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黑化與等待
“為什麼?”
看着轉過頭來,眼裏全是悲慟欲絕的高月,夏遠表情極度無奈。『
“還真是個蠢女人啊!”
“不要怪我,只能怨你這個傻瓜是真的有些認不清事實.......”
先不說這個女人怎麼會想起把手槍交給自己,就算不確定剩下的特警會不會背叛,可好歹考慮一下他根本會不會用槍啊。天知道作為一個高中生的他只在軍訓時候隨便拿空槍把玩了一下,準頭方面絕對存在極大問題,估計五米內想要打中別人的頭部,就肯定不會打中身體之上的任何一個部位;僅說現在綁着夾板的手怎麼拿槍就是個巨大的考驗,什麼,你見過殘疾人士拿槍掃射,拜託,那種事情只存在電影裏面,別說一槍了,僅擊發時產生的后坐力,就能讓他脫臼的手腕把持不住出現跳槍,好在對於一個只距離10厘米不到的目標,還是人頭大小,這些都構不成威脅。
沒錯,他的確是用槍指着高月的頭,但他有足夠的理由去這麼做。
因為第一波乘坐電梯下去的人,很大可能迎來的不是希望的新生,而會是死亡的降臨。
在一開始,他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大樓方面非要採取嚴令禁止人員進行流動的方式來排除可能的內奸叛徒影響。畢竟,比起他們準備的那些能自動鎖死的新式武器,可以直接粗暴地斬斷這些人的武力威脅,這種愚笨的方式無疑是極為可笑的,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是真有問題,誰tmd會聽你的嚴令,該接應的接應,該殺人的殺人,要是能找到機會直接控制住一整層樓,怕是都能毫不猶豫地做給你看。可疊爾折在關鍵時刻的突然反叛,卻給了他當頭一棒,把原本還有些懵懵懂懂的思路瞬間打明悟了。
準確的說,是疊爾折這種異常主動的行為提醒了他,作為隱藏起來的內奸或叛徒,在這種關鍵時刻,怎麼可能不會有所異動,而整整八個人反叛的事實,則加深了他的這種猜測。
大樓方面會不會是故意採用這種愚笨的辦法,來引誘出深藏於自己人中的異類,然後通過其它措施殺滅這些不穩定因素。
在想到這個可能后,當初那些黑衣人通過安全通道而不是乘坐電梯上來的畫面,便浮現到了腦海中.......這些傢伙肯定不是白痴,有省力的捷徑不去用,非要花費七八分鐘的時間浪費不少體力來走樓梯,恐怕是情況不得不讓他們有所選擇。
再想到那時候的大樓還在這些人的控制當中,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擺在眼前的電梯,是個徹頭徹尾的誘餌。
任何人,採取的任何借口,都不過是為了擺脫大樓方面給予的鉗制而做出的努力。只要確定這一關鍵點,大樓方面甚至會故意露出破綻,放縱對底下人員的控制,讓他們感覺到,只要輕輕掙扎一下,就能夠掙脫身上的束縛,利用電梯這條迅速通行大樓各層的快捷方式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然後嘭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瞬間清靜了。
那麼問題便回到原點,他為什麼會用槍指着高月的腦袋?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當然不會採用如此激烈決絕的方式,去改變高月拼盡努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險創造出來的大好結果,而會是循循善誘,講事實、擺道理的告訴高月這樣做的後果會是無比嚴重,乃至讓人永遠的追悔莫及。以他對高月的了解,像這種理想主義者,怕是知道后立馬自殺都不為過。但此時此地,面對即將到來的糟糕命運,還是如此時間緊迫的關鍵時刻,他即沒有時間,也沒有威信力去讓別人信服.......要知道,他僅是一個高中生啊。
他只有採用這種最激烈最決絕的方式,才能改變所有人的結局.......
讓小夥伴們不至於稀里糊塗的團滅,讓高月不會因為萌生死志而企圖留在這裏陪葬,以及最重要的,讓那個最最可惡討厭的傢伙——疊!爾!折!去!死!
即使會產生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背負其他人的誤解,迎來泄憤的侮辱、毆打,即便不會是百分之一百可能實現,他也必須這麼做.......
