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恩將仇報
“爸、媽！可兒回來了！”
正當院內的兩人愁眉不展時，忽然響起的清脆女聲宛如一個晴天霹靂，讓二人霍然一驚。
他們先是互相對望一眼，而後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那恍如一隻青色蝴蝶般飛入院中的柳可兒。
“你……你真的……是我的可兒！？”那中年婦人滿臉淚痕，雙手顫抖着問道。“我是可兒啊！我真的是你的可兒，我回來了，回來了，媽……”柳可兒說著說著一聲哽咽，縱身撲到了那中年婦人的懷中，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起來。
身旁的柳父見狀也是歡喜不已，原本以為此生再也難見的女兒如今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眼前，那股興奮之情直讓他手足無措，一時高興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到三人互相都止住了哭聲，他們才鬆開了彼此，俱都紅腫着眼睛互相凝望着。
柳母有些激動地撫摸着柳可兒那還在紅腫的臉頰，聲音顫抖着道：“可兒啊，爸媽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說著說著，剛剛停下的眼淚再一次滾滾而落，看得柳可兒一陣心酸。
“媽！別再哭了，可兒現在不是沒事了么？”柳可兒乖巧的替柳母擦掉了臉上的淚痕，微笑着說道。
“可兒啊，和我們說說，你……那個傢伙怎麼放過你的？”柳父興奮過後，便想到了這個關鍵的問題。那宋富商花費了整整三百兩銀子將柳可兒買了去，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放過她呢？若是柳可兒偷偷逃跑，那一旦再被抓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柳可兒聞言，抬起頭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看得後者也是滿臉慚愧。畢竟，前幾日將她推入火坑的也正是眼前的父親。不過，柳可兒也心知當初家裏的形勢，那時候，她的父親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雖然有些怨恨，但柳可兒還是對着父親輕輕一笑。
而這一笑，也讓柳父那有些未老先衰的臉上洋溢起了滿足的神色。父女二人沒有因此交惡，已經足慰心懷。
柳可兒此時才帶着感激的眼神，看向身後。柳父、柳母也隨着她的目光看見了那面含微笑，雙眼有些氤氳的黑袍少年。他們再如何遲鈍也該明白，是眼前這個少年人救下了自己的女兒。
柳可兒將當時的情景簡要的說了一遍，當柳父、柳母聽說段驍營竟然肯花費整整七百兩銀子替柳可兒贖身時，當即便跪倒在地，不住的道謝。而段驍營自然是沒口子的謝絕，不住的攙扶二老。如此這般又折騰了好一陣方才罷休。
柳可兒一家人又極為熱情的招呼段驍營做客，柳母更是將家裏僅有的食物全部拿出來張羅了一桌可口的飯菜。雖然遠遠稱不上豐盛，但好在段驍營也不挑剔。四人高高興興的吃過飯菜便安頓了一下住處，各自散開了。
這間老院子是柳可兒的太爺爺一輩子留下的，年深日久，但好在客房眾多。因此，段驍營的到來也沒怎麼太麻煩。他隨便選了一間客房，便逕自走了進去，衣服鞋襪也顧不得脫，反身便躺倒在床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段驍營在此時徹底的放鬆了下來，鬆弛一下連續顛簸數日的身體，也鬆弛了一下剛剛有些激蕩的神經。
柳可兒一家團圓的幸福場景，不禁又讓他想起了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讓他想起了那個待自己似親生兒孫的可愛老頭。那種親情之感真讓他觸之生懷，久久難以忘卻。
那一幕幕或滑稽、或溫馨的畫面不住的在自己腦海中飛速的閃過。讓他的臉上也是表情精彩，時而落寞、時而開心、時而大笑的笑出聲來。最後統統化作一道晶瑩的眼淚，飄散在他的夢鄉之中……
“你是說他拿出的不是什麼銀票？而是整整七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在另一件屋子中，柳父滿臉詫異的對柳可兒問道。柳可兒一邊依偎在母親的懷裏，一邊道：“對啊，他就好像是變戲法一樣，那些十兩一個的元寶一個個的拿出來，把那頭姓宋的肥豬唬的一愣愣的呢，呵呵……”
“你這孩子還真是幸運啊，這剛遭點難，就碰上貴人了。”柳母一邊捋着柳可兒那柔順的秀髮，一邊不住的唏噓着。而柳父的神情則有些怪異，他一手捏着下巴，一邊小聲嘀咕道：“莫非他右手上戴着的那個是一枚納戒？七百兩銀子都不放在眼裏，他那枚納戒之中，又得有多少金錢……”
想着想着，那雙被一系列困苦折磨的有些鬆弛的雙眼，忽然間放出懾人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睡足了一整晚的段驍營便神清氣爽的出現在柳可兒的門前，嚷嚷着要去揚月城中逛一逛。柳可兒雖然還想在家中陪陪母親，但見段驍營興緻頗高，便只得簡單梳洗一下陪着他逛街去了。
