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廚王爭戰1

我沒想到爸爸會最終做這個決定.我更沒想到會是董忱親自去求的爸爸.在後廚後面的通道上.我問他.“為什麼想起要找我爸爸來.你就不怕師伯會不同意.會大動干戈.再說了.你突然間把我爸爸找來.萬一外面的人對你指指點點.說你這是臨場借兵.你怎麼說.”

“我不管那些.”他說道：“我覺得我爸爸和師叔他們兩個都扭犟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找個機會讓他們緩合一下了.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我也不想我和你夾在這中間左右為難.所以這個結.我一定要給他們打開.”

我相信他.他能做出這個決定也令我十分意外和感動.我們從辦公室退出來后.爸爸還和董師伯在樓上辦公室商談.他們在談什麼呢.我常常在想武俠小說里的情節.想想我們兩個竟跟小言書里的情節有些相似.明明是兩個不應該在一起的人.卻偏偏產生了感情走到了一起.那麼現在是化解仇怨還是被生生離分呢.我希望一切都能塵埃落定.

朱明泉啃着一根黃瓜竄到我們身邊.只聽他神氣活現的給我們說道：“重大消息.特別爆料.樓上發生的事件好象爆肚加上炸醬麵.面的筋道.肚的誘香……”他正在那繪聲繪色的形容.董忱朝着他的腳踝踹了一腳：“說點人話.”

朱明泉這才站直了.咕噥：“想聽爆炸消息至少也得給點犒賞吧.”

我朝他腦門彈了一下.“犒賞就是三個響彈.”

董忱笑.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遞給他.朱明泉接過來呵了一聲.“我靠.紅河啊.師兄你怎麼腐敗到這種程度.真真是公子哥朱門酒肉臭.不知外面世道苦.”把那煙拿出來在鼻子裏下面吸了一口.這才說道：“剛才孫先生來了.”

“我舅舅.”董忱挺意外.我也在想.孫先生來幹什麼.難不成是做說客.

朱明泉又在那揮動手臂.煞有介事地比擬：“這現在的局勢風起雲湧.錯綜複雜.正如兩個武林高手華山論道.正廝打到難捨難分之際.忽然只見空中飛過一道人煙.一聲長嘯……”

我朝着朱明泉的另一隻腳踝踹了一腳.“說點正事兒.現在不是讓你去天橋底下說書.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朱明泉朝我白了一眼.和我們正色說道：“孫先生來確實是做說客的.我剛才偷偷到師父辦公室門口聽.只聽孫先生在那勸解師父.說師父這麼些年一直撐着個面子不肯低頭.師父和師叔都是佟家菜的親傳弟子.只是因為這當年的一點恩怨才弄的兩人尷尬了這麼多年.其實師祖當年也是一時的氣恨之話.怪也怪師父自己不會圓滑的處理事兒.如果師父能低一低頭.在師祖重病的時候去見見師祖.和自己的師父老實認個錯.師祖也不會那麼怪介師父.畢竟有些事.是那個年代造成的.人呢.何必要撐着一口犟氣呢.”

朱明泉又神神秘秘的說道：“聽得一會兒.就聽見師叔說了一句話.說.我把師父他老人家請過來了.我在外面聽.正在想師叔這句話.這什麼把師父他老人家請過來了.這是什麼意思.仔細再一聽.原來師叔是把師祖的牌位帶來了.就聽見師父在裏面叫了一聲.師父.然後轟的一下.”

董忱奇怪：“發生什麼事了.”

朱明泉嘿嘿一笑：“你猜呢.這舊社會都說一入師門恩師如父.這師父見了恩師的牌位.你說他能幹什麼.肯定是百感交集.撲咚一聲就跪倒在了師父的靈牌前了唄.”他拉我們.“走.上去看看去.”

