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在他懷中揚睫,氤氳雙眸近近望着他,看到他被吻得紅滋滋、水潤潤的薄唇,腫腫的,泛着漂亮光澤,她胸脯劇烈跳動,那時在棉田裏被他親密壓在身軀下的騷動猛然掀起,她也衝動了,突然生出想一口吃掉他的渴望,很餓……很餓……餓得她內頰拚命生津……
怎麼會這樣?
他僅是吻她而已啊,她就想對他「如狼似虎」地大幹一場嗎?
她羞得滿面赤紅,頓了會兒才迎向他的注視,結果這一瞧,瞧得呼息陡凜,暗暗吞咽津液。老天!他的眼神好「可怕」,說不出的「可怕」,瞧得她骨酥肉趴,每顆細小膚孔皆透出高熱!那雙好「可怕」的俊目深深、深深地注視她好半晌,隨即,抱她走往另一座院落。
咦?不是來接她進城回華家嗎?
「展、展煜,你抱我去哪兒?」攀着他的寬肩,易觀蓮一陣迷惑,越想越奇。
這不是回她院落的路嗎?
「今晚在這兒過夜吧。」男嗓依舊沈靜,只是有些異樣沙啞。
她心口遽跳。「……不是要回去嗎?」
他一路上有意避開家僕,直到踏進她出閣前的閨房,將她放落在軟榻上,才慢吞吞地答覆。
「你現下這模樣,還是老實待在屋裏,別給誰看見。」當然,他除外。
易觀蓮一怔,傻傻撫上自個兒面頰!
噢,怎麼這麼燙?
【第八章玉華亭亭向佳人】
磨得發亮的銅鏡映出一張紅撲撲的瓜子臉。易觀蓮打量鏡中的自己,那臉蛋紅暈深濃,眸子裏的迷濛依舊蕩漾着。她眨呀眨,再眨呀眨,沒能眨掉瞳心奇異的瀲艷,似乎也只能由着它們。
她的小嘴微腫,唇瓣較尋常時豐盈,跟那吻了她的男人一樣,都紅潤潤,潤得幾要滴出水似的,覆著美好光澤。
都一個時辰前的事了,怎麼她臉老是紅着,唇上麻麻的感覺也一直在?
他當真不要旁人覦見她這……這春情盈盈的模樣啊!
方才他吩咐底下人送熱水過來時,她被留在榻上,而兩邊床帷全放落,把她掩得實實的。以為他要沐浴清洗,待送來熱水的僕役一走,她便下榻幫他取來巾布和備在這兒的衣物,不料他卻說熱水是為她準備的,然後拿走她捧出來的乾淨衣物,轉身離開這院落,也不知到哪裏去了。
沐浴后,她發簪已散,發亮的烏絲長至腰臀,發尾略有濕意,她着迷般伸出指尖,撫觸如紅花初綻的唇,想着他主動親近之舉,想他熱烈的眼神和臂彎間的力量……噢,原來啊原來,頰畔紅霞之所以久久不退,正因為她的「再三回味」啊……
此時際,熟悉的沈穩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不一會兒,門被人由外推開,易觀蓮瞬間挺直纖背,微僵地坐在妝枱前。她沒回首,而是從鏡面上瞧着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她微微瞪圓眼,發現他也已沐浴過,並換上適才她取出的那套男性衣物。他不僅打理過自己,連兩人的晚膳也一併打理了,竟親自端來。
某種荒謬感襲上心頭,她忽而覺得,自個兒像遭到……軟禁?
