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元寶街
趙五帶領的錦衣衛執火把快馬南行在夜裏非常顯眼。平行隔了三條街的熊渝幾個緊跟不輟,儘管加快速度,還是落後一大截,只能循着光亮追蹤下去。
普通馬車哪能跟錦衣衛鮮衣怒馬相提並論啊!
中元早就進入狀態,但是因為緊張他不停的摸着車座旁邊的拐子銃,拐子銃都被他摸得汗津津的了。
夏芸不高興,一聲不吭,久歷江湖危險,夏芸對危險都麻木了。
獨身闖蕩都不懼怕更何況身邊有熊渝明正,但是夏芸心裏就是隱隱吃梅琪的醋,儘管明正說過梅琪的故事,但是熊渝這樣關心她夏芸就生氣。
明正捅捅熊渝,話說給夏芸聽:“看來張生笑這是要瞞着陸乾雨滅了梅琪。”
“跟我們毛線關係!”夏芸冷冰冰的說。
熊渝這才發現夏芸的不高興,知道一提梅琪夏芸又吃醋了。
“夏芸!梅琪是陸乾雨的心上人,說句心裏話我數次不厚道,為了周旋陸炳我們數次利用她和陸乾雨,現在知道她有事我們不能袖手。”熊渝的手摸索到夏芸的手,緊緊握着:“梅琪父子赤膽忠心為國為民,我熊渝畢生敬佩!”
夏芸扁扁嘴,但是熊渝得手握着她的手,溫暖直達心裏,心裏的不悅抵消了很多:“我也沒說別的!”
“他們有情人難成眷屬!”明正忽然說:“根本不是一路人,怎麼能進一家門!”
忽然的明正想到了玲兒,心裏狠狠的刺痛一下。
夏芸忽然狡黠的碰了一下前面的明正:“我說,既然不厚道也不是一次倆次了,再來一次何妨?”
熊渝立馬想到了夏芸的想法,立馬說:“夏芸,這次不行。”
“為啥不行,你覺得我們出手勝算還是陸乾雨出手勝算大,這關乎梅琪的安全!”夏芸爭辯。
明正飛快的轉動腦筋,他首先想到這個計劃可行,他才不管厚道不厚道呢!
但是有一個難題,誰去陸府報信,陸府錦衣衛守備森嚴,形同龍潭虎穴,自己去,熊渝的眼睛不行啊!夏芸現在還不知情,跟蹤趙五夏芸根本玩不轉,至於中元,也就是個人數,不能指望。
夏芸去,熊渝哪裏放心!
“陸府就在東邊不遠,不能錯失良機啊!”夏芸再次提醒。
“恐怕來不及了。”熊渝心裏急躁,他和明正的想法一樣,自己現在眼睛不行,明正離開他怕趙五剿滅梅琪時自己不行,夏芸去他實在不放心。
但是核算一下就這幾個人能從趙五手底下救下梅琪嗎?
“我去!”夏芸忽然掙脫熊渝的緊握,熊渝急了:“不行,太危險!”
“我會小心!再磨蹭更來不及了。”夏芸說著摁着熊渝的肩膀長身玉立,接着飛縱下馬車,接着一點地蹭傢伙上了東邊的牆頭,再一個縱越看不見了。
熊渝干張嘴想說啥也晚了。
“只能這樣,要不然我們真沒有勝算!希望一切來得及!”明正咬緊了牙關驅策馬車。
熊渝拳頭重重的擂了一下坐下的馬車,心裏恨自己眼睛,
“夏芸老江湖,不用擔心!”
中元不咸不淡的安慰熊渝。
半個時辰左右,明正駕馭馬車拐上了一條特別狹窄的衚衕,慢下來明正說:“中元,要不你在剛才咱們待的荒宅等我們吧!”
“我們路過荒宅嗎?”熊渝趕緊問,他也擔心中元,這是一場惡戰,面對的不是江湖混混是錦衣衛,這期間熊渝不能使用白骨禪,局面掌控可以想見的艱難,到時候很難顧及中元的安全。
可嵐不在了,中元是可嵐唯一的親人,熊渝必須照顧好中元。
“我跟你們在一起!”中元雖然害怕,但是他獨自一人更害怕,現在他有拐子銃,已經壯膽了不少。
“我不會拖累你們的,搭把手也是好的!”中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決鏗鏘。
明正和熊渝都沒有說話,中元本一個浪蕩的浮誇子弟跟隨他們刀頭舔血,已經改變的太多了,最近很多的表現也證明,中元還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讓中元在馬車上,隱藏在衚衕里,”熊渝說,回頭衝著馬車廂里的中元:“你不要輕舉妄動,聽我和明正的呼哨,我們呼哨你就出來,不呼哨你看情況不對就去荒宅等我們,不管誰脫險都會去那裏匯合。”
熊渝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明正想說什麼,就覺得鼻子一酸就沒再說話。
“好吧!”中元答應,更加狠狠的抓緊了拐子銃。
“元寶街!”明正忽然在疾馳的馬車上直立起身,他衝著火把亮光的地方張望,火把沒有移動,好像停住了,形成了火把圈:“是元寶街附近,我去!”
