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岸大戰
第六章西岸大戰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周寬還在遼闊宇宙中尋找柳玉哲,地球上的馮孟升卻也開始有經脈不穩的跡象。根據其他先一步散功的人那兒獲得的經驗,估計不用多久的時間,自己就會開始散功。馮孟升也不知道散功之後,自己的身體會有什麼樣的變化,當下急忙安排着各項事務的代理人選,一面抽空將這個訊息通知李鴻。
馮孟升會通知李鴻,其實是李鴻主動要求的。
李鴻先是看着喬夢娟過世前排斥與馮孟升見面,接着是柳玉哲對周寬不告而別,這些南極衛統們似乎一個比一個難伺候,接下來滿鳳芝會幹出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李鴻可還記得滿鳳芝提過老了之後會溜走,他自然不願意讓這種事情發生。
而滿鳳芝與馮孟升,單論功力可以說是差相彷彿,當馮孟升有警覺的時候,滿鳳芝的身體可能也會發出警訊,也就是自己必須緊盯着她一舉一動的時刻……李鴻一得到馮孟升的消息,當下放下一切外務,成日粘着滿鳳芝。
不用半日時間,滿鳳芝馬上發覺李鴻行止有異,她自己知道身體的變化,也能猜想得到李鴻的用心,但這般過了幾日,滿鳳芝終於受不了了。兩人雖然相愛,但畢竟不是初戀的年少男女,成日膩在一起可不是什麼輕鬆愜意的事情。而且滿鳳芝也不願意讓李鴻看到自己衰老的模樣,雖然她還沒打算離開,但李鴻這般緊迫盯人下去,以後想走可也走不了。
可是如今李鴻功力遠高於滿鳳芝,她可真是變不出花樣,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今日滿鳳芝終於向李鴻嚴正抗議。但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滿鳳芝翻臉,這次他打定了主意不作理會,不論她是佯怒還是嘲弄,李鴻就是老着臉皮不肯離開,滿鳳芝卻也拿他沒輒。
兩人正為此爭執的時候,李鴻的收發機突然響起。李鴻剛一怔,突然一股強烈的內息爆散感從西岸上空傳來,李鴻與滿鳳芝同時住口,心神都往西岸延伸出去,李鴻還一面打開了收發機。
“茲克多出現了,似乎找上西岸。”馮孟升的影像浮出,說:“你該感受到了吧?”
“嗯。”
李鴻點點頭,心神已經延伸出去,回憶剛剛的感覺,該是茲克多高速沖入大氣層的衝擊……正尋思間,突然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道爆出,李鴻與滿鳳芝的臉色同時一變,茲克多這一擊居然直轟瓦奇山,他完全不顧後果了?
瓦奇山乃王軍團的大本營,也是王崇獻的根基所在,茲克多這一轟恐怕會把瓦奇山颳去三尺地皮,王家軍老弱婦孺更是毫無生機,這樣的打法必會激起眾怒,茲克多不想活了?
李鴻再也定不住身形,與滿鳳芝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飄出屋外飛空,縱目一望,連久未出房門的新后都飄了出來,她凝視着西岸,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怒意。
滿鳳芝當即往新后的身旁飄去,李鴻只好也跟了過去,眾人都感受到王崇獻的心劍已高速衝出,正與茲克多在空中搏鬥;茲克多威猛的氣勁不斷追擊心劍,強大的氣爆四面亂轟,更有不少力道直衝地面——這樣下去,日後瓦奇山恐怕稱不上“山”了。
“這個死老頭。”新后終於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他怎麼能這麼做?”李鴻忍不住說:“地面的人民何辜?”若不是他不願離開滿鳳芝,恐怕已經衝過去幫忙王崇獻了。
雖說因為那兒氣勁激爆,李鴻等人心念無法太過接近,但仍能感受到正有許多不同功力的氣勁正相准着茲克多急攻,看來西岸高手群已忍不住沖向茲克多;但西岸此時高手並不多,茲克多的主力還是在應付王崇獻的心劍攻勢,而且似乎仍有餘力攻擊其他高手。
茲克多功夫有這麼高嗎?李鴻心中浮起了疑惑,此時卻聽到新后說:“茲克多耗費大量內勁高速移動,但這麼打下去必然支撐不久,他當真是來找死的。”
這個法門自己可還不會。李鴻思索此事已經不止一日,高手們練到一個程度,似乎都懂得怎麼超越加速的極限,耗費極大的能量使速度瞬間提升,但自己怎麼就是想不通?
