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進擊的巨人
9進擊的巨人
為什麼要強行奪下女孩背上的白色圓筒？
奔跑，哪裏是終點？
李通通沒有考慮。
兩分鐘前，他的身體被神秘的熱流毫無遺漏的清洗一遍。
從那一刻起，一股難以遏制的衝動就一直驅動着李的身體。
彷彿白色圓筒所掩蓋的東西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那種奮不顧身渴望合二為一的願望讓李快要燃燒。
所以，他簡單粗暴得清除了一切障礙，將白色圓筒納入自己的掌控。
二十公分寬的樓頂邊緣，僅僅能夠容納李的大半隻腳踩踏。
幾乎赤裸的右腳像一柄精鋼打制的巨錘，與邊緣接觸的一剎那，整個樓體都發生了一絲顫抖。
在跳起的瞬間，李確定自己一定會越過面前的天塹。
這種感覺沒有理由，但是就像釘子一樣楔在心裏，讓他無比確信。
身體的突然變化讓他應接不暇，幾次直接的身體力行，讓他對全新的自己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他不是人！
十幾年堅持不懈的鍛煉，回報給他全身上下優等的素質。
但是，再刻苦的鍛煉，再神奇的功法，也無法讓他在垂直地面的外牆上如履平地，也無法讓他的一聲叫喊如同平地驚雷。
每個男性都有成為超級英雄的夢想，只不過對於世界上將近四十億男性而言，這種幾率近乎於零。當這種彗星衝撞地球的超低幾率出現在李身上的時候，實習英雄瑞恩·李同學卻感覺到一絲慌亂和恐懼。
人類，總是難以接受超越族群太多的個體。
李就是超越族群的個體。
世界發生巨大災難，未知的存在衝擊着神經，自身發生了無法解釋的變化，身處在步步驚心的環境……無論年輕人的心境多麼沉靜或者早熟，都會有激烈的反應。
而對於李則不同，在擁有奇異的能力的同時，生命的危機一同到來。
所以，沒有時間去消化震驚，沒有時間去暗自竊喜，沒有時間去炫耀展示。
年輕的李為了生存而拼盡每一份力氣。
在看到白色圓筒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它屬於自己。
李同時敏銳的發現，白色圓筒對於異種也有着難以解釋的吸引力。
奪下圓筒，應該會救那個女孩一命，即使有一天事後追究，後果也不會太過嚴重。
這個念頭在李的腦海里出現了零點一秒，然後淹沒在猛然生出的渴望中。
沒有優美的空中姿態，簡單粗暴的起跳之後是滯空時的手忙腳亂。
李的腎上腺素在一剎那猛然上升，他與地面的直線距離超過五十米，平日裏被忽略的地心引力在這一刻顯示出巨大的力量。
兩棟建築物的間隔超過二十米，李劃出的拋物線角度很大，像一顆被古老投石機扔出的巨石，轟然落在另一端的樓頂。
沒有遲疑，沒有停留，身背圓筒的李繼續奔跑，前方七十米就是腳下建築物的邊緣，邊緣之外是什麼？他一無所知。
蘇美爾號上的所有成員的目光都在追趕李的腳步，從空中懸停到初始加速需要一個過程，在這個極短的時間段內，李已經越過一道二十米的鴻溝，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跳到另一棟樓頂。
震驚還未散去，蒂卡和奎因猛然明白，機艙里的所有人能夠從潮水般湧來的異種手下逃出生天，關鍵原因在於李。
看着在樓際跳躍奔逃的李，蒂卡有些失神。
她難以接受，原來白色圓筒才是吸引攻擊的主要原因。想到為了營救自己而犧牲的小隊戰士，蒂卡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自責。
22蒂卡，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情！22奎因從蒂卡的表情上很輕易的猜中了女孩的心思。
“開槍擊傷他，拿回圓筒！”跟隨蒂卡出生入死的一名士兵突兀的插了一句話，他滿是污跡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圓筒要拿回來，但是，先救人！”蒂卡眉頭微微皺起，掃了一眼那名叫做羅德的士兵一眼。
白色圓筒中的東西也許和天空中出現的奇異景象有着緊密的聯繫，但是無論如何，蒂卡也無法做出向李開槍的冷血決定。
“不能開槍，他是第二任務目標，要帶他回基地。”
羅德的臉色難看起來，卻迫於氣氛，無法多言。
奎因命令直升機加快速度，超越奔跑的李，繞到他前進的路線上，尋找合適的地點進行空中接應。
李剛才超越人類認知的縱越，給了奎因信心。
“小子，不怕死的話，再跳一次吧！”奎因心裏暗道。
蘇美爾號的旋翼發出巨大聲響，強勁的推力讓直升機獲得了驚人的速度加成，如同一隻空中巨獸，蹭着建築物邊緣超越了李，在超越的過程中，機載火力再度怒吼，無數子彈從冒火的槍口噴射而出。
二十米的距離對李而言，並不是一個輕鬆的距離，近乎野蠻的跳躍方式憑藉的僅僅是心底盲目的信心和一股血氣之勇。
