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原來准婆婆名字中有個雀字,難怪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取名字很有學問,關朝薇暗想。
莫家人早習以為常左耳進、右耳出,等朱氏念到喘口氣時,莫滄安飛快的送客。「娘,你累了,快去歇會兒吧,孩兒不送了。禾然,牽娘的手回去,睡飽了才長得高。」
莫禾然很慎重的看了二哥一眼,似在思考,而後重重的點頭。「好,娘,我們回去,睡飽了才會長高,跟二嫂一樣漂亮。」
「禾然……」可惡,這小子連他娘都陰,可看着莫禾然可愛的小模樣,朱氏心一軟,瞪了兒子一眼后牽着女兒走。
兩個礙事的一離開,莫滄安面色清冷地將服侍的回雲、暖雪也一併請出去,理由是——有事和她們主子商討。
「我想你了,薇兒,想得不想天天往外跑,只守着你一人。」她要是他的妻,他便可無所顧忌的為所欲為。
「你不出門,誰幫我關家平反?」看他忙得沒日沒夜,她既心疼又感動,只能守在府里等他。
「沒良心的小尼姑,也不回我一句「我也想你」,枉費我累死累活的搜齊證據。」只差一點了,他得再加把勁。
關朝薇主動朝他下巴一親。「我想你了,無時無刻。」
「不夠。」他狠狠的落下一吻,彷佛缺水的魚一般,渴望那口中的甘津,一吮就忘了神,許久許久……
【第十一章無肉怎麼辦壽宴】
「什麼,御膳房無肉?!」
皇上震怒,甩了一隻鎮紙黃玉麒麟。
太后的壽宴將至,就在三日後,可是卻驚聞料理宴席的御膳房無半兩肉,不論雞、羊、鴨、魚等牲畜,沒有就是沒有,半絲血腥味都聞不到,只有一簍簍的菜蔬堆滿地。
皇宮是何等尊貴的地方,身為天下第一人的皇上,他的廚房居然沒有一點點肉食,這事傳出去是一大笑話。
連皇上都吃不起肉,那百姓吃什麼,全去啃草根了嗎?這個國家到底有多窮。
難怪皇上要動怒了。
這前所未聞的荒謬情況,擺明了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就是要下他面子,存心給他難堪,而身為人子的皇上若不能為皇太后辦好壽宴,是大大不孝。
「皇上,不僅皇宮無肉,京城內外禁屠宰七日,也就是七日內無人買賣牲畜,肉攤禁售。」宮中採買無肉可買。
「她竟敢……竟敢這麼做!」真把皇宮當是她的囊中之物,任其拿捏,全然無視他這一國之君的存在。
皇上怒不可遏,臉色鐵青的重拍黑檀御桌,他口中的她不用多說,除了蓮太妃之外,還有誰敢這般膽大包天,根本不怕他知道的大肆妄為,明擺着要他難看。
「臣命人盯着福府的一舉一動,見他們一一威脅飼養家畜的人家,且給足了銀兩裝病,停市數日不出貨,臣見事態嚴重,便趕緊前來回報。」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閑視之。
「好,好個福家,竟敢算計到朕頭上來了,他們真以為朕拿他們沒轍嗎!」皇上說得咬牙切齒。哼,小小伎倆也敢擺弄!
「皇上,若要出城百裡外採買怕是來回不及,牲畜的裝運、回宮后的屠宰,以及宴席的事前準備,光是熬個湯汁就要百隻雞、百隻鴨、百隻鵝熬上一天一夜,去蕪存菁,接着是備料、烹煮、上盤……」時間上太過匆促了。
「你是說太后的壽宴不辦了,讓朕淪為天下人的笑柄?」福桂蓮,你夠狠,這一手打得朕措手不及。
「皇上勿惱,你一動怒便中了那人的詭計,她就是要你氣,要你怒,要你走投無路的向她乞憐。」莫滄安留了一句大不韙的話未說,皇上若氣得吐血,那人肯定在後宮中額手稱慶,拍手叫好。
皇上擅忍,他一聽出莫滄安話中之意,怒容立消,沉下眼開口,「你說朕該如何還擊?」
很好,這倒暴露出了宮中有誰是蓮太妃的人,他可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將其一網打盡,省得日後留下禍患。
太後生辰是大事,早在壽宴一個月前宮中採買太監就得把宴席上所需盡數採買,不得有一絲遺漏,以免菜色上有所不全,雞、鴨、魚等更是早早養在宮裏好清腸胃。
蓮太妃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幾十大車的牲畜載入又載出,還得費心安置,運送中的折損是一筆銀子,禁售牲畜又是一大筆開支,她能用多少銀兩堵住悠悠眾口,京城勛貴可不只福府一家。
「臣有一策,皇上姑且一聽。」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被逼出來的情急生智,應該可以一用。
「說。」龍威懾人。
「皇上,不妨將計就計,反將一軍,既然無肉,何不辦素齋?」素菜煮得好,不比八大名菜差。
「素齋?」他搓着下顎思忖。
「臣的未婚妻精通齋菜,她所經手的素齋無人不歡,就連臣無肉下不了箸的祖父都搶着一啖。」那些曾經排擠過她的莫家人全被一一收服,連他那最難纏的娘親也停了找碴的念頭。
事情有了解決之道,頓感輕鬆的皇上又有了打趣的心情。「你那個未婚妻,朕的皇妹連吃口蛋都要宮女切成小口,你要她拿起鍋鏟不如給她一長鞭,她甩起來虎虎生風。」
「臣只有一個未婚妻。」莫滄安一臉正色,不與上位者說笑。什麼玩笑都能開,就是這件事不行!
