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魔
朝陽溫熱的光線喚醒了沉睡的人，朦朦朧朧睜開眼的時候，冰若尋有些呆楞。
她從未料到，自己也有觀賞美景不知不覺睡着的時候。
偏頭去看北辰影，她還是昨天的姿勢，一手搭在觀望台的護欄上，望着墨軒所在的地方。
她似乎一夜未睡。
察覺到這點后，冰若尋剛想說什麼，北辰影就轉過身來，望着她笑道：“昨晚睡得怎樣？”
“很好，只是讓你看了一晚，心裏很不爽。”冰若尋照實回答。
彷彿早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北辰影輕笑了一陣，指了指水晶寶座後面的石桌，那上面放着幾盤小菜，還有冒着熱氣的白米飯：“手藝沒有木子歌的好，不過應該勉強能吃。”
“你這樣說的，我還真有點不敢嘗試。”雖然這樣說，不過冰若尋已經調轉水晶寶座，轉到石桌前，轉到了桌邊的石椅上。
用力吸了吸鼻子，嗅到飯菜的香味后，早就飢餓的肚子，強迫冰若尋趕緊拿起了筷子，只不過菜到嘴邊，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奇怪，你這些菜哪裏弄來的？”
“原來的楓城，到處都有這些菜。”北辰影說完，大概知道冰若尋會咆哮，所以繼續道：“現在我們如果不自己動手種植，恐怕過個三天，就沒有食物了。”
“你什麼意思？”冰若尋皺起了眉頭。
攤了攤手，北辰影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之前天火和弱水的侵蝕，對楓城的影響的確很大，再加上之前楓城就已經遭遇過毀滅性的災難。
城內的植被，全部被摧殘，北辰影採摘的這些菜，還是七彩樹用自己的生命保存下來的一點。
從北辰影的神情中，冰若尋大概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不爽的吃了口菜，味道的確沒有木子歌做的好，不過填飽肚子還是可以。
想到北辰影明說這件事，肯定有別的目的，冰若尋一邊填充自己的肚子，一邊問道：“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身為楓城的城主，你總得做些事才配享受，你說對嗎？”北辰影依舊不緊不慢的誘導。
冰若尋本來就是那種沒有耐心的人，北辰影一步一步的誘導，只會讓她更加煩躁，而北辰影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因為只有這樣，冰若尋才會答應去做那些她原本不會做的事情。
俗話說，拿人手軟吃人嘴軟。
冰若尋已經吃了北辰影準備的飯菜，之後北辰影讓她降雨，或者維持晴朗的天氣，冰若尋也就沒理由再拒絕。
只不過，望着北辰影花了一夜開闢出來的菜園，冰若尋有種被雷正巧劈中的感覺：“你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昨晚種的。”
“晚上怎麼可能種菜，這都是木子歌留下，大概是他怕你餓死，所以讓我給撞見了。”北辰影聳了聳肩，拉着冰若尋一路走過。
那塊地其實並不大，只是偶爾出現在植被中的特殊標誌，的確是木子歌平時最喜歡擺出來的標誌。
以前冰若尋不明白，木子歌沒事的時候為什麼喜歡搗鼓那些特別的小東西，現在想想，他那時候大概就在計劃，縱使自己已經逝去，也得讓冰若尋覺得，自己還在身後守着她。
不由覺得木子歌做法太笨，冰若尋沒好氣的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她突然蹲下身低着頭哭了起來。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北辰影先是呆了呆，隨後才蹲下身，笑着說道：“以前木子歌跟我說，你絕對不會為他哭，他那樣了解你的人，原來也有說錯的時候。”
“嗚嗚，我才沒有為他哭，這都是你這個混蛋設計的。”
明明木子歌倒在她懷裏，失去心跳和呼吸的時候，她都堅強的笑着，可現在，卻因為北辰影一步一步的誘導，讓她知道木子歌過去做的那些事情。
她一開始，明明是堅持着不想哭的，可惜淚水不聽話，硬是自己跑了出來。
“安啦，就當我在報復你吧。”北辰影毫不在乎的承認了這是自己的設計。
她這個樣子，似乎藏着很大的秘密，又像再同最要好的朋友告別。
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想到她之前說的天劫，冰若尋藉著衣袖擦了擦眼淚，隨即反手抓住北辰影的手臂道：“好傢夥，居然騙了我這麼多眼淚，快點老實交代，你那個天劫到底是什麼？”
“唔，你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北辰影敷衍的回答。
