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冥冥因果

青江城位於華雲帝國極北，越過前方的飛雲嶺，即可進入蒙度公國。青江城北城東兩面環水，北邊正門外，橫着的是青江，直直下來的是白江，兩江在城東交匯，氣勢磅礴，奔流而下，合稱青白江。

飛雲嶺高聳入雲，山上經年的積雪是青江的源頭，故而青江水一年四季都冰冷刺骨。蜚聲大陸的雪刀魚便出自此處，雪刀魚肉質鮮嫩細膩，傳說中有固本養顏的功效，乃是美味中的極品，有幸吃過的人統統讚不絕口。

青江雪刀魚名聲在外，就連青江城也跟着沾光不少，只是這雪刀魚數量卻非常稀少，就算每年七月份漁汛時節也絕難捕獲，慢說是尋常時日了。

青江河邊，秦風領着三個下屬站在河堤上，身邊還有一個昨日新收的本地二混子。河風吹拂，河畔的蘆葦對他搖頭擺尾，感覺相當寫意。

二混子叫瞿老二，秦風昨天上午遇見他時，這小子手裏提着一根五尺長的棍子，正在街市上和人掐架。兩邊都以鬥嘴為主，動手為輔。瞿老二牙尖嘴利，口若懸河，將對方罵得青筋綻起，暴跳如雷。

秦風第一次來青江地面，人生地不熟，正缺個打探消息的。他瞧瞿二生得機靈，能言善道，便動了點心思，隨手做了兩件事。

他先上前將瞿二手中擀麵棒粗細的棍子一掌斬為兩截，然後冷着臉向他懷裏扔了一塊約摸半兩的銀裸子，說：“小子，爺瞧着你還順眼，過來替爺做點事兒，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年月，拳頭大的便是大哥，有錢的便是爺，倘若既有錢拳頭還大，那便是正宗的大爺了。瞿老二平日仗着他弟弟瞿三的名頭在青江城廝混，做些偷雞摸狗，混吃騙喝的勾當，幾曾見過如此出手豪綽的英雄人物？當下納頭便拜，口稱大爺，顛顛的隨他去了。

青江山高皇帝遠，難免有些三教九流的人在此紮根，加上本地的潑皮破落戶，日子長了，便形成了一股地下勢力，在青江這一畝三分地界上，說話有時候比官家還靈便。有那混得開的，即便好勇鬥狠時偶爾失手殺個人，只要有頂頭的大哥護着，再使些銀子，出去躲個一年半載的，等官面上一過去也就結了。

像瞿老二這種人，在青江混得完全不入流，無錢無勢也沒那股子狠勁，偏生又好逸惡勞，羨慕李大腦袋和趙公子等人一呼百應的氣派，吃香喝辣的逍遙。今番得了賞識，自覺機會來了，只要把眼前這位爺伺候好，合該自家發跡！

身為黑虎堂的三護法，秦風近年來極少親自出馬。前不久，黑虎堂收到一個語焉不詳的內線消息，說半天雲段無回果真信了金針聖手的話，讓人帶着寶貝女兒悄悄出了蘇哈干沙漠，往青江方向去了。

段無回人強馬壯，素來不買黑虎堂的帳，要想迫使這個沙漠中的王者稱臣，恐怕只能從他女兒身上下手了。

而眼下這機會可說是千載難逢。

因此，秦風才不遠千里，親自入關拿人。

昨天幾個人在青江城遮遮掩掩地摸了大半日，費勁了周折，終於成功探得戚家剛來的孫小姐和目標非常接近。從下午開始，大家就一直守在附近觀望。秦風覺得戚家外松內緊，防衛得甚是嚴密，他沒能見着小女孩出門，卻意外看到了一個滿臉謹慎的胖子——拚命三郎烏元。

秦風既見了半天雲的二當家，就明白這事兒雖是不假，可也沒那麼容易辦成。這胖子外表魯莽憨直，卻是一個粗中有細的漢子，手底下相當硬朗，動起手來一往無前，有他帶隊，難怪半天雲會放心他的寶貝女兒。

