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入V三章合一章
王老闆死了?
林艷猛的抓住劉成的胳膊,心中一凜,震驚到無以復加,王老闆不是好人死了也活該,可是這麼突然?表情漸漸冷凝下來,恢復平靜:“你說什麼?王老闆是怎麼死的?什麼沈家?是誰?”
王老闆怎麼會死?
劉成看她的目光十分奇怪,彷彿含着什麼情緒,可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林艷還在想,劉成甩開她退後幾步,表情冷下來,也沒了之前的客氣:“這事和你說不清楚,既然你不是沈家的人,那就和你沒關係,別瞎打聽。(www.)”最後一句,他的語氣有些奇怪,眉毛動了動,看着林艷許久語氣頗為意味深長:“不要有好奇心,那會害了你的命。”
林艷還想說什麼,劉成就匆匆走了,走的時候低頭一直在嘀咕着什麼。
林艷站在原地,風吹過冷的一陣哆嗦。劉成前前後後的表現現在一點一點回想起來確實有些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和王老闆之間發生了什麼?林艷低頭想了一會兒,也沒什麼結果。這事必須得找個熟悉的人才能知道來龍去脈,她剛到縣城也是因為父親的病,人生地不熟。又忙的不可開交哪有時間去打聽別的事?王老闆突然死亡,事有蹊蹺。
又轉念一想,甭管王老闆死沒死都和林艷無關,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弄到錢。劉成那一番話,倒是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黑鐵塊上面的花紋是什麼東西,第一次出來賣銅盤的時候,那個店鋪主人懂得比較多,林艷倒是在他店裏看到過很多這種字符。
思及此,急匆匆往賣銅盤的那家店鋪走去,店鋪地處偏僻。走過去要半個小時,林艷只得一路小跑。這一耽誤林艷自然就忘記了身後跟着的尾巴,到了地方,店鋪依舊關着門,林艷左右看看,一百米外住着的一家人,穿着黑色衣裳的中年男人正在門口鏟雪,林艷快步上前,敲門進去笑着問道:“大叔,你知道這家人住在那裏嗎?幾號會開門?”說著林艷就指了指斜對面那家古董店。
家裏那個黑鐵塊還沒着落,這邊父親的病情又加重,林艷現在是心急火燎,得趕快弄明白那個鐵塊是什麼。
“你說那家啊?”
大叔聲音洪亮,停下了鏟雪的動作,拄着鐵杴望過來:“關門回老家了。”
林艷連忙問道:“他老家是哪裏的?”
“峽山,遠着哩,你一個小姑娘尋他做什麼?”
林艷笑容有些憨憨,撓頭:“父親的意思,之前在他們家賣過東西,讓我來問問。”話音一轉,又問道:“他這店初幾會開門?”
林艷打算回村子裏一趟,先把黑鐵塊的事情解決了,不然母親那邊她也放心不下。
“開門?”那大叔就笑了起來,有些看熱鬧的意思:“這還開啥的門,破銅爛鐵又不值錢,身上還背着官司跑都來不及!”
林艷猛的抬頭看過去:“怎麼回事?”
“惹上了王老虎那個惡霸,店就被砸了,後來無路可去這家店主就回了老家。十天前,王老虎突然暴斃公安局懷疑是他做的,已經在追捕,還沒逮到。回頭要是逮到了,你去公安局應該就能看到。”大叔說著呸了一聲,探頭左右看看:“你就別來找了,回頭公安局的人找上你,又是一樁麻煩事。”
林艷一驚,心中疑惑更深,沉默一會兒,抬頭問道:“為什麼斷定王老虎的死和店主有關?如果他有能力不是早動手了嗎?怎麼會等到現在。王老虎結的仇家不少吧?一個古董店老闆多大能耐敢殺人?”這裏所有的事都說不通,公安局敢隨便抓人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在公安局上班,只聽別人都說王老虎死的地方有件隨身帶的玉佩好像是這個古董店老闆的東西——”話還沒說完,裏面就傳來一聲尖利吼叫。
“這是誰啊?來門口乾嘛?要飯的?”
林艷視線上移,裏屋出來個中年婦女,胖乎乎的身材,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天和自己打牌的女人嗎?
“不掃地在瞎嘮叨什麼?”
中年婦女扯着嗓子呵斥,一邊朝這邊走:“整天就愛胡扯八道,別人的事你瞎摻和什麼!”
