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鄉里來的“大人物”

第十一章 鄉里來的“大人物”

沒有拿到花紙,張海林那小子卻仍然得了五塊的紙幣,按照石頭秀的說法。

“兒子沒得花紙不是因為考得不好,而是老師太摳門,只準備了三個人的份。”

自然,對張晨第一名外加一個百分的成績,稱讚是必不可少的,更難得的是竟也有一張沾着魚腥味的黃褐色票子。

石頭秀是一個分外敞亮的直性子人,在她嘴裏,沒有老張和他媳婦愛平大量,就沒有她石秀紅的今天。

過去一年的記憶想來仍舊讓她唏噓不已,一年裏家裏起了火災,險些一家子都丟了性命,虧了老大家的晨子,性命沒丟,房子燒了就燒了吧。

誰料想得到,這一年沒過完,新屋子起了,還是樓房,村裡村外的口碑也變好了,兒子考了第四名那是好成績,沒有花紙也是好成績。

往日裏回娘家,家裏窮東西買不起,前些時候屋子沒了回娘家,家裏兄弟姐妹,屋前屋后的娘家嬸娘叔伯(bai)可憐是可憐,但是那眼裏的神光臉上的表情話里的語氣怎麼都透着一股子的看不起,真叫人心痛。

但是前些天回娘家,各樣的東西挑了一擔,自家那口子二話不說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膠袋包好的袋子,整整小兩千塊錢,這是張家老大文林給的那兩千,還有小兩千夫妻倆存進了信用社。

那叫一個神氣,似乎她石秀紅這輩子就沒這麼神氣過。

如今家裏的新屋子起好了,還是兩層的小樓,五里八村的也沒有幾家人家起了這樣的屋子,那些個東西燒了也就燒了,一時也用不上。

看老大家魚塘的行情來年肯定還是要在魚塘做事的,老大為人仗義,一年下來,夫妻倆加起來除了吃喝用度,五千塊錢那是少不了的。

直到現在,她腦子裏還記得那天家裏村裡村外那些熟人震驚的模樣,按理說家裏起了大火,沒個幾年是緩不過來神的,年底早些時候才從娘家借了兩千塊錢,加上老大家預先給的工資,這才起了房子。

沒想過翻過年沒多少天,不僅僅房子起了,連娘家借的錢都夠還了,家裏還存了款子,這人氣色好了,說起話來底氣都不一樣,用老大家晨子那啥話說這就是“有錢就是任性”。

家裏這天大的變化說到底還是虧了文林一家,這心裏生了善根,眼裏看着老大一家子人就是一個好字,嘴裏時常也就念叨。

隊上誰家沒個苦日子,但是也沒見老大家幫着誰,年底的時候讓隊上凡是能喘口氣的都去魚塘幫忙拉網,哪家沒落個三五七百的。

要她說,這些錢就是老大白花花送出去的,就那點活,她家兩口子加上老大家三五日不夠,十天半個月也能做得來。

村裡不念着好也就算了,這不,前兩天隊上還有話下來,說村裡接到鄉里的通知,老張家的魚塘簽的那叫什麼?合同,就是合同出了問題,要老大去鄉里重新簽字,搞不好還不能承包。

說白了一個理兒,那些人就是聞了腥味的貓,見不得別人發了財掙了錢就眼紅,當初老大家承包那魚塘的時候,鄉里的遠,就不說了,村裡村外,除了張灣本隊上的人,哪個不在私底下說張老大腦子不好。

承包那麼大一塘子水,一眼望不到邊兒的地兒養魚,也不看看養不養得起,就是隊上的一些人私底下都嚼舌根,平日裏也沒見十里八鄉哪個財主來張灣花半毛錢承包白湖灣。

如今張家發財了,不管別人知不知道,光看老大家塘子裏三天兩頭來拉魚的車就曉得,那掙的錢肯定少不了。

前些日子,村裡就有人發了話,開了口,張灣隊上張文林家的魚塘子往少里講,三四十萬是到手了,扣掉開支和下魚苗的錢,那也得有個三十萬存款,這不是發財了是什麼?

說得難聽點的,就是老張家佔了隊上的便宜,不光如此,還佔了村裡,佔了鄉里的便宜,這往深里講,那個道理就大了去了。

一個個都鑽進了錢眼,到村裡鬧了幾回,要從老大家手裏把魚塘包下來,老大家的媳婦有肚子這樣隱秘的事情也沒瞞着她們夫妻倆,石秀紅自然知道老大這些日子去了桃園照看媳婦,心裏感激得緊,自然也就把老張家這片魚塘看做了自家的無異。

年前這幾天,鄉里總算是忍不住下來了人。

這天天氣很好,沒什麼風,臘月里碰到這樣的天氣叫人也舒心,張晨一早起床就往幾里長的河壩上跑了兩個來回,剛剛用涼水裏裡外外擦了個遍,還沒換好衣服,就聽到石頭秀在棚子屋外面扯開了嗓子叫罵。

“鄉里的幹部怎麼了?鄉里的幹部就能隨便推人家門了?你欺負我男人不在家是吧?我跟你們講,你要是再推一下我就叫派出所了了,還耍流氓!”