夜裏一票人都住老城垛子客棧，要了最好的客房。

對方人多，明着來硬的肯定不成，憑烏元的警覺性，晚上摸進去綁人也不太現實，秦風幾個一籌莫展。

瞿老二打小沒正經八百地住過這麼好的地方，後來又知道領頭的便是關外道上赫赫有名的陰屍手秦風，心頭這個激動啊！戚府有的是銀子，秦爺這是要做大買賣呢！老子跟着他鐵定要發跡！他飛快地盤算着日後該如何對人吹噓，一興奮便誇了海口：“其實爺幾個想混進戚府也不是什麼難事，小人的兄弟瞿三，有個相好叫芙蓉的便在這府中當差，明兒個讓他想想法子，多半能成。”

興許還真能成事兒！秦風一聽來了精神，當即許了他一百兩銀子的好處，樂得瞿二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兒，天剛破曉就帶着幾個煞神回家找他兄弟去了。

關於秦風的身份，要不是因為恰好在老城垛子遇見李大腦袋，瞿二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昨天下午，李大腦袋犯了煙癮，帶着幾個心腹手下，去老城垛子要了個房間。這年月抽煙的人少，煙土賊貴，李大腦袋掌管着魚市，沒少撈好處，不然也消遣不起。李大腦袋等人過足了癮頭，剛下樓就看見幾個生面孔。

李大腦袋不由多看了幾眼，這一看只看得他腿肚子發軟，差點沒當場坐倒在樓梯上！

李大腦袋和城東的白頭翁楊進是老鄉，兩個在家鄉殺了人，不想吃官司只好跑路。初時沒想過要到青江城，聽說關外蘇哈干沙漠中的黑虎堂在招人，兩個人便去了。蘇哈干有兩股大沙盜，黑虎堂便是其中之一。黑虎堂的場面很大，大得足以讓兩個泥腿子五體投地，驗帖子的時候，主事的便是這黑虎堂的三當家，陰屍手秦風。

最後落草未能成功，原因是他們去得晚了些，黑虎堂人手招夠了，兩個人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李大腦袋的狠勁兒能對地上的螞蟻形成一定的威懾力，在這幫真正的強盜眼裏，屁都不是，楊進小偷小摸的手段人家也不需要，倆人只好鬱悶地潛回華雲帝國，在青江城生了根。

雖然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可是李大腦袋依舊清晰地記得，當日秦風在聚義廳里，對着上百號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頤指氣使的威嚴，還有他老人家生殺予奪的手段。

他還記得，秦風的第五個徒弟，那個鼻樑上有條刀疤的漢子，人家一拳就能把半寸厚的木板轟成碎片！非常不湊巧，現在這個人，就在他面前！

李大腦袋不笨，不然他也沒有今天。一楞之後滿臉堆笑：“三當家的！您老人家……”

話音未落，刀疤臉劈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這也是你能叫的么？”

底下幾個兄弟一看陣勢不對，挽起袖子想往上沖，反被自己的扛把子大哥摟頭幾拳給捶到了門外，事後他們才曉得，老大這是救了他們的小命。

別看李大腦袋平時凶了吧唧，打三個擒五個的，一見到正神，這小子馬上就歇菜：“嘿嘿，瞧俺這記性！秦爺！對不住您！……”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大嘴刮子掄過去，這回李大腦袋徹底蔫了，他不敢問對方為什麼打他，捂着臉站那兒不動。

一旁的瞿二又驚又喜。驚的是秦爺太他媽的威風了，不知是哪方的大神，也不知自己會不會遭殃；喜的是在他有生之年終於見着李大腦袋挨打了，青江城中除了那幾個有數的人物，哪個沒受過李大腦袋的臉色？李大腦袋被人打了！而且還當著我瞿二的面！！這是他媽的一場偉大的勝利！！！

秦風慢條斯理地走過來，看都沒看李大腦袋，那神情就像是對着路邊的一條野狗：“你只須記得一件事，你沒有見過我。”說罷幾個人轉身上樓，

李大腦袋一下子就開悟了，急忙對着秦風的背影痛心疾首地發誓：“俺肯定沒有見過您！爺只管放心，絕對沒有！”原來壞就壞在自己認出他了，黑虎堂肯定有什麼絕密的事情要辦，既然秦三爺來了青江，怕是要出大亂子！

李大腦袋拍了拍樓梯扶手，急沖沖地向魚市趕。他得回去告訴兄弟們，這幾天一定要當心，萬一有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招惹了這幫凶神的話，媽的！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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