滿鳳芝臉色一直十分凝重,此時終於忍不住說:“我們不管嗎?”
“管?”新后目光轉回說:“幫哪一邊?”
滿鳳芝一怔,卻也不知該如何回話。就情理面言,茲克多出招方式已犯大忌,按理應該天下群起合攻,但對新后與東岸來說,王崇獻才是最大的威脅,更別提他一心想廢除新皇體系,更是讓新后極端不滿。
新后此時憤憤地接口說:“所以我說那死老頭糊塗了,他現在這般作法,我怎好相助?”
看來若不是茲克多攻擊無辜人民,新后還想幫着茲克多攻擊王崇獻呢——這也有道理,王崇獻功夫再高,恐怕也不敵這兩大高手合力。
此時馮孟升也浮上空中,他先對着新后施禮說:“參見新后。”
“嗯。”新后微微點頭說:“你覺得如何?”
“如今這種情況,新后以不接近戰場為宜,否則理應幫助王首席。”馮孟升頓了頓說:“不知新后意下如何?”
新后似乎考慮許久,才終於能忍住衝去的念頭,她終於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跟着又哼了一聲,這才往下方飄去。臨走時,口中一面還喃喃咒罵,似乎仍怪罪着茲克多的胡來。
新后一去,三人目光對望,滿鳳芝首先說:“瑪莉安那兒的狀況呢?”
“我也有聯繫。”馮孟升說:“我只提醒他們別引起茲克多注意,畢竟他們遠在舊大陸,應該十分安全,我比較擔心的是皇儲的反應,但瑪莉安卻說她可以處理……”
“所以我們當真不管了?”滿鳳芝又問了一次。
“我是這樣想的……”馮孟升沉吟片刻說:“我們三個可以過去,但並不參戰,只幫忙保護地面的人民,你們覺得如何?”
“走。”滿鳳芝立即點頭,她對王崇獻的惡感不大,但對茲克多濫殺無辜的行為可有些看不下去,馮孟升說要去保護無辜人民正合她的意思。
既然滿鳳芝說好,李鴻當然不會有意見,三人當即往西岸飄飛。不過為了避免誤會,三人不便穿入高空,飛行的速度也因此緩了下來,到西岸恐怕得花上好些時間,卻不知道那時已經打成什麼模樣了。
一面飛,三人一面遙感着那兒的狀況,雖然新后曾說茲克多以這種方式攻擊無法久戰,但新后口中的“久戰”非比尋常,一時半刻之內,茲克多仍然生龍活虎地活蹦亂跳,而圍上去纏鬥的高手們,似乎也死傷慘重。
李鴻更感受到王崇獻為了追擊高速攻擊的茲克多,心劍施放數越來越多,但一時之間,似乎就是奈何不了茲克多。
三人一面飛,馮孟升突然開口說:“仔細一想,這樣的戰鬥中,王崇獻如非必要,根本不用現身,只要以心劍遙攻即可,可說立於不敗之地……難怪茲克多會用這種手段,看來是想逼王崇獻現身。”
這話一說,李鴻也暗暗點頭,不過看來茲克多的計畫還是失敗了,雖然已經擔上了萬世罵名,但王崇獻仍未現身,僅以心劍攻擊,這樣下去,西岸雖然仍是損失慘重,茲克多卻完全沒有報仇的機會。
“奇怪。”滿鳳芝卻說:“若我是茲克多,既然決定這麼濫殺,我當然選擇皇都下手,畢竟王崇獻現在應該在皇都才對。”
這話倒也有理。馮孟升想了想才說:“也許他自忖不敵,想毀去與王崇獻關係比較密切的世家。”
“也許吧。”滿鳳芝無所謂地說。
“若是我就直接轟皇都。”李鴻也贊成滿鳳芝的話,他說:“這才可以逼出王崇獻,至少還有一絲機會報仇。”
三人又聊了幾句,此時已飛過曹家地境,進入鐵門區,遠方傳來的爆震感更為明顯,而此時茲克多似乎正緩緩往西南面移動,即將進入克倫高原的羅家軍區域。
自遠征東岸一役羅方失蹤之後,羅家軍聲望已大不如前,也冒不出多少高手,茲克多轟擊心劍的過程中偶爾冒出的氣勁,一樣把下方炸損得十分慘烈。而茲克多仍在空中緩緩飄行,看來下一個目標是凱斯山脈的步家軍。
這麼飄下去,接下去就是皇都了。
已飄過鐵門軍區的三人提高了速度,飛入瓦德軍區的同時,三人耳旁同時傳來聲音:“馮特長等此來何意?”
