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底之謎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后終於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於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后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雲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着說:“功力盡散后,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髮,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齣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后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后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后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寧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后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御體,急追而去,至於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后望着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讎而已。”
聽新后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着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着我嗎?”
周寬此時終於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着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后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雲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后,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於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着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係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着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着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裡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繫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着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成人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於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佈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着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衝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后赴着婚宴,正式宣佈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着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痒痒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后,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后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着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於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成人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於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裏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着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託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餘,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衝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衝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成人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成人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成人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着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着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着,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后,終於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於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成人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迹。”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着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成人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於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着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傢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痴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后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着那傢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成人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成人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成人為仇讎,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製造強力的武裝合成人,原有的武裝合成人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着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儘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係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於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成人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成人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於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着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藉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範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成人,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於合成人的地盤。雖說合成人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檐心——不過合成人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着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成人的關係,該會早一步衝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餘分鐘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着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成人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着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着那人飄去。
進入合成人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成人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成人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準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成人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成人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着,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成人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着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成人嘆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衝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成人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於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成人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着合成人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着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成人領着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后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成人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成人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着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兇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着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髮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髮,彷彿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着兩個彷彿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於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着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成人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着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成人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御,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衝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成人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鬆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着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成人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製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慾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成人接著說:“兩物融合后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成人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成人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后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成人一怔,跟着笑着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鬆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成人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鬥,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鐘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成人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於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成人與那巨大的謝棲,合成人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成人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成人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於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御,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迴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緻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衝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彷彿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着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衝,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着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着謝棲之後,往外直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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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鴻掃描、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