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門開
入夜,冷,是一種清冷,透徹骨髓的冷,勞元柏端了一根長凳子坐在倉庫外的長桌旁。
倉庫的門開着,殺豬匠和十幾個青壯年躲在了不遠處靜等着勞元柏的號令。
勞元柏有塊懷錶,隨身帶着,這表倒不是自己那師傅半吊子師傅留下來的,這還是解放前曾經給一個叫做劉文彩的地主解了‘夢魘’之後,對方特地為自己打造的,也算奇特,還能做指南針用,而且這表特別的准,誤差不會超過兩秒。
勞元柏掏出表來看了看,這才發現這指南針居然開始亂串,不停的在轉着圈,頓感奇特,這還是第一次發現這表有這般功能,沒管那麼多,再看時間已經是11點過,眼看就要到十二點,道袍齊身,二指從帆布包中抽出羅盤,擺在了桌上,拖出一個風油精大小的小瓶,倒轉過來滴上一滴,輕抹在了雙眼之上。
這事何物?牛眼淚,這玩意兒在影視作品中出現得比較多,也是為數不多體現出來的真實。當然牛眼淚也不能是普通牛眼淚。
傳說中牛能通靈,也能明人意,牛在被宰殺之前的前一天都不會再讓其下地幹活,好草料好地方伺候着。
每當這個時候,老牛也知道自己最後的日子到了,不再吃草,只是在自己的圈裏蹲着‘牟、牟’的叫,那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感傷。
當宰牛匠到面前把刀一亮,老牛的眼淚立即就會掉落下來,每當這個時候勞元柏總會跟在宰牛匠的後面,接上那麼一小瓶,時常備在身邊。
牛淚能夠明目,更加能看到平時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若是換做一般的七數之夜,勞元柏也不會這麼慎重,任其自然而為,但今夜不行,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喔······”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還圍着倉庫轉悠的紅雞公卻出了一聲啼叫,勞元柏臉色再次一變,右手緊握七星劍,左手二指抽出開山大印。
陰陽對立之說在任何時候都存在,卻又相生相剋,更為有所極致,太極陰陽二魚就是最好的體現,乍見以為分離,實則陽魚黒眼,陰魚白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這雄雞報鳴也是如是,平日裏我們所聞的雄雞報鳴是為晝夜分界線,雄雞一鳴,這還是在告知夜晚出來活動的孤魂野鬼時辰已到,白晝已至,應該速速歸去!這樣的雄雞叫做報曉雞。
與之相對也有着另外一種雄雞,稱為冥雞,也可以叫做鬼門雞,大多數的人一輩子可能就見不到這樣的雞,也聽不到其鳴叫,因為出現冥雞的條件是非常苛刻的,一則這冥雞是因為陰盛陽衰,甚至半陽不存,二則這雞必須是死而復生。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而這冥雞本身其實並無可怕,可怕的是每當這冥雞出現之時,也必是鬼門大開之時,冥雞出現之處也必定是鬼門大開之處。
所謂鬼門,並不是看得見摸得着的一道門,而是在每年七月半隨機會出現在一出陰氣濃郁之地,也相當於陰陽二界的一個通道口。
冥雞三聲報,奏得鬼門開!
從之前的猜測,直到現在的可以確定,勞元柏的心中還是開始緊張了起來,自己也不過是一鄉門野道,面對萬眾妖鬼,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今夜自己擋得住嗎?
自己連這鬼門為何會在張家祖屋大開都不知道,又拿什麼去斗?勞元柏開始後悔安排羅博平父母在倉庫之中了,今夜之事已經不再是自己能夠左右,只得祈求兩人千萬別離開那兩張椅子了。
正在緊張之時,不遠處的張德友湊了上來,細微的腳步聲卻也不能逃得過勞元柏的耳朵。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念道:“三棒,你過來做什麼回去!”
