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凄凄哀哀
聞聲,柳兒慌忙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帶着伍子軒和沐隱就朝柴火夫家趕去。
站在柴火夫家的門口,伍子軒望着周圍簡陋骯髒的壞境,暗眸中頓時透出心疼的神色。
“將軍,就是這裏了。”
聽到柳兒的話,原本焦促不安地伍子軒反倒是站在門外躊躇了起來。
見伍子軒只是神情複雜的望着眼前簡陋的木門,柳兒有些焦急的提醒了他一句:“將軍,姽嫿姑娘就在裏面。”
回過神,伍子軒轉頭看着柳兒,神情有些複雜。
猶豫之中,他還是推開門。等扇門一打開,一股莫名的惡臭當即撲面而來,伍子軒這才徹底慌了。
他記得柳兒說過蘇姽嫿已經在這簡陋之地閉門不出足足有五日了,現在房子裏飄着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也不知道蘇姽嫿究竟變成怎樣了。
一想到蘇姽嫿可能會出事,伍子軒當即加快了速度朝房子裏跑去。
“姽嫿,姽嫿。”
一邊朝房內跑,伍子軒一邊喚着蘇姽嫿的名字,同時每當他朝房內跑近一步,惡臭的味道便濃一分,要不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戰場上的殺虐生活,恐怕當即就會因為這股子惡臭捧腹嘔了出來。
一路跑來,伍子軒都沒有尋到蘇姽嫿的人影,直到他在跑到空曠的院子裏時,才看到那抹熟悉的素色身影正坐在石磨前仰頭看着天空發愣。
看着面容槁枯,毫無清麗之色的蘇姽嫿,伍子軒只感覺心裏有股子說不出的疼痛。
“姽嫿——”
站在離蘇姽嫿不遠的地方,他暗眸透出了自責和懊惱,深情而擔憂的輕喚着蘇姽嫿的名字,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靠近她。
他打心裏恐懼蘇姽嫿會說出恨他的話,縱然他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心也不是鐵石打的。
如今蘇姽嫿因為他吃了太多苦,憔悴的不成人形,伍子軒自覺着實沒有什麼顏面再去面對蘇姽嫿。
正當伍子軒因為愧疚而自責不已的時候,蘇姽嫿已經魂不守舍的轉過頭冷冷的瞄了他一眼,又機械的再次抬起頭望着頭頂的天空。
“將軍,您終於回來了啊?”
聽到蘇姽嫿氣若遊絲的聲音,伍子軒只感覺胸口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走過去,他蹲在蘇姽嫿的面前輕輕的拖起她的手,回答:“對不起,我來晚了。”
明顯感覺蘇姽嫿的手抖動了一下,等伍子軒在抬起頭時,他已經對上了蘇姽嫿空洞的眼神。
蘇姽嫿依舊是穿着那件帶着血的白素色舞衣,舞衣上的血已經變成了棕紅色。秀美的臉上卻是已經布上了一層細長的疤痕,整個人就像是一塊有了裂痕的上等白玉。
只見蘇姽嫿緩緩的抬起頭撫摸着伍子軒的臉,空洞的雙眸中透出一絲無奈的笑,雖是笑,卻比哭還要令人心酸。
兩撇柳眉緊緊的擰在一起,她哽咽着喉,低聲說:“只要回來了……就永遠都不算晚。”
蘇姽嫿帶着哽咽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並不是插在了伍子軒自己的身上,更像是伍子軒親自插在了蘇姽嫿的胸口一樣,讓他言不由衷的倍受折磨。
下意識的伸手將蘇姽嫿抱在懷裏,他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對蘇姽嫿的虧欠和傷害。
真是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在他出征之前,所有的事情都還是好好地,不是嗎?
“對不起,對不起……”
用力的抱着蘇姽嫿,伍子軒現在所能做的、所能說的無非就只有這一件事兒。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會在讓你受這樣的苦了。”
聽到伍子軒的這句話,蘇姽嫿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手攥成拳用力的捶打了伍子軒的胸口,她哭着大罵道:“為什麼你才回來?你要是早一點兒回來我們的孩子就不會死了。
將軍,我們的孩子死了,都是被秦椒凌那個女人害死的。”
更加用力的抱着蘇姽嫿,伍子軒難過的在她耳畔說:“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伴隨着伍子軒的輕聲安慰,蘇姽嫿哭的更加傷心、更加絕望了。
快要八個月了,蘇姽嫿每一天都在忍耐,可不管怎麼樣,終究還是會有受不了的那一天。
伸出手反抱着伍子軒,蘇姽嫿哭着喊了一句“將軍”之後,又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她更加懂得隱藏一點兒,更加懂得忍耐一點兒,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般模樣了。
明明、明明還有一個月,她肚中的孩兒就可以出生了,可是事情卻總是這麼的事與願違,真是讓人痛徹不能。
沐隱和柳兒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伍子軒半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抱着還在他懷中大哭的蘇姽嫿,心裏也着實難受的無法言喻。
蘇姽嫿的哭聲和現在不一樣,現在的她也只不過是嚶嚶抽泣,聽上去凄涼哀哀罷了。而此時畫面中,她的哭聲確實絕望至極,讓陸月夏都忍不住揪起了心臟。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姽嫿終究還是在伍子軒的懷中睡了過去。
伍子軒抱着暈睡在他懷中的蘇姽嫿離開了柴火夫的家,重新回到了將軍府。
之後,伍子軒讓柳兒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講了一遍,又將府中上下的人全部盤問了一遍,終究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已經查出了,原本這件事情也應該結束了,可是,悲劇卻並沒有因為事情的水落石出而了結。
柳兒死了!
