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我會再去,非把東西得手不可!」等傷好些,她就帶一大包迷藥,童府若又養更多的狗,她就把每隻迷昏,免得重蹈覆轍。

果不其然。霍希克冷哼,「有勇無謀,去了也是白去。取回地契又如何?把它還給原主,然復再讓童家奪回?」

聞言,她惱了起來,身子變得僵硬,想回嘴卻不知說什麼好,用一對美眸瞪住他,雙頰氣鼓鼓的,好一會兒才道:「你管我做什麼?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對我而言,你什麼都不是!你、你放開我,把衣服還來,還有我的珠花,我要回家!」她氣得掙扎了起來。

霍希克臉色鐵青,但抱住她的力道仍控制若,不願弄疼了她,聲音冷然道:「當然,我什麼都不是,更不是你心裏頭的煜哥,那個男人,你愛他很久了吧?」語氣雖靜,卻將笑眉的心神炸得四分五裂。

「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是你親口說的。」坦然吧,去面對她心中已有別人的事實吧,他要將她奪來,橫刀割去她對那男子所有的愛戀,不留一絲半縷。

「昨日昏迷,你口中念的都是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你胡說!」她嚇着了,真的是嚇着了,這個屬於自己的秘密,她從不告訴誰,也不能告訴誰,如今攤在他面前,毫無遮掩。笑眉蒼白着臉,堅定地指控,「你胡說、胡說!」

霍希克不同她辯,俯首要去親吻她,還未觸及到她的唇,迎面又是一個巴掌,力道之大、氣憤之深,狠狠甩在他左臉,燒辣生疼。

他稍頓,目光深沉莫辨,頭仍壓下,笑眉反手再一掌,掃過他的右臉。

任她掌摑,男性的唇堅定無比地含住她的小嘴,強行撬開柔軟的兩瓣朱紅,逼她承受這折磨人的誘惑,要她口中吞吐自己的氣息,即便那男人已根深柢固理在她心底,他也要連根將之拔除。

笑眉嗚咽着,她極少掉淚,應說自懂事以來,就不曾哭得如此傷心。

一股委屈在心頭糾纏,秘密被知曉了,她好難堪、好無措,而他還這樣欺負她,想抗拒又無能為力,不只是體力上此拚不過,連自己的意志到得最後……也變得半推半就。

終於,他主動放開她,望着姑娘帶淚的臉蛋,他神情雖凝,心已柔軟,靜靜地長嘆,「別哭了,姑娘。」

這句話換來反效果。

笑眉吸吸鼻子哭得更響,兩手猛地聯合攻擊,噼里啪啦的一陣,左右開攻連甩了他好幾個巴掌。

「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她喊着,胸口劇烈起伏,不知是否打累了,她終於停手,淚仍流着,眼睛亮澤無比。

她看着眼前任自己捶打的男子,心沒來由一陣痛,卻不懂為的是什麼,見他直勾勾迎接她的目光,他的平靜和默然承受,是投入她心湖的一顆石子,引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能遏止。

「霍希克,你混蛋!」她還罵人。

他笑,白牙閃爍,「這個混蛋為你着述。」

【第四章】

夏季已過大半,暑氣消退不少,笑眉仰望天空,今天雲淡風清,枝頭上的小鳥吱吱喳喳,唱着好聽的歌音。她眉稍擰,俯下頭,拱橋下的鯉魚兒游來游去,色彩斑斕,圓嘴開着合著,滾出許多小氣泡。

園子裏還是老樣子,鳥語花香、游魚戲水。

她探出身子,在碧波上瞧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鵝蛋臉,兩邊梳着粗粗的麻花辮,卷卷的劉海總不聽話,她捏了捏臉頰,歪嘴擠眼的,對住倒影扮鬼臉,連續變換七八種模樣,還沒將看家本領全使出來,突地沒了興緻,她垂下手,怔怔然,莫名地有些提不起勁。

變了。自認識那隻銀毛虎后,她變得不太像以前的華笑眉。

那日的衝突,讓他突來的一句話截斷。

煜哥說,他喜歡她;他說,他為她着述。

也不知是真是假?嘻皮笑臉的,說話沒一句正經,而當時窯洞中光線幽暗,她望住他,心怦怦地跳着,只覺他臉上的笑真討厭!

才第二次相遇呵,他救了自己,請那位爽利的大娘為她療傷,他、他還抱她、親她,知道了她藏在心底最隱密的事。而送她回來后,接連過了好幾日,他未再出現,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起他的吻,笑眉里在軟鞋中的腳心彷彿癢了起來,不大自在,她掄起小拳頭捶了捶拱橋上的圓木,發泄似的,臉頰不知是因天熱還是怎麼的,泛着不尋常的紅潤。

這隻臭虎,憑什麼這麼對她?

