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話語衙前
陸淮清懷着複雜的心情望了望陸子鋒,當然不會與他談論準備如何訛詐陸平的事,微笑道:“你準備何時出去?”
陸子鋒放下酒杯,簡單道:“現在。”他可不想在獄中呆上幾天,外面很多事等着他去處理,在這裏雖說有吃有喝,但怎麼也比不上家裏來得舒服自在。
一路小跑進來的謝永忠上氣不接下氣道:“宗…宗主,外面有人要我們交出陸少爺。”
“哪個陸少爺?”望着冒冒失失闖進來的謝永忠,陸淮清臉色微變道。
謝永忠見陸淮清臉色不好,嘴上卻不敢辯駁,低聲道:“他們來要姑爺。”
他偷偷瞧着陸淮清的神色,心中暗嘆,難道宗主準備要把他拉下馬,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陸淮清人已到了獄中,外面卻又人來討要陸子鋒,這不明擺着為難他嗎?放不放陸子鋒還不是他陸淮清一句話的問題,現在光明正大的討要,并州陸家的人定以為他與宗主起了矛盾,陸淮清才會如此做,日後在并州的地頭上,哪再有舒心日子過。
“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子鋒你也一起吧。”
陸子鋒微微一笑,從陸淮清對他的稱呼,與他並沒呵斥謝永忠說他是宗主府的姑爺來看,陸淮清一定程度上已默許了這門親事。
謝永忠在前面帶路,剛到前面公衙,他的師爺白崇武形色匆匆地擋住幾人去路,先朝縣令大人行過禮,接着才向陸淮清與陸子鋒見禮,愁着臉道:“外面的人一定要見姑爺,衙門中有幾人去講理,都被他們扣押起來了,為首之人更是放言,若在天黑前不把姑爺送出去,就一把火燒了咱這衙門。”
陸子鋒低聲問了來人的相貌,這個莫岩膽子可真大。
謝永忠小心望着前面,剛才他到外面轉了一圈,差點作了人質,他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一行人出了縣衙大門,天色微暗,但仍可辨物。
雪色飄舞下的長街站着數十黑衣漢子,個個身形挺拔冷峻,在寒雪中儼然一把把鋒利的長刃,給人冷漠無情的強烈震撼。
長街中,為首的漢子穿着那身厚實棉襖,憨厚臉上透着平靜,卻掩飾不住眼中的寒光,靜靜地站雪地中,目光不時朝衙門張望。
“咚!咚!”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踏破了長街的靜穆,一對三百人左右的隊伍穿着黃色兵服,出現在長街盡頭處。
足音頓停。
陸淮清、謝永忠、白崇武看着眼前的變故稍稍一驚,只見黑衣漢子們憑空般每人手中多了一把袖珍型弓弩,神情冷漠地對準長街處的士兵。
陸家第三代佼佼者陸榭揮手止住隊伍,與身旁的幾人低語后,朝為首憨厚的漢子走去。
“你是何人?”身為并州駐費縣的兵衛,陸榭強勢地笑道,雖然他知眼前的黑衣漢子是平生所遇過最大的勁敵,但絲毫不露怯色道。
為首的憨厚漢子望了他一眼,笑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的人還未出來。”
說完,轉頭朝身後的漢子問道:“離我們規定的時間還差多少?”
“一刻。”漢子簡短地答道。
對於憨厚漢子的無視,終究年少氣盛的陸榭面色一寒,語帶威脅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轉身欲離去。
“我什麼酒都不喝。”憨厚漢子眼中閃過一絲利芒,冷冷地微笑道:“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他們手中的箭會不會把你射成刺蝟。”
六、七名黑衣漢子袖珍弩對準陸榭,身上的殺氣並不亞於戰場經過千錘百鍊的軍人,陸榭雖一臉鎮定,但腳下卻不敢再移動一步,心中暗想,這群傢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竟敢在陸家的地頭撒野,並且表現的如此強悍,正琢磨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少年朝他們行來。
“少主,你沒事吧。”莫岩低聲問道,全然沒了剛才的傲氣,對着那少年,語氣中帶諂媚的笑容,陸榭以為定是天黑了,自己看花了眼,擁有如此強悍實力的傢伙,竟然像一隻馴服的野貓收起爪子,向主人搖尾獻媚。
陸子鋒微笑地望着莫岩,一語未發。
莫岩心中一哆嗦,少年越是笑容燦爛,他的心就越沉重,經過幾日的接觸,他對少年的脾性也有了幾分了解,少年越是和藹可親,他就要防備着倒霉了,被少年一望,心中的那點小算盤似乎一絲不漏地被人看透,不敢出聲應答。
望着莫岩的表情,少年收起笑容,冷哼道:“以後不要擅做主張,沒我的吩咐不能拿刺棋對付陸家的人。”
一聲冷哼聽在莫岩耳中無異於天籟之音,這回馬屁算拍到馬腿上了,趕忙點頭道:“少主,屬下明白了。”心中暗嘆,自己是越來越當奴才的潛質了,陸子鋒越是訓斥的狠,他就越覺得心中舒坦。
“這麼多人圍着縣衙成何體統。”陸子鋒蹙眉道,“把你的人也帶回去吧。”這一句是朝陸榭說的,自然到像吩咐自己的下屬。
陸榭眉頭一揚,心中暗怒,少年的威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內心,自己從沒有丟過這麼大的臉,道:“憑什麼?”
“你看着處理吧。”陸子鋒走了回去,對付陸榭這樣的刺頭,莫岩應該有的是辦法。
陸榭看出這少年從骨子裏蔑視着一切,那是一種打心裏不想與爭執的輕視。
“是,少主!”
莫岩的幾個心腹,不可思議地望着少年,在他們眼中少年太清秀年輕,但他剛才所流露出來的自信與威嚴令人不敢抗拒。
陸淮清望了陸子鋒一眼,道:“你明日來宗主府,我有事和你談,陸方,你讓榭兒帶人回去。”
見多識廣的陸方早瞧出少年不簡單,若是硬拼,陸榭恐怕是討不到好處。
人散街寒,謝永忠與白崇武獃獃地望着少年消失的背影,前者道:“他好像並不喜歡陸家的人。”
白崇武苦笑道:“大人,我們進去吧,有些事情就當做沒看見。”
謝永忠點了點頭,道:“陸少軒那裏,你還得多盯着點,不要出了紕漏。”心中暗道,獄中那個倒霉少爺說的或許是真的,他才是真正遭到欺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