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笑顏不再（下）
“長路大哥，有句話我忘了，叫啥眼看人低來着？”素來淳樸的殷季極其認真地向木訥的長路問道。
難得一笑的長路咧嘴笑道；“狗眼。”
殷季道：“不對，明明是人眼。”
“狗眼！”
“人眼！”
……
陸子鋒看着兩人，暗自笑了笑，跟着自己身邊，殷季也變得伶牙俐齒，罵起人來不帶髒字。
旁人轟然大笑，只有朱存照與幾位粉面公子臉色難堪。
“長路、殷季，不得無禮。”陸子鋒喝住兩人道。
“狗眼。”長路臨停最前還不忘回了殷季一句。
這長路太實誠了，一旦他認定的東西，十條牛也拉不回來，看着朱存照的小白臉變成了豬肝色，陸子鋒無奈地心中苦笑。
“煩勞柳掌柜跑一趟，若是客人不答應，那就算了。”陸子鋒淡然道。
柳城道：“既然公子想見，絲絲姑娘隨後就到。”
雖然眾人不知柳城為何忽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的轉彎，但明顯與陸子鋒有關。
朱存照虎着臉，在陸方的勸說下，不情願地與他們一起進了雅間。
眾人開始入座，朱存照自然不客氣佔了上席，下面兩側分別著陸子鋒與長路，陸子鋒的座位是經過陸方安排的，而長路則是看見長几上的肉食都*近朱存照一側，所有不等陸方坐下，徑直往上一坐，這樣陸方只好坐在陸子鋒身側。
朱存照本有些私話想問陸方與打聽陸子鋒的來歷，但中間隔着陸子鋒，便變得極為不方便，不由對魁梧高大的長路更是恨上加恨。
陸方不虧為宗主府的管事，一通熱酒下肚，大家的芥蒂少了許多，朱存照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方叔，費縣最近好像熱鬧了不少。”
陸方興緻盎然地笑道：“陸楚，你父親可是老當益壯，聽說這些日子又要納妾了，年紀與你差不多，是不是怕我去討喜酒喝，連請帖都未發。”
陸楚是陸家大執事陸福的兒子，被陸方當眾打趣，紅色一紅道：“父親的意思是等小姐完婚後再說。”
“在下朱存照，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朱存照試探地問道，這話當然不會去問大口吃肉的長路，問了他，估計這會兒他也空回答。
“陸子鋒。”
“久仰！久仰！”朱存照笑道，心中暗道原來是個無名小輩，柳城答應把顏絲絲請來，想來是找個順勢找個台階下。
朱存照端起酒杯熱情笑道：“我稱陸宗主一聲世叔，不知子鋒兄如何稱呼？”作為生意人家出身，膽小謹慎是他們的本質，他繼續試探着。
陸子鋒頓了頓，想說岳丈大人，但還未成親，覺得不合適，改口笑道：“與朱兄一樣，也稱一聲世叔。”
朱存照與陸子鋒閑談中，不停提起與陸少軒兄妹情若同手足，又與京城某某大官一起吃過飯，炫耀着他的身份地位，陸子鋒則低頭吃菜，偶爾點點頭。
只有坐在一旁的陸方隱隱覺得陸子鋒身份不簡單，因為那日縣衙前的仗勢，他聽陸榭事後提過幾句，但見陸榭提起這新姑爺時，還心有餘悸，在陸家年輕一輩中，他甚少服人。
落在朱存照眼中，越發瞧不起他，冷淡道：“你來參加大比武？”
一旁滿嘴食物的長路，嘟囔着道：“小姐成親，少主總能不在。”
“陸家小姐要成親了？那照哥你怎麼辦？”其中一個少年咽下喉間的烈酒，咳嗽着驚呼道。
陸家小姐出嫁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陸淮清的心情很複雜，陸子鋒的身份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堂堂宗主府的小姐下嫁給一個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的庶子，而且被人逃婚的庶子，多少面子不好看，雖說該請的人都請了，但陸淮清還是吩咐，一切低調行事，所有外界對陸家小姐出嫁一事很少知情。
“你胡說什麼？”朱存照大聲打斷那少年的話，向陸方問道：“陸管家，我正想向你求證此事，不知外面傳聞是真是假？陸叔不是說雪兒年紀還小嗎？”
朱存照喜歡陸雪，陸方豈能不知道，朱鑫找人上門提過幾次親，陸淮清雖看重朱鑫，但要把女兒嫁給一個商人的兒子，他是萬萬不會答應的，才以陸雪年幼為借口，委婉拒絕朱鑫。
“令尊應該收到請帖了，日子定在十二月初六。”陸方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朱鑫身上。
朱存照愣住半晌，然後猛地灌了一口酒，面色難看地哈哈大笑道：“今日不醉不歸。”說完不管陸子鋒願意不願意，與他碰了一下酒杯，不過要是他知道了陸子鋒娶走了他的心人，那酒杯估計會換成刀槍。
陸子鋒輕輕抿了一口，他可不會陪朱存照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失意還輪不到他，他才是抱得美人歸的人。
門開。
在柳城的引領下，一個流光溢彩的女子踏着輕盈的腳步進了屋子，眉如新月，齒若白玉，肌膚光滑如綢，綵衣在晃動間變換着色彩。
朱存照站起身子，手中端着酒杯，腳下踉蹌着朝美艷女子行去，大半杯酒打濕了衣襟而不自知。
“你就是絲絲姑娘吧，果然姿色過人，來，陪爺喝一個。”朱存照帶着醉意笑道。
顏絲絲身子微側，躲過朱存照遞過來的酒杯，含笑道：“公子不妨先坐。”
門后又閃進來一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姚秋，只見他快步走到陸子鋒身前，俯身在他耳旁快速低語，陸子鋒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芒，微微點頭，然後長身而起道：“絲絲姑娘，請坐！我去去就回。”
顏絲絲俏目停在陸子鋒身上，目光一轉，裏面藏着不為人知的深意，笑道：“多謝公子！”
長路、長辰兄弟立馬起身跟在陸子鋒身後，其餘人陸子鋒示意他們坐下，陸方眼中帶着猜疑不定，想跟陸子鋒一同出去看過究竟，但最後終究未起身。
站在門外的柳城，見到陸子鋒寒着臉出來，施禮問道：“少主，出事了？”
柳城是七棋中劫棋的人，專門負責笑顏樓的事，當然也做些見不得光的事，這也是為何莫言剛進了笑顏樓，陸子鋒就知道了的緣故。
“來了多少人？”陸子鋒向姚秋問道。
姚秋道：“殺棋在費縣的三十二人全到了，莫長老帶着刺棋的人正在往這裏趕。”
陸子鋒全身透着寒氣，冷冷道：“把事情做乾淨些，不要留下痕迹。”
柳城聞言動容不止，何事值得少主把殺棋與刺棋的人都調來笑顏樓。
“隨我們一起吧，劫棋的人不要動。”陸子鋒朝柳城道，他很喜歡柳城的淡定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