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花會的一些傳聞
吃飯的庄夢蝶突然看到師父正看着她，連忙放下碗筷，疑惑地看着師父。
“你吃飯為什麼笑？”玉麒說。
“啊？我在笑嗎。”庄夢蝶慌亂地說，自己想了想，剛才好像是在笑。於是趕緊收拾好表情，一本正經地吃起飯來。
吃過了飯，玉麒說：“夢蝶啊，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再登台唱戲啊？”
每次被師父問到這個問題，庄夢蝶都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她覺得自己這樣荒廢歲月，實在有負師父的苦心栽培。可是她對於目前的狀況一點辦法都沒有。
玉麒見她不說話，又問道：“如果有個和何有銘一樣的人，願意出錢出場地，請咱們去演戲，你去不去？”
庄夢蝶說：“師父，如果有人誠心和咱們合作，當然是最好不過了，我又怎麼會不願意去。怕只怕遇到另一個何有銘，打着唱戲的名號凈做些齷齪的勾當。”
玉麒不再說話。
庄夢蝶因為不需要唱戲。所以日子變得閑起來，偏偏她又是個閑不住的。第二天，庄夢蝶就去戲院跟管事的劉叔說她要來打雜，她從前只有有閑工夫，也會過來戲院打雜。負責戲院裏後勤的是位姓劉的長輩，庄夢蝶管他叫劉叔。他一向很同情庄夢蝶懷才不遇，因此爽快地答應了。
庄夢蝶專門挑看樣子像當官的人的包廂幹活，注意聽他們談話。她是想也許他們談起八年前在靜州發生在父親身上的事，雖然這是一個非常可笑的想法，雖然師父不讓她主動打聽父親的事，可是偶然聽到的就不算違背師令吧。庄夢蝶沒有聽到任何跟父親有關的事情，可是她也不是一無所獲，她聽到了一些讓她有些激動難平的事情。
廂房裏為首的是一胖一瘦兩個官爺。
“桃花會的人，膽子也太大了，連李總督都敢下手。”一個很胖的官爺說。
另一個很瘦的官爺聽完不說話，但是顯然他是想向繼續聽到更多的事情。胖官爺察言觀色，繼續說到：“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只要是朝廷派去和東洋和談簽合約的，都遭到桃花會的刺殺。為什麼知道是桃花會的人乾的呢，因為他們每殺一個人，都會用被害人的血在現場畫一朵桃花。”
瘦官爺依然不說話，但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有可能是剛才胖官爺的話引起了他的恐懼。
“這朝廷是拿桃花會真沒辦法啊，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也沒有辦法把桃花會連根拔起。據說五年前，有一次絕好的機會將桃花會一舉消滅，最終還是曾功敗垂成，桃花會越來越壯大，據說，現如今，桃花會的會員已經是這個數字。”胖官爺一邊說一邊比劃了一個“二”字。
“兩千？”瘦官問。
“兩萬。”胖官說。這時，瘦官又抽搐了一下。
庄夢蝶一直留意他們的談話，她雖然對時局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與東洋籤條約，那是賣國之舉。所以聽到桃花會暗殺使臣，庄夢蝶暗暗叫好。雖然那個人血桃花有點血腥，但仍仍改變不了庄夢蝶對桃花會的欽慕。所以，那個“兩萬”的數字雖然讓瘦官爺戰戰兢兢，卻讓庄夢蝶暗暗叫好。
“不知這兩萬人都是什麼樣的人，必定是一些亡命之徒吧。”瘦官爺說。
“非也！”胖官爺很快否定了，“這兩萬人都是我大帝國的精英。他們有的是名商巨賈，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身懷絕技，都不是等閑之輩啊。他們的身份通常是隱秘的，平常和旁人沒什麼兩樣，行起事來，能眨眼間置人於死地。”
瘦官爺神情凝重，他彷彿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去做一些殺人放火的事情？難道想效仿梁山好漢，所謂的為民除害，替天行道？”
胖官爺又搖了搖頭：“他們管這叫革命！”
“革命？”
“是的。他們還說，要建立一個新的天下。”
“新的天下？這天下，怎麼變，還不都是皇帝的天下，換個皇帝就是新天下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綱五常，是亘古不變道理。”
“據他們說，這個新的天下，沒有皇帝。有飯同食，有衣同穿。這男子想娶誰就娶誰，女子想嫁誰就嫁誰，不同聽父母的。父母也無權干涉。”
“呵呵！”瘦官爺忍不住蔑視地笑了一聲，在庄夢蝶看來，這種故作蔑視的姿態恰恰反映了他內心的害怕，果然，他轉眼就咬牙切齒地敲了下桌子，“這不亂套了嗎？果然是亂黨，該殺！”
他這一敲桌，把茶碗蓋敲得跳起來，茶水賤了出來。庄夢蝶連忙去收拾。
瘦官爺看着庄夢蝶，突然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偷聽我們的談話？”
庄夢蝶嚇了一跳，說道：“我是這兒的侍女，我無意偷聽老爺的談話，老爺不喜歡，我這就出去。”
庄夢蝶連忙想退出來。
“站住！”瘦官爺叫道。
庄夢蝶連忙站住。
瘦官爺讓小廝把劉叔叫了進來。
“她是你這的人嗎？”瘦官爺指着庄夢蝶問劉叔。
劉叔連忙說：“是是是，她是這裏的人。她原本是個小演員，跟着戲班已經有七八年了。她笨，又不爭氣，成不了角兒，這不，沒戲可唱，只好在這裏打打下手，賺些口糧。”劉叔知道，把庄夢蝶說得越可憐，越是在幫她。
瘦官爺原本也是想隨意問一下，並不是真的懷疑庄夢蝶。見劉叔對庄夢蝶的身份了如指掌，也就不再多問。
劉叔見瘦官爺不說話，抓住機會說：“一定是她太笨了，衝撞了老爺。我這就換一個機靈的過來。然後對庄夢蝶吼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麼，還不給我出去！”
庄夢蝶連忙退出來，退出來之後，她鬆了一口氣。剛才她真怕那個瘦官員對她的身份作刨根究底的調查，那樣可就真完了。她突然覺得，周圍處處是危險，看來師父一直不讓她打聽父親的事是對的。她今天什麼都沒做，就莫名其妙地被懷疑了一通。看來自己以後真的要小心行事，朱墨錦的提醒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