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手
長安乃是天下繁華之地,無論其他地方百姓如何,在長安都是太平歲月,民生富足,但是對於奴隸的熊倜來說,根本沒有差別。|www.|
今日是王員外的大壽,許多人都到場恭賀,一時正堂之內,魚龍混雜,只要到場之人說幾句恭賀之話,就可以坐下討杯酒吃,使得王府中一整日都是賓客紛紛。
有頗負盛名的文人雅士,有名聲在外的江湖才俊,也有一些飽食無事的百姓想貪貪便宜,都佔了個位子,湊湊熱鬧。
熊倜端着盆子,裝着從前院拿來的客人吃完的碗筷,然後走到後院去洗。
因為壽宴需要的人手很多,而且王員外和姨太等人都在正堂和前院,後院的奴隸幾乎也都去前院湊熱鬧了,除了幾個年邁喜靜的老僕人,後院就只剩下熊倜了。
熊倜在這六日內好不容易才養好傷能走動,便又被叫來做事,好在沒人注意他,也方便了熊倜行事。
在這六日裏,熊倜想了又想,他決定在王員外的生辰這天逃離王府,因為只有這天府中的門衛才比較鬆懈。
熊倜低了低眼眸,然後悄然放下碗,又看了看四周無人留意他,便轉身迅速走到前院,想趁着熱鬧走出去。
誰知熊倜才來到前院,突然一陣白煙猛起,遮得眾人看不清四周,他忙側到一旁,靜待門衛全都跑開,更加方便他逃離這裏。
此時,忽然響起一聲鈴鐺聲,一個白衣男子從幾不可見人的濃煙中走進來,走進大家的眼中,也走進了王府家主王員外的眼中。
王員外的瞳孔頓時收縮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手裏拎着的不是賀禮,而是一把劍——一把劍尖在滴血的劍。
而熊倜亦愣怔了起來,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柔美的男子。
只見白衣男子眉目如畫,氣質優雅,那風流不羈的美妙姿態,只怕人間最為珍貴不凡的花也要失色三分。
此刻這位白衣男子正輕輕笑着,緩緩踱步走向王員外,若非那把嗜血的劍仍在滴血,熊倜倒覺得他十分親和,那頭墨黑的長發在舉止間輕輕擺動,動人心魄。
“你是誰?!”本來王員外看到劍慎得慌,但是見對方如此儀態氣質,不禁眯了眯眼,出聲詢問。
白衣男子走到距離王員外大約三步,然後停了下來,對上眾人警惕的神色,他只是露出一抹笑容,恍若春風拂面,暖入人心:“逍遙子。”
話語剛落,不等眾人呆愣片刻,逍遙子提劍一把刺向王員外,熊倜幾乎沒有眨眼,卻還是沒能見到逍遙子時如何把劍刺進王員外的胸口,又是如何抽劍而回,這一連貫的動作快得驚人。待王員外驚駭地睜着眼睛倒在地上,完全沒有了氣息,眾人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王府充斥着驚呼聲、叫喊聲,人人都遁逃出府。
惟獨熊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對於逍遙子一氣呵成的劍法,他竟有絲嚮往,甚至有些崇敬逍遙子。
此時,王府中逐漸趨於安靜,連王員外的姨太們都逃回房間不敢出門,地上到處是打翻的佳肴,門口的守衛死了兩個,多半是方才逍遙子殺的,他竟也沒有察覺到,不禁對逍遙子更加佩服。
逍遙子忽然一個側身,不過片刻間就落到熊倜的面前,在看清熊倜的樣子時,逍遙子微愣片刻,然後笑意浮上嘴角:“為什麼不走?”
哪怕剛才那樣殺人的場景,逍遙子亦可以做到面帶笑容,所以對於逍遙子的笑,熊倜不敢馬虎半點,他斂眉反問:“為什麼不殺我?”
逍遙子輕笑道:“你留下就是讓我殺你?”
熊倜低眉抿了抿唇,再抬眸,眼底透着堅定:“我想和你一樣。”
見逍遙子淡笑不語,熊倜毫不猶豫地直直跪了下來:“求你。”
自從來到王府,無論遭遇什麼樣的欺負,熊倜都不會再開口求人,因為他知道求人沒用,好比他當年跪求李劍飛不要打嵐、不要趕走他們一樣。但是遇見逍遙子,熊倜居然想要求他,甚至哪怕讓他付出再多,他也想成為像逍遙子一樣的人。
逍遙子微微一愣,隨即化作一聲哂笑:“你是王府的僕人?”
熊倜略微撇了撇眼,點點頭。
逍遙子審視了熊倜好一會兒,良久,他問:“為什麼這麼想學?”
熊倜對上逍遙子探究的目光,不欺瞞道:“我想找人。”
“我是殺手,不是捕快。”說著,逍遙子提了提劍,欲要提步離去。
“我想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熊倜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逍遙子亦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身去看了看他,噙着笑道:“這就是你想要執劍的原因?”
熊倜望着逍遙子道:“因愛執劍,因恨落劍。”
逍遙子大笑起來,卻不似他人的爽朗,配着他柔美的俊貌,顯得溫文爾雅,“我從不收徒,但若跟了我,就絕沒有再退縮的一天。”
熊倜頓了頓,然後重重點了下頭:“我願意,只要你肯教我!”
望着熊倜真摯而堅毅的目光,逍遙子大袖一揮,劍負於身後,然後掃視了一眼空蕩的王府,對着熊倜道:“你就這樣和我走?”
聽見逍遙子同意了,熊倜說不出的開心,終年不笑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起身道:“我來時便無東西,去時也無可拿。”
逍遙子又是笑了兩聲,隨即收了劍,帶着熊倜一起離開了王府。
從此,江湖上傳聞逍遙子死而復活,並帶了一個高徒,而王府在那日之後,再也沒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