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七 山谷煉獄

二零七 山谷煉獄

六十多個發射架沿着半山坡的自然彎道依次階梯排開,彈藥等物資陸續到位。

秦化知道在此狹長地域即便是預備隊的百餘發射架全部投入戰鬥也不能保證全殲遼軍,因為根本不可能在崎嶇陡峭的山坡上沿途設置發射陣地,所以沒必要等待柳志軍他們,必須在遼軍後續援軍到來的混亂時機發起攻擊,有三四萬援軍在後邊擋住退路比自己派軍過去阻擊划算多了,還不怕炮火誤傷。

秦化讓慕容延釗、李重進等派出三四千弓箭手爬上兩側山坡阻擊遼潰兵,另命萬餘禁軍做好準備,以便隨時出關。

李重進等人不解,說我軍現在七、八萬人馬,打敗阿剌兩萬兵馬應該沒問題,等後續遼軍過來也是疲憊之師,說不定還能再消滅其一部分。所以現在應該是進攻而不該是防禦。

秦化冷冷的說:“在這狹長地域你能擺的開嗎?殺敵一萬自傷八千,以遼軍的戰鬥力,周軍估計要損傷一萬以上,賠本買賣不能做,待會兒你們等着抓俘虜就行了,打死的、抓獲的遼軍都算你們禁軍的功勞。”

自晉陽出來周軍已解散了大部分民工,周軍糧草物資大都由士兵自己隨軍押運,李重進、慕容延釗曾擔心會影響戰鬥力,但魏仁浦、張美都支持太后決定他們也無奈。此刻望着忙碌的華軍士兵和充當勞役的兵士他們也只能暫時好奇,因為之前已經問過,但那位秦將軍只是冷冷的說一會兒你們就會知道。

靜難軍(曾改稱永安軍)節度使折德扆替楊業向太后請戰,說他們翁婿願意打頭陣,望太后成全。太后說計劃已定不便更改,不過可以特許楊業上瞭望台來觀戰。折德扆大喜,連忙跑下瞭望台叫女婿上台。

符后及眾臣並不認識楊業,在此以前甚至沒有聽說過楊業這個人。

聽到張帥、蕭陽在爭論楊業的父親是遼將楊袞還是漢官楊信時,秦化戲謔道:“沒有信號手機就不能用來看書?有空多看看正史!說楊袞是楊家祖先的是幾百年後續寫出來的楊家族譜,宋史明確楊業是麟州刺史楊信的兒子…”

張帥、蕭陽滿臉黑線:這能怪我們嗎?我們的手機早就讓你那老同學沒收保管了好不好?在嘉峪關那邊我們忙的要死,找人用蠅頭小楷炒出來的資料晚上誰能看得清楚?我們知道的這點兒東西還都是大家平時談論時得來的。

眾人中僅有魏仁浦聽說過楊信曾任過(漢)麟州刺史。

大家對剛到樓煩關蕭將軍和張將軍就對僅僅是個九品防禦使的楊業問長問短疑惑不解,問他是不是有七個兒子兩個女兒?老大楊延朗為什麼叫楊六郎?是不是他在叔伯排行中是老六?還是說他是你第六個老婆生的?還是說就像取名“招弟”一樣想生六個兒子?下來那幾個叫延玉、延浦、延訓、延瑰、延貴、延彬對不對?

楊業略有不悅,你以為我是什麼?一窩生七個?我有個兒子叫楊延朗沒錯,今年才兩歲;就算是堂兄弟叔伯排行我家延朗也排不到老六啊?我有兩個小妾不錯,我要是敢娶六個俺家賽花還不捶扁我啊?不過幾個月後小老婆就能給我生個老二,名字已經取好了,就叫延玉……問題是這些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很熟嗎?

難道他們真是法師能未卜先知,連人家幾個兒女都能算出來?符后在事後悄悄問雁兒,雁兒也說不知道,只是聽相公說他就是楊家將里的楊老令公,他老婆佘賽花(934-1010折賽花,靜難軍節度使折德扆之女,史傳口誤?)就是佘老太君。說她也納悶,楊業夫妻不過二十多歲怎麼能稱為“楊老令公”和“佘老太君”。

那位張將軍還當場送給楊業一付“千里鏡”,他們管那玩意叫望遠鏡。瞭望台上除了符后自己用的是法師送給先帝的那副望遠鏡,剩下就只給李重進、慕容延釗各配一付,還吩咐說讓他們大家輪流觀看。張鐸、李洪義過來時就帶有望遠鏡,可能在河中時他們給的;其餘眾將都沒有。

而且張、蕭二人還向秦將軍提議說等拿下雲州以後讓楊業駐守雲州,當時符后並沒在意,李重進、慕容延釗等只是想着北上入遼境打他們一下,讓遼軍不敢輕易襲擾已收回的漢境就成。所帶糧草頂多只能維持一個月,別說雲州,就連朔州也不一定能拿下來。難道朔州守將也跟晉陽城一樣,站在城樓上讓你一炮打死,然後開城投降?