“相助保護皇都人民。”馮孟升一面回答一面飛:“請勿擔心。”
“多謝。”對方似乎也沒時間多注意三人,畢竟三人若真要落井下石,也不是問這幾句話就能分辨的。
當三人到達皇都的時候,茲克多已經抵達步家軍的上方,這時他倒沒有繼續往下轟。此時,王崇獻發出的心劍數量又多又強,在他上下左右不斷圍攻,茲克多在連續耗費大量功力之下,此時終於有些收斂,正與心劍群在空中僵持,至於其他的高手,已然無法接近戰團了。
但這也不能保證茲克多到了皇都之後不往下攻,也許他只是留着內息伺機發用。馮孟升等三人在低空處停留,正默默等待的時候,皇都北方區域突然氣勁一爆,似乎有一群高手正向著什麼目標轟擊出強大的氣勁。
氣勁匯聚着爆散,那附近周圍數公里方圓屋宅被轟碎一空,只聽一聲怒嘯陡然爆起,一個似乎是人形的東西高速竄高,雖然眼睛已經無法看清此人,但從能量與感覺上來說,那該是王崇獻無疑。
那些人……是菲絲、戴池等人!
天上天下此時聚集在西岸的高手群這時才終於明白,茲克多的工作是盡量引開王崇獻的心劍,再由早已暗自潛入皇都的菲絲等人,找出王崇獻的方位,給予致命一擊。
此時王崇獻大部分的內勁已然離體,這幾人雖然差了王崇獻不止一籌,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之下,王崇獻必受重傷,這一招正是師法王崇獻暗算西牙的方式,對大雲湖眾人來說,可說是報仇的最佳選擇。
李鴻自忖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受擊,不死恐怕也得去掉半條命,王崇獻居然還能以高速身法逃出,他的功夫果然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籌。
此時眾人心思只是一轉,但菲絲等人已經高速往上追去,茲克多更是炸出極大的能量迫開心劍,直衝王崇獻,而本來圍攻着茲克多的心劍群順箸這股勢子高速撤退,隨着王崇獻的身形急迫,似乎是要回去固守。至於其他西岸的高手則是向著菲絲等人蜂擁而上。
這一瞬間,除了馮孟升等三人之外,所有高手幾乎都在行動,只見強烈的氣勁爆擊震蕩不斷炸出,空中雲彩亂卷,地上忽明忽暗,整個皇都幾乎是天搖地動。
此時茲克多已經追上了王崇獻,兩人在空中相遇爆出強大氣勁,不知有多少心劍彷彿光梭一般地在空中迅疾飛竄,而茲克多的剛猛氣勁大多是毫無光彩,偶爾提升到頂端時則會顯露出一抹七彩光華,果然是與周寬功夫同源的路南武技。
這兩人在空中大戰,除了李鴻之外,整個西岸已經無人可以插手,所以西岸的高手們主力都在於攻擊菲絲等數人,但大雲湖這次幾乎是精銳盡出,兩方捨死忘生的激斗下,皇都被破壞得極為慘重,而馮孟升等人便更是不知應該如何幫起。
不過古怪的是,皇都似乎對此早有準備,雖然是人數眾多的大都會,但大戰一起,所有人似乎都有躲避的地方,也許從黑暗十年開始,皇都就經歷了無數戰役,這兒的人早已知道怎麼避開這種戰鬥。何況皇都人人練武,只要遠避其鋒,要出人命也不容易,但建築物就難免會大受損傷了。
馮孟升與滿鳳芝都不知如何插手,李鴻當然更不會離開他們身邊,三人彼此望了幾眼,馮孟升往下一指,示意三人落到地下去,以免涉入菲絲等人與西岸高手間的戰爭。
“你果然……”此時,空中突然傳來茲克多的聲音:“果然用了古怪的辦法……”
茲克多一面打架還一面說話,這樣豈不是有點兒危險?三人都有些意外,只聽茲克多仍斷斷續續地說:“這樣雖不會散功……但你……”
這時上方的氣爆陡然加強,似乎王崇獻加猛了力道急攻,迫得茲克多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下方的三人可都臉色大變,李鴻的目光更陡然銳利起來,橫向馮孟升說:“你不是說王崇獻沒受損?”