下人發現她用腰帶懸樑自縊,雖是令人惆悵的一件事兒,不過好在柳兒在消香玉損之時臉上的表情並不太痛苦,反倒給人一種她解脫的感覺。
在兩天之後,蘇姽嫿終於醒了過來。
相比起以前嬌弱的她,現在的蘇姽嫿倒是給人一種淡漠的氣質。
端坐在梳妝鏡前,她看着銅鏡中正在幫她梳頭的伍子軒,哀愁一皺眉,啟唇說:“將軍,我們的孩兒沒有了。”
等蘇姽嫿的話音一出,伍子軒的手立刻停頓了下來。
從身後將蘇姽嫿攬進懷裏,他彎下身子將臉貼在了她的頭上,痛苦的低聲喃喃了一句:“對不起。”
淚水順着蘇姽嫿的眼眸流出滑落到她側臉上的疤痕處,又順着疤痕低落到伍子軒的手上。
伍子軒猶如觸電一般哆嗦了一下手,下一刻又將蘇姽嫿抱得更緊了。
“我們成親吧?我說過,等我戰勝歸來之時,便是我娶你之日。”
抬頭望着滿臉皆是愧疚的伍子軒,蘇姽嫿含着笑意朝他點了點頭。
成婚的日子定在了半月之後,可家奴卻在請帖發出去的五日之後在秦椒凌的卧房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伍子軒本就沒有打算要賜死秦椒凌,更加沒有想要休去她的打算。
她依舊做她的將軍夫人,依舊是她主內,伍子軒主外,這便是伍子軒給她的懲罰。
當伍子軒看到秦椒凌的屍體時,只是冷漠的說了句:“厚葬!”便轉身離去。
整個將軍府內沒有人預料到秦椒凌會吞毒自盡,為數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伍子軒和蘇姽嫿了。
伍子軒知道,那是因為他和秦椒凌做夫妻已經有十年之久了。
蘇姽嫿知道,那是因為秦椒凌吞下去的毒藥便是她給的。
在成親的當日,整個將軍府張燈結綵,門庭若市,縱然大家都對秦椒凌的下場有所耳聞,卻也都識趣兒的隻字不提。
當夜,蘇姽嫿在伍子軒揭去她頭上的喜帕時,抬起頭在微笑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將軍,夫人死了,您恨我嗎?”
伍子軒沒有笑,沒有溫柔,看着蘇姽嫿的眼神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就像當日蘇姽嫿在皇宮的大殿上初見他的那樣,依舊威風凜凜,不苟言笑,暗色深不見底的眸子透着不與凡世為伍的淡漠。
他抱着蘇姽嫿,閉上眼睛輕嘆了一口氣,低聲說:“她本就是個驕傲之人,就算你不去見她,以她的傲性,恐怕也不會安然的活在這個世上。既然她想去,那便讓她去了罷。”
說話間,伍子軒濃眉緊擰,臉上透出了難以形容的痛苦之色。
蘇姽嫿在他懷中不斷的顫抖着身子,抽泣着說道:“姽嫿知道,將軍對夫人並非無情。可是,無法忘記我和她的那段恩怨。”
輕拍着蘇姽嫿的背部,他似是已經厭倦了所有的事情。
“罷了,罷了!”
輕輕的呢喃了一句,他才緩緩地睜開暗眸,說:“你們女人家的那點兒心思雖說是簡單,可是我終究還是參不透。
竟然事情都已經成這樣了,我也難以去追究,畢竟這其中最難辭其咎的人便是我了。”
洞房花燭,凄凄哀哀,燭火在雕花燈罩中飄飄搖搖,真是一點兒喜慶的氣氛也沒有,倒是讓人看了直覺無限悲哀。
這一夜,伍子軒和蘇姽嫿兩人都無心入眠,只是和着衣物相擁在一起坐在床上雙雙望着窗外發愣。
看到這裏,陸月夏心中徒有無限悲憫,突然就說不上這三個人究竟是誰對,是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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