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整治（二）
話說到這裏，桃紅終於開始着急了。她抬起頭來，滿臉慌張，“姑娘，姑娘，她們含血噴人。”
“我們才沒有呢。那玉如意究竟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裏，我們擦拭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磕壞了。你倒好，當時就那樣大喇喇地拿在手中。且不說你是要將它帶走的，就是磕着了碰着了，你可擔待得起？”
“就是，就是，東西沒了，太太追究起來，也只會說我們姑娘保管不利。桃紅，你好狠毒的心思！”
太太本來便不怎麼待見姑娘，若是賜下的東西丟了，指不定怎麼發作呢。
……
姊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硬是將桃紅憋得臉色通紅，偏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輕雲見了，心中發笑。果然兩個都是厲害的。明明沒有罵人，只是抓着人家的軟肋不停地攻擊而已，卻讓人聽了比被罵還難受。
“姑娘，您聽奴婢說。”桃紅漲紅着臉，終於朝着輕雲吐出一句話來，“事情根本就不是像她們說的那個樣子。”
輕雲微微垂下頭來，盯着桃紅的眼睛，卻是不說一句話。
見到輕雲這個樣子，桃紅心中便更加慌亂起來，“姑娘，姑娘，不是這個樣子的。奴婢，奴婢，奴婢拿起那個玉如意只是想，只是想……”
“只是想什麼？你還想說你只是看看不成？不經通報，擅自溜進屋子裏，桃紅，你已經是犯了大錯。”這樣說著，兩個丫頭中那個臉頰稍微好一些的就冷笑道，“奴婢還沒有來得及上報呢，這個月，屋子裏又少了好幾件瓷器。也不知道被誰給偷走了。”
輕雲的眼神閃了閃。
另外一個丫頭又接着添了一把火，“姑娘，奴婢們可不是第一次瞧見桃紅了。她鬼鬼祟祟的進去，出來的時候，衣襟總是鼓鼓的。這可不是只有奴婢姊妹才瞧見的，您若是不信，負責掃灑的好些小丫頭也能作證的。”
桃紅臉色慘白，她抖動着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額頭更是佈滿冷汗。
輕雲瞧了，眼裏就閃過不屑。
這樣就完了？她平日裏頤指氣使的那種氣勢到哪兒去了？這樣子，真正比喪家之犬還不如。
“那你們便去喚那幾個小丫頭進來吧。若是所言有虛……”
輕雲的話沒有說完，然而意思卻已經十分明白了。兩個丫頭臉色一肅，想了想就說出幾個名字來。
“把她們說的人都喚進來。”輕雲看了一眼倚翠，又看了看兩個粗使婆子，“你們也一道兒去吧。”
兩個婆子立刻喜上眉梢，應了一聲，隨着倚翠走了出去。
姑娘吩咐她們了呢。姑娘親口吩咐她們做事了。她們現在也算是姑娘的人了吧？
這樣想着，兩個婆子便格外賣力，也不用倚翠動作，不一會兒便找齊了所有的小丫頭。
進屋的時候，卻見屋子中的氣氛依舊如同她們出去時候的那樣。
兩個看管瓷器的丫頭，雖然腫着臉頰，卻是幸災樂禍，不屑地盯着一邊的桃紅。桃紅跪在地上，臉上一片頹敗，再不復往日的囂張。
婆子看了，心中便是一陣舒爽。這桃紅平日裏可沒有少對着她們作威作福。
只是，當她們的眼神移到輕雲身上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心中一顫。
相比而言，姑娘太安靜了。安靜地有些詭異。她靜靜地坐在主位上，面上看不出一點兒表情，既沒有對桃紅的憤怒，也沒有查出結果的欣喜。
婆子們慌忙低下頭來，心中卻忍不住嘀咕，姑娘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兒？
姊妹兩個並沒有察覺輕雲的動靜，她們看到那群小丫頭，眼睛就是一亮。“姑娘，就是這幾個了。”
幾個小丫頭突然被帶進來，正莫名其妙着，又聽到兩姊妹的話，身子就是一抖，均是被嚇了一跳。
倚翠看了看輕雲的臉色，就扭頭看着小丫頭們，柔聲笑道，“你們也別怕，姑娘喚你們來，只是問問你們，之前可曾見到過桃紅在屋子外面鬼鬼祟祟？”
姊妹聽了倚翠的話，連忙加了一句。“是在存放着瓷器的屋子外面。”
聽是姑娘問話，小丫頭們哪裏敢怠慢，立刻就點了點頭，“看到過，還有好幾次呢。都是天色尚早，或者已經黑下來的時候。周圍一般都沒有什麼人。奴婢們能看到，也是因着掃灑的關係。”
院子中的掃灑，早晚各一次。起早貪黑的，倒是剛好碰見了。
“你們可曾看到過桃紅從屋子中抱出什麼東西來？”見小丫頭們戰戰兢兢，輕雲臉上就露出笑容來。
瞧姑娘溫和，小丫頭們便平靜了下來。她們偏着頭仔細想了想，有的點頭，有的就搖了搖頭。
輕雲就看向那幾個點頭的小丫頭，“你們看到她抱了什麼？”
“奴婢看到桃紅姐姐抱了一對兒白瓷花瓶。”
“奴婢看到桃紅姐姐抱了一套茶盞。”
……
幾個人說下來，桃紅的臉色越來越灰敗。突然，她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盯着得意的兩姊妹，“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瞧不起我拿東西，你們自己的手腳難道就是乾淨的么？”
兩姊妹一驚，眼神就有些猶疑，“你在說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自己也曾從屋子裏拿過不少東西吧？怎麼，今兒想要將所有東西都推到我頭上來？真真一手好算盤！”