馮孟升當初好不容易才讓李鴻相信此事,就是為了怕李鴻冒險,他求助地望了滿鳳芝一眼,有些結巴地說:“王崇獻是這麼說的,而且……”
“而且若王崇獻真有辦法,又怎麼會不顧雪梅與蘇膽?”滿鳳芝接口說:“茲克多這老頭隨便說說你也信了?”
“正是。”馮孟升連忙說:“茲克多可能自知不敵,想引起西岸內部的矛盾。”
李鴻半信半疑地望上空望了望,只見狂風爆流衝擊下,皇都的高大建築群紛紛倒塌,到處都是滾動的建築殘骸,灰塵隨風狂卷遮蔽了日光,天色也跟着越來越是昏暗。放眼望去,數百年來一直是人類重地的皇都,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模樣。
此時茲克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別以為沒人相信……剛剛那種情況……你還能逃過一劫,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你是……”
說到這兒,上方陡然間氣爆激起,似乎王崇獻加緊了攻擊的力量,再度迫使茲克多無法繼續說下去。
三人中李鴻功夫最高,修練的又是心劍的法門,所以對戰場中王崇獻的變化感應最為清晰,他發覺王崇獻此時不只以心劍遙攻,連本身似乎都以高速撲了上去,迫使着茲克多相應提高速度。在那種狀況之下,茲克多當然不能繼續發話,可是……這種攻擊方式大違心劍原則,難道王崇獻真有難言之隱?
李鴻再也忍不住,他向著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注意滿鳳芝,跟着說:“我得接近瞧瞧。”
滿鳳芝與馮孟升臉上同時變色,正齊聲勸阻的時候,李鴻卻已經引着心劍騰空,一面說:“我不會插手的,放心。”同時他身劍合一,帶出一道白色的巨大光柱,直往氣流激蕩最為劇烈的戰團中央飛去。
此時除了上方茲克多與王崇獻的戰團之外,西岸高手圍攻大雲湖高手的戰局卻已經接近尾聲;畢竟大雲湖高手人數遠遠不如西岸的人多勢眾,尤其那些當初功力還不足以上外空,但卻能在這種場合中造成影響的高級部隊,百多人就這麼團團圍了上去,看來菲絲等人就算此時尚未身亡,也已是凶多吉少。
但李鴻關注的只有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戰局,若真如茲克多所言,王崇獻已找出了辦法,非得讓他說出來不可,而且……若王崇獻打不過茲克多,自己還得保住他的性命。
李鴻這些思緒只不過是一轉之間,很快地他已經沖入了氣勁爆散最強烈的地方,李鴻的心劍不斷排開前方激出的亂流,正往前突入,眼前流光激閃而過,卻是王崇獻數道心劍怡好從自己前方十餘公尺處飛射迴轉,再度勾入戰團。
李鴻一怔煞住沖勢,勉力留在原位。只見狂風中不知有多少心劍畫出一道道白色的彎曲光柱,彼此交錯穿梭,又絕不衝突,而這些光柱的縫隙間,狂風不斷往外激卷,更裏面則是兩個蘊含強大能量的能源體,以目光無法察覺的速度,在心劍縫隙中不斷穿梭,正是茲克多與王崇獻兩人。這……自己根本無法插手啊。
李鴻怔怔地望着眼前景象,這等高手對敵之間雖然未必都用這種高速打法,但自己只要一天不會,就無法與他們爭雄,否則等於是自討苦吃。李鴻感覺到裏面兩人彼此互相衝突的過程中,熟悉拳腳招式的茲克多本該大佔上風,但心劍持續地從外部往內穿擊,幾乎有如天羅地網一般,不斷突入茲克多的氣勁,所以縱然王崇獻自置不利之地,兩人依然是打了個平。
