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孜然味的洗髮水
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是路燈並不瓦亮的光芒下,仍然看出這個女孩子劍眉星目,十分漂亮。
看樣子他是佳人有約,我趕緊知趣的告別,董忱卻拉我:“我送你回去吧。”說完便要招出租車,那女孩子急了,又叫了他一聲,我再不知趣也得識相點,出租車一停車我率先上了車和他告別,他又示意我:“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出租車往前走,我往後看,看見他終於上了那寶馬,那漂亮女郎這才轉怒為喜。而很快,寶馬就后發制人,咆哮一聲,從我們的出租車旁呼嘯而過。
回到家,爸爸正在陽台上倒騰他種的那幾棵小茴香,媽媽應該是剛洗完澡,正在一邊抹頭髮一邊看電視劇,看見我回來,突然間就有了火氣。
“毛豆。”她叫我。
我知道她今天去參加了婚宴,回來肯定得找我絮叨,是以我擦着牆根溜牆走,沒想到灰溜溜地走也能中彈,她一看見我就沖我怒吼了。
我只得賠着笑臉叫她:“是,娘娘有何吩咐。”
媽媽嘆氣:“我這天天出去參加這個的婚宴,那個的婚宴,禮金我都出了多少了,你什麼時候能讓我賺回來啊?人家都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怎麼我生這麼個女兒就沒人來求啊?”
我只得嘿嘿的和她賠笑,爸爸從陽台進來,倒是一臉不以為意的打趣,“你操這個心幹什麼,沒聽過一句話,晚熟的玉米都豐收。說不定我女兒將來能嫁個千萬富豪,一下子就讓你揚眉吐氣。”
媽媽生了氣:“你們爺倆就會在我面前對答如流,這死丫頭活脫脫象極了你的貧嘴。”
我呵呵的逗老媽:“當然要象老爸了,如果我不象我爸。”我用胳膊蹭她:“你不死定了?”
看老媽臉色不太好,我存心討好她:“媽媽,你用的什麼洗髮水,這麼香?”
沒想到我天才的老爸在一邊竟然接了一句:“香嗎?我也感覺怪怪的。”
老媽頓時得了意:“是嗎?”她沾沾自喜,“新出的一種味道,是不是很好聞啊?”
我爸爸仔細回味了一下:“是,比較特別,一股孜然味。”
然後我和我爸爸在我媽媽排山倒海的怒氣中都抱頭鼠竄到了陽台。
關上門,我爸才驚魂未定地說道:“你媽這個人真是太厲害了,咱家現在是更年期的老媽大戰叛逆期的女兒,倒叫我夾縫裏生活的象是餡餅里的牛肉餡。”
“爸爸,我今天遇到董忱了。”
爸爸對我遇到董忱也十分意外:“董忱,他回來了?他不是在澳門嗎?”
我把和董忱的相遇經過告訴了父親,還把董師伯回來開了間酒樓的事也告訴了他,爸爸只是沉默的聽,沒多做評論。想了下,我又好奇地問他:“爸爸,您和董師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矛盾?”
爸爸想了下,他終於告訴了我當年的經歷,“那時候是文革吧,文革時我師傅受到了迫害,好不容易從牛棚里出來人就病了,卧床不起,那個時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大家互相揭對方的底,告別人的密,為了保住全家,你董師伯就投靠了一個造反派的頭子,加入了他們一夥里。結果造反派來抄我師傅的家,把我師傅辛苦保存下來的一些食譜秘方什麼的也抄了燒了,師傅一氣之下吐了血,你董師伯卻在他們一伙人中站着卻沒有出來阻止。……後來,師傅就把他沒寫完的一本書交給了我,並且找來了董師伯,當著我們的面宣佈,不再是你董師伯的師傅,永遠沒有他這個徒弟。”
我有些同情董師伯的遭遇,“其實是那個年代造成的錯誤,有時候未必是我們成心的。”
爸爸又嘆道:"其實也不能太怪你董師伯,當時造反派要來抄家,你董師伯提前讓我通知你師祖,可是我當時因為家裏有事沒能趕到師傅那裏告訴師傅,為此你董師伯也對我有成見,他認為我是故意的,存心陷害他."
舊社會的人對師長有一種虔誠的尊敬,一入師門,師者,父也,被師傅逐出師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董師伯這樣剛烈的人自然也不能接受。
生活是一道你誠心想做,但是卻沒有燒好的,很蒼白的菜。
我心裏也很佩服師祖,他是一位正直耿直的好人。他不止擅長做粵菜和閩菜,而且還專長做蘇菜浙菜,自己還特別研究出了一些調味品,這些調味品的搭配,秘方,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病重時,這些都傳授給了我父親,董師伯做為他的大弟子,兢兢業業地跟隨了他幾年的時間,到最後卻與師傅反目成仇,這不得不讓人嗟嘆。
父親淡淡說道:“其實你董師伯也不是為人品性不端,也算是那個年代造成的錯誤吧。其實你董師伯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廚子闖到澳門,到現在能開起一間大酒樓,他確實是很吃了一番苦。”
我試探地問他:“那,爸爸,您借這個機會和他聚聚,你們複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