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魚小鎮
未其生離開村子已經三天了，帶着三十二顆棋子。
離開的那一天，小屁孩哭的稀里嘩啦的，抱在何風的大腿上,眼睛紅紅腫腫的。何風蒼老的身體立在風中，鬍鬚隨風擺動，他擺擺手，示意未其生走吧。
未其生心有戚戚耶，但是爺爺的仇必須要報，他含淚離去。
望着前方的那一座小鎮，名為望魚小鎮。小鎮像是一扇大門，讓他通往這個廣闊世界的大門。
一入小鎮，喧囂聲頓時充斥耳朵，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這是他從小至今第一次見過這麼多人，各式各樣的人。
大部分人都是一名低級棋徒，偶爾有一兩個高級棋徒匆匆而過。當然，也有一些連棋徒都當不了的人，依然選擇混在這個棋的世界中，做一名觀眾，觀看那些偉大的人，那些神奇的棋局。
雖然有點遺恨，但是無可奈何。望着別人激烈刺激的戰鬥，望着別人光榮風光，而自己只能躲在人群中看。真是莫名的痛苦。很多人努力過，卻也深深的絕望過。沒辦法，棋道依舊這麼殘忍。
大街上有許多人直接當街下棋，也有擺桌下棋，更是有許多人擺着殘局，期待有緣的強者替自己解開，從古至今，許許多多的人因為解不開一步棋而鬱悶致死。也有人糾結半生，恍然大悟，從而一朝得躍，成為強者。
而這望魚小鎮就是因為有一個四級棋師的存在，才能在此屹立不倒。
四級棋師強者，是一個棋徒可望而不可即的厲害角色，一般人難以見到。
不過有些強者喜歡混跡於集市間，從漫漫紅塵中提升自己的實力。所以知人知面不知心，千萬莫要以面取人，不然後悔莫及。
曾經就有一個囂張跋扈，兇狠異常，嗜血恐怖，非常可惡的棋魔者，挑釁鬧市中一個不起眼的老頭人，結果被老頭殺的片甲不留，丟盔棄甲的。而更可怕的事，不起眼的老頭竟然一子沒死，十六顆棋子全部都在。
這在當時被傳為一個奇迹，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戰局。那個老頭被人傳為是一個棋王的存在，不過無人知曉，那個老頭沒有再出現過。
至此以後，無人敢在隨隨便便的亂來，因為沒人知道會從哪裏在突然出來一個絕世強者，打得自己魂飛魄滅。
“大家快來，快來看啊，兩個五級棋徒對戰。”不遠處街邊的，一個人扯開嗓子大喊，手裏還敲着鑼鼓。
許多人蜂擁而去，都是一二級棋徒，肩膀上一兩顆星。肩膀上扛着幾顆星，是每個人的榮耀所在，越多星就能贏來更多人崇敬的目光。
未其生沒有跟着他們而去，而是在路邊觀看着一些殘局，一個一個看去，走到一個角落裏，看到一個醉醺醺的人，用一件黑色斗篷蒙住自己的腦袋，他的身前擺着一張小棋盤，上面放着幾顆棋子。
未其生饒有興趣的蹲下身，細細觀摩起來。
“你怎麼沒去看那邊的對戰。”不知何時，醉醺醺的中年人拿開頭上的黑色斗篷，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未其生抬頭望了他一眼，看到這個中年人鬍子拉雜，邋遢到不行，一雙眼睛倒是非常明亮，精光閃閃的，像是天空中的星辰。“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未其生隨即低下頭，望着小棋盤。
“是啊，人多的地方就有糾紛，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個世界，最複雜的還是人類，真是不如這棋子簡單明了可愛。”中年人拿起一枚棋子，“你知道這是什麼殘局嗎？”
未其生搖搖頭，“不知道。”
“也是。”中年人自嘲的笑笑，“你還只是一名一級棋徒，才剛剛開始，怎麼會懂這千里獨行殘局，這可是有名的四大殘局。我窮盡好幾年的時間，一直苦苦追求答案，卻一直沒得出結果。”中年人說著慵懶的喝了一口酒。
“世上沒人能打破這殘局嗎？”未其生隨意的說道。
“不知道，或許有吧，只是那些人哪裏是我等能遇到的，除非運氣好的不像話，不小心碰到一個隱於市中的絕世強者。”中年人蒙上斗篷，繼續眯上眼睛睡覺。“我做白日夢去咯。”
未其生盯着棋盤，看到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十二顆棋子，紅棋四顆，兩兵一車一帥。黑棋八顆，四兵一馬一象一士一將。未其生一步一步的計算着，卻一直找不到辦法。就像頭上壓着一大片烏雲，陽光照不進來。帥一隻被兩個兵壓制着，還有一個兵和一隻馬在一旁虎視眈眈。
只要破開一線烏雲，獲得一線陽光，可是怎樣才能做到。
未其生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精力都投入其中，望着棋盤獃獃出身，一步一步，一次一次的計算着。渾然不知黃昏已至。
“你還在這呀。”中年人翻開斗篷，看到未其生坐在面前，獃獃的望着棋盤，驚訝的脫口叫道。“真是精力充沛的少年，有毅力啊，不過我要回去了。”中年人伸手準備收起棋盤上的棋子。
未其生二話不說，伸手攔住了中年人。