李鴻仔細思索着,茲克多在與王崇獻碰面前曾耗用了大量的功力,這是他的劣勢,但王崇獻在全力以心劍相抗的同時,卻受到大雲湖高手合擊,傷勢必然不輕;兩相比較之下,若是功力相當,如今茲克多應該能大佔上風,但此時兩方卻是打了個難分難解,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崇獻的實力已高出茲克多不止一籌。
看來王崇獻在外空之役后確實大有進步,說他當時不是閉關修練有誰能信?而他既然有大幅度的進步,解決散功問題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李鴻越想越是激動,直想衝進去抓住王崇獻問個清楚,但此時衝進去將立即被兩方的攻勢籠罩,恐怕話都說不出來就會死於非命,又怎麼能沖?
李鴻只能凝定在戰場外側的狂流激蕩中,怔怔地望着戰場,腦海中不斷轉着思緒,仔細體會着場中兩人的搏鬥方式,似乎他們全身都充滿着能量,好似把體內的內息全部逼入身軀內外的每一個地方,這樣代表着什麼?莫非正是高速的法門?
茲克多能這麼做也就罷了,王崇獻練的是氣劍心訣,又不是一般武技,也不像自己做過更換四肢的手術,居然不只修練主脈,看來他等於同時修練了兩種功夫,不愧是黑暗十年後冒出的絕世奇才。
無論如何,李鴻深吸一口氣,運轉渾身內息,順着經脈往全身筋骨細胞臟腑探去……李鴻從沒這麼做過,這時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可還有不少地方尚未暢通,當下他一面注意着戰況,一面緩緩逼通全身氣脈,還好在他龐大的內力催動下,並不會十分困難。不過眼前的情況畢竟不適合安然修練,李鴻一面運行,一面注意着外界的變化,打通的速度放得十分緩慢。
※※※
李鴻這麼沖入空中,馮孟升與滿鳳芝的心神都跟着往上延伸,察覺到李鴻凝定在戰場外緣,並未沖入其中時,兩人都鬆了一口氣,此時滿鳳芝才咬牙哼了一聲說:“他就是不懂得死心。”
馮孟升大感認同,卻又不好幫着滿鳳芝罵,只好苦笑說:“總算他沒冒險出手,我們以後再好好勸他。”
滿鳳芝搖了搖頭,低下頭思索,卻是沒理會馮孟升了。馮孟升也不介意,目光向四面一轉,看看居然感到有些兒熟悉。仔細一看,馮孟升這才想到,當初自己與周寬、李鴻、班綉蓉闖來皇都,就是落到這附近,也就是皇都關閉被廢武功的罪犯之地。
當初還是在這兒問路,才找到五世所在的“探源大樓”呢,那些罪犯呢?馮孟升目光掃過,卻是一個也不見蹤影,這下他不禁有些狐疑了,皇都準備得這麼齊全嗎?連這些幾乎沒人理會的囚犯躲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可能躲在哪個他們自覺安全的角落去了吧?如今上方的建築幾乎已經被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斷壁殘垣,如果不是地上這些聳立的大柱,自己可能還認不出位置,當初圍住他們的圍牆可能也都倒散了,這些人恐怕早已有多遠逃多遠,不知跑哪兒去了。
當初還答應過那人,有機會的話得幫幫他的忙,那人叫什麼名字?馮孟升腦海中轉了轉,總算回想起來,那人叫做穆林.列多,還說叫他穆林即可……一直沒想到向吳耀久提提此人,可真有些過意不去。
此時一陣急風狂卷而來,帶着不知從哪兒斷下的兩層樓斷垣,向著滿鳳芝與馮孟升直衝。滿鳳芝仍在思索沒作理會,馮孟升只好拔劍炸出一片紫芒,將那夾帶着強勁風力的兩層樓房往另一個方向遠遠彈去。
這一彈可不對勁了,那兩層樓的建築,落地之際居然轟地一聲整個陷入地下,還激起了一陣塵煙。馮孟升訝異地望過去,只聽那兒同時傳出數十人的慘呼與呻吟聲,他暗叫不妙,那兒底下難道藏着有人?