張德友就是我的外公,有個歪號(外號)叫做張三棒,得名於曾經三棒子敲死一頭熊瞎子,久而久之村裡人都叫外公‘三棒’,沒有不敬外公的意思,但為了方便敘述,以後我都將會用到這個綽號。
張三棒見勞元柏頭都沒有回就知道是自己,對這勞元柏又是敬佩了幾分,但還是沒有回去原處。
“勞師傅,我們···”
張三棒剛剛開口說話,勞元柏已經背對着張三棒遞上了一瓶牛淚,口中卻也說道:
“也罷,事已如此,叫兄弟們都抹在眼皮上,咱們只有拼一拼了,你叫隊上的兄弟們都過來,我有話要說,有句話說得好,說破的鬼不害人,要是一會兒你們猛然受驚,說不定還會出更大岔子。”
張三棒聽得這話里行間都帶着凝重,也沒有在多說什麼,轉身就過去叫人了,分鐘不到,人就都過來了。
“牛淚都抹了吧?你們是不是覺得抹了牛淚四周還是看不到髒東西有些失望?我告訴你們正因為現在半個孤魂野鬼都看不到這才是我最擔心的,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你們的了,你們看那雄雞,現在已變作冥雞,三聲過後,鬼門大開,這裏將會萬鬼齊聚,到時候羅敏冤魂將會做些什麼我也不知。”
“我會結出三清伏魔陣,到時候一有機會一定要將其誅殺,一旦失敗,咱們整個村自的人可能去都會為其陪葬,如今的希望就在你們十個人身上了。”
勞元柏的話說得沒有底氣,十幾個人都聽出來的,張三棒一看這苗頭不好,總還需要一個人出來打氣。
“怕什麼?有勞師父你在,還有我們這麼大一群人在,管它娘的來什麼,來萬人我倒還怕上幾分,來萬鬼,怕他個鳥啊?勞師傅,你不是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嗎?七比三,我們還佔四分優勢呢!嘿嘿!”
“對,只要有你們在我的三清伏魔陣一出,任憑妖鬼又奈我如何?”勞元柏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自己為什麼怕了?心裏暗示?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向自己暗示呢?
想到這裏,勞元柏再次向那雄雞盯了一眼!
‘喔···’二聲鳴叫再次響起,黑暗之中,那雄雞分明在注視着勞元柏,像是嘲笑,又或是在挑釁,反正那眼神絕對不像是正常公雞的眼神。
“老三,二把子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齊沒有?齊了就速速穿上!待會兒一看到羅敏進門立即衝上去關上大門,一左一右站在門口,記住了,殺豬刀一定要握與手間,二位就是門神,萬鬼不欺,若是又不開眼的,揮刀滅之,記住剛才三棒說得好,鬼更怕人,你不怕他,他就怕你,這就是一股氣勢。”
張老三和二把子聽這話后迅速的拿出殺豬刀,插在了腰間,和叔寶、尉遲毫無二異。
時間不多了,剩下的人,隨我結陣,三清伏魔陣本是我太一門中最為隱秘大陣,自我修習一來從未用過,希望大家能夠堅持住。
“萬陣不離其宗,必有一陣眼,陣眼一破,不攻自解,所以陣眼的人選很重要,陣眼之人本應由我擔綱,但外間又離不得我,所以三棒兄弟要委屈你了。”
“記住了,無論什麼情況切記不要慌,切記切記,好了嗎,全部脫掉上衣席地而坐,三棒位於正中!”
勞元柏的帆布口袋就像一個百寶箱一般,這會兒又摸出一直筆來,後來聽其說過,這筆也是有講究的,必須的由剛出生的嬰兒第一次刮下來的胎毛製成,剛出生的嬰兒未受世俗污染,是為筆中極品。
這樣的筆在道士眼中就是一樣不可多得的法器,畫出來的符威力也會自帶三分,平時勞元柏都不捨得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了。
不遠處的冥雞像是鐃有趣味的看着勞元柏,似乎在等着勞元柏佈置完畢一般,就是不在啼叫第三聲。
勞元柏咬破中指,滴入硃砂碗中。胎毛筆在碗中一轉,開始在十兄弟的前胸後背都畫起符來,口中還不停的念着咒法。
張三棒的身上有所不同,片刻之間已是符文滿身。
十人符文一氣呵成,勞元柏的臉顯得有些蒼白起來。此符文乃勞元柏精血所知,此番消耗下來,讓那張白白生生的臉倒顯得有些怖人了。
“勞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三棒,咬破中指滴入碗中!”勞元柏將碗遞了過去,張三棒平時就是一條漢子,二話不說咬破手指鮮血滴答滴答的就流進了碗中。
勞元柏再次毛一轉,碗中一攪。張三棒的眉間又留下了一道紅印。
“三棒,非常之時我會佔用你的身體,希望你本魂不要反抗,記住了!”
“記下了!”
符陣一完,第三聲冥雞啼叫隨之而來。
鬼門一開,萬鬼齊來,整個張家祖屋頓時鬼哭狼嚎,片刻之間,若同白晝,當夜過後政府還派過一直調查和小組到張家村來調查,當然這是后話了。
常人眼中,此刻的張家村僅僅是陰氣逼人而已,猶若一座冰窟,但在勞元柏等人的眼中,此刻的張家祖屋簡直就是地獄中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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