察覺到她時不時看向楓城入口的目光，冰若尋下意識的將探測重點放在入口處，那裏被結界擋在外面的審判者們，似乎沒有放棄進城的念頭，居然想學着炎族和異獸一樣，利用武力攻破結界。
“那群審判者力量不如炎族，而且現在是白天，他們的力量應該對結界起不到作用，為什麼我感覺，結界似乎對他們起不到作用了？”冰若尋皺着眉頭，冷冷的望着入口方向。
水晶寶座似乎存有靈性，感應到主人的心思后，立即出現在她的身後，只等她順勢坐上，然後去入口觀看情況。
只不過，再冰若尋坐上水晶寶座之前，北辰影卻輕笑着點頭道：“嗯，果然解除對結界的感應，結界就會失去阻擋的功效呢。”
“這麼說，你是故意讓他們進來的？”冰若尋詫異的望着北辰影。
按照北辰影之前的說法，她的天劫很可能跟那群審判者有關，光是一個墨軒，冰若尋都覺得麻煩，她不明白，北辰影為什麼還要讓更多的麻煩進城。
早料到冰若尋會惱火，北辰影安撫的將她按進水晶寶座，拍了拍寶座的扶手，北辰影偏着頭說道：“安啦，那群人是來找我的，就讓我自己來應付吧。”
“嘛，既然你不想我插手，那就交給你自己應付吧。”雙手環抱，冰若尋坐直身體，閉着眼似乎惱火到了極點：“不過，我可不想楓城再多一冢墳了。”
“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北辰影拍着胸膛保證。
哼了哼不再理會她，冰若尋似乎氣過了頭，什麼話都不想再說，甚至連看都不想再看北辰影一眼，直接調轉水晶寶座朝城主府的方向移去。
拖冰若尋的福，用她以前好玩學到的火系和水系的簡單術技，木子歌留下的菜園又有了新的氣象。
略顯鬆懈的北辰影，感應到那些努力生長的植物后，她下意識的露出了微笑。
是了，這些植物都在努力生長，她又怎會輕易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至於那個天劫，她既然早有察覺，自然不可能有沒任何準備。
笑着笑着，肩上突然出現的疼痛感，就讓北辰影猛的皺起了眉頭。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玩火呢！”沉穩的聲音，曾經很多次出現都只是訓斥，可現在，他卻用講故事的口吻，給眼前的一切做出了評價。
“父親大人，你們果然是沒有死的吧。”即使當初是她用冷卡貫穿了絡胤和北辰梟的身體，即使當初是她親自引導族人們啟動血脈封印。
可除了和紅靈同歸於盡的白衣，大家的屍首都還在，可北辰影當初進行掩埋時，並沒有找到北辰梟的屍首。
曾經，她還一度懷疑，北辰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秘密，所以利用異獸衝出封印的契機，帶着族人們藏到了暗處。
可現在，北辰影卻覺得，北辰梟其實只是在試探她的能力。
按在肩上傷口處的力量突然消失，沒有得到回答的北辰影，慌張的睜着眼。
她並沒有親眼看到北辰梟，單靠她的感知，實在沒法確定剛才出現的聲音，是北辰梟本人，還是他留下的一道執念。
所以北辰影下意識的想要去追尋那個聲音的源頭。
可當她漫無目的的在菜園中來回奔跑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在她身後不遠的位置再次響起：“神明本就不屬於人間，你的眼睛力量強大的足夠看透一切，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看透，你根本不屬於這個七城。”
“什麼意思？”北辰影驚訝的張着嘴。
楓城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長大的地方，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不屬於這片土地，還有她不懂，為什麼父親的話突然變得那麼深奧。
她明明已經變聰明很多，卻依舊沒辦法明白北辰梟的意思。
“閉上眼，用心去感受周圍的一切，你會發現，這個七城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那個聲音還在不緊不慢的說著。
聽完這句話，北辰影猛的皺起了眉頭，她已經知道了，這其實是自己的心魔。
除了害怕墨軒對自己的背叛，她的內心深處，依舊沒有接受族人和父親死亡的事實，所以她才會時不時的感應到他們的氣息。
天劫原本就不同別的劫難，它不僅擁有攻擊力十足的雷劫，還有讓人迷失自我的奇特力量。
而讓天劫成功對渡劫者造成精神傷害的，除了眼前所見的幻境，還有渡劫者很少察覺的心魔。
作為一名優秀的封占師，北辰影當然清楚，心魔現身，就無法再用占卜術法探測結果。
所以她想，也是時候快些應付這個遲遲不放大招的天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