大叔老臉一紅,面前林艷還在呢,當著外人的面就被數落,吼回去:“知道了又不是聾子,整天就愛嘮叨嘮叨,你自己不幹一點正事!”
“你說誰愛嘮叨?誰不幹正事了?”
中年婦女拿着掃把氣勢沖沖的從門裏出來,林艷眉頭一挑轉身就走,這要是被她認出來非得和自己干一架。身後兩個人已經陷入了惡性循環的罵架中,一個比一個嗓門高,男的罵女的敗家子就愛賭博,女人罵男人沒出息窩囊廢!隨後就聽掃把打在鐵杴上發出的聲音,林艷嘴角抽了抽,匆匆往遠處走。
還沒出這條街,一抬頭,就對上不遠處站着的少年。他頭髮髒兮兮的有些亂,拄着棍眼睛看着林艷,抿着嘴唇一臉的無辜。
林艷皺眉:“你怎麼還跟着我?”
“你找宋掌柜?”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別找了,你找不到。”
林艷腳步一頓,看過去:“宋掌柜是誰?”
他抬起袖子擦了下鼻涕,面無表情的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就是那家店的掌柜,你是不是在找他?”
林艷這才想起來,他在縣城混的時間比自己長,誰家住在那裏有幾口人,一個小偷大概是最清楚的。林艷打量他半響,他瘦的可憐,好像風一吹就倒似的。拄着拐棍搖搖欲墜,站在牆角。
“你知道他?”
“找不到,他回不來了。”
男孩往太陽底下站了站,陽光下,他臉上的傷疤異常刺眼。也襯得皮膚更加蒼白,嘴唇泛着干皮,抿了半天。
林艷蹙眉,狐疑的看他一眼:“為什麼?你知道什麼?”
“死了。”
男孩眯了下眼睛:“別和劉成混,弄不好命會沒了!”
林艷心中一怔,得知這消息的震驚可真是比王老闆死還讓人難以接受,她只停頓了一下,快速上前一步看着男孩的眼睛:“你怎麼知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宋掌柜怎麼死的?誰殺的他?”
男孩不說話,緊緊抿着唇,漆黑眸子靜靜看着林艷。
林艷深吸一口氣,他就像個悶葫蘆,如果不想說誰問也沒用。宋掌柜死了?心情久久難以平復,這都怎麼回事?“因為什麼而死?”
男孩沉默,看着他細瘦的手指緊緊攥着。無論林艷問什麼他都不說話,林艷也不能強行逼供,就說道:“要吃飯嗎?我給你飯吃,告訴我怎麼回事?”
男孩空洞死寂的眸子一瞬間就復活了,滿懷希望的看着林艷,可還是沒說話。
他是在等自己這句話,也在拿這個消息當籌碼。這個認知讓林艷鬱悶了半響,可現在想要他說出來,也只有這一個法子。
說到底林艷也就是個農村丫頭,沒門路沒能力,她會的東西着實不多。就懂看個古董,如今這玩古董的莫名其妙都死了,她家裏又是這種情況,難免會有些心急。
臨近中午,臘月時分年關將近,路邊飯館都關門了,林艷在醫院的食堂里要了兩份麵條。男孩吃的狼吞虎咽,碗都舔乾淨了又眼巴巴望着林艷的麵條。她剛吃了半碗,還剩很多。白水煮麵條,加了一把青菜,並不好吃,可對於當時的兩個人來說那是難得美味。林艷挑着麵條,慢吞吞的吃着:“宋老闆怎麼回事?”
“掉河裏淹死。”男孩目光灼灼的盯着林艷面前的飯碗,林艷繼續問;“王老虎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王老虎怎麼死的。
林艷可沒錢再給他要一份,醫院食堂的飯雖然不好吃,但是量足,林艷吃了半碗就撐到了嗓子,早上她還吃了一大塊玉米面饅頭。就把碗推過去,說道:“你吃吧。”
反正這個小叫花子也不嫌臟,他把碗拉到自己面前,埋頭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臉的饜足。林艷眯眼想事,她也沒別的技能,如果現在林建成沒病她做什麼都不會考慮後果,賺錢的多少,慢慢來就是。可是林建成病成這樣,林艷不能袖手旁觀,現在得多弄點錢。
“你叫什麼?”
“沒名。”
他吃的十分投入,頭都沒抬,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
“多大?”
