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個真相
顧先生總是有一分鐘就破壞人心情的本事。
比如我被他拎出去晨跑,我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跑完兩圈的時候,顧先生嗯了一聲,“就是小腿上有肌肉了。”
我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很想很想將可愛又可恨的男人踩在腳下。
或者設想一千種方法在床上好好折磨他。
不過這些念頭還沒有付諸實行,便流產了。
因為顧先生說,小腿上長肌肉總比長胖了再減肥好。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
至此,我很想就此畫上一個從此與顧先生相親相愛的圓滿句號。
也許不全是相親相愛,我們會為了晚上的菜究竟要放辣椒還是吃清淡的而爭吵,也會為了今天誰去送顧瑜顧瑾而爭吵,甚至為了今天晚上誰在上面誰在下面而爭吵。
後來,我們乾脆發明了簡單又粗暴的方法來解決這一難題,猜拳。
不過顧維在“賭博”方面的天賦為零,以至於他接連幾天裏臉色陰沉。
他的心情不佳只持續了幾天,因為在第四天的時候,我真的受不住了。我懷疑自己的好運全部用在了猜拳上,不然為什麼連續三天,連續九次,都是我贏得。
掌握主動權確實感覺美妙,可是我的腰要罷工了,第四天我愁眉苦臉地盯着自己伸出去的剪刀,同時看着顧維伸出去的布……徹底不幹了,“要不今天休息,要不就……”
嗨,我話還沒說完呢。
就被憋屈了三天的顧先生奪走了主動權。
“要不就你在下。”
“……”
好吧,這些小打小鬧,我已經司空見慣了。
如果婚姻生活完全是談情說愛,相信我,那一定是只戀愛沒有結婚的人寫的愛情小說。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總會相信破鏡重圓,而事實是我們想起他們的時候,卻發現我們早已經找不到他們的聯繫方式。
現實與夢想總是差一個很大的台階。
夢想里我們都堅信自己與最初愛的那個人可以攜手一生。
現實時我們已經想不起最初愛的那個人他的模樣與聲音。
幸好,生活這個可惡的導演總是在你感到最絕望的時候,讓你發生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而我遇到的這個人,此時正在幫我將這個句號修改成一個逗號。
伴隨着顧維幫我修改標點符號的時候,我還知道了法海老吳……吳沈先生的真正的職業。
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再聽過吳小姐的事情了。
當然吳小姐與吳先生絕對不是什麼本家關係。就像日本某部受到現今青年追捧的作品裏那兩個同名同姓的主人公,他們就只是恰好同名同姓而已。
回到吳小姐身上。
其實顧先生與吳小姐的故事,並沒有多麼驚心動魄。
當然這是三十五歲的我得出的結論,如果是五年前,我大概會想幸好他們已經不再愛了,如果是八年前……那麼我說不定會幸災樂禍,原來失戀的不止自己一個,無法與初戀攜手一生的,也不止自己一個。
如果顧先生否認他年輕時喜歡過吳小姐,那麼我一定會嘲諷他是薄情郎。
因為很簡單,我年輕的時候,是一定喜歡過那個叫做陳許的男人。
“你吃醋了?”顧維問我。
我點點頭。
我確實有點吃醋,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大方地聽自己現在愛着的男人講述他以前的事情。
我甚至覺得,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大度到聽自己現在愛着的男人談他的前任,且心如止水的。
但是假如顧先生說,我一點都不愛她。
我又會覺得那一定是謊言。
他捏了捏眉心,“那你還喜歡聽。”
他彷彿是在說,程暮,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受虐狂。
我正在收拾以前的照片,有不少我學生時代的,以及與那時戀人的合影。顧先生瞅了一眼,也沒多說,就任由我將照片攤在茶几上再一一整理起來。
幸好他沒有說要沒收。
他淡淡地看了兩眼,“短頭髮?”
然後他視線就掃到了站在我旁邊的男人身上,那時陳許才剛剛進入社會,身上還帶着濃濃的學生氣息,顧維眯着眼睛,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他人其實不錯。”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們都知道他已經不在了,所以談及他的時候,總是斟酌着用詞。
“你當時是想收購他的公司,還是想着要報復他?”