“你想幹什麼，混小子。”中年人氣憤的大叫，嘴裏滿是酒味，“你還以為你能破了這四大殘局之一的千里獨行？真是白日做夢，一個個小小的一級棋徒，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高大。”中年人沒有理會未其生對這殘局的認真和用心，用力揮開未其生的手臂，一把抓向棋子。
未其生此刻沒有阻止他，只是靜靜坐着，靜靜看着。
可是中年人的手還是被人制止住。一個老頭抓住他的手臂，嬉笑的看着他。
有點醉醺醺的中年人望着面前像一隻猴子一樣的老頭，怒罵道，“哪裏來的糟老頭，你熊奶奶的想幹嘛？找打嗎？”
糟老頭嬉笑着不理他，用力的朝人群揮舞手臂，好嘮一嗓子大叫道。“這邊有好戲看咯，一個一級棋徒小少年要破著名的四大殘局之一，千里獨行了。”
“你這糟老頭，真是不講理，胡說八道。”中年人看到蜂擁而至的人群，不爽的撇撇嘴，他本來已經收拾好東西要回家了，都被這一個小子和糟老頭打亂了。“真是煩死了，不過你竟然說這一級棋徒的小子能破了這四大殘局千里獨行？誰信？老子可是花了好幾年時間都沒破出來的。”
中年男子雙手叉腰，斜睨着眼，不屑看着這一出鬧劇。
人群到來，把小巷圍的水泄不通，一個個頭爭相往裏看，想看看是哪個天才少年。
未其生靜靜的坐在地面上，低頭望着棋盤，望着那十二顆棋子，棋子的世界就是棋盤，他們的路線就是那一條條線相交而成的點，但是他們的道路卻不是固定的，根據你的走法，可以走出千萬條道路來。
這就是象棋的魅力。
未其生額頭微微冒出冷汗，靈魂像是被分割成兩個，尋着各自不同的路線走下去。
“小子，要不要打賭。”糟老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未其生，嬉笑道，“要是這個小孩破不了這殘局，我向你陪你道歉，還幫你收拾好東西，再給你十塊金幣。”
“你說真的。”中年人興奮的瞪大眼睛，眼裏精光泛出，酒意全消，只剩下滿心的歡喜。
“當然，不過如果這個小少年一不小心破了這四大殘局千里獨行，那麼你要給我二十個金幣。”糟老頭伸出兩根手指，衝著興奮的中年人晃了晃。
中年人灌了一大口酒，大叫道：“好，就此約定。哈哈…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二十金幣，真是爽啊，要是每天都遇到這樣的傻老頭，那該多好。”
此刻人群里爆發出一聲大呼，有人越眾而出大叫道他也要賭。
“我就不相信一個小屁孩會懂得破這四大殘局之一的千里獨行，即使是四大殘局之末。我賭十金幣。”
“好的好的。”老頭並不拒絕，開心的點點頭應承下來。
“我也要，我也要。”頓時又有十多個人站出來，表示願意賭。老頭來者不拒，全都應承下來，像小雞啄米一樣很滿意的點頭。
十多堆金幣堆在角落裏，散發著閃閃金光，耀人雙眼，讓人眼饞。
“哈哈，老頭，我們已經把金幣準備好了，你要這個小少年什麼時候破這殘局給我們看。”中年人引領着有參與打賭的十多人，抱着臂膀冷笑道，“別跟大爺們說是一千一萬年後，大爺們可等不急。”
“就是，就是。”十多人連忙附和。
“我就不相信了，這麼一個還是一級棋徒的小少年，能破這四大殘局之一的千里獨行。”
“哈哈，除非他是傳說中的洛水古城裏，那個洛水棋院中的少年天才。”
“你也聽說過這個人啊。”有人大笑着問道。
“當然，那個少年是絕世天才，誰沒聽說過。”那個傲然的說道，語氣似乎那個少年天才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兒子。
“喂，老頭，到底要我們等到什麼時候。”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說道，“我們可沒有時間陪着你在這裏瞎耗。”
“再等等，馬上就好。”老頭滿不在乎的在金子堆旁大咧咧的坐下，手裏不知從哪裏變出一顆果子來，喜滋滋的咬着。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見到晚霞滿天，天空馬上就要黑了下來，罵罵咧咧，“老子不賭了，老子要回去了。”說著就要去拿棋子和棋盤。
就在這時，未其生輕輕的抬起頭，望着中年男子，平淡的說道，“放下。”
“你說什麼，混賬小子。”中年男子徹底被惹怒了，他覺得自己被騙了半天，被坑在這裏不能收拾東西回去，這個小子根本不會破這殘局，而那個老頭則是徹徹底底的騙子，他粗暴的用力把手裏的酒瓶子往地面上扔去，轟然一聲炸開，碎裂開來，酒漿流了滿地，“你們這兩個騙子，是不是把老子當猴兒耍。”
“我已經想到法兒破這殘局了。”未其生平靜而慵懶的聲音像是一道悶雷響徹在天地間，天地瞬間回歸一片寧靜。
“什，什麼…”中年男子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十個參賭的人剛想加入中年人行列，罵未其生和那個老頭，讓他們賠償自己損失的時間和精力。聽到這個話，猶如晴天霹靂，頓時驚呆了。
“什麼，不可能。”
角落裏的老頭嚼着果子，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