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使什麼手段
因為那枚戒指曾經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就套在她的手指上,他曾說過,這枚戒指,這世界上僅有一枚,代表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
白唯心的心臟狠狠地疼着,她五指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掌心,那鮮明的痛感終於讓她的神智清醒了幾分,她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下去。
但是主持人的聲音卻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進她的耳中,“這是陸氏陸少的求婚戒指,他曾說,他這一輩子就愛那麼一個人,可惜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沒能走到最後,這枚獨一無二的戒指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今天將它拿出來,希望能將他心中的那份遺憾換成一份可以幫助他人的力量。”
主持人話音一落,台下響起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這枚戒指的起價是一百萬,最後被炒到八百萬,就在主持人即將說出:“八百萬第三次”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白唯心的耳中,像是一記重鎚狠狠地砸在她的心臟上。
“我出一千萬。”
白唯心豁然睜開眼睛,那人一身筆挺的鐵灰色西裝,從入口走進來,身材筆直,輪廓鮮明,他的出場讓全場一下子陷入短暫的寂靜,他說:“抱歉,我後悔將這枚戒指拿出來拍賣了,現在我出一千萬將它買回來。”
台下陡然炸開了鍋,紛紛議論着什麼情況,主持人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樣子,十分鎮定。
陸景浩的目光在全場掃視了一遍,在白唯心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鐘,他唇角微勾,緩緩說道:“我想窮盡畢生精力將我的愛人追回來,這枚戒指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我不能失去它,我出的東西,我再將它買回來不算違規吧?”
主持人含笑點頭,“當然,價高者得,還有哪位願意出更高的價錢嗎?”
眾人紛紛搖頭,陸景浩勢在必得,又沒人跟他有仇,自然不會橫插一腳,況且陸氏在A市的地位越來越高,不會有人那麼沒眼色得罪陸氏的太子爺。
白唯心低着頭一雙手絞得死緊不敢迎上他的視線,心裏早已經亂成一團漿糊,他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叫“我想窮盡畢生精力將我的愛人追回來?”他還沒放棄?被她傷得那麼重,他還不死心么?
一隻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偏頭,青洛優有些擔憂的眼神讓青琉熏的模樣一下子跳進她的腦海,飄遠的思緒突然回攏,她聽到青洛優擔心地問她:“唯心,是不是不舒服?你臉色不太好。”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來,搖頭說沒事,青洛優的目光在白唯心和陸景浩身上溜了一圈,若有所思。
慈善活動結束青琉熏來接她們,白唯心迫不及待地上了後車座,青洛優與青琉熏交匯了一下眼色也跟着坐上去,將青洛優送到莊園,白唯心說她想回公寓,青琉熏也沒多問,開車載她回公寓。
車子在地下停車場停下,白唯心突然說:“我今天見到陸景浩了。”
青琉熏沒說話,也沒回頭看她,他背着白唯心,她也看不見他的表情,昏暗的光線給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她說:“我上大學的時候,陸景浩曾經追過我,我們交往了一年,大三開學之時,因為一些原因我和他分手了,已經過去兩年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不放棄,今天我在慈善活動上見到他,心裏很亂。”
車裏安靜了許久,白唯心一顆心忐忑不已,她猜不出青琉熏到底作何感想,他們才剛剛穩定的感情是不是又要陷入一場可大可小的風波之中,陸景浩就像一個炸彈,隨時會在她防備不及之時插在她與青琉熏之間,或許在陸景浩看來這是對她的愛,可是於她而言卻如同暗箭。
青琉熏翻了翻車裏的暗格,想找根煙來抽,但是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他才驀然想起他似乎已經好久都沒有抽煙了,白唯心聞着煙味就會不停地咳嗽,所以和她在一起后他漸漸就把煙戒了。
他往背椅上靠去,好久才問:“你愛過他嗎?”
“愛談不上,算喜歡吧,我從來都是對感情很認真的,沒有喜歡上的人我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只是我與他就像你與沈涵一樣,沒有緣分,前路總是阻礙重重,我天性喜靜,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應對那些阻礙。”
“那麼我呢?”他問,“我們在一起就沒有阻礙嗎?”
她苦笑,輕聲說:“你的家人都很喜歡我,我身份平凡,無權無勢,和你在一起他們也並不反對,只要這樣就夠了。”
“為什麼?”