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聲音很輕,顧維怔了下,而後慢慢開口說,起初是想要報復。不要懷疑,這句話是三十九歲的顧先生說的,我正在喝水,差點被嗆住,他瞥了我一眼,“慢點喝。”
這不是慢點喝與快點喝的問題,而是我長久以來堅持的“顧先生是個理智,很少受到感情影響的人”遭到了挑戰。
顧維淡淡地開口:“你們女人是喜歡男人多陪着你們,還是喜歡男人有成功的事業。”
已經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二十七歲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三十歲的我有些猶豫,兩者兼得自然是最好,如果兩者不能兼得……那麼三十五歲的我自然而然是選擇前者。
不是因為什麼偉大的愛情,物質年代裏,感情太勢單力薄,薄的就同一張紙,一捅就破。
只是因為,我覺得顧先生人挺好的。當然,我沒有那麼偉大,不能說他一貧如洗的時候我還堅定地陪在身邊之類,那種假設我自己都不敢想,要知道,我的內心還是那麼一個俗人。
可是我覺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儘管我貪生怕死。
但是如果是和顧維一起變老的話,倒是不那麼害怕了。
真奇妙,不是嗎?
顧維笑笑,“這就是了。”
吳小姐其實沒有什麼不好。
只能說是言不由衷。她那樣出身的家庭,從來不缺少物質上的滿足感,她年輕的時候渴望的不過是能與愛人長久地呆在一起,在對方不能滿足他的時候,她寧願割捨掉所謂的愛情,義無反顧地奔向另一個可以長久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懷裏。
……只是她奔向的男人,恰好是我曾經的戀人。
這可真是黃金八點檔的編劇都不想看的老套劇本了。
顧維涼涼地瞥了我一眼,“程暮,如果你還做演員的話,大概會被同行耍的團團轉。”
我默不作聲地翻了翻眼睛,繼續收拾着手上的照片。
“吳鑰以前是個不錯的人。”
我補充說,“是個好女人。”
如果不是時機的問題,大概現在坐在這裏的人不是我,便是她了。
每個人在不同的年齡段里追求的不一樣,有的時候追求的是物質,有的時候追求的是精神,還有的時候追求的是平平淡淡。
恰巧他們愛的時候,她追求的是精神,而顧維可以給與的只有物質。
這樣說來,難道因為我追求的是物質,所以誤打誤撞上了顧先生?
我想着想着,笑了。
我們兩個可真是大大的俗人。
顧維輕嗤,“你比我了解她?”
我說,“我了解女人。”
我說的篤定,顧維怔了兩秒后,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靠回到沙發上,我的那張短頭髮照片也被他丟了回來。
他緩緩地敘述了很冗長的一段事情。
講完后,我睜大眼睛,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老吳是個偵探?”
我掐了下自己的手,“現代社會還有這種職業啊……”
顧先生滿臉鄙夷地看着我,很快,他回過神來,“你的重點是這個?”
“不然呢?”我已經低下頭髮短訊給蔡明明那個女人發短訊告知她這個消息,誰知我還沒按發送鍵,就被顧先生拿走了。
“讓老吳自己告訴她。”他看完我編寫的短訊以後,嚴肅地告訴我。
他看了我一會兒,平靜地飄來一句話,“那是他們的事情。”
我聳聳肩說好。
我沉默着思考着剛才顧維的話。
他剛剛告訴我,那些照片都是吳小姐發給我的。
我沒有想到自己內心竟然如此平靜。
我應該表現的吃驚一些,或者憤怒一些,才符合現在的情緒……只是我聽完后,竟然什麼也沒有想說的。我收拾好照片,將相冊擱在茶几上,抬眼看了一眼時間,“四點了。”
靠在沙發上的顧先生不解地嗯了一聲。
我沒好氣地說,“該去接你的寶貝女兒和你的寶貝兒子了。”
“女兒寶貝。”他淡定地起身,“兒子我沒打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