而就在二人出門后，柳父卻不知從何處抱來一柄砍柴斧，獨自一人離開了家門，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段驍營二人先在街邊吃了些揚月城的特色小吃“脆魚丸”，對廚藝頗有興趣的段驍營還着意和老闆學了一個多小時。若不是柳可兒已經在旁邊枯燥的直打哈氣，想必段驍營還會在那裏待上好一會兒才離開。
其實對於段驍營而言，這揚月城中的一切都新奇無比。一路上幾乎每個店鋪，每件商品都能讓段驍營流連忘返。畢竟，對於一個在鄉村中生活十多年的少年來說，城市的吸引力可謂巨大無比。
柳可兒雖然有些不耐，但也算是盡好了一個嚮導應盡的職責，陪着這比女生還能逛街的傢伙四處遊覽。只不過，她從小便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情。走不了幾步路，就氣喘吁吁。讓游性正濃的段驍營不得不停下來等待一會兒。
兩人且行且走，一路便來到了揚月城的城中。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知州衙門的門口處。
這時，段驍營忽然抬了抬下巴，好奇的對柳可兒問道：“唉，可兒，那兩處地方是幹什麼的？”柳可兒聞言順着段驍營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在知州衙門的門口處有兩個擺放長桌的地方。不過一處是門可羅雀，另一處則是人山人海。
柳可兒隨即道：“段大哥，那是秦國西南軍團的徵兵處和青樂派的招生處。”
段驍營聞言有些驚訝的道：“這秦國西南軍團我倒是知道，可是這個青樂派是什麼勢力？竟然能夠跟西南軍團的徵兵處在一塊兒招生？”
柳可兒道：“段大哥有所不知，這青樂派是揚月城西那座青樂山上的修鍊門派。不光在揚月城，在整個巴蜀省都是極有影響力的大門大派。帝國第三任國師張天師便是從青樂派中走出來的。可兒我就特別想進入這座大派內修行，可惜，現在的我連報名費都交不起……”
段驍營晃了晃脖子，笑道：“呵呵，去不了就算啦。你看那門可羅雀的樣子，想必也沒多少人去那裏的。”
“哧”柳可兒聞言忽然掩嘴輕笑一聲，而後對段驍營道：“段大哥，你可真是有所不知啦，那個門可羅雀的地方才是西南軍團的徵兵處，另外那個才是青樂門的招生處吶！”
聽了這話，段驍營驚疑一聲，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兩個地方。果然，仔細一看確實能在那門口羅雀的地方看到一個臟髒的招牌，墨色的大字已經和那漆黑的木牌渾然一體。若是不仔細觀察，誰都發現不了那“西南軍團徵兵處”幾個字。再看那處工作人員，一個個打着哈欠，懶懶散散的聊着天，哪裏像個軍人的樣子？
段驍營有些不可思議的道：“這……這真的是秦國的西南軍團！？怎麼混到這個地步了？”
一旁的柳可兒則是輕輕撇了撇嘴，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巴蜀省向來沒有戰事，別說敵國入侵，就是大一點規模的山賊、土匪都沒有。這裏物產豐饒，旱澇保收，也沒有誰會那般鋌而走險，圖財害命的。因此，這裏同樣也就沒有什麼人選擇去當兵啦。真正去當兵的，都是些走投無路，或者遊手好閒的傢伙，所以，這裏的老百姓也給西南軍團編了一個順口溜：‘西南軍團大觀園，上不得馬來拉不開弦。橫看成列、縱成排，天天只想米油鹽！’”
聽了這些話，段驍營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着實沒有想到，堂堂的秦國西南軍團竟然混到了這般田地。隨即，便意興蕭索的和柳可兒繼續逛街了。
這一天時間內，兩人幾乎將大半個揚月城都走了個遍。直到柳可兒拖着酸軟的雙腿，大呼吃不消時。段驍營才意猶未盡的和她一起回到小巷中去。
這一天下來，他倒是又花出去了近百兩銀子。給自己買了一套軟皮甲，和一對皮護腕，還給柳可兒也買了一條月白色的頭巾，還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過那些剛買到手就被他十分大方的送給了柳父柳母，反正當時買下來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圖個新鮮。
不過，連他也沒注意，當他把這價值幾十兩的東西隨意的送給柳父后，後者的眼中閃過那一絲綠色的光芒。
當晚，柳父便神神秘秘的把柳可兒叫到了屋子外面，隨即與她談論或者說爭吵了近兩個小時。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激動，柳可兒甚至會時不時的便扭頭就走，只是每一次都被柳父拉了回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低，誰也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只知道到最後，柳可兒便是滿臉掙扎的點了點頭。
似乎，一個不算小的陰謀正在慢慢地形成。
而這一切，正在自己屋子裏呼呼大睡的段驍營卻是渾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