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軟的不行來硬的
楊梟沒有繼續和女子搭訕，吩咐道：“黃叔，遞上拜帖！”
“是！”
黃如來走到門口，向守門的門房遞上了拜帖。
門房回去通傳，不一會兒，門房便回到門口道：“幾位，裏面請！”
楊梟轉身和女子點頭致意，便帶着侯峒曾、黃淳耀、黃如來進入日月庵。女子、小男孩和段叔站在外面，小男孩一副恨恨的表情，嘟着嘴道：“姑姑，這楊梟就是一個登徒子，這樣的人能打敗清兵韃子，我絕對不信。”
女子柔聲道：“圻兒不要胡說，他只是叫楊梟而已，到底是不是嘉定縣的縣令，暫時還不知道的。”
段叔接話道：“小主，楊梟身邊的護衛非常不簡單，就算是我恐怕也難以討到好處。再者，他身邊的兩個人氣度不凡，很可能是侯峒曾和黃淳耀，十有**是楊梟。”
小男孩怒道：“這個登徒子！”
女子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道：“圻兒，看人不能看表面。他剛才只說了一句話，沒有任何不當的舉動。走吧，我們回去。”
小男孩哼聲道：“我才不管，他一個小縣令，不能盯着姑姑看。”
“是，是，圻兒說得對。走，我們回去。”
女子牽着圻兒肉嘟嘟的小手，緩步離開了日月庵。
……
楊梟帶着侯峒曾、黃淳耀和黃如來進入庵中，在侍從的帶領下繞過大廳，來到後院的一座亭子旁。放眼一望，楊梟的目光落在亭子中的一名老者身上。他一身白色長袍，那白色更像是孝衣的顏色，從遠處看去，顯得孤寂蒼涼。
侯峒曾介紹道：“十二，亭子中的人便是左光斗。”
黃淳耀囑託道：“見到左師，千萬不要衝動，一定要冷靜。”
楊梟輕笑道：“我明白的！”楊梟走在最前面，邁步進入了亭子中，雙手合攏，恭敬道：“小子楊梟，拜見左老。”
侯峒曾揖禮道：“侯峒曾拜見左師！”
黃淳耀道：“黃淳耀拜見左師！”
左光斗轉身道：“坐！”
這時候，楊梟才看清楚了左光斗的相貌。左光斗國字臉，面頰上佈滿了一條條溝壑，滄桑無比。楊梟撩起衣袍坐下，侯峒曾、黃淳耀也隨即坐下。
左光斗道：“楊縣令來山上見我這個將死之人，老朽感激不盡。若是楊縣令想討要筆墨書籍之類的東西，老朽房中有許多，儘管拿去就是。若是沒有其餘的事情，楊縣令可以打道回府了，老朽年紀大了精神不佳，還得回房休息。”
一句話，直接堵死了楊梟的嘴。
侯峒曾心中急切，連忙道：“左師，當今天下，韃子入主中原，漢人罹難，大明的江山岌岌可危，左師不能獨善其身啊！”
黃淳耀接着道：“韃子雖然兇猛，但天下各地四處都是抵抗韃子的義軍。想要重振大明朝的江山，仍然還有希望，請左師為天下的百姓考慮。”
楊梟對左光斗的情況知之甚少，需要進一步了解，所以他任由侯峒曾和黃淳耀開口，沒有開口勸說。
左光斗笑了笑，淡淡說道：“老朽一把年紀了，已經是將死之人，哪還有什麼精神去抵抗韃子，早就沒精力了。你們不要說了，費盡口舌也沒有用。”
侯峒曾道：“左師智謀深遠，不能獨善其身啊！”
左光斗一抖身上的衣袍，嚴肅道：“老夫再重申一次，不會下山。”
黃淳耀不死心，繼續勸說道：“遙想當年，左師為了大明朝的振興不計生死。如今，怎的愈發膽小了，莫非左師是惜命了嗎？”
左光斗更是笑了起來，滿臉的皺紋盡皆舒展開，眉頭上雪白的眉毛揚起，眯着眼睛道：“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夫年紀大了，可以享受的日子不多了，自然怕死。韃子這麼厲害，老夫是擋不住的，還是留着一條小命終老山中比較合適。”
楊梟突然道：“既如此，左師為什麼不替韃子效力呢？”
左光斗隨意的回答道：“人老了，沒精神！”
這一下，卻是激怒了黃淳耀，他噌的站起身，怒喝道：“左光斗，你不配為漢人！”
“我是不是漢人，又不是你說了算。”
左光斗神色愈發的和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怒氣。
楊梟一直打量着左光斗的神態變化，他看着左光斗面帶笑容，一雙手卻悄然縮進長袖中，雙手的手臂竟有了輕微的顫抖，心中便明白過來。這位老先生肯定是忠於大明朝的，不是表現的這樣，之所以不出山，恐怕是對官場的厭倦，以及對滿清實力強橫的無奈。
洞察力敏銳的人，足以分析出眼下的局面。
左光斗身為史可法的老師，眼觀天下大局，能看出現在的局勢。不是不出山，是沒有拯救天下的力量。
楊梟心中有了底氣，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的燦爛。
只是，侯峒曾也忍不住了。
侯峒曾一甩長袖，站起身怒氣沖沖的道：“左師不願意為天下人奔命，侯某不強求了。今日之後，侯峒曾再也不知道左光斗是何人？”
黃淳耀接着道：“黃某也是如此！”
兩個人之前鄭重其事的勸說楊梟不要動怒，沒想到兩人先按捺不住了。
“十二，求人不如求己，走吧。”
侯峒曾神色憤怒，轉身打算離開。
楊梟仍是穩坐着不動，目光落在左光斗的身上，笑眯眯的說道：“左老三言兩語就打發了我外公和黃爺爺，真是厲害，小子佩服。”侯峒曾和黃淳耀聞言，相視一望，目光落在楊梟的身上，眼中有着一抹驚詫和苦笑，沒想到他們先生氣了。
左光斗眉頭一揚，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驚訝，沒想到眼前的小娃娃耐性這麼好。他仍是一副怕死的樣子，緩緩道：“楊縣令過獎了，老朽只說了一點實話，老朽是真的惜命怕死。”
楊梟說道：“外公和黃爺爺是耿直人，他們尊重左老，請不動左老只能作罷。可是，我不一樣，我做事沒有顧忌，只要能達到目的，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會去做。軟的不行我會來硬的，短的不行來長的，彎的不行來直的……左老是自己隨我下山呢？還是我請左老下山呢？”
左光斗道：“老夫自己下山，和縣令請我下山，有什麼區別？”
楊梟回答道：“左老自己下山，那是被奉為上賓，不會受到任何約束，人人見了左老，都得恭敬的行禮。若是我親自請左老下山，那就是讓人動粗，強行帶着左老下山。等下山後，左老沒有自由，處處受到制約。”
此話一出，侯峒曾和黃淳耀愣住。
左光斗掐着鬍鬚，也愣住了，沒想到楊梟會這麼做。左光斗身為東林黨的領袖之一，放在整個大明朝也是一等一的大儒。尤其是他七十歲出頭的年齡，是德高望重的耆老，更讓人不敢對他動粗，楊梟敢這麼做，令左光斗都忍不住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