巳時,周軍部署完畢,山坡上臨時堆築、平整的瞭望平台上飄揚着龍旗、符字大旗和華字大旗,旗下龍椅上端坐着一身鎧甲的幼帝和符后,慕容延釗、李重進等諸將也都全身盔甲站在平台上,旁邊還有兩隊身着銀白色鎧甲的衛兵。

秦化原本讓符后和眾將官們在城樓及長城上觀戰,眾人說太遠看不清楚,既然你秦將軍已親自上陣,大家就算是來看戲也不好意思躲在城樓上。符后更是對秦化雁兒他們充滿了信心,決定近距離目睹他們對敵的過程,便讓士兵臨時堆築了簡易瞭望台。

在周軍部署的同時遼軍也出營列陣,特別是五百鐵鷂子正在整理盔甲……

不時回來的游騎探馬報告兩側山坡上沒有周軍伏兵,約數千周軍弓箭手出關卡在兩側山坡上佈防,奇怪的是那些弓箭手所處位置根本超出射程,對官道根本起不到阻擊作用。更加奇怪的是千餘周軍在前方一里處的東山坡上來回搬運什麼東西,也沒有發起攻擊的跡象,甚至周軍主帥的指揮台也搭建在那裏。

守勢?要守應該躲在關卡內依仗長城才成,出來幹嘛?阿剌更加迷惑不解,就算是御駕親征也該有懂兵之人啊?李重進、袁彥、李洪義應該不是不敢勸諫的人,他們早就應該發起攻擊,就算我方援軍過來也是疲憊之師,短時間內沒有戰鬥力的,他們在等什麼?難道他們的大軍也沒到齊?東山坡那地方布滾石陣有點不靠譜吧?本來那段山坡就不夠陡峭,中間還有一道小山樑,石頭從那地方能滾下來嗎?就算僥倖能滾下來幾個還能有殺傷力嗎?符太后離開城樓率眾臣來陣中觀戰?這不是來送死嗎?誰給她挖的坑?

遠處塵土飛揚,望遠鏡中秦化看到北方約兩公裡外密密麻麻的的大軍正在趕來。出婁煩三四里往北十幾公里兩側都是山坡,僅幾百米寬的山谷還坑窪不平,絕對是遠程武器打伏擊的好地方。可憐的阿剌,你現在想撤也來不及的,你後邊蕭思溫的四萬援軍已經把你們的退路堵死了,你自求多福吧……

阿剌也這麼想:可憐的太后,你不呆在城樓看熱鬧也就罷了,也跟着他們出來胡鬧。知不知道待會兒你想回去在亂軍之中你也進不了關卡?你掉坑裏了知道嗎?

後續援軍到達遼軍大營。兩軍相會熱鬧非凡,同時也造成營內及山谷官道的混亂。

阿剌正準備派出兩千弓箭手前往周軍的“滾石陣”消滅伏軍;秦化下令部署好的六十多個發射架齊射,其中陣前的鐵鷂子為首選目標;頓時三百多枚從八百到三千米射程的兩響炮帶着火舌飛向遼軍大營和整個山谷,一輪,又一輪……

瞭望台上最先恢復正常的是幼帝柴宗訓,他只是跟大家一樣在發射的一瞬間愣了一下,接着便像一般孩童一樣站在龍椅上手舞足蹈連聲叫好;沒人在意當今皇上的失態失禮,因為符后及眾文武將官也都驚呆了。雖說在打掉晉陽城南門城樓時見過華軍的炮火,但那僅僅只有五六個發射架且只發射了一輪,火光一閃煙霧散去城樓已經沒了,如果說那是江湖術士的江湖雜耍、或者說是法師施放的法術也不會有人否認。現在卻是六十多個發射架鋪天蓋地的齊射,而且瞭望台距發射陣地不足半里,炮聲隆隆、濃煙陣陣,一個個棒子狀的物件帶着尾焰、拖着長長的硝煙飛向遠處峽谷。望遠鏡中看到遼軍大營及以北六七里的山谷中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整個山谷都籠罩在濃烈的煙霧中,隆隆的爆炸聲依舊掩蓋不住遼軍慘烈的哭喊聲和戰馬的嘶鳴聲……

硝石、硫磺還能這麼用?濃烈刺鼻的硝煙使魏仁浦等眾將官聯想到煉丹師的“火藥”。自大唐年間煉丹師在煉丹過程中為加大火力發明了火藥(成分、比例均為加強火力而定,故稱火藥),並好奇、諂媚般做出爆竹、炮仗以來,民間也時有施放以示喜慶。當然,也有目光遠大者將其運用到戰爭中——讓縱火兵用“火藥”代替火油焚燒敵營,攜帶方便火力更猛而且還不易被撲滅等

