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只要你能救她
蘇故錦穿着一身極其樸素的衣裙，臉色很差，整個人懨懨的走到殷懷徹坐着的石凳對面坐下，“王爺，有什麼吩咐？”
“看來你過得並不好。”殷懷徹挑起嘴角，笑了。
“嗯。”蘇故錦垂下眸子，“有什麼事兒就說吧，沒事兒我就走了。”
一連奔波了好長時間，蘇故錦方才已經睡著了，聽杜若說殷懷徹來了，這才急匆匆的趕了出來，倒不是為別的，僅僅是為了親自來把他打發走別人讓他走，他是不肯的。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殷懷徹沉聲問。
“嗯。”
殷懷徹倒吸了一口氣，他早該知道蘇故錦是這麼坦率的人，可成親后的她又為何收斂了性子，變了不少。
被氣得差點兒說不出話來，殷懷徹頓了頓，反問道，“那你想見到你妹妹嗎？”
蘇故錦睜大了眼睛望了過去，眼裏的急切讓殷懷徹的心中了一記悶棍。
以前明明是在乎自己的人，現在卻這樣不願見到自己。是，我是做錯了，可你就一點兒都沒有錯嗎？為何卻要我一個人承擔？
殷懷徹冷靜下來后才道，“我能幫你找到她，但你要答應我，你不會嫁給慕月白。”
“誰要嫁給他了？”蘇故錦冷哼一聲，打量着殷懷徹，“莫不是你動的手腳吧？”
芙樂沒有必要和自己或者自己妹妹過不去，這件事很值得推敲。幕後黑手原本是要抓自己的，那就證明那個人和自己有仇。蘇故錦知道自己不惹事，仇人並不多。
殷懷徹算一個。
“我有太多辦法讓你答應我方才的條件，還不至於為難一個丫頭。”殷懷徹的語氣明顯不滿，蘇故錦咬了咬牙，“如果綾兒在你手裏，還希望你不要為難她。她不能喝冷水，一喝就會肚子疼的。她也不能吃太多肉，也會疼，沐浴時別用太熱的水，她不喜歡……”
“夠了。”
殷懷徹不耐煩的打斷了蘇故錦的話，蹭地站了起來，“蘇故錦，我說過她不在我那裏，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們去狩獵。如果知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們這幾個人單獨去？”
“無論如何，只要你能救她。”蘇故錦站了起來欠身行禮，看起來恭順極了。殷懷徹也很煩悶，出了王府後就讓蘇醣帶人去調查，看是否能發現蛛絲馬跡。
回到房間裏的蘇故錦仍舊疲憊，杜若勸蘇故錦吃點兒飯吧，蘇故錦揮了揮手，自己去床上躺着了，卻再也睡不着，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就不知多晚了。
第二天下午時殷懷徹就得到了消息，說是有一夥歹人曾經出入天玉居，言談間提到了最近有一筆大生意的事兒，而那個領頭的人，是個麻子。殷懷徹派出的人動作很快，當天晚上就找到了據說是那個麻子所在的地方，是一間極普通的民居，處於鬧市之中。踹開門之後，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味兒讓殷懷徹感到事態不妙，進去一看，在燈籠的照耀下，躺了一地的屍體。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七個人。”這些人個個死得凄慘，身上被戳出好幾個血洞來，其中一個確實是麻子臉，屋子裏暗器兵器比比皆是，設施極其簡單，一張床，床上躺着的屍體流出的血染紅了床鋪。
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這個線索就算是斷了。殷懷徹站在門口，淡淡的道，“走吧，再去找別的線索。”
“大姐……大姐……救我，救我！”
“綾兒！綾兒！”
蘇故錦猛地從噩夢中驚醒，身上汗涔涔的。
夢裏的綾兒朝着她伸出血手，不停的哭喊，一邊哭一邊求她去救，嗓子都哭啞了。蘇故錦藉著月光下地去倒水，剛下床就看到一道人影掠了過來，嚇得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緊接着落入一個略帶涼意的懷抱里，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別怕，是我。”
貼得近了才看清那人的臉，蘇故錦發窘，“慕月白，你怎麼會來？”
“錦兒。”慕月白低聲呢喃，輕輕抱了一陣，蘇故錦倦意襲來，昏昏欲睡。
不知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第二天醒來后的蘇故錦甚至懷疑昨天遇見慕月白僅僅是一場夢，於是在心裏埋怨自己，綾兒都沒找到，還有心思夢見慕月白呢。
綾兒不見了多久，蘇故綺就有多久不見殷懷雪了，自從上次蘇故綺和蘇故錦說完那幾句話后，就當真再也沒有出去找過綾兒。殷懷雪也總是來，吃了幾次閉門羹后，又去找蘇故錦說話，問蘇故綺是怎麼了。
“我只幫你這一次，接下來的就看你自己的了。”蘇故錦將殷懷雪和蘇故綺叫到一起，讓他們單獨說話。
蘇故綺見到殷懷雪，冷笑一聲，“我看你與我大姐挺般配的。”
“你知道我喜歡的是你。”殷懷雪聳了聳肩，坐下來給蘇故綺倒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蘇故綺哦了一聲，“那又如何？我說過了我克夫又克子，命中注定沒辦法嫁人。”