我們三個輕手輕腳的溜上了樓.小心的在辦公室外面偷聽.因為急.我們三個擠成一團擠在了門口.一齊把耳朵貼在門上.只聽裏面有低低的人聲.有董師伯的.也有爸爸的.還有孫先生的勸解.孫先生的話語重心長.爸爸和董師伯卻是話說得很少.而且聲音低.我們三個努力想聽的清楚.可是隔着一道門卻怎麼也聽不太清.這時候只聽裏面一聲長喝：“外面那三個偷聽牆角的小崽子.還不趕緊麻溜的滾進來.”

是孫先生的聲音.我們三個這時候再也不敢在外面搗亂了.趕緊的整理了下衣服推開了門.

一進門.果然是看見孫先生站在一邊.對面桌子高位置處正擺放着一尊牌位.這牌位我是見過的.就是爸爸和董師伯的師父.佟品年先生的牌位.以往在師祖每年忌辰還有過年時.爸爸都要請出來恭恭敬敬的對着師父的牌位上香.叩頭.不意想今天爸爸竟然把祖師爺的牌位搬了過來.

我們三個在那傻站着.就聽見孫先生喝斥我們：“三個小毛頭.看見了師祖的牌位還不趕快的下跪叩頭.”

我們三個啊了一聲.慌忙都走了過來.撲咚的往下一跪.齊聲叫：“師祖……”

…………

恩恩怨怨一切隨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冷戰.爸爸和董師伯終於在三十年之後打開了心結.化解了仇怨.兩個人坐下來.談了很長時間.

我問董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師伯始終不肯和我爸爸和解.這時候我和你.怎麼辦.”

他撓撓頭.想了下說道：“那我們就去私奔好不好.”又是撲哧一笑.“或者我們就去找個山野老林.也學學孫二娘和張青.開間十字坡黑店怎麼樣.”

“有那麼誇張嗎.”我奚落他：“你就不想點好事.”

他又是一樂.把我抱在懷裏.說道：“想了啊.我想實在不行.我們就奉子成婚去.毛豆.你身體看樣挺壯實.應該生三四個孩子是沒問題的吧.”

我又去打他：“死小子.你當我是豬啊.國家最多給的指標才是兩個.你居然還想讓我生三四個.想美事兒吧你.”

他哈哈大笑.把我抱在懷裏.

董師伯和爸爸和解之後.董忱央求着我一定要正式拜見我爸爸媽媽.我還是有些忐忑.想這今年也是多事之秋.之前帶了許軒.還有治衡回家來.結果都沒什麼結果.現在這麼短時間又把董忱帶過來.不知道媽媽會做何感想.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談麗芳女士卻很大度的說道：“醜女婿也得見岳母.叫那小子過來吧.”

我告訴了董忱.約他來我家和我父母正式見面.別看董忱平時是張牙舞爪.但真到了這時候他也有點怯了場.我聽他在問朱明泉：“你說.我第一次上門我應該帶點啥.我應該穿成什麼樣子.”

朱明泉在那嘿嘿地笑：“我說大師兄.怎麼看你平時勇氣十足殺牛的本事都有.這時候你會害了怕.你要是問我點男人女人之間的那點事兒我能給你提供點經驗.但這事兒我就幫不上你了.大師兄.你該不會還是個處男吧.”

…………

終於把董忱帶到了我父母面前.雖然我爸媽之前都見過董忱.但是這一次意義完全不一樣.這一次.是董忱正式以男朋友的身分來見過我父母.而進門之後.董忱還以師侄的身分先給父親行了禮.又恭恭敬敬叫我媽媽了一聲.師母.我媽媽這才笑了.

我略微鬆了口氣.哪知道吃飯的時候出了岔子.

不知道談麗芳女士是今天太高興了還是故意要刁難一下董公子.她竟然不用爸爸和我這兩個廚師做菜.她親自下廚做飯.端上來了幾樣菜后.媽媽很熱情的招呼董忱：“平常都是他們父女倆做菜.我呢.不敢獻醜只好藏拙.今天讓你們休息一下.我來犒勞大家.”