石頭秀就是能搞事,不搞些事會作死。

不過張晨此時卻覺得有這麼個能搞事會搞事的人在也不是壞事,至少眼前那些個鄉里來的幹部幹事就沒了轍了。

張晨隱約聽出來自然就曉得是咋回事,前兩天隊上的通知里就講這幾天鄉里有人要下來,搞不好就是家裏那幾十塊魚塘的事情,當初鄉里負責這件事的劉明副鄉長一手敲定了這個合同,白紙黑字作假肯定做不了。

但是自古以來民不跟官斗,張晨自然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張家要把這魚塘搞下去,肯定不能跟當初那樣一張合同一鍋端,不過當初簽三年合同的時候其實老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局面。

那魚塘子的利用價值已經利用完了,如今鄉里如果要合同另簽那也就罷了,如果要好處,那大不了就不要這合同,鄉里還不敢大張旗鼓地毀約,面子總要些,無非就是些裡子的問題。

“石秀紅,你瞎搞個什麼勁,張文林呢?”

一聽這聲音,張晨就知道這是村裏的那個何劉寶,一直到後面老得動不了的時候,姓何的整整當了十幾年近二十年的村書記,也帶着沙壩人和張灣折騰了十幾年,到後來進入二十一世紀後有些年份村裡男人都出去打工,更是書記村長一肩挑。

要說白鶴村也不是什麼大村,收費不多,但是張晨仍然記得一直到後來國家取消農業稅,村裡人才漸漸知道這個老東西搞了多少村裏的提留費在自己口袋裏。

對這麼一個心懷人民幣的村幹部,張晨自然沒什麼好顏色,把自己裹得嚴實,還沒等石頭秀回話小人影就推開門往外走了出去。

“何村長,我爸爸前幾天已經帶我媽媽去上海治病了。”

見出來說話的竟是個半大的孩子,鄉里來的那幾個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幹部紛紛抬眼看着何劉寶。

顯然張文林帶老婆出去治病這個消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這大過年的出去治病,還是去的上海這樣遠的外地,不是大病也不可能,要是大病的話沒個三五日也回不來。

一見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領導”紛紛看着自己,何劉寶頓時就急了,這張文林嘛時候不出去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去,這病來得太突然。

“你媽病了?這平日裏也沒聽到你媽哪裏有問題啊!”

“何劉寶,你不要在這裏瞎放屁,他家愛平嫂子身體不好不成還要跟村裡說一說?平日裏村裡誰病着也沒見你拿點錢買葯住院,說了有個屁用,他大哥已經走了好幾天了,過完年才能回來。”

鄉下的媳婦潑辣起來村裡也沒轍,要是平時何劉寶笑笑也就算了,日後有法子政治,但是今天石秀紅非但沒有給面子,還在鄉里的幹部面前把自己狠狠地說道了一通,心裏那叫一個氣啊。

“石秀紅,你--”

“小娃,你是張文林的兒子?”

只是還沒等他說完,張晨就看到一個膚色白皙,面向顯得有些顯嫩的年輕幹部往自己家門這邊走了過來,來人頭髮齊整,外間套着一件黑色的夾克衫,打着領帶,腋下夾着兩個巴掌大的皮夾子,很有些派頭,跟這裏的環境顯得有些些格格不入。

腳下的皮鞋一看就知道專門整治過,雪光透亮,西褲褲腳罩住鞋幫子,很是得體。

心裏一個突兀,看到此人的樣子,張晨腦中猛地想起一個人名來。

“是啊,你們要找我爸談事情可以下下個禮拜來,如果是小事的話我也可以做主,我家裏還有不少魚,你們要買多少。”

那人還沒說話,張晨就聽到劉寶在後面喊。

“張晨,我昨天不還看到你爸爸了?”

孩子的話總是要好套,但是張晨豈會不知道這點小伎倆。

“你昨天也去上海了?不對啊,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會是你的魂去了吧。”

一句話說的眾人想笑又笑不出來,這孩子實在是太激靈,張晨沒有想到如果是石秀紅說這句話倒沒什麼,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說這話,卻是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的事實。

胡德平看着眼前那不及自己肩長的少年,腦中已經知道他是在說謊了,孩子最不會說謊又最會說謊,偏偏眼前這少年無論是語氣神情都很到位,但是眼底那一絲笑謔卻暴露除了些東西,不過他也不打算說出來。

本來鄉里這件事情就做得不地道,當初簽合同的劉明副鄉長在鄉里開會的時候,被人指桑罵槐暗地裏數落了一回,又拉不下面子自己來張灣隊上找張文林重新訂合同,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才落到他頭上。

作為鄉里靠後的副鎮長,胡德平級別不高,但是無論是學歷還是處事能力都是頂尖的,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不是本地人,大學研究生畢業被分到壩頭鄉已經4年了,整整4年都被死死地壓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說甘心那絕對是假的。

但是政治就是政治,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做好事,也不是做好事為民服務了就能陞官。新的一周了,大家把票票收藏交給小白,沖榜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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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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