跟在他身後的大部分異種在躍入虛空之後嘶叫着開始下墜，其中的絕大多數在臨近摔成肉餅的剎那張開身後一雙肉翅，險而又險地擦着地皮滑翔，但無論是安全落地還是撞上建築物外牆凄慘墜地，在收起肉翅之後，它們又憑藉尖銳的四肢末端，死死扣住外牆，開始垂直地面的攀爬或者平行於地面的奔跑。
相比於那些更為強健，緊緊跟隨李越過二十米虛空的同類，它們其實非常幸運。
蘇美爾號上口徑三十毫米的鏈式機關炮彷彿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連續而密集的子彈刺破空氣傾瀉在李身後的黑色異種群中。
就像經典的射擊遊戲，怪物的動作總是慢半拍，可以被槍口輕易捕捉。
高速飛行的蘇美爾號輕鬆的掠過異種群，帶走了數條黑色生命，異種臨死的嚎叫格外響亮，彷彿在幾個街區都產生了迴響。
李的耳朵里傳來身後異種腳踏實地的聲音，而蘇美爾號已經超越了自己，在矩形平台的另一端調轉機身，進入懸停調試。
奎因在敞開的艙門口做着誇張的肢體動作，意思再明白不過——跳起來，抓住飛機！
樓頂的邊緣越來越近，蘇美爾號在懸停大概七八米的上空，極為平穩，一架完好的繩梯從機艙門垂了下來，距離建築物邊緣同樣為七八米。
只需要一跳，無論是向前還是向上，八米的距離對於李來說絕對不是極限，奎因非常有信心，他的同伴，蒂卡等人也一樣，他們需要李活着。
蒂卡的緊張，奎因的擔心，羅德的不快……在各自的臉龐上盡顯無疑，並不寬闊的艙門被幾張臉塞得滿滿當當。
右腳伸出，李重重踏在樓頂邊緣，震碎混凝土若干，帶起一股青煙，像一隻巨鳥，騰空而起……
一隻手，彷彿來自天外，就這麼出現在李和蘇美爾號之間的虛空中。
那是一隻巨大的手，幾乎和蘇美爾號一般大小，虛空中的李就像是華夏古典神話中被某隻大手鎮壓的猴子。
那是一隻粗糙的手，泛着頑固石頭特有的青色，佈滿了龜裂，一如非洲犀牛身軀上的皮膚褶皺。
那是一隻沉穩的手，似乎亘古以來就一直停留在那個位置，只不過被人猛然揭開了隱形的面紗。
那是一隻靈巧的手，拇指和食指合攏，於間不容髮處輕柔得捏住了李的身軀，像是捏起了一根繡花針。
手，自虛空出現，卻屬於一具碩大的身軀。
像是一個熱愛攀岩的男子正要努力攀上陡峭的山坡，卻伸出一隻手去採摘近在咫尺的果子，巨大的身軀背對着蘇美爾號上的所有人，巨大的左手緊緊扣住樓頂邊緣，將右手高高舉起，兩指間隙是一臉震驚，雙目圓睜的李。
李的心裏湧起了一股荒謬的感覺，自己那充滿自信的一跳，竟然像愚蠢的飛蟲，主動撲入了蜘蛛的網中。
他顧不得捏住自己的兩根直徑超過三十厘米的巨型手指，眼光順着青色的手腕一路下行。
青色的臂膀，青色的身軀，青色的頭顱，像是從一整座青色高山中摳出的巨大石像一般，爬在高樓外牆的青色巨人身體沒有絲毫的晃動。
蘇美爾號上的所有人卻看得一清二楚，面前這棟建築物堅固的外牆被巨人的雙腳硬生生踹出兩個恐怖的大洞作為落腳之處。整個畫面極富震撼力和想像力，就像是藝術家絞盡腦汁在建築物外部創造的城市雕塑。
巨人的面部五官不甚清楚，似乎是作者的精雕細刻尚未完成，只有頗具抽象派風格的大體輪廓。可是李偏偏在這種沒有任何特點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絲似曾相識的感覺來。
巨人是活的，李心中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李似乎感覺到從它碩大無朋的身軀上擴散出的一種遠古氣息，像是沉睡了數十萬年的神祗，突然在今天醒來。
另一種讓李非常難受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發現自己和巨人，根本不在一個節奏上。
巨人一手扣住建築物邊緣，一手扣住自己，兩隻腳深深楔入建築物外牆，這個靜態的姿勢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破，好像巨人在下一刻就會抽出雙腳，繼續向上爬升。
這的確是一種很奇異的體驗，可是李卻來不及回味。巨人的下一個動作讓包括李在內的所有人肝膽俱裂。
像是跟父母賭氣的孩子，將手中攥着的心愛玩具狠狠擲到地上；這個目測身高超過三十米的超級巨人將捏着李的手臂向下揮動，一往無前，然後鬆開手指。
李成為被凄慘拋棄的玩具，背部向下，以超越重力加速度的態勢落向地面，迎接他的似乎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高速的下落，肌體中的腎上腺素不受控制的大量分泌，這讓李能夠看清平常無法捕捉到的鏡頭。
在開始下落後的第七個毫秒中，他的眼睛從巨人上身掃過，然後再也無法挪開。
巨人的左肩，無比寬厚，稜角分明。在左肩頭與巨人脖頸的中間位置，一位女子悠然自得的端坐。她望向加速下墜的李，與李的目光糾纏在一起。
李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第三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