林艷覺得自己得找個幫手,這個男孩吃了自己兩頓飯還欠幾塊錢,總得幫她干點活。
“十五。”
他回答的很快。
碗見了底,林艷看着他那油膩膩的頭髮,有些意外他竟然是十五歲?看那乾乾瘦瘦的樣子撐死了十一二歲,半天開口:“為什麼做小偷?”
他抬眸看向林艷,漆黑眸子深刻平靜:“活下去。”
所有的話都咽回了喉嚨里,面前的男孩目光平靜而倔強。林艷沉默了很長時間,低頭笑了笑,站起來:“你欠我兩頓飯,兩塊五的藥費。想要活着,別再偷東西。聽話,就不會餓死。”
最後兩個字她說的很輕,卻意味深長。
賭場,永遠熱鬧。
林艷進去,男孩跟在身後卻被攔了下來。
“呦?這麼不怕死?還敢來這裏?”
從賭場裏出來了四五個痞氣的青年,說話囂張。
“短命鬼!”
一旁人鬨笑,林艷看到他表情變了,眸光從平靜空洞到狠戾,充滿煞氣。這是他的事林艷不會參與,她轉身徑直進了賭場,頭都沒回。這次沒玩麻將,麻將太浪費時間,這回是炸金花。
五六個都是年輕人,林艷玩的很低調。前面幾把最多是個對,她毫不猶豫的捨棄,如果保證不了自己手裏的牌必須能贏,那就不會要,一直扔了十幾把的牌。林艷主動提出要洗牌,這邊玩的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小姑娘,對面坐着的小夥子還痞痞笑道:“姑娘洗的牌就是不一樣!”
旁人起鬨笑了起來,紛紛說了些調戲的話。
林艷笑了笑沒說話,牌發到手,林艷看了一眼挑眉嘴角翹起。莊家跟了五毛,第一圈差不多人都跟了,林艷看了眼牌,也跟了五毛。對面那個小伙看她一眼,跟了一塊:“你倒是敢玩。”
那小伙直接扔下一塊五:“繼續啊?”
這回旁邊幾個人都互相看看,不敢再做決定。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不是裝出來,萬一真碰上大牌,那不上就死的很慘,有兩個人扔了牌。
小伙大概十八九歲,穿着打扮都挺時髦,林艷看了他一眼,他挑釁的看向林艷:“你這牌還留着啊?小心輸到賣身!”
林艷跟了一塊五,笑了,目光也犀利起來:“你敢跟我為什麼不敢?賣身是什麼?”
小伙甩了三塊上去,笑的張揚:“敢不敢是膽量問題,牌好不好才是關鍵。”
另一個青年一看勢頭不對,就扔了牌:“我已經搭進去兩塊錢了,不繼續陪你們玩。”
林艷拿起牌看了看,表情凝重起來,在外人看來她是在審視自己的牌到底敢不敢和那小伙硬碰。半響后,她又扔出去三塊:“我跟。”
這下子熱鬧了,三塊錢並不是小數目。
對面小伙笑了起來:“小姑娘,我勸你別和我來硬的,死的會很慘。”
林艷笑笑:“誰知道呢,試試嘛賭一把才知道誰會死!”
他直接跟了五塊,炸金花的規矩是只能多跟不能少了。
林艷又看了眼牌,抬頭,清澈眸子看向對面小伙:“我錢不多了。”
前前後後,這一局對面小伙扔進去十塊了,之前他一路都在贏,這會子手裏的錢也沒剩多少了。
“不多那就扔牌唄。”
對面小伙笑的十分囂張,林艷就扔了張五塊上去。
“再跟一圈試試。”
局面僵持住了,林艷握着手中的牌,表情平靜扔出去的像是別人的錢一樣。在場所有人表情都凝重了,十塊錢夠買十五斤豬肉了。小伙摸了摸下巴,旁邊人竊竊私語:“這姑娘手裏不會真握了大牌吧……”
話沒說完,對面小伙咬牙拍在桌子上十塊錢:“我繼續跟!”
林艷手裏有幾十塊錢,她不怕不夠,到這個時候也不再掩飾,大大方方的跟了十塊錢。這回全場喧嘩了,中午打牌的人都是剛到,紛紛聚集這個桌子面前。
小伙是莊家,他現在也挺尷尬,要麼再跟十塊錢開牌,要麼就是把牌扔了。
全場都在等他的決定,小夥子扔了個十塊上去:“不開!”
