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法
七月十四的晚上,一家人早早吃完飯,太爺吩咐太奶跟姑奶早早睡了,帶着爺爺等在了村口。
一直等到晚上近十點,一鞭子總算姍姍來遲,一看太爺跟爺爺等在村頭,快走了幾步,開口說道:“忘了跟你們說了,這事兒只能半夜說,讓你們等這麼久。”
太爺也回應道:“沒事,要說也奇怪,把你給的那個小皮包掛在屋檐下面,家裏都不落灰了。”
一鞭子:“既然你倆都出來了,那我就說清楚,之前給你的其實是黃鼠狼成精后滿月對着月亮吐納,採集天地靈氣催生出來的靈丹,不過這窩黃鼠狼在蘿蔔山住了不久,還沒成大氣候,給你的丹只能保持大概三年時間,到時候自己就會分化成灰。”
太爺:“這行子還這麼多道道呢,那今晚應該怎麼弄?”
一鞭子:“東西我都帶來了,你倆一會兒得出點血,其實說白了就是給你家請個保家仙,保佑你們家全家平安,不受邪物滋擾,具體怎麼弄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說話功夫到了家門口,太爺開門,一行人到了西屋,就是太爺平時做活的屋子,一鞭子摘下身上的布包,從裏面拿出一塊黃色的布鋪在地下,開始一件一件的往布上擺起東西來。
一個香爐,一爐黃香,還有一些皺皺巴巴的黃紙,看得出之前是疊着的,現在拆開了,一個小盆,裏面裝着半盆黃米,還有一個精緻的木頭牌位,只是上面空白一片,三個小酒杯。
擺弄完,一鞭子吩咐太爺去取來一碗清水,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香爐前面,酒杯後面,然後從腰裏拿出一根針,讓太爺跟爺爺把手伸過去,在太爺跟爺爺中指上各自扎了一下,擠出了幾滴血,滴在碗裏的清水裏。
接着,一鞭子坐在了一邊兒的馬紮上,從懷裏掏出了煙袋,爺爺趕緊上手拿起了火鐮,給一鞭子點上了火。
一鞭子就吧嗒吧嗒的抽上了煙,一袋煙抽完,一鞭子翹起腳,在鞋底磕了磕煙袋鍋,起身來到院子,仰頭看起了天。
七月十四,離滿月僅有一天。月亮此時正掛在當中,爺爺也跟着一鞭子抬頭看天,可除了看見月亮,星星,什麼都沒有。
等了一段時間,一鞭子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爺爺看了一會兒脖子就酸了,回頭看看太爺,太爺正坐在馬紮上抽煙,爺爺對一鞭子擺在黃布上的東西很感興趣,但被太爺瞪了一眼后又不敢造次。
無聊之下,爺爺便玩起了太爺的火鐮,被太爺用煙袋鍋在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吩咐去取來火繩,爺爺照辦。
所謂火繩,其實就是巧手的農婦用燈芯草或玉米芯等編織的繩子,盤成一盤,點着后一直陰燃,但燃燒的很慢,那個年代抽旱煙的家裏幾乎都會有,閑暇時候,一幫人聚在一起聊天扯淡的時候必備,一根由火繩盤成的墩子能燒好幾天。
有巧手的農婦想到了在裏面加進蒿草,一來可以凈化屋內的空氣,二來夏天還可以做驅蚊的工具,睡覺時點燃一根,可以讓你一覺到天亮,不受蚊蟲的叮咬。
點燃火繩后,一股淡淡的燒荒草的味道瀰漫開來,很是好聞,一鞭子回頭吩咐道:“一會兒我做法時候,你倆千萬別說話,也別亂動,要幹什麼我會跟你們說。”
太爺點頭,此時已經過了十一點了,一鞭子回到屋裏,拿起那爐黃香,藉著牆上的油燈的火點着,就看這爐黃香冒出了微黃色的煙,一股奇香散發出來,好像有麝香的味道。
一鞭子手挽了一個很漂亮的花,接着來到黃布跟前,半跪在地,恭敬的把香插進了香爐,等了一會兒,忽然西邊兒的木材堆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一鞭子趕緊讓太爺跟爺爺跪在了黃布前面。
而他自己卻起身來到了黃布側面,垂手而立,少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木材堆里居然冒起了黃白色的煙霧,剛好被太爺看到,一下就急了,那可是太爺攢了很久的木料。
剛要起身查看是不是失火,一鞭子眼急手快,一個箭步竄到太爺身後,一腳踢在太爺膝關節處,把太爺又踢的跪了下去,太爺瞬時明白了,這是要現身。
趕緊跪好,一鞭子又度步到黃布側面,依舊垂手而立,漸漸地,木材堆里的煙霧越來越大,一直到看不見堆成小山一樣的木材。
接着,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煙霧裏慢慢走了出來,一鞭子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的葫蘆,拔開塞子一仰頭把小葫蘆里的東西倒進嘴裏,接着朝黃香噴去,就見一股火苗竄起來,屋裏一下子充斥着微腥微臭的味道。
那個瘦小的身影一張嘴,將那股火苗係數吞進肚子裏。
一鞭子噴完東西好像很虛弱一般,身形晃了晃,猛的打了個冷戰,又穩穩噹噹的站住了。
這時那個瘦小的身影開口說話了,是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一鞭子接口道:“敢問大仙尊號。”
瘦小身影:“叫我黃太奶吧,我與這家祖上有些淵源,曾受救命之恩,也是時候報答了。”
一鞭子抬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開口說道:“這麼說來,黃太奶是於氏祖上的朋友,那便好辦了。”
黃太奶:“來,小娃娃,我聽聽你想怎麼辦?”
