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冷的手
那是十二歲的初夏,天氣漸漸變得熱了起來。
這天下午,我跟四個小夥伴一起放了學,我們上學的地方都離各自的家比較遠。因為那個時候好幾個村的小學加在一起就這一所,我們都得走上幾公里來上學,回家也是這樣。
那時候還沒修什麼水泥路。馬路是坑坑窪窪的鄉間土路。
五個小孩一起走在路上,自然是嘰嘰喳喳的很吵鬧。
記得有個叫做蔣明濤的小夥伴,個子長得矮,而且頭髮梳得很光亮,形狀像是鍋蓋,我們就叫他鍋蓋頭。
鍋蓋頭蔣明濤平時話不多,但那天卻出奇的多。主要內容,就是告訴了我們一個關於山洞的消息。
他說在他們村旁邊的一座山上,有人在割豬草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山洞,讓我們一起去看看。
我是小夥伴們的老大,這得我拿主意,正巧那時候我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進過洞了,我點點頭就答應了。
然後我們就一起往鍋蓋頭他們村裡跑,沿路看到膠袋就撿起來。因為待會兒可能用得着。
鍋蓋頭的村子是個什麼樣子,這個沒什麼好描述的,其實跟我們村樣子差不多,多山,田很多。
鍋蓋頭帶着我們徑直來到了他們村旁邊的一座大山腳下。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一看到這座山,心裏就有點不太安生的感覺,可是不能打退堂鼓啊,我這老大要是跑了,事後肯定會被小夥伴們恥笑。平時我可能把兩頭牛給吹天上,說自己膽子有多麼大,什麼看過同村寡婦洗澡,夜裏待過墳地,見到鬼都會打招呼之類的。
為了我老大的威信,我還裝模作樣的催促鍋蓋頭快帶我們走,不然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就要天黑了。
鍋蓋頭立馬就帶着我們沿着山裏的一條小路走上了山,躥進了一片樹林子裏,這樹林子裏有個小土坡,土坡上長滿了雜草,有個地方的雜草被割掉了,讓人恰好能夠看見被雜草掩藏起來的山洞。
這山洞不大,高度大概跟那時候的我一樣,裏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不知怎的,當時我一看見這山洞。心裏就有點發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直覺告訴我,這山洞不能進!
我心裏就有點搖擺不定了,我問鍋蓋頭他們村有沒有人進去過。
他搖搖頭說昨晚剛被發現,沒人進去過。
這時候有個有點小齙牙的小夥伴說:“以前鑽的山洞都有人進去過了,這個沒人進去,我們正好可以搶個新鮮。”
另外兩個小夥伴紛紛表示贊同。
這話說的有理,我當然沒什麼話說,就讓小齙牙去找跟大點的樹枝來,做火把。
小齙牙動作挺利索的,一撒腿就跑進樹林裏,不大會兒功夫就找來三根跟我們手腕一般粗,半米左右長短的樹枝,我挑了一根比較直的,然後讓鍋蓋頭把幾個膠袋拿過來,在樹枝的一端綁成一團。
最後我掏出自帶的打火機點燃膠袋,小夥伴就催促我趕快進去。
可是我握着火把站在山洞口,看着黑乎乎的山洞裏面,沒來由的就感覺很森然,遲遲邁不開步子。
“三哥,你不是害怕了吧?”小齙牙說道。
“害怕?三哥我讀了六年級了,還不知道‘怕’字的筆劃是怎樣的,走,進去。”我大剌剌的說道。
“三哥就是三哥。”小齙牙拍了個馬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再不進去那純粹就是慫包了,因此我只得安慰自己走夜路的走多了會覺得有那啥,鑽山洞的人鑽多了也會有覺得有古怪,甭自己嚇唬自己。
安慰完畢,我就帶着他們,硬着頭皮第一個走了進去。
一走進洞裏,我就感覺這裏很冷,不過這也代表不了什麼,一般山洞都這樣。
我們在洞裏往前走了幾步,都沒有說話,只是瞪着兩隻眼睛盯着前面,小夥伴們心裏其實都是有些害怕的,只是都不會說出來。
