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着愧疚上路

夜很是深了。

風夾雜着刺骨的寒意，捲起窗帘冒失闖了進來。我無端的哆嗦。放下王海鴒的〈中國式離婚〉，我轉過身去看睡夢中妻。昏黃的壁燈下，妻蜷起雙腿，雙手緊緊的抱在胸前，眉宇間透出些許的驚怕，大抵是妻夢着了甚麼不安的事罷。

妻從前在睡夢中十分少這般模樣的。從前妻總是摟着我睡，我半夜醒來，見到的是妻一張很是歡喜的臉。自從出了那件事後，妻這兩日夜裏的睡姿總是不好，一如大敵當前的緊張。我知道，妻雖說是原諒了我，但內心的陰影卻始終在的。我伸出手去撫妻額前的發，妻沒來由的打了個顫，身子也愈是蜷的厲害。

我的心那當兒彷彿給人狠狠的剜了一下，瞬間，刻骨的刺痛便襲擊了我。我於是低下頭去，在妻的額前輕吻。望着妻，我的喉嚨有甚麼東西堵的慌，嘴角有略帶咸意的液體淌過。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不過“只是未到傷心處”。我與妻的生活原是好好，卻讓我自己輕易打了個粉碎。縱然我此刻是腸子悔青，又有怎的。裂痕是顯見的，我便再如何的補救縫合，依舊是後來的事。帶給妻的傷害也不是我三兩句的“對不起”可以輕輕讓過。

今日已是2008年1月2日，新年的第二天。照理新的一年應是有新的景象，有新的歡喜。我給妻的，卻是沉重的打擊。我不知道妻甚麼時候才真正走出陰影，那要看我今後的言行是否真真的悔改。或者，妻今生都是難以走出陰影。畢竟，心的背叛最是傷人，比身的背叛打擊愈重。我今次的荒唐不是玩笑話，說過了便算。我是舉起了刀子忍心在妻的心頭狠狠的戳下，痛了妻，也害了自己。今後，我是只有背負着愧疚上路了。

窗外，風依舊是肆無忌憚的捲起帘子往屋裏鑽。那刺骨的寒意彷彿愈多了些了。我抱緊了妻，生生是怕不經意間失去。不過，睡夢中的妻，你可知道我對自己的痛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