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預料之外的預料之外
慕府外，極其僻靜之處，立着兩條身影。一條，是屬於當今天子的。
慕月白稟告道，“四王爺府上的素女死了。”
“你看，是為什麼？”殷懷初低聲問。
“玄塵不敢妄加猜測。”
“說吧。”殷懷初冷哼一聲。慕月白想了想，才道，“許是王爺發現了素女的身份。”
“若是發現了，怎麼會殺掉她，應該留着她才對。”殷懷初沉吟，“之前那些年都過來了，又為何在這個時候殺掉素女。”
“玄塵想，四王爺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慕月白恭敬的答。
殷懷初半眯着眼睛，先是和阮無極會面，又是殺了素女，自己那四弟終於也坐不住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嗎？
“今夜我也不回宮了，我們找一家酒樓，喝上幾杯，順便讓你給我做幾道菜。”殷懷初似乎興緻盎然，慕月白卻笑道，“好，但願皇上不要誤了明早早朝。”
兩個人悠悠走遠，走到了稍微明亮的地方，身影無限拉長，卻絲毫不知高牆大院裏的慕府發生了什麼事情。
扶光在花園裏找到了鞦韆，興緻勃勃的坐了上去，躲在一旁的安然心想，要是早知道扶光要坐鞦韆，不如早點兒在鞦韆上動些手腳，哪怕查出來鞦韆壞了，牽連的也是慕府，與自己是絕無關係的。在安然的詛咒下扶光安全的回到了地面上，惹得安然很是懊惱。
隨後，扶光下了鞦韆往回走，安然覺得自己唯一的機會都要溜走了，很是焦躁，然而就在扶光穿過低矮灌木叢的時候，突然摔了那麼一下，宮女忙將他扶了起來，藉著燈籠的光查看傷勢。
“我沒事。”扶光見宮女們緊張成這個樣子，出聲道。這個時候安然走了過去，問這是怎麼了。扶光還從沒有見過安然，一個跟在慕九月身邊的宮女見過，忙請安，又告知扶光這是懷王妃。扶光之前聽慕九月說過，便問好道懷王妃安好。
安然看着扶光膝蓋處的傷已經蹭破了皮，道還是上些葯才好，把血止住。宮女道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這一時半會兒去哪裏弄葯，還是先回去再說。
嬤嬤本想抱着扶光的，被他拒絕了，扶光仍是自己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卻突然低呼出聲，整個人就躺倒在了地上。宮女大驚，急忙喊人，提着燈的護院匆匆趕來，而這個時候，扶光卻已經昏了過去。
安然想走，一個丫鬟卻尖聲叫道誰也不能離開，護院裏三層外三層圍了過來，眾人見到扶光後背正中有一枚沒入大半的暗器似東西，都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全府戒嚴，一個都不能放走，很快的，動靜大到驚動了慕九月一干人等，已經有護院跑去找府里的大夫，慕九月趕來時，扶光仍舊昏迷，慕九月抱着扶光跑去和大夫碰頭，等到見到大夫時，扶光已經是沒出氣了。
大夫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自己回天乏力，皇子已經薨了，慕九月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慕九月抱着扶光上了回宮的馬車，同時讓人快馬加鞭趕去叫御醫，回到宮裏才知道皇上不在，讓貼身侍衛去找殷懷初。
至於慕府，賓客出門的時候是一個個放行的，整個慕府幾乎被翻了過來都沒有找到刺客。安然顫顫巍巍的找到了殷懷徹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兩個人回到了府里，殷懷徹才問她，“是你做的？”
“我哪敢啊……”安然險些哭出聲，驚魂一夜如此漫長。
大皇子扶光確實是死了，慕九月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就痛失了孩子，抱着扶光放聲痛哭。皇上和慕月白是一同趕回來的，見到慕九月這個樣子，先是怔然，摟着扶光看了會兒，隨後才怒喝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跟隨的宮女跪了一地，將一切稟明，包括扶光身後中的暗器。
竟然在慕府里動手腳，殷懷初震怒，命京兆尹從慕府下手，務必要找出刺客和背後主使。
慕月白黑着臉道，“不查出那個人，誓不罷休！”便同皇帝說自己回去查看情況。
