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你們……之前認識嗎?」霍桑看着她的眼神很值得人探究呵。如果他對他而言不是如弟弟般的存在,光是他這樣看着自己新婚妻子的無禮眼神,就足以讓他喚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冬艷忙不迭垂下眼。「不識。」

霍桑則淡淡地開口:「小的無禮,因為夫人跟小的一位舊識很像,所以才會如此失禮,請堡主責罰。」

閻浩天微笑的提唇。「這樣就要罰,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霍桑未語,低下頭。

閻浩天拉着冬艷的手再往下走,走到一名美麗的老婦身邊。「這位是商嫂,堡內的婢女們及大伙兒的飲食都歸她管,旁邊這位是柳煙,商嫂的女兒,和霍桑一樣,我都當成我的弟弟妹妹看。」

「夫人好。」商嫂拉着女兒柳煙朝她行禮。

柳煙的小嘴兒微嘟着,眼睛紅通通的,看來像是哭了一夜,卻依然不減她美麗姿容。

冬艷始終保持淡淡的微笑,步履行進間卻一一將這些人名及所負責的工作全記在她的腦子裏。

心,有些微亂,但她希望沒有任何人看出來。

從沒想過會在閻家堡內遇見屬於她的過去的任何人,可霍桑還記得她,她在他眼底可以很清楚的瞧見,這讓她剎那間有些混亂。

她的身份不能泄漏!堂堂右相明明沒有子嗣卻聲稱她是他當年一出生便被人抱走的女兒,這件事是連皇上都瞞着的,若是被揭開,將是多大的欺君之罪啊。

趁着有人找閻浩天議事的空檔,冬艷一個人悄悄地走到大廳外的長廊,長廊架在平靜無波的池面上,遠遠地還隨風傳來荷香,放眼望去卻沒見到荷花,是她的錯覺吧?聞慣了相府里的荷花香,連到了閻家堡都以為可以看見整片的荷。

「艷兒!」

身後,有人在喚她。

冬艷心一凜,卻沒回頭。

「是艷兒吧?我是霍師兄,忘了嗎?」站在她身後的霍桑輕輕問着。

她沒忘。

身後的那位,曾經是她悲慘童年裏的一盞明燈,給過她溫暖,給過她長達六年的快樂時光,甚至可以說,連她的命都是他救的。當年她帶着妹妹兩個人為了躲避土匪一直跑一直跑,兩人走散了不說,她還受了傷,在那好黑好黑的夜裏,他背着發高燒的她走了好遠好遠的路……

在她的小小心靈里,他曾經是無比巨大的存在,當時不跟任何人說話的她,就只跟他說話,整座山裡,除了師父,她只聽他的話……

怎會忘?就算過去了九年,童年時難得的美好記憶也不會被輕易消除。

可,她不能認,打死也不能。

冬艷挺直了背,好半晌才回過頭,微詫道:「你剛剛……是在叫我嗎?」

霍桑皺着眉。「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必裝作不認識我,我不會認錯人的,你就是我的師妹艷兒沒錯,對吧?」

冬艷冷冷的笑了。「看來天底下當真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或許,你遇見的是我失散已久的妹妹?等我回去相府時間問爹,看是不是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沒回到家裏來。」

「艷兒……」

「叫我夫人,霍桑。你這樣真的很失禮。」冬艷定定地看着他。「不管我有多麼像你的舊識,我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希望以後不會聽到你這樣叫我,我不希望夫君誤會我們兩人的關係,那聲艷兒……就算叫的人不是我,可聽起來卻像是在叫我,我不喜歡。」

說完,冬艷越過他想走回大廳,一隻手驀地從后扯住了她的衣袖……

「就算你不承認,但我知道你是艷兒,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只想告訴你,我很高興再見到你,雖然……沒想過會以這樣的身份見到你,但,看見你很好,我真的很開心,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冬艷微微紅了眼眶。

沒有馬上甩開他的手是個失策,因為她看見閻浩天正透過窗望向這頭,若有所思。

聽珍丫頭說,才知道先前在大廳外聞到的荷香,不是錯覺。

「堡主大人知道夫人愛荷,一個月前就叫人日夜趕工,在主屋外頭另闢一個小湖,把大廳那頭的水給引過來,叫人栽滿荷,這些日天氣熱些,那些荷才長花苞呢,有風的時候就可以聞到荷香,令人神清氣爽呢,對不對?夫人。」

