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晉陽追兇遭遇陷害

第二十五章 晉陽追兇遭遇陷害

慕容驍本以為自己會在唐營之中苟延殘喘,直至衰亡,對於一名馬背上的勇士而言,此種死法實屬窩囊,然峰迴路轉,侯破虜卻給了他一線生機,而他也抓住了這根稻草,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侯破虜居然出爾反爾!

就在他離開亂葬坑不久,十數騎陡然從後方追趕而來,高頭大馬,騎術嫻熟,顯然是大唐精銳騎兵!

慕容驍畢竟並非有勇無謀之輩,略微細想即察覺出其中蹊蹺來,若果真是侯破虜的人,他又何必費盡心機將自己投入到亂葬坑之中?

念及此處,慕容驍從容扭頭,雙目微眯,卻見得後方騎隊之中,一人身材嬌小,不正是那被徐真屢次救走的假小子么!

“是啦!這丫頭定然對侯破虜起了疑心,這才跟上了我這條線!”慕容驍對大唐軍制並不陌生,後方騎隊雖然只有十數人,但馬匹之間距離極為清楚,顯示出絕佳的騎術,上身輕甲及馬背上的短弩,還有背後的長弓,更使得這些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是大唐騎軍的游弩手!這些人並不控弩,想來是要生擒某家了!”慕容驍心頭冷哼,雖然老馬底力不足,但仍有餘力可以壓榨,慕容驍死裏逃生,可不希望落在那小丫頭的手中,當即催動胯下老馬,風馳電掣一般疾奔而走!

李德獎看着前方亡命而逃的慕容驍,頭上冷汗也是不斷滲透,與雨水混雜在一起,不知寒暑。

李明達小眉頭緊緊皺着,目光卻沒有離開前方逃奴分毫!

早在侯君集到達涼州之後,她就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回想當日長安被劫,她本該與哥哥李治一同現身,然則哥哥因為出宮受阻,這才讓她落了單,如此一來,她的心裏也就明白了個大概,自己不參與廟堂之事,又無仇敵,被劫一事,說不得自己不過是那被禍之池魚,哥哥李治才是幕後之人想要掠劫之正主!

為了求證此事,早在摩崖上師被徐真救回大營之時,她就想與老上師對質一番,然而李道宗卻因為侯君集大軍進駐,而限制了李明達的行動範圍與權限,使得她無法進入輔營求證。

今日好不容易央求李德獎,這才出了主營,沒想到卻撞見了侯破虜進入戰俘營之中!

基於侯君集對大哥李承乾多有蠱惑慫恿之念,李明達對侯家父子向來沒甚好感,遂暗中跟了上去,沒想到侯破虜居然將慕容驍丟上了運屍車!

李明達心頭越發迷惑,想着侯破虜難不成是殺慕容驍以滅口?若果如此,那麼侯家與野虜相互溝通,裏應外合挾持哥哥李治的陰謀,可就昭然若揭了!

她並非無腦之人,與李德獎也說不清楚這其中脈絡,只能央求着對方協同她跟上了運屍車,沒想到卻見到了慕容驍“死而復生”的這一幕!

慕容驍乃是解開她心中謎團之關鍵,李明達絕不可能會輕易放走此人,不及深思,她當即催促李德獎等十數名護衛,一路追了出來。

然而他們還未走遠,大營之中已然爆發出混亂叫喊之聲,李明達依稀之中聽得有人高喊:“有人放走野虜頭子啦!”

聞得此聲,她的心頭如墜冰窟,此乃侯破虜嫁禍之計也!然則開弓沒了回頭箭,她也只能將慕容驍追死為止!

李德獎心思簡單,可貼身護衛李明達也不是一兩天之事,對李明達的身份早已知曉,皇家後院的爭鬥之事,朝中哪個不是心中有數?

如今出了這麼個事情,李道宗總管的態度儼然已經明朗,可他李靖家從不站隊,這才是長久之計,他李德獎如果趟了這渾水,他家老爺子李靖可就晚節不保了!

可現在算是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把慕容驍給追回來,又如何能夠說得清楚?!

這慕容驍只是一頭受傷的困獸,而他李德獎身邊還有數十游弩手,如果這樣都無法將人給追回來,他也就不配在這軍中立足了。

“給我抓活的!”李德獎心頭清楚,如果慕容驍死了,這事情就更加說不清楚,當即一聲令下,游弩手個個爭先,兵分兩側,往慕容驍前方包抄而走!

然而讓人無法想像的是,慕容驍憑藉著精湛的控馬騎術,以及對草原地形的熟悉,一時半刻居然沒被追上!

關鍵時刻,涼州大營未及反應過來,左營卻開出一隊騎兵來,赫然是侯君集所領積石道的府兵(注1)!

“千萬不能被抓回去!”李明達急迫地朝李德獎喊道,心思玲瓏的她早已篤定了其中貓膩,李德獎又如何不曉得!

一旦被抓回去,慕容驍走脫,他們全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無奈之下,李德獎等人只有硬着頭皮追趕上去,他們到底是游弩手的配置,不多時就與後面的追兵拉開了距離,然而慕容驍憑藉一匹老馬,卻仍舊遙遙領先,這就不得不讓人驚訝和氣憤了!

一追一逐之間,諸方人馬已然出了涼州,進入到了庫貝爾草原,眼看着慕容驍的老馬終於被壓榨乾凈之後一絲力氣,偏偏這個時候,一隊野虜從側面的小坡上殺了下來!

“這裏哪來的野虜!分明是埋伏!”李明達頓時心頭髮涼,她同樣在李德獎的眼中看到了絕望!