我詫異的看一眼爸爸.只見爸爸又向董忱揚揚眉.那神色里頗有幾分壯烈之意.意思是.擔待點吧.這菜里不會有炸藥.但是呢.會不會有其他的東西.那就不好說了.

菜看樣子倒還不錯.有一道湯.董忱先贊了幾句.“師母做的湯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拿勺子喝了一口.但一口湯剛吞下去.就聽他啊了一聲怪叫.臉上表情如同吃了黃蓮一樣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我嚇了一跳.趕忙也勺了一勺來嘗.這一嘗我也乍舌差點沒吞的下那口湯：“媽媽.咱家的鹽不花錢吶.你怎麼下這麼多鹽.”

媽媽啊了一聲：“鹽多啊.那別吃這個.要不.嘗嘗這個辣醬牛肉.”去端出來了一盤牛肉.

我們三個廚師把頭往那菜上一探.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董忱傻傻的盯着那盤子紅油辣椒.問：“師母.您這是辣醬牛肉嗎.可這裏面只有辣醬.沒牛肉啊.”

我也埋怨起媽媽來：“媽媽.您這是在幹什麼呀.”

媽媽哼了一聲.說道：“我這是在幹什麼.我這也是在提示你們.這菜里的調料呢.就象人生的事兒.人生是盤菜.調料呢就是這人生中應該遇到的事兒.每樣東西都不可以缺少.但是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恰到好處才是最好.兩個人相處也是一樣.什麼事兒都需要互相包容.互相擔待.又好象油條.不受煎熬.不會成熟.但如果總受煎熬.就會成為老油條.……”

我聽得目瞪口呆.爸爸卻在一邊搖頭呵呵地笑.最後我不得不傻裏傻氣地問媽媽：“談麗芳女士.您這是在給我們講人生的大道理嗎.”

那頓飯我們還真是笑料百出.當然談麗芳女士也不是真的要惡作劇.其實在我們兩個廚師的熏陶下.談麗芳女士也多少有點廚藝的.她做了紅燒牛肉.五彩蘆筍.茶花茹.盆盆蝦.清蒸魚.雖然口味呢.不能比的上大廚的手藝.但是家常菜也家常菜的溫馨.我們四個人邊吃邊聊.最後直吃的人仰馬翻.然後爸爸開心的一揮手.“出去唱歌去.”帶我們一家人去了KTV.在KTV唱了一下午的歌.唱的嗨翻了天.由於董忱和爸爸都喝了點酒.最後我們打車回來.媽媽一定要董忱留在家裏睡一會兒醒了酒再走.董忱自然順水推舟.睡在了沙發上.

我在房間裏本想去和他聊聊天.等了一會兒卻聽見媽媽躡手躡腳出來了.而且還是帶了條毯子出來.我從門縫往外看.見媽媽小心的給董忱蓋上了被子.然後坐在地板上看董忱.眼神里竟然有很多滿意之色.

聽媽媽說道：“唉.這個臭小子.怎麼能想到小的時候動不動哭鼻子.靦腆的象個姑娘一樣的小男孩現在就出落成這樣一個大小夥子了呢.”她又伸手指不客氣的在董忱臉上拭了一下.輕道：“模樣長得還不賴.比我那個傻丫頭是好看多了.臭小子.說起來.我那姑娘可真是個傻丫頭.你能不能真心的待她呢.我可告訴你了臭小子.你現在追她這麼賣力博命.又跟我們綵衣娛親的.但如果你有一天要是真的對不住我那姑娘.我就算有一口氣.也絕對會剝了你的皮.”說著她又笑：“你說你這臭小子.長得怎麼這麼俊呢.說是象你那爹.可是又比你爹好看多了.是不是我太偏心了.怎麼看着你就覺得你長得最好看呢.……”

也許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對眼兒.我沒想到談麗芳女士竟然還會這麼的溫柔.在門縫裏看了好一會兒.我鼻子發酸.沒好意思出去.

