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理想
“向東,穌哥,你們的理想是什麼?”
煙抽到一半,浪子做出一副深沉的樣子,看着我們問了一句,他鼻青臉腫的,還扎着繃帶,此時的造型十分的別緻。
耶穌吐出一口煙,依舊用他那慢條斯理的話語,緩緩的說道:“我沒什麼理想,我只希望自己變的很能打,以後誰敢打我跟我兄弟,我一定揍死他!”
“向東,你呢?”浪子又看着我。
我笑了笑,“你先說!”
浪子一下子神氣了起來,“我的理想就是成為我們烏坪的大哥大,有朝一日,我要讓趙艷紅那賤人趴在我的褲襠下……”
耶穌似乎還沒聽懂,問了一句,“趴你褲襠幹嘛?”
我本以為浪子會想的很齷齪,那知道,他一本正經了起來,“那賤人不是要看我們長沒長毛嗎?到時候,老子就讓她給我一根一根的數,數不清楚,就給老子一直趴着。”
我們三個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又看着我,“向東,你還沒說呢?快點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有些不好意思,被他們逼的緊了,才喃喃的說道:“我要娶林夕做老婆。”
浪子一下子就搭在我的肩膀上,“喂,向東,你就那麼喜歡林夕?”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像你小時候就喜歡林夕吧?”耶穌也來了一句。
我嗯了一聲,“我見到林夕的第一眼,我就喜歡她。”
“那你怎麼不去表白,要不,寫封情書,我給你送過去?”浪子嘿嘿的笑了起來。
“別別別,等下影響林夕的學習!”
“我說向東,你都喜歡林夕多少年了,我估計林夕也知道,要不然,你去表白表白,或許林夕會答應做你女朋友呢?要不然,我們今晚就行動?”
浪子沒個正經,耶穌也點點頭,“我覺得浪子說的對,喜歡就該說出口,不是嗎?”
我搖搖頭,我感覺就這樣一直默默的喜歡,那就很好。
“向東,要不我去告訴林夕說你摸了張艷紅的咪咪怎麼樣?”浪子又開始胡鬧了。
我一把將他按在沙發上,三人打成一團。
折騰了好一會,我們三個才安靜了下來,似乎是為了慶祝今天的壯舉,我們三個走到陽台,大聲的嚎叫了起來,“為了理想,努力奮鬥!”
當時,我看見樓下幾個老奶奶對着我們豎起了大拇指,還不住的點頭,可是,要是她們知道我們剛才所說的那些就是所謂的‘理想’的話,她們還能做出如此的舉動嗎?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日復一日悄悄度過,我們還會打架,還會偶爾去看看電影,不過,我們既沒有不知深淺的找廖勇報仇,也沒有膽大包天到夜襲張艷紅,我本以為,我也會仍舊默默的喜歡着林夕一直開不了口,直到五年後的那一天……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高考前二十一天。
語文老師給我們佈置了一篇作文,美其名曰高中階段的最後一篇,題材不限,內容不限,健康向上,詩歌除外,篇幅800字以上,主要敘述自己高中三年的收穫跟成長以及對於未來生活的無限憧憬。
當時一聽,我就不爽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寫作文?人家隔壁五班都有人開始撕書迎接高考了。
我們語文老師這個死老太婆在學校位高權重,外號滅絕師太,不但是我們的班主任,還是教導主任的老婆,真要跟她對着干,絕對沒好果子吃,不過,我不怕,我反正是全校的准高考落榜墊底王,破罐子我還怕摔?有本事將我摔成粉末。
再說了,高考一結束老子就變成了光榮的無業游民,她能奈我何?說實話,要不是我大哥二哥一直逼着我讀書,我初中肯定都畢不了業,想着,當時我挺得意的,那種老師拿你沒辦法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隨即一想,就這樣多沒意思,既然滅絕說要寫作文,我就寫一篇瞠目結舌的給她看嘛,也好讓她知道什麼叫着真正的作文,管她三七二十一。
想到此,我有些心血來潮,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我盯着前面,我在思索着要怎樣讓滅絕瞠目結舌,這個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林夕的背影上。