“因為我的父母經不起豪門貴族的折騰,我不希望他們的生活受到一丁點的打擾,我和陸景浩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母親三番四次警告我離他遠一點,我性子執拗,既然我已經和他在一起,那麼我就不會輕易放棄,但是她卻找到我的父母,所以,我不能和他一直走下去。”
他笑了,眉眼都染上笑意,白唯心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取悅了他,她回想了一遍覺得他笑得莫名其妙。
末了,青琉熏說:“小白,你為什麼喜歡我?”
光線真的太暗了,白唯心透過反光鏡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那隱約的輪廓像是籠罩在迷濛的大霧中的光影,看不分明。
她覺得心中有些堵,卻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你三番四次救了我吧,為什麼喜歡這種問題,真的很難說,就像一瞬間的怦然心動,然後是接連不斷的怦然心動,無數次怦然心動組合在一起就成了喜歡。”
於白唯心而言這是一次新奇的體驗,她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和青琉熏坐在車裏相對平和地談起陸景浩,談起她為什麼喜歡他,談起他們或許會有一直走下去的可能,雖然那是奢望。
後來,青琉熏拉她下車,他們回了公寓,他將她按在門上迫不及待地吻她,像是一個瘋狂地想舔舐糖果的孩子,帶着怎麼也掩藏不了的歡喜。
她沉寂在他的吻中,雙手攀着他的肩思緒變得不怎麼清晰,模模糊糊中,她想,青琉熏或許真的愛上她了。
晚上,白唯心不停地做夢,夢見她大學的時候站在領獎台上,台下所有的掌聲都是屬於她一個人,夢見人人口中的花花公子陸景浩每天跟在她身邊鞍前馬後,夢見學校的操場上擺滿了玫瑰花,他單膝跪在她面前虔誠地請求:“白唯心,當我女朋友吧!”然後,她夢見了他帶她去教堂,就在那枚戒指即將套進的手指的那一瞬間,一個電話打進來,從此,她的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
夜晚的風透過敞開的窗戶肆意地吹進來,她的長發在夜風中亂舞,看着遠處那大片大片徹夜不息的燈火,白唯心的迷離且茫然。
她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指着窗戶里映出的自己的模糊的輪廓,輕聲呢喃,“白唯心,你真的愛上他了嗎?”
鏡中的自己,眼角一滴淚,緩緩而下。
拍攝現場持續下雨,電影《傾天下》拍攝停滯下來,蕭雅難得放了假,約白唯心一起逛街,白唯心對逛街這樣的事一直不怎麼感冒,不過蕭雅在劇組的時候被悶壞了,她便陪她,只是沒想到冤家路窄。
她們走進一家咖啡廳的時候遇見一名貴婦,白唯心和蕭雅本是準備閃人,可是貴婦擋住了她的去路。
白唯心無奈,被迫迎上貴婦的視線,卻閉口不言。
“白唯心,好巧,我很奇怪A市這麼大為什麼我還能遇見你。”貴婦嫌惡地看着她,彷彿她是什麼瘟疫。
“陸夫人,我也沒想遇見你,我看見你不是轉身準備走嗎?你不待見我真不應該上來攔住我的去路。”
對陸景浩的母親馮蓉蓉,白唯心以前算是畢恭畢敬,雖然初見她的時候這位貴婦給她的感覺很難相處,而且嫌貧愛富,但是她畢竟是陸景浩的母親,她是愛屋及烏的性子,既然是她喜歡的人的母親,那麼她便存着一份感激之心,感激她讓這個世界上有了一個陸景浩,可是,所以的尊敬都在她為了讓自己離開陸景浩出手對付自己的父母開始分崩離析。
這個世界上,有三個人是白唯心的底線,父母便是其中之二。
“陸夫人?”蕭雅狐疑,“這位便是陸景浩的母親?”
白唯心點頭,算是回應。
蕭雅也是特機靈的性子,一看她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知道這位陸夫人很不喜歡白唯心。
白唯心淡淡說:“陸夫人,請讓開吧,我想我與你沒什麼可說的。”
“沒什麼可說的?”陸夫人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白唯心,你說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讓我兒子對你死心塌地,花一千萬買一顆戒指?”
“我沒使什麼手段,”白唯心聲音平靜如波,她想可能是當初馮蓉蓉惡毒的話說得太多了,猙獰的表情太多了,她已經麻木,所以她現在才能如此淡定,無論她說什麼自己都可以當對方是在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