“老太太賞給姑娘的白玉棋子，你們收到哪兒去了？還有三房太太吩咐你們交給姑娘的琉璃杯呢？”
桃紅怒極反笑，連脖子都通紅起來，“想要讓我替你們背黑鍋，沒門兒！”
“你亂說什麼，沒有證據的話，我們可要告你造謠生事！”
“造謠？哼，造謠？”桃紅神情兇狠，“你們背後不是三房太太嗎？難道偷的東西，不是給三房拿去了？哦，對了，前些天兒，我還在三房太太那兒見到過一對和姑娘屋子中一模一樣的花瓶呢。不如，我們再打開屋子找一找？”
想要讓她不好過，那麼大家就一起死吧！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們。
姊妹兩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立刻就反應過來，朝着輕雲爬近了幾步，又一次嚷嚷起來，“姑娘，您瞧桃紅，死到臨頭還要反咬人。奴婢們對姑娘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輕雲笑了笑。她望向桃紅，“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卻是問也不問那姊妹兩個的事情。
桃紅心中暗恨，忍不住大笑起來，“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是，穆輕雲，我告訴你，若是你今兒不將那兩個丫頭除了，以後可有你苦頭吃。我不過只是拿了幾個玩意兒，她們盤算的卻是你所有的東西。哈哈哈，穆輕雲，我等着瞧你落魄的那天。”
橫豎逃不過了，桃紅膽子也大了起來，她從地上站起來，指着輕雲的鼻子冷笑。
輕雲不聲不響地聽着她說完，點了點頭，這才扭頭看向那兩個粗使婆子，“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沒有死的話，就綁了送官。”
“該如何動手，你們應該比我清楚。”
兩個婆子一凜，一疊聲地應道，“奴婢省得，奴婢省得。”
這便是說，不要留活口了。
桃紅聽了，好不容易強自撐起來的氣勢，突然就散了。她頹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雙眼無光，好似丟了魂。
然而，當婆子們上前去拉她的時候，桃紅卻突然掙紮起來，“穆輕雲，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主母派下來的人，要打發我，你也得問過主母。她可是你的母親。穆輕雲，你目無尊長，小心天打雷劈……”
滿屋子的丫頭婆子聞言，都白了臉色。
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就算她是太太的人，也沒有用了。
真真一個蠢物！
桃紅尖聲罵著，倚翠就皺了皺眉，“尋個東西來，將她的嘴給堵了，狠狠地打。”
婆子們猶豫地看了一眼輕雲，見她沒有出聲，這才從袖子中掏出一團看不出顏色的布來，看也不看，直接就塞進了桃紅的嘴裏。又強硬地拖着不斷掙扎的桃紅往外走。
不一會兒，屋子外面便響起了悶哼聲。
姊妹兩個聽了，眼中就閃過一絲喜色。
桃紅想和她們斗，還太嫩了！不過，這姑娘也真是好用。
“你們兩個。”還沒有等姊妹兩個高興上太久，輕雲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既然知道了屋子裏的東西少了，為什麼沒有和我說？”
兩人一愣。桃紅不是已經被處罰了嗎？怎麼這事兒還沒有完？
“怎麼不回答？”輕雲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舌頭被貓叼走了？剛剛不是還挺能說的嗎？”
摸不準輕雲的意思，姊妹兩個迅速交換了眼神，臉頰稍微好些的那個便又開了口，“之前是想上報來着，可是一直都尋不着姑娘您……”
感情這責任還在她的身上？
“不是還有大丫頭們嗎？怎麼也不和她們說？”
這一次，是那個咬字不清的丫頭說話了，“倚翠姐姐一直都跟着姑娘您……桃紅的話，奴婢們報上去的話，不是打草驚蛇嗎？”
這樣說著，兩個丫頭就衝著輕雲討好地笑了笑，“所以……”
所以便沒有上報么？
輕雲一下子板起臉來。
正好兩個粗使婆子進來回話。輕雲便指了姊妹兩人，吩咐道，“將這兩個也拉下去，重重打上二十五大板。結束之後若是還有命在，就派兩個小丫頭好生服侍着。若是死了，就一張草席裹了，扔到亂葬崗上去。”
聽到這話，兩個丫頭臉上的得意之色完全褪盡。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姑娘竟然會兩邊各打五十大板。
二十五板子下來，就算她們還活着，以後雙腿也廢了啊。
這樣想着，兩個丫頭冷汗都冒出來了，“姑娘，您這樣做是為什麼？奴婢們可是有功的，您這樣，以後還有誰敢為您做事？”
輕雲笑了笑，“有功？你們？偷竊的事兒我就不說了，你們掌管我院子中的瓷器，東西少了，卻知情不報，單就這一條，你們便死有餘辜。現在揭發，也不過是將功抵過罷了。我身為主子，教訓你們又如何？”
這樣說著，也不等姊妹兩個有所反應，“一樣堵了嘴，拉出去。”
婆子們不敢怠慢，立刻就照着輕雲的吩咐去做。
“你們都好好看着，以後若是再犯，可不就只是打板子這麼簡單了。”輕雲掃了屋子中的幾個小丫頭一眼，又站起身來，對着倚翠點頭，“行了，人都處置了，總是要和老太太還有母親說一聲的。現在就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