我真的不太記得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喜歡林夕,我只記得,在我的記憶里,永遠有着這樣一個女孩,猶如我當年說過的一樣,她就是我的理想。
錯了,不是女孩,應該說是女神,是我們全校的女神,林夕成績好又漂亮,很多人都喜歡她,尤其是她穿着最最簡單的夏季短袖校服扎着馬尾回眸一笑的時候,我相信,別說男生,就是女生都會被她給秒殺的。
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打過同學罵過老師翻過圍牆,通過宵上過網看過小電影,那年夏天,更是一把捏爆了張艷紅的大咪咪,但是,只要一面對林夕,我經常會緊張的不知所措,說起來,我跟林夕從小就認識,住的地方也不遠,可是心裏的那三個字卻一直沒有勇氣跟她說。
有人說,初戀是最讓人難忘的,但是我覺得,初戀中的暗戀才是真正的讓人刻骨銘心。
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么,那些年,總有些男孩,面對着自己喜歡的女孩,開不了口,這,就是初戀。
我在心裏一直保存着這份甜蜜的感情,想着想着,我突然有些衝動了,娘的,滅絕不是讓我們寫一篇作文嘛,老子就給林夕寫一封情書,開不了口,在文字上過過癮祭奠祭奠我的青春也好啊。
不得不說,青春果然是讓人衝動的。
那一刻,我的腦子沒有絲毫的猶豫,說做就做,我拿起筆,我趴在桌子上,我用了一輩子都沒有過的專心跟認真在稿紙上寫着每一個字。
下課之後,語文課代表過來收作文,我像做賊一樣的交了上去,這個時候,剛好被浪子跟耶穌看見了。
浪子一見我竟然交了作文,趕緊跑了過來,“西哥,看不出來啊,你也寫作文?讓我看看你寫了什麼?”
這五年,我們三個之間沒什麼改變,真要說改變的話,那就是某些人對我的稱呼以及我們日益提升的國際電影品味。
浪子的本名叫着張海浪,耶穌的本名叫着葉肅,而我的名字叫着陳向東,曾幾何時,我真的很感謝我的父母,因為他們給我取了一個很拉風的名字,向東,向東,一路向東,說出來,總有那麼一股子奔襲江湖放任天涯的豪邁之感。
可自從那部名叫一路向西的電影播放了之後,我就有些鬱悶自己的名字了,有的人乾脆還幫我改了名字,叫我陳向西,搞的好幾次小賣部的王春香大嬸都問我原因,我當時真想推薦她也好好的欣賞一下這部大片,不過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要不然,王春香大嬸絕對會讓她骨瘦如柴的老公精盡人亡的。
我趕緊將浪子攔住,然後假裝笑眯眯的輕聲說道:“滅絕不是叫我們寫作文嗎,我就寫一篇驚世駭俗的給她看,希望到時候她彆氣出心臟病才好。”
浪子一聽,頓時有些失落,“我擦,你怎麼不早說啊,早說我也寫一篇了,這下真可惜了。”
說著話,浪子又看着耶穌,問道:“穌哥,你寫了沒?”
耶穌這人這麼多年依舊沉默寡言有些一根筋,聽浪子一說,依舊慢條斯理點點頭,“寫了,我寫了一篇‘情趣男女’。”
“你說什麼?”我跟浪子同時說道。
浪子家一年前開了一家黑網吧兼帶麻將館,而耶穌家兩年前則是開了一家情趣用品店,他老爸老媽有時候忙別的,所以,就讓耶穌放學守店,當然,這也給了我跟浪子一些便利去了解跟研究。
“你真寫了?”我有些不相信。
耶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用他那慣有的慢騰騰的語調說道:“我又不知道寫什麼,萬一不寫老師扣我畢業證怎麼辦,所以我只能是寫一篇湊湊數了。”
我跟浪子頓時笑眯眯的同時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腔調怪異的說道:“穌哥,高,實在是高!”
那天晚上上自習的時候,我腦袋裏面胡思亂想的都在想着白天的作文,想着滅絕看到它的時候的表情,想着要是林夕也看到了,她會知道我在說她嗎?
回到家之後,我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然後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林夕知道我寫的那篇作文了,然後她約我到了學校的升旗台前,她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嘴巴彎成一個最迷人的弧度,含情脈脈的對我說:“向東,其實,我……我也一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