一切竟然這麼美好.

我們一行人終於上了飛機.

爸爸媽媽坐在一起.李主廚和另外一個廚師坐一塊.我和董忱一道.朱明泉則是陪着董師伯在我們的前面坐着.飛機還沒起飛.陸陸續續的乘客還在登機.正這時我們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清梅姐.”

竟然是趙清梅.她手裏拿着機票.正在那找自己的位置.一眼看見了我和董忱也是十分欣喜：“毛豆.董忱.”看見董師伯馬上也笑笑.道：“董先生.”

朱明泉立即麻利地起來幫趙清梅找座位.這一看趙清梅的位置是在後面.朱明泉馬上伶牙俐齒的說道：“趙大師您坐我這兒.我去後面坐.”主動和趙清梅換了位置.讓趙清梅和董師伯坐在一起.

由於是晚上的飛機.夜間飛行.又因在機場因為航班延誤耽誤了點時間.所以起飛后不多久空乘便過來給我們關了大燈.機艙里光線稍微暗了下.只餘一些乘客輕微的說話聲.董忱湊近我的耳邊問我：“親愛的.我們要不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試下在萬米高空親熱的感覺.”

我白了他一眼.“別做夢.想你的美事兒去.”

他哼了一聲.有些氣惱地說道：“你不理我.那我自己去找樂子去.說不定我還真遇到我的老相識呢.”

他把身子扭到一邊和我慪氣.誰知道這時候真的有人叫他：“嗨.董忱.”

董忱抬頭一看.這一看他也意外.竟然是個空姐.那空姐笑吟吟的看着他.“董忱.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架飛機上啊.”

我也有點意外.這混蛋真是處處留情.結果引的花開遍地啊.沒想到在飛機上他也能遇到老相識.那空姐看見他是喜笑顏開.董忱卻是尷尬的不得了.“那個.那個……”看看我.再看看她.不太好解釋了.

那空姐呵呵笑：“你啊.上次坐飛機還和我們嘻嘻哈哈.這次怎麼換了個人一樣.怎麼.去北京是去公出還是去旅遊呢.我這次能休幾天假.要不要我陪你轉轉北京城.”

我瞪董忱.好你個臭小子.表面上裝得人五人六.背着我真是一空閑下來就勤奮的偷雞摸狗.

等那空姐走了.董忱這才難堪地向我解釋：“那個.她……那個.老婆.其實我.我其實.真的和她沒啥關係.沒啥的.”

我切了一聲.對他不客氣地說道：“幸好沒啥關係.不過如果真的有啥關係你就死定了啊.我告訴你臭小子.你如果要是再背着我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我就拿把菜刀剁了你.讓你從此之後在這個世界只做董小姐.再做不了董公子.”

他啊一聲低聲叫.說我：“飛機上呢.你也不怕人家聽見..”

北京.

全聚德.便宜坊.俏江南.鴻賓樓.柳泉居.劉一手.…………

爸爸告訴我們：“每一間酒樓都有自己的特色.自己的招牌菜點.高手切磋.同台競技.雖然未必一定要比出名次高下.但是卻也是一場勢關名譽的爭鬥.這時候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所在酒樓爭名譽.更要為自己.為自己的手藝找一個展現的平台.我們常年在榕海獃著.沒有出來走動一下.現在出來看看大家的手藝.方才見出各方廚藝的精湛.”

大賽尚未開始.先是外圍賽.還未輪到我們.我們看其他參賽團的菜品展示.

“龍舟鱖魚.……滑溜貝球.五彩抄手……”

一樣一樣的菜展現在我們面前.

我.董忱.朱明泉.我們看的心中讚歎.果然是高手如雲.就連個簡單的外圍賽.已經是藏龍卧虎.叫人大開眼界了.

在下榻的酒店住下.董忱要帶我出去轉轉.剛出電梯走到大堂.迎面我們碰上了一隊人馬.

竟然是許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