夜已經很深了，經歷了方才的變故，蘇故錦自然是睡不着的。慕府燈火通明，每個人都處於惴惴不安的情緒之中，唯有剛跑回來的慕梓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喝得爛醉，抱着一壇酒到了慕老夫人面前問怎麼這麼早就散了，不是過壽么，祝老夫人福壽安康啊。
慕老夫人點了點頭，“過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陪在慕老夫人身邊的慕梓予的親娘孫氏一個勁兒使眼色，慕梓予卻沒看見，笑着湊了過去，慕老夫人抄起拐杖一個勁兒的打，打得慕梓予滿地亂竄，問怎麼說說話還打人了。
“快！你們快把大公子帶回房去快！”孫氏讓丫鬟們將慕梓予拽走，這才鬆了一口氣。慕老夫人在那兒罵了一陣，又罵孫氏不看好自己的兒子，教子無妨，孫氏很不樂意，“老夫人您也不能把怒火撒在梓予一個人身上啊，大皇子這件事兒發生在我們慕府，您看着吧，慕府肯定要大亂，過不上安生日子。既然慕府都大亂了，您還和梓予置氣做什麼？”
慕老夫人一想也是，又默默掉起淚來，哀嘆道，“可憐我那懂事兒的曾外孫了，你說說，怎麼就出了這樣兒的事兒？”孫氏又好一陣子安慰。
而蘇故錦卻突然想到慕月白到底去哪兒了，吃飯時他就說他有要事要辦，先走了，怎麼現在還沒出現。難不成……
“啊……”突然從後面被抱住的蘇故錦叫了一聲，見是慕月白，狠狠的瞪了他兩眼，“你嚇死我了。”
“今晚沒嚇到吧？”慕月白問。
蘇故錦滿臉警惕，“你早知道今晚會出事？”
“說什麼呢，我是從宮裏回來的……扶光……不在了。”慕月白提到這，聲音也沉了下去，兩個人對坐了一會兒，久久無話。
“我沒有生過孩子，沒有養過，但我能想像得到慕貴妃有多難過。”蘇故錦輕聲道。
慕月白聲音低沉，“嗯，我看見了。這對她，對皇上都是不小的打擊。”頓了頓，又道，“相信最近幾日慕府都不會太平，你保護好自己，我和京兆尹一起追查刺客。若是找不出兇手，我這個舅舅，呵，也是白當了。”
皇子薨，舉國殤。皇宮裏始終瀰漫著壓抑的氣氛。
殷懷初守在慕九月身邊，而這個時候，殷懷雪提出要去封地，殷懷初也允了。封地上的王府尚未建好，殷懷雪也不在意，京師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
京兆尹荀涼帶人進駐慕府，和慕月白仔細查案。
殷懷雪走的那天，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蘇故錦聽說了后想去送送，奈何荀涼戒嚴慕府，所有人不得輕易進出，只好作罷。
晚上時見到慕月白回來，蘇故錦還在嘆道，“七王爺就這樣走了，真是有些可惜。”
匆匆提了一句，蘇故錦轉而問道，“誒，對了，刺客的事兒查的怎麼樣了，不是說荀大人是容王爺的門生么，想必也是很優秀的吧。”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慕月白走到一邊脫外衣，聲音中帶着淺淺笑意，“我去辦正事兒了。”
“什麼事兒有比找到刺客還重要？”
“七王爺走了，我去送他，順便送給了他一份大禮。”慕月白走到蘇故錦身邊捏了捏她的臉，蘇故錦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每天見到慕月白了，只是在一起相處的時候，還是會有些不自在。就比如現在，她訕訕的躲到一邊問，“你不會是把綺兒送他了吧？”
“知我者，莫過於錦兒。”慕月白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我真慶幸自己能遇到你。”
蘇故錦扶着隱隱作痛的額頭，咬牙道，“要不是我出不了門，早跟着你把你攔下了！綺兒同意了嗎？”
“我覺得……”慕月白回想起他出現在蘇故綺面前將她打暈那一瞬間，蘇故綺露出的恨恨的眼神，揚起了嘴角，“她巴不得我把她包起來送上伯玉兄的馬車呢。”
“我父母知道嗎？”
蘇故錦皺起眉，蘇家的子女們現如今一個都不在身邊，不知道家裏人該有多難過呢。
慕月白笑得自然，“嗯，送走了綺兒后我回去說了，雖然被罵得很慘。”
蘇府不同於一般的士族，對於這些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並不會多麼冷落庶出的蘇故綺，反而是盡心照顧她，想給她許門好親事。蘇承頤聽慕月白承認了他將蘇故綺送上了殷懷雪的馬車，面色不是十分好看。慕月白笑道，“岳丈……皇子薨后，大良將亂，月白認為七王爺那裏是個好去處，遠離廟堂，您也不想使動蕩波及到女兒吧。”
蘇承頤眼前一亮，固執的神情鬆動了些許，“也罷，綺兒也該做出選擇。只是……錦兒同樣讓我擔心，你能照顧好她嗎？”
“那是自然。”慕月白抿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