難怪那位秦將軍憑藉著寥寥幾百華軍就敢託大,這是打仗嗎?這分明是欺負人、是屠殺!抓俘虜?那山谷中還能有活物嗎?難怪途中他們嚴禁閑雜人等靠近他們的運輸船、車馬隊,這東西真乃……。

張熙載的禁軍士兵完成搬運任務后被許可留在近處山坡觀戰,內圍只有那幾百“民工”幫忙搬運傳遞,而且那些原本光頭的民工不知什麼時候也戴上了跟華軍一樣的頭盔。

觀戰之餘他們也把望遠鏡望向發射陣地,只見那些身穿“迷彩”(不會染布就說不會染布,沒染勻就是沒染勻,說什麼迷彩?看來送你們一批染布匠師很有必要)的士兵把胳膊粗的棒狀物體一個個放入他們所說的那個“發射架”,然後點火,然後那些棒子便帶着火舌飛出去,整套動作忙而不亂;還有人不時的拿着望遠鏡向前觀望,並不時的蹲下來調整方向及角度。每幾個發射架旁邊都有一個拿着三色小旗的在揮舞。

手持弓箭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們也都驚呆了,看着驚恐萬狀、身上帶着同伴身體碎片的遼軍殘兵,竟然迎着自己這邊密集的弓箭手不顧死活的連跑帶爬,周軍弓箭手竟然忘記了放箭。

抓俘虜?現在明顯不是時候;放箭?你能忍心向一隻眼睛中儘是驚恐、又充滿乞求、且瑟瑟發抖的兔子放箭?以往就算是把對手射成刺蝟也不會眨眼的周軍弓箭手竟然不約而同的把“槍口壓低一寸”,密集的弓箭射在潰兵的腳下及眼前不遠處。

從煉獄逃出來的遼軍殘兵紛紛停下腳步,或躺、或趴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顫抖着,全然不顧眼前手持弓箭的周軍……

喀秋莎已經全部換成遠程且繼續密集的發射着,秦化命令部分發射架交替向前移動,300-500米停下發射幾輪後繼續前進。因山路崎嶇,最終發射架只移動了不到兩公里,山上的觀察員用對講機報告說後續遼軍已經掉頭逃走,再往前四五公里處山谷已經沒有遼軍蹤影,滿山谷都是遼軍丟棄的輜重物資。

秦化下令停止射擊,通知李重進、慕容延釗等派兵前去打掃戰場,繳獲的輜重物資就地查驗、登記堆放,切記,放下兵器的都是戰俘,不能虐待。

飯後再去?別!帶上乾糧去吧,吃完飯他們會吐出來的,說不定連隔夜飯都會吐出來。

李重進、慕容延釗、李洪義、向訓、袁彥、李筠、張美、張鐸、折德扆、李彝殷等將不顧秦化勸阻,執意要去現場看看天雷的威力。

饒是這些征戰幾十年、殺人無數甚至在死人堆里爬過的人也被現場的慘烈程度驚呆了,以往戰場上即便是身首異處最起碼還有個相對比較完整的軀體,就算缺胳膊少腿也還能看出人形。而這兒堪比屠宰場,堪比傳說中的煉獄。儘管相對完整的屍體占絕大多數,但少數被炸碎的肢體、內臟組織及碎片、血污等灑遍了山谷,大車上、周邊的山坡上、樹枝上到處……

魏仁浦、張美、張煦等文官不到一盞茶功夫便捂着嘴、邊吐邊狼狽不堪的往外跑,李重進等武將只是比文官多堅持了一半的時間便也紛紛退出來。

張煦獃獃的對最後出來的劉會封一個勁的說: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五萬回鶻軍向千餘華軍及家丁投降不是瞎編的……

最後只得選出最冷血、最膽大、最變&態、殺人最多、最貪得無厭的將士(包括漢軍和遼軍戰俘)前去打掃戰場,他們拿着鐵鍬、鐵杴邊清理邊掩埋,麻木之餘還不忘從死人身上搜找錢財。

最後統計掩埋屍體及碎片約七、八千人,抓獲俘虜八千餘人,死傷馬匹不計其數。抓獲的俘虜大都是爆炸混亂中因山谷堵塞爬上兩側山坡活下來的,爬上山坡北逃的可能更多;俘虜中約兩三成有不同程度的輕傷,沒有重傷員;李洪義等人知道,打掃戰場的人基本上都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對於重傷者一般都是直接補刀“以免讓他半死不活的受罪”。

繳獲糧草五千餘車,未受傷戰馬一千多匹。因為大部分無主戰馬在炮擊結束、山谷疏通后自行溜達回去了,要不怎麼說老馬識途呢。

符後下令,命靜難軍節度使折德扆、定難軍節度使李彝殷所部駐守樓煩關,協助縣令開倉放糧、安撫民眾、看守戰俘;重複戰場紀律,實行官兵連坐,姦殺擄掠者殺無赦。

命令其餘各部就地紮營,明日一早開拔北上,目標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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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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