一鞭子:“晚輩乃周氏後代,今日得見黃太奶尊榮,不勝榮幸,若黃太奶有意守護這一家大小,晚輩自信還能做一個牽線搭橋跑腿的。”
黃太奶:“哦,原來是周氏一脈,我與你家祖上還有過一面之緣,也罷,那就麻煩你了。”
一鞭子點點頭,沒有開口,手上開始不停的變換着手勢,隨着手勢越變越快,一鞭子的左腿猛的在地上一跺,隨着這一剁,盛着太爺跟爺爺中指血的碗,猛地開始自己顫抖起來,碗裏的水濺了一地。
奇怪的是濺射出來的僅是清水,一點紅色都沒有,隨着碗裏的水越來越少,太爺跟爺爺的中指血見見沉在了碗底,直到水血只剩下一個碗底的時候,一鞭子掐在一起的手猛的崩開了。
黃太奶微微一笑,一鞭子臉色一紅,開口道:“晚輩學藝不精,讓黃太奶見笑了。”
黃太奶:“無妨,年紀輕輕便有一身本事,偶爾失手也不是什麼丟人事,說起來你父親七十有二那年還失手差點送了命呢。”
太爺的耳朵立馬支楞起來,只知道一鞭子的父親曾是這周邊村裡名動一時的先生,皮猴洞裏的氣候就是他收拾的。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七十多歲了,忽然就封掛封筆,沒幾年就鬱鬱而終,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曾有傳言說他因為跟人鬥法失敗受了重傷,也有傳言說他因為貪圖金銀破了道門規矩,受了天譴。
總之各種傳言,但都沒得到證實,但隨着他老人家的去世,事情也就被人們漸漸淡忘了,不過這件事是這周圍村裏的一個不解之謎,太爺自然從小就知道,現在聽到關於這件事的詳情,自然就好奇。
可見黃太奶沒有說下去的意思,自己也不敢隨便開口詢問,只得壓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時一鞭子閉目深深的喘了口氣,猛的睜開眼,又開始變換手勢,不過明顯沒有第一次快了,身形都有點微晃,看得出是在咬牙堅持。
黃太奶全都看在眼裏,但沒有言語,直到一鞭子的左腳猛地跺地,滿頭大汗時,黃太奶微微張了張嘴,一股黃色的氣體從黃太奶嘴裏飄出來,直奔一鞭子而去,從一鞭子鼻孔鑽了進去。
就見一鞭子猛的精神一震,脖子上的青筋也慢慢縮了回去,地上的碗顫抖的更厲害了,少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兩滴水珠包裹着太爺跟爺爺的中指血竟然凌空飄了起來。
黃太奶抬手一招,那凌空的兩滴血水就飄飄搖搖的朝黃太奶飄過去,到了跟前,黃太奶一張嘴,把兩滴血水含到嘴裏。
一鞭子看着黃太奶把血水喊道嘴裏,鬆了口氣,手勢也慢慢散開了,緩了一會兒,道:“謝前輩出手相助。”
黃太奶微微一笑,沒有搭話。
一鞭子把那塊空白的牌位放在了盛黃米的小盆里,走到太爺旁邊跪了下來,雙手端起黃布上的小酒杯,舉過頭頂嘴裏念叨到:“日出東方異地游。”
接着把手裏小酒杯里的酒倒進了黃米盆里,又端起一杯:“手持金鞭騎座牛。”
第三杯:“三聲喝斷長江水。”
不過這第三杯酒是倒進了自己嘴裏,朝太爺跟爺爺猛的噴了出去,喝了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就見半屋子的黃白色煙霧都朝黃米盆里飄去,眼前全是煙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一鞭子小聲跟太爺跟爺爺說:“趕緊磕頭,別起身。”
接着自己也跪趴在地,太爺跟爺爺有樣學樣,也跪趴在地。
等了得有十多分鐘,一鞭子起身,太爺跟爺爺也隨着起身,見眼前的煙霧已經消散,黃太奶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