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硬闖

書房裏靜悄悄的，下面跪着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你說，穆二老爺對她做了什麼？”良久，鳳蕭然才看了底下的人一眼。

跪着的黑衣人身子頓時一僵，硬着頭皮仔細描述了一番。跟隨主子這麼多年，秦昭哪裏會不明白鳳蕭然現在的心情？面上越是平靜，他心中的怒火便越是滔天。

“真真是一個好父親！”鳳蕭然冷笑，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倒是要感謝他照顧了輕雲這麼多年。”

秦昭手心冒出冷汗來，心知不好，咬咬牙小心翼翼地開口，“主子，萬萬不可。穆二老爺到底是穆五姑娘的生父。若是……穆五姑娘只怕會過得更加辛苦。”

要殺掉穆二老爺易如反掌。然而沒有父親的庇護，穆五姑娘在穆府中的日子便越發難過了。

鳳蕭然冷哼一聲。

秦昭頓時又伏下身子。他的額頭觸碰着地面，身後卻早已被冷汗濕透。

屋子裏的氣氛再一次冷下來。

秦昭的衣裳濕了又干，幹了又濕，好幾次之後，鳳蕭然才再一次開口，“備轎。”

秦昭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跪的太久，他的腿就有些僵硬。然而，秦昭卻不待鳳蕭然再次開口，飛也似的下去準備了。

不一會兒，秦昭便進來回話，“主子，轎子已經備好。您這是要……”

鳳蕭然這才緩和了表情，微微勾起唇角，“去穆府逛逛。”

秦昭一愣，忍不住就有些驚訝。

鳳蕭然也沒有理會身後秦昭的反應，一個閃身，人便從書房裏消失了。

秦昭回過神來，哪裏還敢再發獃，立刻抬步追了上去。

鎮國公府的轎夫也是有功夫的，聽了鳳蕭然的吩咐，腳下飛快，半個時辰便到了穆府門前。

此時已經是晌午，穆府門前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朱紅的大門緊緊閉着。

秦昭上前拍了拍門。

不一會兒，看門的小廝便有些萎靡地將門打開一條縫兒，“誰啊？大中午的……”

未盡的話語在看到秦昭手中的玉牌時被狠狠吞回喉嚨中。“大人，您，您請稍等。”

秦昭就聽見門後傳來一陣嘈雜。又有人小聲說話的聲音，“快，快去稟告二老爺，說鎮國公府來人了。快點兒！”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穆府的大門總算是大開。

穆二老爺親自迎了出來。大概在午休，穆二老爺匆忙之間，衣裳便有些凌亂。

“世子殿下，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鳳蕭然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似笑非笑，“是我來得不是時候。輕雲呢？”

鳳蕭然大大方方找上門來，開口便是五丫頭的閨名，穆二老爺就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愣愣地看着鳳蕭然，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世子殿下是特意來尋五丫頭的？”

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鳳蕭然點了點頭，“輕雲沒有歇下吧？”

穆二老爺心中閃過一陣狂喜。聞言，他立刻就對着身後的人打了一個手勢。鎮國公世子親自找來，就算五丫頭在休息，也必然要將她從床上拽起來。

心中這樣想，穆二老爺臉上卻巴巴地笑着，“沒有沒有，五丫頭一向沒有午睡的習慣。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屋子裏看書。”

上一次過去的時候，五丫頭的屋子裏堆了不少的書，想來她是愛書的吧？

鳳蕭然就看了穆二老爺一眼。

有些反感穆二老爺明顯的討好，鳳蕭然擺了擺手，“我只是過來尋輕雲的，穆大人還是忙自己的去吧。找個小丫頭給我帶路就是。”

鳳蕭然說得理所當然，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進女子香閨有何不妥。

穆二老爺顯然也沒有覺得。他忍不住微彎下腰來，跟在鳳蕭然的身後，親自給他指路。

輕雲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收拾齊整，內屋的帘子便被人掀了起來。

“出去！”見是鳳蕭然，輕雲臉色就是一冷。

隨後而來的穆二老爺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怎麼對世子說話呢！”他還要再說，卻感到脊背一涼。眼角掃見鳳蕭然冰冷的目光，穆二老爺張了張嘴，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見沒有人再搗亂，鳳蕭然就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眼神轉向輕雲，看了她手中還沒來得及繫上的腰帶一眼，臉上有些微紅，“你先收拾，我去外間等你。”

一面說，一面朝外走去。

穆二老爺又警告地瞪了輕雲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倚翠臉上就有些擔心，“姑娘……”

姑娘這番模樣被外男看了去，這可怎麼是好？

輕雲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腰帶遞給倚翠，“沒事兒，你繼續吧。”

