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為了我袁野住進醫院
八月中旬的一天,天空大到暴雨,我跟我媽半夢半醒還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院子裏的吵鬧聲,一群人拿着棍棒在砸我家的門。
“蘭蘭啊,你快起床去看看怎麼回事?記住先別開門。”我媽迅速地起身,預感到什麼不好,將手下的現金轉移到其他安全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口,威猛地砸門聲讓我不敢太靠近,從窗縫裏看過去都是一些樸實的村民,並不是故意鬧事的小青年。然而這些外表憨厚的村民兇狠起來比那幫小混混還要可怕,一聲聲砸着門和窗,吼破了喉嚨聲討,“王八羔子,趁早開門,把財產全部交出來,賠償我弟的性命!”
‘啪啪’兩聲響,我家的窗戶瞬間就被砸破了兩個洞,碎玻璃爆炸一樣四散開來。我被那種威力震倒在地上,石頭就從我頭頂飛過,重重地砸在床單上。
“蘭蘭,你沒事兒吧?”我媽着急地扶起我,又朝門外吼了一嗓子,“你們無法無天了吧?砸傷人怎麼辦?”
我在一地碎玻璃中爬起身,磕磕巴巴地對我媽說,“媽,他們好像不是故意來鬧事的,你聽”
門外又響起砸門的聲音,還有叫罵聲,伴着磅礴的雨勢飄進我家,“我他媽的就無法無天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你們就醫好我弟,沒本事你們就將那些贓款拿出來分了。大家早好早走人。”
我媽臉色都嚇白了,說來說去是死者吃了我爸非法營利的那些假藥假物,親屬替他們討還公道來的。現在也無法說清誰對誰錯了,若不是我爸犯的那些事,這些人也不會跑來鬧事。
門外的敲窗砸門聲彼起彼伏,一聲聲烙鐵一樣烙進我們心裏,窗戶碎了,大雨噼噼啪啪湧進來流濕了一地。
我媽看了看,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抓着我一隻手,“蘭蘭,你快打電話報警吧,叫小袁也過來幫我們抵擋一陣。”
我撥打了110,地址無論如何卻說不清,我們住的這個平房太偏了,連門牌號都沒有一個,我媽搶過了我的手機,報了地名。然後我抖着手給袁野打電話,現在6點鐘都不到,不知他在不在家裏。還好電話接通了,我嘴唇抖着剛叫出他的名字,他就已經聽到了門外的響聲,再過一會我家的門都要被他們砸爛了。
“蘭蘭,家裏是不是出了事情?”袁野急迫的聲音。
“嗯,一群人在砸我家的門。”我簡潔地敘述,不中用地滾下淚水。
“我現在就來,你快打電話報警!”袁野說完很快掛了,我打電話期間,我媽已經移了一面桌子擋在門口。房子是新租的,沒有多少傢具,連衣櫃都是用儲存盒代替,能抵擋的實在是太少了。
門很快被撞開,一伙人隨着雨水兇猛地湧進屋,手裏的竹棍連帶着泥巴敲打在我家屋裏屋外,那群人比野狗還要瘋狂,見到什麼砸什麼,像八國聯軍入侵一樣。屋裏的箱子、床鋪全部裹上泥巴和雨水,混亂成一團。
“你們的金銀財寶都在哪裏?趕緊交出來,要不然我讓你們好看”一個人兇惡地說著瞟了我一眼,“你們捨不得,我就拿這丫頭給我弟陪葬。”
我被他眼中地凶光射得不自在,我知道這些人都是來真的,他們不怕忌諱把死者都抬進我家裏來了。我不能反抗,身後有兩個人扣着我的肩膀,我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只看到一個死人灰白着臉色僵卧在床板上。
“大爺,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我們沒有什麼金銀財寶,有的話我們也不至於住這裏。”我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她老子犯的事,你們總不能推卸責任吧。難不成我弟就這麼白白冤死了嗎?”大漢惡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板,命令其餘人,“把這裏都給我抄了!”
他們抄家似地毀壞我家裏的東西,很快我媽收藏起來的五百現金被他們找到了,其中一個人還在床底下翻到我爸的骨灰盒子。
我媽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想要搶住那個盒子,卻被人無情地揪着后領拉了回來,“我求你們行行好,家裏只有那麼多錢了,你們都拿去。但那是我丈夫下葬的骨灰盒,求你們還給我!”
“這五百怎麼能抵我弟的命?拿不出錢把那丫頭給我帶走!”
帶頭的人一聲令下,一群人就將我往屋外拖,我媽哭天搶地的伸手拉我,“蘭蘭,你們不能帶她走!”