洞裏只有火把上的塑料燃燒時發出的呼呼聲,跟火焰燒到膠袋上的雜物時發出的噼里啪啦聲。
火把的火焰不怎麼均勻,忽大忽小的,導致發出的火光也是忽明忽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洞裏不大的範圍。
這個山洞看起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像是人為挖出來的。
洞裏一開始還算平整,沒有大的起伏,但是走了沒多遠,我們發現山洞開始朝下傾斜,不過這也沒什麼,這樣的山洞很多見。
“啊!”盡每貞圾。
突然,我身後的鍋蓋頭驚叫了一聲,我心裏一驚,連忙回頭往後看,卻發現鍋蓋頭笑嘻嘻的看着我。
“開個玩笑,三哥你別怕。”他說道。
“我X你大爺的。”
我罵了一句就回過頭去。
按說平時的鍋蓋頭挺安靜,挺唯唯諾諾的,說話說不到幾句就會自己臉紅,那天倒是出乎意料的話多跟搗蛋,不過十二歲的我也沒注意那麼多,只是繼續往前走。
走了沒多久,我發現前面居然沒有路了,這山洞到了頭,這個山洞居然這麼淺?
“三哥怎麼不走了?”後面的小齙牙嚷嚷道。
“這山洞到頭了。”我轉過身去說道。
“三哥你咋看的?前面是個岔道口啊。”小齙牙說道。
岔道口?
我連忙回頭看去,結果這一看就嚇了我好大一跳,前面的火光盡頭還真是個岔道口,往左右兩邊分出了兩條路來。
可剛才是怎麼回事,我明明看到沒有路了啊!
難道是我眼花?
“三哥你快着點啊,這麼磨蹭下去都要天黑了,回去非得被老爹拍一頓腚。”小齙牙催道。
我也不好意思再猶猶豫豫,就又往前走,等走到了那個岔道口,我們停了下來。
看着兩邊岔出的洞,我心裏沒來由的覺得很陰森,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以前進山洞,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陰森,但從沒有像那天的感覺那麼強烈過。
“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岔道口的山洞哎,這一趟沒白來,就是被老爹拍了腚我也認了。”小齙牙略有些興奮道。
“可是這裏有兩條路,我們先進哪個?”鍋蓋頭問道。
“對喔,這是個麻煩事。”小齙牙撓着腦袋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兩邊黑乎乎的山洞,總有種會鑽出來什麼,把我們給生生堵在山洞裏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渾身都打了個激靈。
而過了一會兒,小齙牙一拍小腦瓜子,說道:“我出去再弄個火把,然後我們分成兩股,同時探索兩條路。”
然後他湊到我面前,說道:“三哥,洞裏路黑,沒火把容易摔,你先把火把給我吧。”
把火把給他?我一下子就想到沒了火把之後,周圍完全就是一片黑暗的場景,連忙搖頭說道:“火把給你了,我們怎麼辦?”
“你們站這等我就成,不要走動就摔不了了,我馬上回來。”他說道。
這話自然又在理,我就算是老大也不能不把火把給他。
他拿了火把之後,立馬就往山洞外面跑,我們的周圍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突然心跳的厲害,這下子,就算有那東西站我面前都不知道!
但我還是努力張大眼睛往兩條岔道的方向瞪,希望能夠看見點什麼。
忽然,有什麼碰了一下我的手,嚇得我一把抽回來,喝道:“誰!”
“是我的手啊,三哥。”
原來是鍋蓋頭,我大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在嚇自己。
可……不對,鍋蓋頭的手怎麼會那麼冰冷!
我一下子瞪大了雙眼,這……這怎麼回事?
那時候可不是冬天,是初夏,正常人的手都不會這麼冷。
十二歲的我知道,只有一種情況下,人的手才會那麼冷,那就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