言,隨着她的指引,再度飛抵歐連市的市政大樓。
周寬飄入樓中時,馮孟升已經在外廳等候,他望見周寬,朗笑迎上說:“周胖,我現在可不能飛了,別怪我沒去接你。”
周寬目光轉過,卻不禁有些微怔。馮孟升散功之事他早已知道,卻沒想到馮孟升眼角、額頭、嘴角都冒出了些皺紋,雖然一如往常充滿活力,但卻似乎突然間老了不少,也許這就是功力散失后的壞處吧。
馮孟升察覺周寬望着自己發怔,忍不住哈哈一笑說:“老了、老了,不過還能保命已經不錯了。”
周寬回過神來,乾笑說:“果然看來成熟了不少,差點不認識了。”
馮孟升臉上依然掛着笑容,輕喟說:“當年縱橫青冥的快意,以後再也品嘗不到了。”
周寬走近拍拍馮孟升手臂說:“李鴻呢?你們都好吧?”
“走吧,一起去看看他。”馮孟升收起笑容邁步,一面說:“他最近一直陪着鳳芝姐,你來了也好,鳳芝姐可能會安心些。”
這話什麼意思?周寬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聽馮孟升接着又說:“你先去了皇都一趟?”
“對啊。”周寬說:“聽說瑪莉安當上新皇,我去抓草包解釋。”
“哈哈。”馮孟升忍不住又笑開了,搖頭說:“真有你的。”
周寬臉上笑着,心中卻有一點點的落寞。不知為什麼,本來一心期望看到馮孟升,但當真會面,雖然仍是嘻嘻哈哈的,卻似乎少了點以前那種赤膽相交的感覺,難道真是因為他看起來變老了嗎?
既然馮孟升已經散功,當然不能飛行,周寬也不急,便隨着馮孟升踱步而行。馮孟升領着周寬走入曾令三人訝異不已的電梯,傳送到頂樓,再帶着周寬坐入一個小型的生化獸中,這才飛出空中。
李鴻的居所似乎不遠,生化獸沒飛多久就停在一棟大樓的頂樓,兩人踏出生化獸,馮孟升對周寬說:“鳳芝姐早已散功,身體也老化得很嚴重……你見到了別太意外。”
滿鳳芝老化十分正常,問題是怎麼還能活着?周寬又不知道該怎麼詢問,抓抓頭才說:“我搞不懂了。”
馮孟升轉過頭,輕吁了一口氣說:“她放心不下李鴻。”
“呃?”周寬呆了呆才說:“放心不下?”
“她怕李鴻會去找王崇獻。”馮孟升回頭望着周寬說:“但誰也不知道她那口氣能吊多久,你既然回來了,也要幫幫忙勸勸李鴻。”
“李鴻想問王崇獻怎麼治好的?”周寬會意地說:“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忍得住不去問……他老婆又為什麼不准他去?難道她知道原因?”
馮孟升搖頭說:“你當時不也曾說,聖主不建議你去問?鳳芝姐自然覺得不妥,但李鴻又怎麼是勸得住的人?若不是鳳芝姐以死相脅,李鴻早已經衝去送死了,也因為如此,鳳芝姐一直不放心……”
周寬點點頭,頓了頓說:“其實我也很好奇,王崇獻到底用什麼辦法。”
馮孟升乾笑兩聲說:“管他這麼多,反正該散功的人幾乎都散功了,連新后都感覺時間不多。”
“哦?新后還沒散功?”周寬稍鬆一口氣,這麼說來,聖主老爹應該也還沒事,等看過李鴻之後,該去一趟聖島看看。
兩人進入大樓,轉過一層階梯,是一個小天井,對面不遠一扇門戶緩緩開啟,門后一個年輕女子正娉婷而立,望見兩人,女子微笑施禮地說:“馮特長。”
“這位是周寬先生。”馮孟升轉回頭對周寬說:“鳳芝需要人照料,這兒有一組人輪班照顧,這位是黛茜。”
“周寬先生。”黛茜又向周寬行了一禮。
“你好。”周寬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有幾分意外,到了門前李鴻還沒迎出來,看來滿鳳芝當真是十分不樂觀。
黛茜領着兩人往內走,一面說:“李鴻先生請兩位到客室稍候。”
周寬與馮孟升兩人進了起居廳分別坐下,黛茜先是端上茶水,跟着在一旁侍立,有她在旁,周寬與馮孟升也不好多說什麼。還好沒過多久,李鴻便踏步而出,手上還帶着一個包里緊密的小包。
周寬與李鴻目光交會,只見李鴻勉強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卻顯得十分愁苦,而這段時日不見,李鴻居然憔悴了不少,他功力極高,本不該顯出疲態,看來為了滿鳳芝,他確實十分傷神。
馮孟升見兩人都說不出話,打破僵局呵呵一笑說:“胖子終於回來了,我們今天得好好聚上一聚。”
李鴻苦笑了笑,沒接這句話,將手上的包里向周寬輕拋過去,一面說:“這就是綉蓉交代給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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