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捉妖道士
伍月家小區對街的不遠處是老食品公司的院子,計劃經濟時期這家掛靠供銷社的單位曾經十分紅火,只是從十幾年前開始每況愈下,到了近幾年更是變得門可羅雀。曾經堆滿各種糧食水果蔬菜的倉庫上的大鐵鎖都已經在飽經日晒雨淋后銹跡斑斑,看起來就算用鑰匙也不一定打得開了。因為這裏不臨街位置有些偏深,倉庫前面的那片空地自然除了偶爾來玩鬧的附近的小孩子之外也罕有人至。
“這地方夠不夠大?”領路的李宏一臉得意:“這兒可是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王道人四下打量了一圈,點點頭說:“此處甚好!”
之前他說需要一個安靜不被打擾,又要地方夠大用來擺什麼陣的地方用來施法,算是為難住了兩個市區長大的學生,好在找了一圈竟然還真被李宏想到了這麼一個院子。
王道人把兩名少年叫到身邊,問清了姓名,便囑咐道:“那就是這裏了。按照剛才和你們囑咐的,我在這裏擺陣,伍月你們快把人帶過來吧。”
接着他從衣服口袋裏翻出兩片樹葉交給兩人:“記得等下我施法之時一定要把這槐葉放在胸口附近的口袋裏!槐樹是樹中之鬼、至陰之木,只要用這槐葉遮住,那銅錢妖就發現不了你們的陽氣。”
“要是被發現了會怎麼樣?”李宏好奇地問。
老道士搖頭晃腦地笑道:“從氣息判斷,此妖道行至少已逾五百年。一個中階妖將又豈是輕與之輩。何況能修成妖的錢,大多是依靠和利用人的貪婪物慾而迷惑人的神志從而吸取精氣,最是和人糾纏不清難以割裂。萬一惹急了他又引起他的警惕,決定附在你們誰的意識深處潛伏下去的話,再想強行除就有可能傷及你們自己的靈智——也就是說可能把你們變成白痴。”
伍月和李宏同時被嚇得背後發涼,趕忙接過槐葉收好。
“速去速回吧!”王道人揮揮手不再理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支禿毛筆開始在地上畫起一些古怪的文字。
等伍月帶着李宏進了家看到正坐在床邊給二嬸按摩的男人才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二叔還在家呢自己可怎麼把二嬸背出去呀。只是這個問題並沒困擾他太久,因為李宏完全沒經思索也沒等他思索而是直接地大嘴一張就出口了:
“叔叔好!我們要帶阿姨去除妖。”
……
伍月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果然等他重新抬起眼面前是二叔一副愕然的表情。
接下來只好費勁口舌的從頭開始解釋,旁邊的李宏時不時的插話進來添亂,只是伍月看着一直沉默的二叔嘴上卻是越說越沒底氣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連頭都不好意思抬了:“我也知道這事很荒謬,只是想試試看萬一能治好二嬸呢。”
然而讓他吃驚的是伍代國並沒有質問沒有呵斥沒有拍桌子,只是沉默了片刻后嘆了口氣:“反正醫院都沒辦法,你們覺得有機會就試試看吧。”
人在絕望中總會這樣,他們往往願意相信一切可以帶給他們希望的事物,即便這事物在他們理智的時候看起來有多麼荒謬和可笑。
“我和你們一起吧。”
於是伍月他們就這樣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二叔的同意,三個人就這樣把二嬸架出門。不得不說,即使是二嬸連續幾天沒進食瘦了不少,還是把他們累的夠嗆。
幾人到那片空地時,王道人的準備似乎也正好到了尾聲。只見他收起禿筆,從懷裏又摸出四面三角小旗,紅、黑、白、青四種顏色分別念念有詞地插在了四個方向上。轉過頭看到伍月的二叔也跟着卻並不驚訝,只是又摸出一片槐葉交給二叔帶好,並示意他們把二嬸放平躺在四面旗中間的一塊四方形的黃紙上面。
王道人抬頭看看太陽,難得的一臉嚴肅的囑咐道:“你們都站在貧道身後,等會兒無論看見什麼都要噤聲。不然性命堪憂。”
伍月和二叔都忙點頭稱是,只是李宏在那邊一臉為難,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要凈身么?難道要做太監?”
王道人額頭上青筋直跳,伍月怕他生氣忙忍住爆笑的衝動一巴掌拍在李宏腦袋上:“看宮斗劇太多了吧你,什麼凈身?是噤聲!就是不許說話!”
“不是做太監就好,一定不說話!”李宏頓時如蒙大赦,傻笑地撓着頭。
王道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過來,不再理會他們。
只見他雙手在胸前筆畫了幾個姿勢,最後定格在左手豎掌,右手食中二指指向躺在黃紙上的二嬸,口中開始念誦着不知什麼經文。不一會兒,似乎周圍的一切聲響都已寂靜,彷彿天地都已經被隔絕,場內幾人耳邊只剩下王道人嗡嗡的念誦聲。這時候,本來心中還有些懷疑的二叔也不由一臉駭然。
很快,周圍的光線開始被隔絕——明明是正午十分,幾人卻覺得周圍越來越暗,暗到離法陣五米外的景物都漸漸隱入黑暗之中。分明是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過,卻像是突然置身於了另一個世界。
與周遭的黑暗相對的是,剛才王道人用禿筆寫下的那些字符卻逐漸變得明亮起來,一個個奇怪的字符隨着王道人的念誦聲竟然一串串地飄在了空中,然後匯成一條光明的小溪,圍繞着法陣流淌起來。
看到了這般景象,即使沒有王道人的囑咐,在場的三人也都不由得把嘴張圓說不出話了。
此刻王道人已經停止了念誦,隨着他右手輕收,又猛地出指疾點,口中同時爆喝一聲:
“攝!”