滿鳳芝此時也注意到了那兒的聲息,她有兩分責怪地望了馮孟升一眼,率先往那兒飄去,馮孟升當然不敢落後,緊跟着飄行。果然斷垣壓垮了一個地底空間,不知有多少人陷在土石之中,另外還有一大群人,正爭先恐後地順着石牆土堆往上攀爬,似乎想逃出這個地室。
幾個爬得比較快的,已經看到上方狂風之中,正飄立着馮孟升與滿鳳芝,他們似乎吃了一驚,手腳緩了下來,有些驚懼地望着兩人,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爬。
馮孟升看着這些人的動作,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必然就是當初被關在地面上的那群人,沒想到如今居然被關到地底下去了?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被關在這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皇都管理這批人怎麼越管越嚴了?
滿鳳芝雖然看出這些人身無功力,卻不明白皇都怎麼會冒出這麼一群人,她見眾人驚懼的模樣,輕叱一聲說:“發什麼呆,不會先救人嗎?”
她的聲音透過狂風,直接穿到每個人的耳中,眾人雖然一臉的不甘願,卻也不敢違背,只好有氣無力地拖拉着石塊,一個個移開被石塊所傷的傷者。
滿鳳芝見狀不禁有些狐疑,她向馮孟升傳聲說:“這些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這些似乎是皇都中被廢武技的囚犯。”馮孟升回傳說:“被關閉已久,除了自己,恐怕什麼都不關心了。”
這麼一說,滿鳳芝就懂了,她皺着眉往下看,若是發現有太大的石塊,就幫忙那些人移開,馮孟升當然也跟着動手。不過,兩人此時已然有了默契,這些既然是皇都的囚犯,他們無意中開啟了門戶,自然得守住這個地方,否則若是讓人犯脫逃了,西岸怪罪起來,又增添了一重困擾,所以兩人隱隱看守着上方的孔洞,不讓任何人進出。
“先生……先生……”
下方突然傳出聲音,馮孟升目光望了過去,見一人正有些畏縮地向著自己招手。
馮孟升微微一怔,剛剛才想起的名字自動從口中冒出:“穆……林?”
那人果然是穆林,他見馮孟升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十分高興地往上方爬上兩步,一面咧開嘴笑說:“終於……又見到您了。”
馮孟升見到穆林更覺得慚愧,連忙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穆林苦着臉說:“我們現在每天都過着提心弔膽的日子。”
太誇張了吧?馮孟升微微皺了皺眉說:“我應該能為你盡點力,你先上來吧。”說著馮孟升一面將穆林以氣勁提出洞外,將他籠罩在自己的氣勁之中,幫他抵禦着外面的勁流。
但這麼一來可就麻煩了,下面搬石運土的數百人都扔下了手中的工作,對着馮孟升哀求說:“救人啊、救命啊。”“拜託拜託救救我們。”“我們很快都會死光的,您一定要幫幫忙。”
幾百個人一起哀求的聲音只能用恐怖來形容,馮孟升沒料到會引起這樣的反應,連忙搖手說:“諸位,我與穆林有舊,只是請他去敘敘話,諸位仍受皇都法令管轄,在下愛莫能助。”
這話一說,才剛安靜沒幾秒的人聲立刻又沸騰了起來,但這次除了哀求的聲音之外,還有人破口大罵。馮孟升正微起怒意的時候,卻聽到滿鳳芝輕噫了一聲說:“什麼?”
什麼事情讓滿鳳芝意外?馮孟升這才注意聽了聽,果然也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他轉頭對穆林說:“你說性命不保,是怎麼回事?”
