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夢相隨
橘紅色的黃昏海岸空無一人兩三隻歸巢的海鳥飛向遠方潮水湧上海岸在到達頂峰後退去起起伏伏的海面一直鋪展到視線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沙灘上畫了兩顆愛心兩邊寫上各自的名字。有人在沙灘上蓋了一座城堡當中用木板連接。有人在沙灘上留下了腳印各種大小或左或右的腳印如同繁忙的十字街頭。但這些景象全在眨眼間不見了眨眼間海灘變成原來的樣子它開始漸漸消失暮然的消失感覺就像一點點散去的薄霧一般。消失后呈現出原來的海岸。
我行走在如此的沙灘上暖暖的海風吹來催我朝向某處盡頭走去。我停下腳步我脫下鞋我抖落鞋裏的沙子回頭凝視自己留下的痕迹。我想自己真的是失去了什麼。
抬頭想念想念或許早已不存在的人。她留給我一段藍色的回憶在藍色夏天裏的藍色回憶。藍色的是憂傷。
有兩個人手挽手走入我的視野之中兩個人好像似曾相識可又覺得陌生。他們一步步一步步地以同樣的步調走向我。他們沒有注意我而是抬頭看橘紅色的天看橘紅色的海看空無一人的沙灘雲在頭上飄來又飄去浪花溫柔的拍擊海岸。
兩人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站在留有自己長長腳印的沙灘上望着他們。最終他們微笑着與我擦肩而過。
“游泳吧。“宇慧說。
“可什麼也沒帶啊。”我說。
“走吧。”她拉着“我”跨入海中浪花反射着微弱的黃昏之光。
我瞧着自己和宇慧躍入海中時心裏升起股莫可言狀的幸福。她沒有消失沒有如海岸一般的消失。
“還是不行啊要讓自己浮起來藉助浮力來游泳就像鳥藉助上升力飛一樣笨。”在海中的我抱着宇慧的身體說。
“我又不是魚…..”她說“實在不行音山就背我游吧。”
“我也不是海龜…...”
“啊好像會了。”正說話間宇慧朝前遊了起來但沒出十米就撲通一聲沉了下去。
“沒事吧？”
“沒事。”她抹抹臉將頭籠到耳後“還真不容易。”
“游泳本來就不容易。”
“如果能像水母一樣在海里飄啊飄的多好。”
“好什麼啊只能隨波逐流不能按自己的意思前進。”
“可我喜歡。”她說著掙開我的手又朝前遊了起來沒十米再次沉入水中。
“喜歡水母？”我把她拉上來問。
“喜歡有人照顧有人帶着我走。自己不用去探索只要跟着就行。”
“那我來帶着宇慧吧。”
“背我。”她還沒說完便一下跳了上來。
“不行啊我不是海龜這樣兩個人都要沉下去的。”
“不管。”她依然我行我素。
一下我們沉入海中在水裏我抱着她她沖我微微笑一點也不擔心會就此一直沉入海底。我指了指頭上的水面可她卻不與理會。在水中宇慧的臉清澈透明沒有一點瑕疵。她的笑她的壞都讓我愛不釋手。
我把她抱入懷中在水底輕輕的吻她。
沙灘上正佇立着的真正的我遠遠看見他們兩個人以為這是夢可其實不是。這是在真實世界中所生的真實的事我教宇慧游泳我們在海里相擁。只不過這一切弄錯了時空而已這一幕並不生於過去而是將生在未來的一幕。
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和宇慧重新回到這片海灘。
“看太陽！”她指着西邊的紅日說“像什麼？”
“什麼也不像。”
“像夢一樣。”宇慧用孩子的口吻說“太陽裏面有我和音山。”
“怎麼哪裏都有我們？”
“無所不在啊！因為愛無所不在所以我們也無所不在。還說我笨自己才笨。”
“我是‘莫名其妙’”
“對十足的莫名其妙。”
我們看着落日巨大的紅色太陽輕柔的拂照在我們身上抬起頭是被夕陽餘暉映紅了的天空天上的雲自由飄動一架如手指大小的飛機穿梭其中。
“你說一段筆直的路是一個人走得時間長還是兩個人走的時間長？”宇慧問。
“當然兩個人走的時間長。”
“為什麼？”
“因為不願走完咯所以會有意放慢度。”
她點點頭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贊同來。
“我喜歡音山。”不久后她說。
“知道。”
“真的知道嗎？”
“都說出來了還會不知道嗎？”
“我不是這意思。”
“那是什麼？”
“我是說我僅僅是喜歡音山僅此而已。”
“哦。”我不明所以得點頭。
“音山也僅僅是喜歡我的對嗎？”
“那當然是。”
“可僅僅是喜歡的話會有很多地方去不了也有很多事辦不到。”宇慧深深吸口氣用手掌拍打海面“我怕死……”
