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球之旅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着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衝突數次,西牙雖佔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鬥,西牙都試驗着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鬥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着風雲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鬥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綉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着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后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着緩緩掠出,經摟着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製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着搬了。”
柳玉哲輕側着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着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着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鬥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裏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着,一面思索着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着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着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着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着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着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緻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着周寬的柳玉哲,也跟着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后,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託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儘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藉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嘆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成人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成人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着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着,心裏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彷彿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着柳玉哲便往空中直衝。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傢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着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衝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雲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鬆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着:“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雲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后,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着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廝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於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着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着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扎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着柳玉哲飄身接近,跟着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嘆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着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着一棟十餘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着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着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着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着以鳥羽串成的窗帘,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着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着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復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成人研製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成人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着。”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着站起說:“你身體裏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着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着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着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讚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着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於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雲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着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恆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着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着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衝,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範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御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着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錶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着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着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着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着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着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成人所興建,否則合成人不會不知西牙藏身於此;但若非合成人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着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雲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雲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雲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於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卧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於六號之事,迫於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后,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着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餘,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着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成人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成人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傢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卧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於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着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卧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着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着眼睛搖搖頭,跟着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着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着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着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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