穆林四面望了望,壓低聲音,在馮孟升耳畔說了一串話,但他雖然小心翼翼,近在咫尺的滿鳳芝仍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臉色一變說:“真有此事?”
穆林連忙點頭說:“小姐可以問問下面的人,大家都知道的,我不敢亂說。”
滿鳳芝與馮孟升對視一眼,滿鳳芝咬咬牙說:“我要叫李鴻回去。”
“嗯。”馮孟升點頭說:“這樣最好。”
滿鳳芝正要飛身,突然目光一轉說:“這人呢?”
馮孟升一怔說:“我帶回去吧。”
滿鳳芝微微一皺眉,目光凝視着馮孟升,馮孟升揮手往下一指傳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鳳芝姐是要我連這群人都殺了?”
滿鳳芝微微頷首,緩緩回傳:“這件事若泄露出去,我本已命不久長也就罷了,但你難免會有殺身之禍。”
“不妥。”馮孟升搖頭說:“我們來此之事瞞不住人,全部殺完反而不妥,留下這個活口恰好可以當成保命符。”
滿鳳芝沉吟數秒之後才點點頭說:“依你,你先走一步,我去找李鴻。”
“拜託鳳芝姐了。”馮孟升知道此時拖延不得,當下帶着穆林貼地急飛,直往東岸飛去。
因為後面幾句話,兩人是以傳音對答,穆林與下方眾人渾不知他們已經從生到死走了一轉,要知道滿鳳芝與馮孟升兩人都不是心軟的人物,若當真非殺不可,殺掉這些身無功力的人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談話的同時,下方的人們仍在奮力往上攀爬,但一到洞口的地面,狂卷的激風扯得他們幾乎定不住身子,除了哀聲求救之外,根本連探頭都不敢,若是被狂風吹上高空,就算受得了爆散的勁氣,也只有摔死一途。
直到最後見兩人分向不同的方向離開,終於有人忍不住冒險攀爬,但有幾個人被狂風帶得往上方亂飛后,就再也沒人敢冒險了。
滿鳳芝往上飛的同時,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搏鬥已趨白熱化,滿鳳芝想接近都有些艱難。同時她也看到四面正有不少西岸高手向著這附近集中,看來戴池等人已經被這群人收拾了,他們一方面來幫王崇獻助威,一方面抵擋着部分散逸的勁流,以避免將皇都破壞得更嚴重。
不過剛剛茲克多那番話,確實也影響了不少人的心緒,可以看出不少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西岸當初在外空受害的高手不少,有的已散功而亡,更有不少即將散功,若王崇獻明知其法卻自秘不說,幾乎與手戮他們無異。
他們發現滿鳳芝接近,倒不怎麼在意,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最接近戰團的李鴻身上,似乎擔心李鴻突然插手,影響了這場生死之戰的結果。
滿鳳芝雖然不能如李鴻般飛到這麼深入的地方,但傳音卻沒問題,她當即凝聚內息送入李鴻耳畔說:“李鴻,走了。”
此時李鴻全身體脈尚未完全打通,對他來說,練武正如進行遊戲一般,被半途打斷自然十分不愉快,但他當然不會給滿鳳芝臉色看,只稍梢皺了皺眉,便將周身內息緩緩收斂,一面回傳說:“怎麼了?”
當他這一回傳,滿鳳芝還沒回答,李鴻已經發現她身旁並沒有馮孟升的氣息,他可有點兒吃驚,馮孟升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若不是發生大事絕不會離開滿鳳芝的。
李鴻當即閃身而出說:“孟升呢?”