他臉都紅了,再沒有一開始調笑林艷的悠閑。
林艷穿着破爛,打扮也是窮人墨陽,身上肯定是沒錢再跟。他心裏想着,即使面前女孩握着天牌自己也不怕,拿錢砸死她。他是莊家,林艷要想開牌除非是雙倍壓錢上去。
林艷反倒笑了,眯眼看過去,不緊不慢的跟了十塊上去:“不開。”
這回不單單是小伙震驚,就連其餘的人也是都癲瘋了。這是今天場子裏最大的一個賭局,堆在桌面上的錢讓人看了眼紅。
對面小伙猛的抬頭看過來,臉上毫不掩飾的是震驚,可很快就收斂。他緊張了,不斷的摸着自己的牌,湊到眼前看了看,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了。
對面坐着的女孩穿着打補丁的衣服,可是她就是那麼淡定冷靜,她手裏握有大牌。陳磊心裏越加不安,她那裏來的錢?竟然砸了這麼多進去!她還能跟幾圈?她手裏的牌到底是什麼?她穿着灰撲撲的衣服,進門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就連坐到牌桌上也沒人關注,直到她提出洗牌陳磊才看過去,頓時驚艷了一把,她的長相非常漂亮。
陳磊手裏沒錢了,最後一個十塊,他緊緊的攥着。眸光有些紅,靜靜盯着林艷手中的牌。
很長時間,林艷抬頭看着他,表情很認真:“再跟下去也是給我送錢。”
陳磊心裏一震,她把牌扔到了桌子上。“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別太執着。”
若不是林艷現在缺錢,她萬萬不會選擇賭博,害人害己。
陳磊身子後仰靠在木質的椅子上,發出吱嚀一聲刺耳的響聲,他把兜里最後一張十塊扔在桌子上,眯眼:“開牌。”
圍觀群眾沸騰。
陳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做最後的掙扎,他想也許這個女孩是詐唬:“我倒看看你是什麼牌。”
林艷翻開牌面,場子一瞬間就靜了下來,逼仄人心的靜。
三個A躺在桌面上,天牌。
炸金花中沒有比這個更大的牌,陳磊原本是伸長頭來看,下瞬間臉都黑了,清白交夾。半響后抬手摔了面前的牌,站起來甩袖就走。
有好事的圍觀者翻開他的牌,三張Q!這場賭局真是讓人眼花繚亂,又格外嘆息。
林艷並沒有起身,看着那小伙離開,還坐在原地。
新上了一批人,林艷靠在椅子上,贏他那麼多錢是沒想到的事。
林艷又重新恢復平靜,到手的牌看一眼就扔,突然身後一個聲音。
“對A你也不要?”
林艷回頭看到那少年跟在身後,他離的比較近,身上的血腥味混合著腐爛味十分明顯,林艷看了他一眼:“事情解決了?”
少年臉上又多了一道傷疤,盯着林艷看一會兒,才點頭。
林艷從來沒表示過她要幫自己,少年也不自作多情。被丟下是理所當然的事,他站在林艷的身後靜靜的想,他恨這個世界,並不單單是林艷一個人無情。
“出去,在門口等,這一局結束就走。”
少年看她一眼,不問理由轉身就走。
林艷又扔了一把234,小連不如不要。
旁人看到林艷扔出來的牌,不禁嘖嘖,這個人太小心了。
又發出三張牌,林艷看了眼隨後表情就變暖了,彎起唇露出些許笑意。林艷坐莊,從兩毛開始跟,這一局別人的牌應該也不錯。沒人扔牌,都在慢吞吞的跟。這邊自從林艷贏了個大頭后,牌局已經從六個人變成十個人。牌局漸漸從兩毛漲到兩塊,就剩下五個人還在堅持。
林艷抬手托着下巴,表情平靜,嘴角帶着很淺的笑。
視線掃過剩餘的五個人,他們應該都有好牌所以才敢毫不猶豫的跟,林艷就增加籌碼了,直接放了五塊上去,然後笑了笑。
五塊起步,旁人壓力就大了。
都拿起牌看了,看的小心翼翼。林艷拿到小連都敢扔了,那麼小心的人手裏肯定是大牌才敢五塊五塊上,沒有十足把握她不敢玩。太厲害了,別人陪她就是玩錢。
有兩個人扔牌了,林艷看了,扔出來的牌裏面有兩個A,之前扔出來的人手裏有K,心裏就有了計較。剩餘三個人,一個坐林艷旁邊,一個坐在對面。
五塊轉了兩圈,林艷看了眼牌,笑道:“還漲不漲了?”