從沒誰吻過她,但笑眉知道,只有親密親愛的兩個人,才會把嘴對着嘴吸吮,才能互相擁抱,在彼此懷中棲息。然而,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卻對她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無法無天的事,更糟的事,她竟然沒法反抗!

下意識揮動小拳頭,把拱橋圓木當成假想敵了。

她糾正自己,不是沒法反抗,是力氣天差地遠,她甩了他好幾下巴掌,不是嗎?她是討厭他的,不喜歡他的笑,不喜歡他的擁抱,更不喜歡他的親吻,她心裏只有一個人,永遠也不改變。

正奮力整理心頭紊亂,園中另一頭傳來男女交談聲,笑眉回過神來,聲音入耳,已知來者是誰,當下一拐一拐地下橋,側身縮進池邊的大假山後。

花木扶疏中,靜眉和駱斌一前一後步出,緩緩跨上拱橋,由笑眉藏身位置望去,恰巧能將他們兩人的神情分辨清明。

笑眉會避開其實全憑意識。展煜和駱斌前些日子那段對談無意間教她聽取后,一個個疑惑在心中發泡,她開始去觀察姊姊、去觀察冷麵冷心的駱總管,去瞧這一男一女相處的模樣,旁敲側擊想誘出點什麼,可是徒勞無功,駱斌依然冷淡,克盡職守,無丁點破綻。

她想,煜哥肯定弄錯了,這冷冰冰、硬邦邦的男子,怎可能會愛上她那個嬌弱又聰慧無端的姊姊?固涸的旱地若無水無泥,怎庭養得活一株蓮花?即使有情,又能如何?

橋上,女子身形裊娜,柳腰柔軟,她微傾上身瞧着碧波間的游魚,男子負手立在身後,凝住她腦勺的目光複雜難辨,在對方回身相視時變得平靜無跡。

「笑眉無故受傷,問她,又不肯說實話,只道是不小心被惡犬攻擊,然後讓人救了,說得這麼輕描淡寫的,我很擔心呵,那個男人……」

「他是銀毛虎,在江湖上有些名聲,不是宵小之輩。二姑娘豪爽英氣,會結交一些武林人士並不奇怪。」他面無表情的說。

話題在自己身上兜轉,假山後的人兒不由得怔了怔。

夜探童家那日,她一夜未歸,已急壞家中的人,次日一早,霍希克送回她,看門招呼的仆投見着了,趕緊通報,娘親、靜姊、煜哥和駱總管迎了出來,每個人都瞧見那隻銀毛虎抱她下馬,登時,笑眉真想裝暈,在大庭廣眾下與他拉拉扯扯,要他放開自己,還不如暈在他懷裏乾脆。

「你和煜哥說的……就是他?」靜眉輕語。

駱斌頷首。「華家總倉遭竊之事,他答應幫忙。兩日前,他手下的人找到一批華家的成棉和成布,藏在童府城南新建的倉庫中。」

「所以……咱們倉中這兩日多出的貨……」她擰着眉,有些難以置信。

駱斌又頷首,話氣持平,「是他幾名手下替華家暗自搬回。」此事展煜和他皆參與了,而銀毛虎玩性一起,還一把火燒了童府幾處倉庫。

「你和煜哥,事先怎不告訴我?」秀雅的臉龐凝了起來,口氣柔中帶剛。

男子抿唇無語,他向來如此,靜然面對她的怒氣。

靜眉望住他,兩人像拱橋上的圓木般杵了好一會兒,然後她嘆出一口氣,幽幽地問:「是童家派人偷取咱們的棉和成布嗎?」不僅此次,類似的挑釁行為一而再、再而三,童府是把華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

「這其中牽涉甚廣,童家提供盜竊者圍放貨物之所,從中賺取暴利,真正的指使者,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

「嗯。」靜眉應了聲,沉吟片刻。「那個……銀毛虎,他為什麼肯幫咱們?」

「他向煜少爺提出一個要求。」

靜眉眉心微折,等待他的說明,而假山後的姑娘亦屏氣凝神、全神貫注。

緩慢地,他這:「他要帶走二小姐。」

靜眉睜着美眸,表情很是困惑,以為聽錯了。「他要帶什麼走?鵝白棉?」

「是二小姐。」他堅定地吐出字,「他希望笑眉小姐跟他出關中,煜少爺答應,只要銀毛虎能讓二姑娘甘心追隨,華家樂觀其成,絕不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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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與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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