如果她沒有經歷過這些,她只是皇宮之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受寵公主,或許她早已束手待斃,然而此時,她的心頭卻湧出一股倔強來,扭頭朝李德獎喊道:“去追徐真!”

她就好像當初被慕容驍的騎隊追殺那樣,走到了窮途末路,第一個想到的,會是徐真!

徐真對此自是不知情,此時他率領着自己的旅隊,已然進入到草原腹地深處,秋雨綿綿,草甸泥濘,戰馬陷蹄半尺,兄弟們舉步維艱,又只能維艱舉步,卻無一人哀嘆抱怨。

無論是張九年的兄弟,亦或者柔然騎士,他們都深知一個道理,由己及人,天公雖不作美,但想必野虜斥候們也不會冒雨外出,這就給了他們一個絕佳的探查時機。

徐真泰然前行,不斷將沿途路線以及地形地貌都默記於心,柔然人對地形極為熟悉,他並不擔心會迷失於草原深處,甚至於在大營之時,他都沒有去拷問慕容驍,因為這群柔然人早已將慕容部的大體位置以及軍力部署都熟記於心,此次前來不過是驗證一番罷了。

馬蹄噗噗而來,凱薩出現在徐真的左側,落後半個馬頭,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私自行動了。她偷偷掃了徐真一眼,後者似乎並不在意,甚至好像並沒有發現她擅自離隊,仍舊默默行進着,這份信任讓她感到安心。

這一路的經歷,也讓她對徐真越發的感興趣,從剛開始的厭惡仇視,到如今自己的手臂打上了這個唐人的姓名烙印,凱薩愈是覺得徐真更加的神秘莫測。

他明知道凱薩等人在長安挾持了晉陽公主李明達,背後必定隱藏着天大的秘密,然則他卻從未用主人的身份,向凱薩求證事情的內幕,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不曾逃得過他的眼睛一般。

哪怕此次探營任務關係重大,他也願意將自己的信任交付於新收服的柔然人,此等魄力,確實非常人所能企及。

秋雨陰霾很快籠罩四野,夜色降臨之後,旅隊停靠於一處山坡背後,用戰馬圍攏起來,遮擋火堆和營帳,由安排了巡遊警示,這才安心造飯歇息。

凱薩面色蒼白,縮在小帳篷之中,手腳冰寒,緊捂下腹,下唇都咬出了牙印,此乃女流之輩難以從軍之原由,每月來潮乃先天約束之一,凱薩雖自幼習武,身子健美,然秋雨寒冷加上長途行軍,終究讓她痛不欲生。

草草果腹之後,她就鑽入營帳之中休息,可沒多久賬外就響起了軍靴濺射泥水的腳步聲,她發自本能地緊握雙刃,卻又猛然縮回了睡毯和氈子的簡易被窩之中,因為六識敏銳的她,已經聽出了腳步的主人身份。

那人似乎擔心會吵醒凱薩,早已將身上的甲衣除去,這在行軍的夜間,實在不算得很明智的舉動,凱薩甚至能夠嗅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

蓋着的氈子被小心掀起一個小角,湧入被窩的不是外面秋風細雨的寒冷,而是一股柔和的暖意,凱薩怦然心動,雖然她已經是徐真的奴婢,徐真對她如何行事都不算過分,然則一想到她偏偏這幾天身子不方便,她的臉頰就滾燙起來。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羞臊擔憂實乃多餘之舉,因為那隻大手伸入被窩之後,就退了出去,留下來的卻仍舊是暖洋洋的感覺,那是一隻裝滿了熱水的羊皮軟袋,就放在了凱薩的肚子下,緩解着她下腹的痙攣痛楚,讓她緊皺的眉頭不由舒展開來,那熱水軟袋很暖,一直從肚皮,暖到了心頭。

那人沒停留太久,從頭到尾沒發出一絲聲響,就這麼悄悄走出了小帳,一如他悄悄地來。

凱薩從被窩之中冒出頭來,看到自己的睡毯邊上,整整齊齊碼放着一疊裁成巴掌大的長條白布,她清楚的記得,這是軍中賞賜給新任旅帥之物,她也看得出來,這長條白布的具體用途,事涉私隱,她本該羞澀難當,然而此時的她,心裏沒有感動,只有疑惑,她越發看不透這個狡詐的唐人。

此等閨中秘事,男子通常視為臟污玷穢,可在徐真看來,卻是很正常的事情,凱薩作為他的貼身女高手,如果被每月一次的“親戚串門”折磨得不成人樣,一旦戰鬥打響,誰來給他擋刀?

非但如此,除了“浪費”凱薩身上的這一小部分,其他的他都賞給了那些柔然人,因為他需要的不是穿在身上的袍澤,而是能夠與自己生死相依的“袍澤”。

在資源匱乏的情勢下,很小的投入,就能夠得到很大的收益,說他奸於算計也好,說他真於兄弟也罷,總之,對待自己的兄弟,徐真從不吝嗇。

或許這是他給自己找的借口,但無論如何,他很滿意自己這番作為,起碼他能夠方向地將柔然人當成草原海洋上的掌舵人。

也正是因為有了柔然兄弟那如鷹隼一般的警惕雙目,他才安然鑽入自己的帳篷,不過想了想,他還是將天策紅甲穿上,這才枕着長刀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徐真的帳篷被猛然拉開,凱薩焦急地沉聲道:“後方發現敵情!”

(注1: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李道宗是鄯善道行軍總管,而侯君集則是積石道行軍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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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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