明正站立着甩動馬韁繩,馬車忽的上了一條大街接着往南衝下一條筆直的衚衕,近了,近了。
除了明正對北京熟悉,熊渝和中元都白搭,他倆聽着明正確定了方位,都繃緊了神經,熊渝機警的側起了耳朵,除了疾馳帶起的風聲,就是車軲轆快速轉動摩擦地面的聲音。
漸進子夜,越往南城越黑燈瞎火的,更可況明正選的都是貧民區衚衕,更加的寂靜黑暗。
“還有多遠?”
中元伸着脖子往外看,只看見西南方向有亮光格外亮,根本看不出距離。
“還有倆條街,三個衚衕。”明正忽然低沉的罵了一句:“丫的,着火了。”
中元也看見了醫囑火光直衝上空,隨着馬車拐進一條低洼不同的衚衕,隱隱有馬嘶人喊。
很明顯,梅琪被包了餃子了,熊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了。
明正忽然伸腳猛踹了一下已經勞累不堪的大黑馬,大黑馬奮力仰頭猛地加速度竄了出去,巨大的顛簸讓中元哎呦出了聲,顛起來又落下,屁股生疼。
熊渝聽見了人聲鼎沸,兼有呼喝連聲和慘叫聲。
火光越來越凶,火苗子拔起老高,熊渝知道很快五城兵馬司和各衙門守衛都會循着火光聚集於此,那麼形勢可想而知。
“待會兒我們聯袂沖,不能分離被分割圍攻。”明正說,他在提醒熊渝,不要殺紅了眼與自己失聯,很危險。
熊渝心裏一熱,重重的嗯了聲。
“千萬小心,看情況不妙,乾脆白骨禪了這幫孫子,速戰速決。”中元緊張的額頭冷汗淋淋,他知道這次不同以往,這是對抗大範圍的錦衣衛。
熊渝心裏明鏡一樣,如果對錦衣衛一旦動用白骨禪那麼自己立馬暴露,這就擺明了立場和陸炳勢不兩立,那麼接下來會影響整個大局,一旦牆頭草的陸炳斷然偏向於嚴嵩,那麼徐階所有的謀划都將功虧一簣。
熊渝嘆口氣,白骨禪不能用,即使自己不考慮白骨禪反噬危害,就是從大局也不能用。
“不能用。我一用便會暴露,那麼勢必和陸炳決裂翻臉,沒有陸炳的加持,藍道行難以在宮中立足,朝堂再無人肯制衡嚴嵩,除去嚴賊無望額!”
“我去!”明正腦袋一緊,本指望熊渝白骨禪橫掃一切來,這一說明正明白了,熊渝心裏裝着大局,白骨禪不能用,我去,這不是送死嗎?
“看看情況。你們要首先保護自己安全,拖延等夏芸忽悠來陸乾雨。”中元趕緊說,他心裏只念阿彌陀佛,夏芸你快點弄來陸乾雨。
明正心說廢話,但是沒說出口。
元寶街上人喊馬叫,除了錦衣衛在外圍,街面上不見一個老百姓。
明正攏韁繩把馬車停在距離騷亂五個衚衕口的樹蔭里。
他和熊渝個抄了一把快刀在手,拐子銃藏在了快靴里。
外圍的錦衣衛馬打連環,呼喝騷亂,根本看不見裏面情形,着火的院落里廝殺陣陣。
明正熊渝之間一根寬皮帶倆人個拉一端,明正拉着熊渝順街道倆邊的樹影潛行。
有明正熊渝踏實很多。
“我去!有東廠的人。”明正眼尖看見有東廠番子出沒,錦衣衛和東廠着裝官服不同,打眼就能分辨出來。
“怪不得錦衣衛都在外圍呢?”
明正咕噥。
“這個狡猾的張生笑,他這是唯恐事情敗露怕陸乾雨不幹,而把消息放給了東廠得人,這個替罪羊找的好啊!”熊渝恨恨的說,他現在才發現以前自己真是幼稚,低估了張生笑的狡猾啊!
明正緊了一下皮帶低低的說:“上房,順北房坡切近,看看什麼情況再做決定。”
熊渝無聲便是認同。
明正一碰熊渝的肩膀倆人默契的一同擰身上了元寶街北面的一截騎牆,然後慢慢的往一大溜兒的沿街商鋪房頂靠。
錦衣衛撥馬踏踏,火把把整個街面照的亮堂堂的,但是高出反而影影綽綽的好隱身。
不斷地有兵器交接的刺耳聲,有利器箭矢嗖嗖的聲音,幾十丈遠的着火點煙塵滾滾。
無數人影正遠離着火點廝殺焦灼在一起。
熊渝聽得見廝殺正濃,看不清,火光看來也是紅光綽綽。
“沒有沒梅琪?”
“有!還有老奎,六路七路。”梅琪身邊明正最熟悉的就是這幾個人:“大概十來個,丫的,居然有胡八!”
熊渝大概明白了。
啥也不用想了,來幹啥的,拼吧!
明正引領熊渝順了四個院落的房頂,力喝一聲跟熊渝一塊越下了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