他賭不起任何僥倖,因為生命,它只有一次機會。
望着心如死灰的高月,夏遠以最為標準不過的嘲諷冷笑,開始一個人的表演。
“你以為這樣就是對我們好嗎,呵呵,你只不過是個自作多情且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的傻瓜,你只是在堅持着自以為是的正義,卻沒有想過、管過,這樣做之後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掌握着我們這些高中生可望而不可及的權勢財富,當然,在這裏他們還是和我們一樣的平等,危險面前,他們的生命並不比我們高貴到那裏去,子彈也不會因為他們的財富而刻意轉彎,但是出去后,他們擁有的這些東西,卻能把我們這些在他們眼裏無比卑微的傢伙像螞蟻一樣捏死.......”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處在金字塔的上端位置,可以用智慧知識獲得地位和財富,但大樓外面,多數人卻必須付出辛勞汗水,才能獲取滿足溫飽的少許物質基礎,而在更遠的地方,有些人則必須用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才能換取勉強吃飽的資格,不管你這樣的二代,能不能理解這些東西,都該認清楚,只不過是第二波下去的機會,讓就讓了,有什麼關係,結個善緣不是更好,說不定,我們畢業之後還能藉助這裏的關係少奮鬥十幾年,為什麼要遷就你所謂的正義公理,來損害我們大家的利益........”
“大概也就你一個人覺得這樣做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像是社會的秩序、人心能得到維護穩定什麼什麼一大堆很重要的意義,可說真的,你完全是被教傻了,我們不一定需要你這樣去做,你這樣做,也不能維護這些東西,反而生出許多事端,看看吧,要不是你的自以為是,早按地位財富的多寡來排序,我們大家可能已經下去兩撥了,還用在這裏你死我活的玩個不亦樂乎,我都服了,你做的這些根本沒有絲毫意義,少數人服從多數你總明白吧,那才是社會的真理.......”
甭管心裏是有多彆扭、不忍,這番話又是有多極端冷酷殘忍,可夏遠最終還是把它完整地說出來了。
假裝反派的滋味不好受啊........
“難道我真的是一個傻瓜?”
“一點都不明白別人在想什麼嗎?”
槍口之下的高月喃喃失神重複道,不知道是在跟夏遠詢問,還是彷彿夢遊般的自言自語,但確實可以肯定,她整個人都變得灰暗起來,在聽完這番看似發自肺腑的真摯心聲后,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經徹底失去光彩,始終如一的表情也不再堅定,明顯是被這個事實擊倒了,連自己拚命為之保護的人居然都背叛了.......
“還真是可悲到讓人無法不對這個世界產生絕望啊!”
她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自己從頭到尾都做錯了,還是這個世界本就不適合她這樣的傻瓜生存?
這一刻,現實和理念的衝突在高月腦海裏面激烈交戰,連手中的發卡無力掉落下來並摔在地面都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已經根本不在乎了,彷彿此時的內心一樣,已經失去了承載它的力量。
她變得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
她變得不再理解這樣做的意義.......
甚至連淚水、抱怨、以及傾訴自己的痛苦都已經沒有必要,她整個人由內到外地喪失了繼續下去的動力,死寂一般的癱坐在原地......
不止是高月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個心理準備,皆是錯愕難信的看着夏遠,大腦還沒有從這個驚人的轉折中反應過來,整個人木然的站在原地,完完整整地把這些話聽個明白。
只是和高月顛覆性的感受不同,不說能夠完全認同這種行為,他們至少能夠報以某種程度上的理解。
畢竟,這是太多人會碰到的境遇,在人生的道路上必然會有的選擇,某些時候是堅持心中的原則理念,還是稍稍放下這些,去換取更容易成功的物質條件?對於這裏的絕大部分人來說,多少能夠從以往的經歷中,感觸到這份內心之中的掙扎於艱難。
許多的人因此變得若有所思,目光赫然,不知是在惋惜現實的殘酷,連高中生都開始不學好了,還是遺憾他們未來的競爭對手又將多了一個,唯一相同的一點,大概就是替高月感到可憐.....這就是人性的複雜。
然而,這些人裏面,卻絕不包括從電梯裏被趕出來的小夥伴們。
望着高月那傷心欲死的表現,幾乎每一個小夥伴們都難受的想要哭出來。
他們完全想不明白,夏遠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一個如此討厭的傢伙。當然,小夥伴們也必須得承認,在高月安排自己占第一波位置的時候,他們的確是擔心害怕過,會因此惹怒那些和他們不在一個地位上的白領僱員們,甚至還想過主動讓出、退卻......可是,這不代表他們能夠接受事情真的發生,特別還是出現在讓他們自豪過、驕傲過、也崇拜過的榜樣身上,以這種最讓人唾棄等同於背叛的方式來執行。
痛心疾首已經不能形容他們的心情,為了眼不見為凈,目光乾脆根本不往夏遠那邊去,就當做沒有這個人存在。
“混蛋夏遠,我們都看錯你了!”
他們非常後悔曾那麼喜歡過一個人.......
只有雷諾,除了在轉折發生的時候臉色大變了一下,待到之後看到反叛特警把槍口調轉過來,卻異常老實地將手槍換個方向放於腳下,然後雙腿分開的跪在後邊,舉起雙手放於腦後,任由反叛的特**銬住,再迫使他整個人伏趴在地面,整個過程都是默然無語,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最後一點表情也從他臉上消失,剩下的只有平靜,彷彿在期待着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