“又來了不是說好不說這些的嗎？”
“忍不住還是想說覺得說出來讓音山知道的話會舒服些。”
“我也怕啊。”身在海中的我嘆息似的說“比宇慧還怕。”
“音山不用怕因為我會比你先離開。”
“繼續游泳吧。”我拉起她的手再次躍入海中。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清晰的聽見自己與宇慧的交談那些聲音不是來自蔚藍的海面而是來自我的心他們在我的心中交談在我的心中接吻。我雙手抱膝的緩緩坐下瞧着一輪紅日沉入大海。
“貓死了嗎？”又遊了十多米的宇慧問。
“Johnny？”
她點點頭。
“嗯明天去埋了它。”
“把Johnny扔到井裏怎麼樣？扔到青山寺的那口井裏那裏很漂亮。”
“Johnny不喜歡水…..一個月才洗一次澡。”我說“還是埋了吧。”
“怎麼死的？”宇慧撐着我浮上水面“上次看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呢。”
“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莫名其妙先生養的莫名其妙的貓？”
沙灘上的我笑起來心中隱隱感到悲傷。Johnny不是好好的在家裏嗎？出門的時候還看見它在屋檐下躲雨。
“音山！”她喊我可喊得是在她身邊的我。
“怎麼了？”
“走好嗎？”
“走？”我有些吃驚“可剛來啊！”
她搖搖頭望着沙灘的方向“是說你走好嗎？”
“我走？”
“不要為我守候我也不為誰守候走。”
“又胡言亂語了。”
“我是認真的。如果在一起沒有結果的話又為什麼不走呢？”她停了停彷彿現了坐在海邊的另一個我“有另一個音山在看着我們呢。”
“另一個我？！”海里的自己回頭順着宇慧的眼神望去我的心劇烈的跳動不久后他說“沒有啊海灘上沒有人啊。”
“那是因為音山你還沒有走所以看不見。他真的坐在沙灘上看着我們呢。”
“別胡說了。”我將宇慧拉過來讓她看着自己的臉“我不會走也不會讓你走知道嗎？”我加重語氣喊出來“就算你走了走到天涯走到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就好像今天你偷偷跑出醫院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可我怕死…..”宇慧說“真的怕！說什麼一覺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什麼怕見不到音山那全是騙人的。我只是怕死….非常怕。所以我不敢睡覺不敢在醫院不敢再看見你。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離我而去…..”
我將她抱入懷中暖暖的海水將我們包圍。有一天我將失去你像一條沒有方向的小船在孤獨凄涼的海上漂。就讓我當你浮光掠影輕輕抖落生命的塵埃。如果註定要分離盼望你我此刻夢相隨。
“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宇慧用手撫摸我的臉頰“什麼都有盡頭不管是相聚還是分離不管是我在等你還是你在找我。也別在心裏給我留位置音山的心要裝的是別人而不是我。”
宇慧的心情隨着說出的這番話漸漸平靜她的聲音也一點點漸行漸遠彷彿伴隨着那夕陽一同沉入海底。
抬起頭眼前空無一人海岸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坐在某個漆黑角落默默凝望流逝過後的我的心。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我趴在井口上睡了一夜頭痛的厲害撐着井沿才勉強站起。我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為什麼會睡在井邊只是隱約記得剛才的夢剛才那個正迅忘去的夢。幾分鐘內我幾乎連宇慧也忘了在腦中迴響的這個名字聽起來格外陌生好像是一個數年未見的小學同學的名字一樣。
幾分鐘後記憶全方位迴流我想起了宇慧想起了我們不再相見想起了其實我不願想起的一切。(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