墊在二嬸身下的黃紙忽然間變得金光閃閃,並像煮沸的水面一樣震動起來,有什麼東西在二嬸的體內似乎呻*吟了一聲,然後也滾動起來。眾人看到這裏更是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見一團黑氣開始從二嬸的口中緩緩湧出形成了一團濃霧。隨着二嬸體內的黑氣不斷滾動而出,黑霧團也越來越大,最後竟然隱約凝成了一個人形的怪物,雖說五官還模糊一片,但那雙銅鈴大小的血色眼睛卻有如實質,閃爍着凶煞的光芒。
“嗷!”耳邊忽然響起怪物尖利的咆哮,伍月和二叔頓時驚得臉色蒼白,李宏更是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見那怪物瞪着凶眼環顧四周,惡狠狠地喝問道:“是誰敢不長眼壞我的好事!”
伴隨着吼聲,一股陰冷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襲來,強大的壓力似乎把周圍的空氣都靜止住了。
“呵呵。”邋遢老道不以為然地上前兩步,哂笑道:“不用左顧右盼了,貧道雲陽觀王道人,正是為壞你的事而來。”
區區“雲陽觀”三個字似乎包含着極大的威力,兇惡的怪物聽到后血紅的瞳孔猛然一縮,彷彿感到了極大的威脅。只見他竟然收起了張牙舞爪地威風,規規矩矩地做了個揖道:“失敬失敬!小妖見過雲陽王真人。”
王道人頓感大有面子,得意地向邊上的伍月丟了個‘看看老道就是這麼有名你之前還不相信’的眼神。當然這麼大信息量融合在一個眼神里能不能被伍月體會到就另說了。
而如果他能聽到伍月此時的心聲是‘這妖怪和老道不會是合夥來騙錢的吧’,估計當場就得噴出幾十兩鮮血來。
衝著這怪物‘夠懂事’的面上,王道人語氣也和緩下來:“既是聽過我雲陽觀的虛名……”
說到虛名二字時老道自然是不忘要加重口音,且順便再向伍月拋了個眼神,才接著說到:“想來你也不是靈智不全只知殺戮之輩,既如此就更應該懂得修行不易珍惜機會才是。安敢又來害人?”
面對王道人的質問,怪物卻毫不猶豫的答道:“王真人明鑒,小妖不是在害人,而是在救人!”
話音一落,不但伍月等人一臉疑惑,連王道人也滿是不解,追問到:“這……此話怎講?”
“請真人先聽小妖稟明出身。”怪物仰頭長嘆一聲,繼而說到:“我本是永樂年間福建人,世代漁民出身。年輕時不甘於貧賤靠着一條小破船便開始往呂宋走私瓷器,走運的是我本來抱着隨時死於風浪的覺悟,卻奇迹的有驚無險到達了目的地。從此便逐漸積攢銀錢,漸漸成為了四里八鄉數得上的海商。一時間改頭換面,嬌*妻廣廈、風光無限!”
旁聽的伍月默默地心說:“妖怪講勵志故事?不可能,接下來一定是‘但是’了。”
果不其然,只聽妖怪接著說:“但是,在我志得意滿之時,一個人來到了我的身邊。”講到這裏,妖怪似乎情緒開始不穩定,身上的黑氣不時地膨脹、收縮,滾動不停。
“家中老父讓我剛成年的幼弟隨我經營,我念他年少,又是手足血親,對他百般照顧。雖看出他對錢財慾念極重,卻也以為從商愛財乃是天經地義,因此不但不以為意還頗為縱容。誰知不過兩年,此子欲壑難平,逐漸不滿足於賺取和向我討要。最終竟為了奪我家產不顧人倫,先是勾結了海盜將我的妻子和稚齡幼子綁架,又將我騙至海上,當面殺我全家之後,拋屍於海。”
講到這裏,伍月等人只覺得妖怪周圍陰風四起,冰冷的氣息凍得人骨頭都開始發麻了。
只聽那怪物咬牙切齒的接著說道:“我永遠忘不了他殺死我兒子時那雙被貪慾填滿了的眼睛。好在天網恢恢,我含恨死後終於留下一絲陰魂不散,宿入身上一枚沾血的銅錢上,立誓要報復每個遇到的貪婪多欲,六親不認之人。”
聽到這裏,伍月心裏不由對這個黑乎乎的怪物生出了一絲同情,卻聽見王道人一聲呵斥道:“夠了!即便你身負血海深仇,難道就有了害人的理由不成?”
“真人請聽我一言。”怪物不慌不忙的說:“正是那些無盡貪慾害了我家破人亡;千百年來,也是這無盡貪慾製造了無數風波和血淚。這些貪鄙之人難道沒有罪?”
他手指了指還仰卧在黃紙上的二嬸,接著說:“像這樣慾念過剩的人,我吞噬她的**正是可以拯救那些被她**所折磨的人們,世間因此少了多少慘劇,這難道不是行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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