“你還沒嫁給我呢，又怎麼知道？”殷懷雪有些急了，去握蘇故綺的手，“你給我一次機會，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被你剋死。”
“你是堂堂七王爺，娶我一介庶女，身份不合適。”
“我又沒人管，上無父母，皇兄又不管我的事兒，沒有人說三道四。”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還真的沒有拒絕的理由。蘇故綺並不指望自己能嫁個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她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嫁人的，可如今遇到了一門心思對自己的殷懷雪，當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好像並沒有拒絕的理由。”蘇故綺淡笑，看着殷懷雪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微微垂下眸子。
“這麼說你同意了？”殷懷雪幾天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急切的目光望着蘇故綺。蘇故綺重新抬起頭，伸出另一隻手覆在殷懷雪的手上。
卻是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可是我並不喜歡你啊。”
不喜歡。
簡簡單單的一個理由，讓殷懷雪從雲端狠狠摔落。
你說什麼？不喜歡？蘇故綺，你是有一副鐵石心腸嗎？
殷懷雪感覺不到手是自己的，被蘇故綺掰開后就砸在了桌子上，疼的時候才意識過來，哦，手是自己的，而自己被拒絕了。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想嫁，哪怕你強行娶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上你。”蘇故綺冷冰冰的繼續道，“現在你滿意了嗎？七王爺，我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你知道這是蘇府後院，這裏是女子閨房，你再這樣下去，不僅僅是污了別人名節，還壞了自己在外的好名聲。”
“七王爺，有機會也不要再會了。”
“好走，不送。”
蘇故綺幾乎是奪門而出的，一路疾步走回了自己房間，閂上門，關上內室的門，自己則倒在床上，面無表情。
殷懷雪還沒有從方才的刺激中緩過神來，蘇故錦過去的時候，殷懷雪仍舊傻坐在那裏。
“王爺。”
蘇故錦接連喚了好幾聲，殷懷雪才回過神來，看了看蘇故錦，笑了起來。
“你們蘇家的女兒真懂得如何拒絕我。”
蘇故錦一怔，只嘆了口氣，“只可惜你將去封地了，如果還在京師，多半會有結果。”
“沒用的。”
殷懷雪笑得凄涼，獨自走了。
蘇故綾的失蹤使蘇家忙成一團，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蘇故錦毫無辦法，又要勸幾近崩潰的文氏。
“不知道我們蘇家到底造了什麼孽。”文氏一改往日的強勢潑辣，咬着牙在蘇故錦面前道，“令虞走了，這回可好，綾兒也不見了。”
“是我的錯。”蘇故錦攥起了拳頭，蹭地站了起來，“母親，我出去一趟。”
蘇故錦是來王府找安然的，她還沒有來過京師里的舊王府，在門口處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沒過多久就被請進了書房。
殷懷徹衣衫單薄，在案前寫字，蘇故錦走過去一看，是一首詩。
“猶記當年紫金釵，與君共浮三大白。低眉絮語笑問起，誰家女兒入君懷？”
說的是當年的事，蘇故錦看着殷懷徹的側臉，略感心酸。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在儘力找你妹妹。”殷懷徹擱下筆，突然開口。蘇故錦忙回神，面色有些尷尬，“嗯，我是來找安然的，但蘇醣把我領到了這裏。”
“我還記得當年的事，而你呢，是不是早就忘記了。”殷懷徹轉過身目光緊逼，蘇故錦咬着下唇，心中自是百般滋味。
“我認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想見安然。”蘇故錦認真的道。
“以前的我們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殷懷徹輕笑了聲，似是自嘲。蘇故錦心想，是啊，可是以前也沒見你有多喜歡我。
“故錦沒那麼大公無私，當真心一直得不到回應時，也就不想再付出真心了。所以我勸王爺還是看開一點兒，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算不得什麼，該舍下的，還是舍了吧。”
“你是看破紅塵了？”殷懷徹微微發怒，眸子裏滲出冷意。蘇故錦再次聲明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是來找安然的。
“有什麼話當著我的面說。”殷懷徹冷哼一聲率先出去，蘇醣道方才去知會王妃娘娘了，可她在長贏主子的梧桐院裏說話呢。殷懷徹只隨意點了頭，卻見蘇醣面色有異，這才知道安然怕是又惹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