起鬨的人都叫着漲,林艷笑着扔出了一張十塊。笑着歪頭看向旁邊的人,語氣平靜:“還跟不跟了?”
兩個人都在計較,一個年級比較大的三四十歲,躊躇半天:“我不要了。”
他扔出去的牌是JQK,純黑桃。
挺大的牌,就是可惜遇到了林艷,旁邊的人交頭接耳。
坐在林艷旁邊的人二十多歲,躊躇了半天,跟了十塊。
這麼跟了兩輪,林艷笑的很姿意:“我加籌碼了,這麼玩太慢。”
說著她扔出來了一個二十快,玩到這個時候,誰手裏還有那麼多錢呢?
這個小縣城,玩炸金花很少有人扔二十進去的,那是很大一筆。
旁邊的人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抬手抓了抓有些油膩的頭髮,直接扔牌了。清一色的順,QKA,最大的順。
林艷分明是來攬錢的,運氣也忒好了一點,這真是讓人忿忿不平。林艷把錢收好,也沒開牌面直接起身:“不玩了。”
轉身就走。
從頭到尾她就贏了兩局,可是算下來有一百塊。
林艷一離座,旁人紛紛去看她的牌,一看之下就傻眼了,特別是林艷身旁坐的男人憤怒瞬間湧上心頭,起身就朝林艷跑過去:“騙錢的□!”
手還沒摸到林艷的胳膊,林艷旋起一條腿就把他踹出去兩米遠摔在地面上,板凳和桌子都撞出去多遠。所有人都傻眼了,林艷看着他,說道:“怕輸就別賭,騙錢?你知道什麼叫炸金花嗎?讀懂這三個字再來牌場吧,丟人現眼。”說完轉身就走了。
桌面上,林艷的牌連個對都沒有。
79J,真是十足的諷刺。
林艷走出賭場,抿唇,攥緊手指,眯眼看向遠處。她大概不會再來賭場了,永遠都不會來。
蹲在路邊的少年一看到林艷就飛奔過來,探頭往賭場裏面看了一眼,裏面熱鬧的很,可他還是什麼都沒問,林艷往醫院走他就跟着。
起風了,太陽躲進雲里,寒冷就奔涌而來。
林艷兜里都是零錢,她摸着那些錢,有些臟,膩手。
在醫院門口,林艷忽然頓住腳步,轉頭看向少年:“你以後叫平安。”總不能老叫他喂。
少年一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林艷,林艷什麼都沒解釋,直接進去醫院。
少年默默念了一遍,他小心翼翼的念出生,眼睛看着林艷消失的背影。他的名字有很多,小時候叫狗剩,奶奶說賤名好養活。爺爺奶奶死了,他就被叫喪門星,後來所有人都叫他小雜碎。垃圾不如的小雜碎,他想,自己有名字了,叫平安。
林艷進去醫院,推開病房的門,大舅和林建成正在說話,聽到聲響他們就一齊看了過來:“艷子,你去哪裏了?”
林艷走進去倒了杯水喝:“四處看看。”
“這都年根了,城裏亂,你可要小心一點。”
大舅交代,林艷點頭。
林艷拉了個木凳子過去坐下,對着舅舅說道:“麻煩你了,天天來看我們。”
“孩子話。”
白棟橫眉,瞪了她一眼,“都是自家人,這麼見外做什麼?”
林艷笑了,說道:“謝謝大舅。”
林建成也開口:“多虧了你。”
“一家人別說兩家話啊!”白棟是個實誠的人,親妹妹一家人,他不捨得苛刻:“咱們不是親戚,是親人,能幫就幫。”
林建成看着他,表情漸漸黯然,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親人。
白棟這次來送了一個煤爐子還有做飯東西,林艷不去他家吃飯,林建成每天都要去食堂吃飯多費錢啊。走的時候又交代頗多,總是擔心林艷應付不過來這些事。
“放心吧舅舅,我都這麼大了!沒事。”
白棟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林艷就說道:“你早點回去,現在天黑的早,路上不好走。”
白棟也不再多說,騎車離開。
白棟剛走,一個身影迅速出現在自己面前,又是他。
林艷現在對這個東西都免疫了,轉身往醫院裏面走,他也跟着進來。
“有吃的我叫你,別跟着我。”
大概是他那句活下去,堅韌不屈,挺可憐的人,林艷到底是犯了女人通病,心軟。
他嗯了一聲,隨後開口:“我叫平安?”