冬艷聽了微愣,喃喃自語。「他怎知我愛荷?」

「堡主大人還說夫人畫了一手好畫,特地請人在荷花池畔弄了個涼亭,架上畫架,讓夫人可以邊看着荷花邊畫畫,夫人想去瞧瞧嗎?珍丫頭可以帶你去,那兒可美呢,光獃獃坐着就會很開心。」

冬艷去了,自己去的,把丫頭遣開,一個人就呆坐在畫架前,望向那一片荷花園。

真的很開心,她眼熱心也熱,喉間梗着酸意,忍着不哭。

一件氅衣輕輕地覆上她肩頭……

「這兒風涼,你該多披件衣服。」閻浩天從后將她纖細的身子摟進懷。「我聽珍丫頭說你想吃一堆東西,要她守在灶前,東西弄好了才可以過來,是何事讓我的艷娘胃口這麼好?」

她眨眨眼,咬着唇,把鼻尖眼眶裏的熱氣硬是給逼回去,這才淡淡地開了口。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閻浩天了解似的點點頭。「那丫頭的確有點吵。要我走開嗎?我不想當個討人厭的傢伙。」

冬艷搖頭。

「要不幫你換個丫頭?」

冬艷又搖頭。「珍丫頭很好,有她在挺熱鬧的。夫君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我的事情永遠處理不完。」他低笑,俯身在她頰畔吻了一記,「可是我想你,就過來了。」

他說,想她?

「夫君,艷娘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夫君怎麼知道艷娘特愛荷花呢?」

「讓人查的,還聽說你的畫裏永遠都是花,沒有畫過人。」

「是相府里的丫頭們碎嘴胡說的吧?」冬艷笑着,知道這種事的鐵定只有她身邊的丫頭。「是因為她們的嘴不牢靠,所以才派了個新丫頭給我,把相府的人都給遣回嗎?」

閻浩天在她身旁坐下來,把她的兩手抓進了掌心,一雙黑眸帶笑,定定地落在她美麗的臉上。

「不高興嗎?要不要我告訴你,為何我要這麼做?」

「艷娘沒有不高興。」事實上她鬆了一口氣,少了相府的那些人,她的身邊就再沒有上官雲的眼線。

「閻家堡開的是錢莊,經手的銀票多到可以動山河,無法輕易相信外來的人,這就是我把她們都遣回的原因。」而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讓任何右相府的人待在閻家堡,成為右相的眼線。

「夫君英明。」

「只是委屈了你,孤身住閻家堡,一個人也不識,連我,你都是陌生的,但,我會待你好。」他傾身上前啄了她的唇,舔了她的上唇,又輕咬着她的下唇,溫溫地,卻極為逗弄人。

「夫君……」她柔弱的用雙手攀住他。「這裏是外頭,會讓人看見的。」他突然攔腰抱起她。「那我們回房吧。」

「夫君?」冬艷紅着臉,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現在天色都還沒暗呢,堡里大大小小的事雖說有霍爺管着,可是堂堂堡主大人剛剛娶妻第二天就和新婚妻子大白天待在房裏不出來,像話嗎?

「沒錯,我想做的,就是你現在腦子裏所想的。」看着她的嫣紅小臉,他逗着她,起步往大廳走。

「這不可以……」她緊張的抓住他的外袍,想到他等會兒要做的事,她整個人都慌了。

「為何不可?」

「現在天還沒黑……」

「沒人規定夫妻恩愛得等到天黑之後。」

「這不合禮法……」

「我閻浩天本就不拘小節,何況這是我的私事,沒人管得着。」

「可是……」

「再可是,我們就不回房了,在這裏,我也可以抱你。」他帶笑的眼卻不像在說笑,黑眸認真不已地瞅着她。

她的小臉兒更紅了,頭一低,將臉埋進他胸前不再說話。

那嬌羞的模樣,讓閻浩天心動了。

本來只是故意逗她玩,怕天晚了她在池邊吹風會着涼,所以想把她帶到大廳里去的,可是了……

他改變主意了。

將懷中的娘子抱緊,閻浩天人步往主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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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娘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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