這一方,踏進門內的展煜將盛着豐盛晚膳的托盤擱在方桌上,跟着,他走到她身後,大大銅鏡內立即映出兩人的影兒。鏡中的他目光深邃複雜又奇異難辨,他探手碰碰她頰溫,猶然發燙的觸感讓他嘴角幾難察覺地揚了揚,然後他的手似乎很理所當然地撩起她的青絲,掬着一繒略濕的柔發在五指間輕揉。
易觀蓮依舊坐得直挺挺,心音如雷鳴,她下意識又想端起姿態,但努力再努力,太失敗了,因為全身暖紅滿泛,呼息寸續寸斷,擺不出什麼象樣的譜,只能胡亂從腦袋瓜里擠些話題出來。
「你、你今日剛回關中,沒先回華家,這樣好嗎?義母、靜眉和駱斌他們只瞧見你的隨從,卻沒見到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嫁予他后,便隨他稱長年吃齋念佛的華夫人為義母,跟其它華家人也都彼此以名字相稱。
「沒瞧見你,他們自然就明白了。」他嗓音略啞。
易觀蓮怔了怔,「喔」了聲,眼珠輕轉着,抿抿唇又道:「那個……對了,兩湖那兒的狀況還好嗎?靜眉說,有兩家布莊險些走水,而關中一帶的生棉價格有波動,不太尋常……又是歐陽鳳鬧騰出來的嗎?」
「沒事。」他淡噙着笑,胸有成竹。「自我倆成親這半年來,華家在生意場上的零星事件便不斷,泰半是與歐陽家有關,確實有些厭煩了。歐陽鳳若要想玩大的,那很好,就看看能否一勞永逸,徹底作個了結……唉,你知不知道,每回沐浴過後,你身上總帶莫名香氣,尤其是這頭髮,沾染了濕氣,香氣更濃。」
「什、什麼?」他突如其來猛拐了個彎,易觀蓮一時跟不上,愣愣地從鏡中瞪着他撩着她一繒青絲,湊近鼻唇輕嗅,還湊唇輕吻的舉動。
霎時間,她背脊陡麻,又是這種快被熱潮淹沒,幾要滅頂的感覺。
她擱在膝上的十指悄悄握成拳頭,指甲都描入手掌里了也不覺疼,心被吊得老高,渴望生成,翻騰於心,就盼着他再多說些話、再對她多做些什麼,最好逾矩得過分,讓她……讓她……
身後的男人深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
他彷佛極克制地放下她的發,嗓音持平又道:「過來吃飯吧,我順道提了壺冰鎮酸梅湯過來,待會兒吃完飯再喝,可以解膩消暑。」
吃飯……酸梅湯……解膩……消、消暑?消暑?這「暑」怕是難消了!易觀蓮神思幾回起落,吊高的心都快直接從喉頭蹦出,結果卻又一記大迴轉,轉得她一股氣發不出,前所未有的狂火大燒啊!
見他真要走回方桌那兒佈置碗筷,她銀牙一咬,坐在椅凳上的身子驀地轉過來,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袖。
展煜一愣,回過身居高臨下地俯看她,心頭跟着震了震。
她的臉真紅,唇若花綻,眸底聚霧,神情像是……惱火幽怨的?
她在怨他嗎?
「觀蓮?」他口乾舌燥,目光無法挪開。
「你、你……可惡……」究竟能罵什麼?怨什麼?她實在不知,只是很氣他這樣「玩弄」,很氣、很氣、很氣,氣得眼一眨,淚就掉了兩串,她也覺丟臉了,忙放掉他衣袖,兩手搗住自個兒淚汪汪的臉。
「觀蓮!」展煜嚇了一跳,立即矮下身,單腳跪在她面前。「怎麼了?觀蓮,別哭,讓我看着你……」他想拉下她的手,又不敢使力,左胸擰痛,很想要她打他、槌他、踢他、咬他,就是別這麼悶聲哭泣。他想起棉田裏失控的那一次,酒醒時,他瞧着她不發一語,沈靜地撐起半裸身子穿衣,清肌上有着他傷害她的痕迹,那時的他心痛不已,恨不得她打他、殺他,但她這性子……她這性子啊,總習慣默然承受,連哭也無聲……
雙臂大展,他猛地抱起她,懷裏的人兒顫着身軀似要掙扎,他微微加重力道。
他抱她上榻,讓她窩在他大腿上,他沒強迫她放下手,卻湊唇不斷親吻她搗緊臉蛋的柔萸。
他的親吻灼熱細膩,舌嘗到她滲出指縫的溫淚,淚水咸澀,他喉中卻是既苦又甜蜜,然後,不知吻過多久,他的親吻終於得到響應,有張小嘴怯怯地追隨他,小嘴裏的粉舌與他交纏起來,相濡以沫,學着他鑽進他唇齒間,讓他着火。
「觀蓮……觀蓮……」喚着喚着,吻遍她的小臉,他放倒懷裏人兒,身軀緩緩覆上她纖瘦的嬌軀。
他鼻尖與她輕貼,望進那雙濕濕紅紅的眸子,熱息又一次烘暖她面膚,嘆息般低語:「成親半年,我常在夜中醒來,你道是什麼原因?」易觀蓮輕吸着鼻子,把他的氣息融進體內,淚眼凝眸,楚楚可憐。「……你不是因為……一向淺眠嗎?」
展煜優美的俊唇像抿了笑。
「未成親前,我總能一覺到天亮,睡得很好。」
她眸心湛湛,又吸吸鼻子,羞澀得心都糾結,似乎有些懂了。
「我不是故意吵醒你……」好幾次,她睡到最後總滾進他懷裏,明明上榻睡時都躺得好好的、端端正正的,但她手腳偏會不自覺想抱住什麼,而身為「同榻人」的他,自然要「受害」
他啄吻着她,很寬宏大量地說:「無妨。觀蓮,往後你再吵醒我,我們就幹些夫妻間該乾的活兒。」
「展煜你……」她問不出話,因為小嘴再次淪陷在他的熱唇里。
他壓上她,熱切卻小心翼翼地糾纏,這才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