林艷點頭,不再說話,他站在避風的地方嘴唇悄悄的彎了下。
病房裏,林艷在整理舅舅送過來的東西。
“艷子,你今天去那裏了?一身的煙味。”
林艷聞了下自己的衣袖,賭場吸煙的人多。可是這些話她並不想告訴林建成,轉移話題。
“那天大伯和你說了什麼?”
林建成嘆口氣沒說話,林艷看了他一眼:“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把你當做親人,剃頭擔子一頭熱,你圖什麼?”
“林艷!”林建成突然大了聲音,“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不說等你好了繼續去對他們好?我們姐妹過的苦巴巴誰關心過?你那些兄弟姐妹但凡念及點親情大概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你還幻想什麼呢?”
林建成一下子就啞聲了,他還在幻想什麼呢?想着父母兄弟妹妹是有苦衷?
想着,他們不可能見死不救?
林建成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林艷更討厭林家那些人。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白棟送來的有麵條和菜,林艷整理了一下,就拎着爐子往走廊上去。醫院可以做飯,但是不能在病房裏做。
再次回來的時候,林艷看了眼情緒有些低落的林建成。
“你想想自己的責任吧,別總想着倒貼你那些兄弟姐妹。有多少能耐吃多少飯,苦了自己去對別人好,沒人承你的情。”有的傷就要把腐爛的東西挖掉,才能長出新鮮的肉,漸漸痊癒。
林艷把爐子拎到外面院子裏,少年蹲在門口一看到林艷出來就快速跟了過來,眼珠子一轉,緊緊盯着林艷。林艷皺眉,沒好氣的說:“看我做什麼?找點柴火去,生火做飯。”
縣醫院院子很大,冬天,除了雪地面濕漉漉的,林艷也沒找到生火的碎柴火。話落,平安就小跑着出去了,兩分鐘的時間不到,他就抱着一撲碎柴跑回來扔在林艷腳邊,嘴巴動了一下什麼東西咽下去。
乾燥的刨花,還有劈好的柴,乾乾淨淨一看就不是路邊撿的。林艷看了他一眼,他離開就往後退了兩步,抬手擦了下嘴角。站在林艷面前,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看着林艷。
林艷有些狐疑:“那裏弄得?你剛剛吃東西了?”
“食堂後面拿的。”對於後面一個問題他沒回答。
林艷把柴火放進去,隨口問了句:“要的?”
他不說話,林艷轉頭視線看過來,表情漸漸嚴厲:“不問自取是小偷你懂不懂?剛剛你吃的什麼東西?不會也是偷的吧?”
男孩窮成這樣,他會有錢買東西吃?說著就把柴火扔了出去,站起來:“走,跟我去食堂和人家說一聲。人家同意了給你東西,就拿回來,不同意我們就給錢,吃食也一樣。”她很惱火這個人偷東西,就像第一次他偷自己的錢包,如果他朝林艷伸手要,林艷會給,可是他選擇了偷。
他不說話也不動,抿着唇看林艷,梗着脖子。
“倔什麼倔?”林艷火了,一腳踢在他腿上,“不想吃飯就滾蛋!”她語氣不善,冷冷看着男孩:“你只會偷嗎?難怪別人都看不起你!”
他都十五歲了,不好教,如果要用他就必須調-教成聽話的,不然這就是放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還硬氣?你有什麼資格硬氣?”林艷指着門口:“不去道歉就給我滾!滾遠一點,我不喜歡偷的人。”
他們對峙,林艷直接起身去食堂和做飯的阿姨講了一聲。那阿姨人也很好,剛蒸出來的饅頭遞給林艷一個,笑着說道:“不就是幾根柴,多大的事還要跑一趟,以後要用儘管來拿!”