“住手!”威懾震撼之聲突地從天而降,袁野握着拳頭站在門口,身上的衣服以及頭髮都被雨水淋濕了,但是他那發怒的氣勢卻絲毫不被影響,反而愈增了他的霸氣。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我勸你不要插手別人家的事,否則”帶頭人的話還沒說完,袁野掄起拳頭砸在他的眼眶上,我看到他的手上迸出血絲。
“媽的,給老子上!打折了他的腿,讓他多管閑事!”帶頭的大漢眼睛都睜不開了,操起手裏的骨灰盒向袁野頭上砸去,這一下比袁野的拳頭還狠,‘嘭’地一聲也不知道是袁野的頭破了還是我爸的骨灰盒破了,血水滲着白色地骨灰濺出,嘩嘩地下流。
我爸的骨灰零落成泥,雪花一樣飄落滿屋,我媽哭喊着撲上去,雙手捧着我爸破碎的骨灰盒痛哭不止,“志荃,志荃”
我被人拖拽着出屋,來到磅礴的雨勢中。我媽放下骨灰盒又凄慘地哭着跑來拉我,但終究被大雨隔絕在外。袁野奮力從一伙人的包圍之中掙扎出身,牢牢地拉住了我的手臂,用力地將我帶進他的懷裏,大雨沖刷着我們,冰冷的雨線緊貼脊背。
我睜不開眼睛,全身冰涼透頂,酥軟在袁野寬闊的臂膀間。雨簾中,我看到那群人拿着棍棒狠狠敲擊在袁野背上和身上,無論怎麼拽我他都始終不放手。
我媽跪倒在雨霧中痛哭,“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警報聲由遠及近,那一群人扔了竹棍,惡狠狠地發誓,“別以為我們就此罷休,不還錢來我們死磕到底!”袁野緊緊地擁着我,冰冷的雨天裏給我傳送一絲熱度,他的嘴唇抖動着,慢慢地吐出血泡,但仍然微笑着安慰我,“沒事了,蘭蘭,有我在他們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哭倒在他胸前,這才發現我們四周已經出了一灘血水。那是原野的血,他為了護住我,背上被那些人打出無數傷痕。額頭上還沾着我爸的骨灰,鮮血糊滿了他的頭髮。
疼痛一絲絲地落在我心裏,他每次都那麼護我,即使嘴上不說,卻拼盡全力。我抱着他的脖子淚流滿面,袁野喘息着安慰我,“別擔心,我沒事的。”
我的眼睛都哭腫了,警察終於來了,將重傷的袁野抬到屋裏,隨即是救護車。他們履行公事一般問明了情況,又看了看我家裏破敗的傢具,說道,“這些事我們也管不了,你們還是趁早搬家吧。”
我媽收拾了簡要的東西,讓我先去醫院裏照顧袁野。我身上身無分文,只好打電話給夏露,讓她先幫我墊上醫藥費。
袁野額頭被打破,身上都是傷口,躺在病床上閉目休息。我媽進門之後,凄惶地一臉憂傷,我知道骨灰盒子是她最看重的,這樣地打擊讓她承受不起。
“媽,房退了嗎?”我起身去攙扶她。住庄私才。
“還沒有,房主說屋裏被破壞了,要賠償”我媽心焦無力地落座,眼睛盯着腦門纏了繃帶的袁野,“小袁怎麼樣啊?”
“醫生說還好。”我沉默地回答我媽,現在我們是身處進退兩難的境地了,破壞了別人家的房子沒有錢賠償,更沒有錢去租其他的。
“媽,要不,先住夏露那裏吧。”我想了想說道。
“不行,我擔心那些人再來鬧事。”我媽很快否定了我的話。
夏露推開房門,見我媽在叫了聲“阿姨”,然後和我一起去交住院費。路上她問我怎麼回事,我簡單的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夏露嘆了口氣,“還是住我那吧,有什麼事也好照應。”
我搖頭,不想給任何人帶來災難,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
“你們住到哪裏去,他們還不是會找到你們?我那裏總有保安在,他們輕易進不去的。再說你忘了我男朋友是誰了?”夏露特別坦誠地開口。
我十分感激地握住她的手,這份心意我收了,會不會住進去考慮一下再決定。下午,肖婭也打着傘過來了,知道我家裏遭了變故,一見面就塞了兩千塊錢給我,“這是我今天剛得的,你先用着,再缺的話我這裏還有。”
都說姐妹貼心,我是真的體會到了,握着錢我無話可說,只是用指腹擦着眼睛。沒過多久,阿偉和倪浩也一起過來了,還有音樂室的老王。
袁野已經醒過來了,床邊圍滿了人,但是他眼光只看向我,看到我安然無恙站在他旁邊他才重新閉上眼睛。
醫生說他頭部受傷,需要多休息。病房裏有人送花的送花,送錢的送錢,都沒有因我爸的事另眼看待我。
“這裏我守着就行,蘭蘭,你帶你的同學去吃個飯吧。”我媽平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