“有急事先回去了。”滿鳳芝不想多言,拉着李鴻的手說:“我們先趕回……”
就在此時,戰團中突然一陣激爆,原本不斷外擴的強橫能量突然往內急收。李鴻與滿鳳芝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場中突然一暗,跟着又是陡然一亮,那兩道本來無法看清的人影突然一個凝定,跟着一閃間又消失了一個人形。
殘留的那個人形蒼老而憔悴,正是茲克多。
只見他雙目圓睜,口中嘶啞地喊了兩聲,身上陡然爆出大片的光芒,似乎有數十道光束從他的身軀中透出,接着這許多創口同時爆散出大片的鮮血,他就這麼毫無生氣地往下方飛摔……
此時眾人才看清,那些光束原來是王崇獻的心劍群,而他本人正凝立在數十公尺外,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神色亦頗為狼狽,但仔細看去,似乎並沒受到重創,這場戰鬥看來是漂亮獲勝了。
李鴻不禁有些迷惑,剛剛最後那一下,感覺得出來茲克多已經拚死孤注一擲,就算王崇獻功高一籌,也該不能毫髮無傷地殺了茲克多,最後那一擊到底是怎麼變化的?當時兩人的強大能量軀體似乎有短暫的交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崇獻此時的神色似乎也有點慌亂,他目光向四面望了望,最後停在李、滿兩人身上,正要開口時,滿鳳芝已經先一步說:“恭喜王首席克退強敵,我等來此,本欲助西岸一臂之力,卻沒料到王首席功力通神,我們倒是多此一舉了。”
王崇獻神色稍霽,微微一笑說:“豈敢,滿衛統過譽了。”
“此時諸位想必有許多事情要忙。”滿鳳芝往下方殘破的皇都望了一眼說:“我等就不多做打擾了,若需要東岸相助,尚請不吝告知。”
“多謝。”王崇獻目光往下方一閃,臉上突然有些凝重,匆匆說了句:“王某不送了。”跟着往下方急降。
這是怎麼回事?李鴻正想詢問滿鳳芝,她卻不等李鴻說話,猛一拉,帶着李鴻往東便飛,而且是展開了全速飛行,兩人越飛越快、越飛越高,轉眼之間已經遠離了皇都的空域。
李鴻忍不住開口說:“鳳芝……”
“先別說話。”滿鳳芝傳聲說:“你飛得比我快,先回去與孟升碰面。”
李鴻才不肯這麼做,他眉頭緊皺說:“我不走。”
“聽我一次。”滿鳳芝有些慌張地說:“快走。”
“我絕對不離開你。”李鴻微微升起怒意,咬牙說:“什麼事情我們不能一起解決?”
滿鳳芝感受到李鴻的關懷,心中一熱,輕咬了咬下唇說:“好吧,我們一起應付。”
“到底什麼事情?”李鴻見滿鳳芝不再趕自己走,心情大好,笑着說。
“唉……”滿鳳芝搖頭說:“我們飛快點好嗎,先別提了。”
李鴻雖然能飛得快些,但他不可能放下滿鳳芝先走,所以等於是配合著滿鳳芝的速度,不過話說回來,滿鳳芝的速度也不算慢了,這種加速方式畢竟有其極限,想快也快不到哪兒去。
這麼一路飛行,賀如半島轉眼已出現在地平線的那端。一般說來,除非急忙趕路,此時也該開始減速了,但李鴻見滿鳳芝卻一點減速的意思也沒有,正暗感訝異時,東方陡然爆起一股能量。那股氣息居然是發自王崇獻,同時兩人明顯感受到,那股能量正高速追來。
滿鳳芝一驚往李鴻身邊飄去,李鴻意外地望了望滿鳳芝,卻見滿鳳芝神色凝重地握住自己的手,似乎正擔心着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李鴻並沒轉頭太久,很快便轉回往前方瞧去,卻是王崇獻已攔在兩人前方。
王崇獻此時已換上了一襲新袍,正浮空面對着兩人,以相同的速度一路往東飛退,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怪異。
李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樣子確實有不對勁,他拉着滿鳳芝逐步降低了速度,王崇獻則一直保持在前方數十公尺外同步減緩,直到三人完全凝定在空中。
王崇獻先望了望李鴻,跟着轉向滿鳳芝,只見他雙目微凝彷彿透出兩道寒芒般,與滿鳳芝對視片刻后,這才緩緩開口說:“馮特長呢?”
《請續看移獵蠻荒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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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移獵蠻荒24
王崇獻的續命之法究竟為何?
他何以如此害怕為人知曉,
為何洞悉秘密的人都寧願散功也不願使用?
趙寬開啟了班綉蓉送來的包裹,
揭開了金幣與牌背後的秘密,
然而聖島局勢已變,
遲來的真相,還來得及改變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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