倚翠欲言又止，看了輕雲的臉色一眼，到底什麼也沒有說，只快手快腳地為輕雲整理。

姑娘每日都有小憩的習慣。今兒才睡下不久，便收到那個小廝遞進來的消息。她雖然快速將姑娘喚醒，卻到底有些慢了。老爺和那位公子也來得太快了些。

老爺也真是的，居然親自帶了外男進姑娘閨房！

心中抱怨，倚翠臉上就有些憤懣。

輕雲看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眼，見自己再無不妥，便站起身來。“倚翠，你就待在這兒吧，不用伺候了。”

“可是……”倚翠皺眉。姑娘身邊沒有一個伺候的人怎麼行？

“不用。”輕雲擺了擺手，“你就待在屋子中。若是我有是需要，再喚你不遲。”

倚翠這才放下心來。心中卻暗暗決定，待會兒她就候在門口，只要姑娘一叫，她便立刻衝出去。就算那人是什麼世子，若是敢對姑娘不軌，她拚死也要護住姑娘。

輕雲並不知道倚翠的想法。她抬手按了按眉間，又深吸一口氣，這才慢慢走出屋子。

穆二老爺不知道去了哪裏，外廳里竟然只剩了鳳蕭然一個。

輕雲心中冷笑。

“整理好了？”瞧見輕雲出來，鳳蕭然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他上前幾步，直到快撞上輕雲，這才停下來。“你爹明明說你沒有午歇習慣的。”

突然撞見輕雲那番模樣，他也有些意外。

離得太近，輕雲就有些不自在。她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正要鬆一口氣，卻見鳳蕭然再次逼上前來。

“站住！”輕雲忍不住揉了揉眉頭，“你就站在那兒別動。”

見輕雲皺眉，鳳蕭然依言而行，頓時站住不動了。

輕雲小心翼翼繞過鳳蕭然，走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剛剛若是不喊停，她的後背就要撞到牆了。

鳳蕭然挑了挑眉，轉身坐到了離輕雲最近的椅子上。

“你來幹嘛？”輕雲忍住想要揉眉間的衝動，看了鳳蕭然一眼。“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啊。”鳳蕭然勾了勾嘴角，說得理所當然。

輕雲噎了一下，有些狐疑地反手指着自己，“你來看我？”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沒有這麼熟悉吧？她記得前一陣子，他還對她不掩殺意的呢。怎麼今兒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難道，他是故意的？

輕雲想着，臉色微變。

是了，今日過後，她的清譽只怕不會再有了。閨房被外男闖進來，自己還被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樣子……

輕雲雖然心中對閨譽不以為然，卻仍然止不住變了臉色。

這世間對女子總是諸多苛責的。若是沒有了清譽，只怕她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現在你也看到人了，可以離開了吧？”輕雲冷冷地看了鳳蕭然一眼。

反正已經闖進來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早出去晚出去都是一樣。

輕雲此刻不想看到他。

鳳蕭然皺了皺眉，他十分不喜歡輕雲冷淡的樣子。

“你怎麼了？怎麼不高興？”鳳蕭然立刻就想到了穆二老爺“是不是你爹……”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輕雲一陣搶白，“我爹？是呀，我爹真是糊塗了，竟然隨便就將外男給帶進了內院。還丟下客人一個人跑了。”這麼一會兒時間，她的清譽都被毀乾淨了，怎麼高興得起來？

鳳蕭然當然聽得出來輕雲是在諷刺自己，然而他卻不以為意，“我聽說你很不高興，所以便過來看看你。”

這便是解釋了。

輕雲一愣。她倒沒有想到鳳蕭然竟然是為了這個而來。

她一點兒都不懷疑鳳蕭然能隨時知道自己的動向。只要他想，穆府也沒有人攔得住。

不過他的看望卻真是大張旗鼓，她根本就消受不起。

“現在你也看過了，可以離開了吧？”輕雲又說了一遍。

鳳蕭然充耳不聞，他盯着輕雲的眼，“可是，你還是不高興。”

“你走了我就很高興了。”輕雲懶得再廢話，“快點走吧。”

鳳蕭然冷下臉來。他好歹也是鎮國公世子，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輕雲一而再再而三地趕他走，他只覺得心中煩悶。

“我走了你也不會高興。”鳳蕭然壓下心中的怒火，聲音卻冷了一些。

鳳蕭然一冷臉，輕雲便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到底是長年掌握生殺大權的人，鳳蕭然身上的氣勢不可小覷。話一出口，輕雲便有些後悔。此刻再聽到鳳蕭然這樣說，倒也沒有再出聲趕人。

只是心中卻止不住煩躁。鳳蕭然到底是來幹嘛的啊。真是麻煩死了。

屋子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再開口。

正有些尷尬，屋外的小丫頭又稟報道，“姑娘，三姑娘，寧少爺，永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