林艷連連道謝,咬着饅頭回去了。
他還站在爐子那裏,倔強的梗着脖子,林艷連看都沒看他,吃了饅頭就去燒火。點燃了爐子,煤球燒的通紅,她就拎着爐子走了。男孩穿着髒兮兮的衣服,站在院子裏搓着手指眼睛看着林艷的身影消失不見,他緊緊捏着手指垂下了眼帘。
林艷煮了麵條,不多,夠兩個人吃,她是打定主意不會再給那孩子吃飯。他不懂對錯,林艷就教教他什麼叫對錯,對於他來說,什麼教育都不及不讓吃來的有效率。
“我明天回家去,我讓舅舅來照顧你。”
林艷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家裏出了事她是放心不下。
“你的病我去問了醫生,得再觀察一段時間,要是還不好,那就去市醫院。”
林艷說著從身上取了二十塊錢給林建成:“這些錢你先拿着,總讓舅舅掏錢不好,到底人家那是一大家子,要吃要喝。”
林建成點頭,可是只拿了十塊錢:“你身上還有錢嗎?”
林艷點頭:“還有些夠花,住院費我都交過了,你在城裏要花錢的地方多。”
林艷到底給他留了二十塊錢,然後她語重心長和林建成說道:“弟弟那麼小怎麼辦?你若是有個好歹誰來照顧他的一生?我回去會和奶奶要那四百塊錢。”
林建成喉嚨滾動,可到底是沒說出一句的不是。
林艷是他的閨女,出了事忙前忙后的是林艷,自己大哥弟弟妹妹是一個沒來,心寒。放誰身上不心寒呢?這命都快搭進去了,只落了一句好自為之,不如不治病還能省點錢。人都想活着,好死不如賴活着,他沒多高的要求,可是大哥聽說他的腰可能治不好,沒提錢夠不夠他沒提一句幫忙,只勸他不如放棄治療。
人啊!
翌日,林艷大清早就起床了。得趁早回去,出門的時候碰到舅舅,就把這事講了,白棟猶豫了一會兒,就說會照顧好林建成,讓她放心去。
林艷還沒走出縣城,那小子就追了上來,頭髮亂成了雞窩,面無表情的跟在林艷身後。
林艷回頭呵斥:“跟着我做什麼?”
他抿了抿乾裂的唇,大眼眨巴一下,看着林艷一言不發。
林艷繼續往前走,他就在不遠處跟着。林艷就當沒看到,剛走到城西,突然遠處響起了引擎聲,這小縣城汽車是很難見的,林艷一愣,回頭看過去。
車子遠遠開來,引擎聲很大。
林艷下意識的往旁邊避了避,車子開過帶起一陣風,吹得透心涼,林艷連忙抱住了手臂。路上有雪水,這麼開過濺了自己一身的泥點子。有些氣,皺眉。
飛速的車子突然一個緊急剎車就停了下來,刺耳聲音穿透耳膜,林艷倒吸了一口涼氣,以為是汽車爆胎了。那是一量吉普車,和以前小日本開的很像。車後面背着個輪胎,林艷剛要抬步往前走,車上就下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
他穿着灰色迷彩服,腳上蹬着一雙黑色靴子,長褲。沒有戴帽子,視線在別處看了一圈,忽然就射了過來落在林艷身上。黑眸深邃寒冷,寸板黑髮襯得五官越加深刻。
這個人十分面熟,林艷腦中思緒千迴百轉,一個名字就從嘴邊迸出。
“沈辰!”
他朝自己走來,長腿修長,步伐沉穩有力踏在地面上。
一直走在自己面前才停下步伐,林艷從震驚中回過神,朝他笑了下,“是你啊。”
沈辰點頭,視線掃過林艷:“你怎麼在這裏?”
他的目光十分犀利,林艷突然覺出兩個人距離好像太近了一點,就往後退開一點:“我爹生病住院在縣城,家裏有事,我現在打算回去。”
沈辰看着她一會,現在已經臘月二十七,林艷想着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了脖子上的玉石而來?“你來是為了贖回玉?”
林艷說著連忙從脖子上掏出玉石,沈辰不甚在意,“不單單是——”視線掃到那塊玉,話語一下子就頓住了。猛的轉頭看向林艷的臉,表情從一開始的閑適變成嚴肅冷凝。
“你是?”
從喉嚨里崩出這句話,他看着林艷的臉忽然搖頭,蹙眉半響那目光是越來越深沉。
林艷心裏一咯噔,又十分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怎麼了?你不要玉石嗎?”說著就要去解脖子上的繩,手腕忽然被握住,他乾燥溫熱的手指按在林艷的手背上。林艷嚇了一跳,想退回安全距離可是掙不開他的手。沈辰黑眸如炬,盯着林艷半響,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開口:“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