他的妻子只能是心中所戀的那個人,不論她是幼時記憶中那個愛笑的小姑娘,或是氣呼呼,愛和他唇槍舌戰的小尼姑,是季薇薇也罷,關朝薇也好,只要是他所愛之人,名姓並不重要。
五歲以前的她其實只是個小妹妹,他對她並無太深的感情,只知這是他的小未婚妻,他要愛護她、照顧她,以己之力去疼惜她,兩人會在一起很久很久,直到白了頭髮。
但是遇到了季薇薇時,那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他會想她,她那圓睜着水眸瞪人的嬌俏樣,始終在他腦海中縈繞,每當午夜夢回時總會想起她,以及那一身灰撲撲的出家人衣袍。
曾經,他是有些卻步的,因為她是帶髮修行的小尼姑。
可是命運對他何其眷顧,再一次見面時,灰暗的身影已然還了俗,換上春草般顏色,讓他再也移不開視線的沉倫。
若不是那一回在明月庵的兇險,他不會徹底明白自己的心,原來他早把那道日漸模糊的小影子放下,重新有愛人的能力,他知道此生除了她再無其人能令他牽挂。
若關朝薇不是她,他不會愛關朝薇,即使背上負心忘義、輕諾寡信的罪名亦甘之如飴,唯有她才是他心之所系。
幸好她們是同一人,他不用負了另一人。
「關家那遺孤真令你如此心喜?」他後宮嬪妃三百餘人,從無一人讓他無時無刻挂念在心中,擁有她便歡喜不已。
面對一個「無能」的皇上,她們更熱衷去討好權勢在握的蓮太妃,對太后的請安總是意興闌珊,可有可無。
一群不長眼的短視妃子,沒有皇上哪有她們的好日子?一時攀高踩低,以為得了蓮太妃的助力便可在宮中橫行,日後生了皇子便可母憑子貴,學蓮太妃那般左右朝政。
二十八歲的他,皇子、皇女並不多,僅皇后產下皇長子,另兩名低階嬪妃生了公主,德、淑、賢、良四妃皆是重臣之女,亦與福家有所關連,遂他一個也不讓她們生。
在宮裏要絕育的方法很多,他是不怕下狠手的人。
「皇上該問臣的心為誰所擄,若非心中的那朵白蓮,何須采之,擷之,細細護懷。」莫滄安想守護她,終其一生。
皇上輕哼一聲,像是不屑臣子的兒女情長。「內舉不避親,你確定她不會搞砸壽宴,讓朕在百官面前丟臉?」
「皇上還有其它補救方法嗎?臣願聞其詳。」他對未婚妻的手藝有信心,但不敢保證不會有人從中動手腳。
故意讓宴席辦不成是一記狠招,尤其是堪比國宴的壽辰出席者眾,必有外邦使者,朝廷丟不起這個臉,皇上丟不起,太后更不能因為此事而顏面無光,一場失敗的宴席,傷的是一國的體面啊!
皇上笑啐了句,「好呀!莫卿上哪學得如此滑頭,連朕也敢威脅,要是這事情沒辦好,賜婚一事……」
堂堂一國之君哪能任臣子拿捏、威脅。
「臣全力督促,絕不出一絲紕漏。」皇上也是狡猾的,用臣子的軟肋來拿捏,真是有失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