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變故
許盛陽撲倒躲避之時,右手便已捏出午軒給他的符籙,來不及爬起身來便將符籙激發。符籙化光沒入他的身體,又陡然從他身體肌膚表面散發而出,形成一層厚厚的湛藍色火焰光芒,把他整個人連同衣物都包裹在其中。
泥水巨蟒恰在此時再次撲咬過來,咬到湛藍火光上,卻被砰然彈回!展湛藍火焰順勢反燒回去,瞬間烈陽融雪似的將泥水巨蟒焚燒掉了半個頭顱,轉眼之間便將泥水巨蟒焚燒成了泥土石渣。
許盛陽毫髮無損,趁機竄起躍開。
長衫男子見此,眼睛一眯:莫非中了大獎,這個偷摸尋寶的小賊是個有大靠山的?
許盛陽靈覺掃過巨蟒殘骸,頭也不回,仇怒戒備的盯住百米外的長衫男子,恨道:“你要殺我!”
要殺我,要我死,要我永遠不能再看到午軒,永遠不能再看到爸媽!
許盛陽念頭一起,初逢被人襲殺情況的一絲慌亂茫然頓時消散了個乾乾淨淨,轉而轟然暴怒起來!他怒意勃發,神情猙獰,雙目赤紅的盯着長衫男子,低吼一聲,腳步狠狠一踏,借力蹭的竄出去!然後像是人肉炮彈似的一個閃身……拚命逃跑了!
長衫男子訝然一笑,一面捻訣施法,輕鬆追殺,一面符籙扔出。地面上便憑空出現泥沼、土刺、石塊等物,讓許盛陽狂奔之中連想要跳躍避開都避之不及,就算他身體周圍有湛藍色火焰光芒保護,那些刺到他身上擋在他身前的東西都被燒成石渣,但他依然被絆得連連踉蹌,屢次險些摔倒。
許盛陽逃了片刻,卻根本沒能逃出多遠。這是荒山野嶺啊!他心裏發狠,轉眼一看,那長衫男子好整以暇的跟在他身後,遠遠的把他當成靶子不斷的轟殺消磨他的護身符籙呢!
許盛陽受傷困獸一般的暴吼一聲,猛地轉身,全力竄射,殺向那名男子。
長衫男子見他竄來,寒笑一聲:管你是誰的弟子,今日你必死無疑!同時傳音給許盛陽,笑着擾亂他的心神:“多謝小兄弟帶我來這裏,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我的隱居之所附近竟然還有這麼些寶貝!今日得了寶貝之後,我便要再換一個姓名,也要再換一個隱居之地了!說來又是一場麻煩……”
靈覺傳音,不到出竅境界的修行者在近距離內都極難做到,更別說這麼遠的距離了。
長衫男子殺心既定,便悠然站着不動,他微微的笑着將一道符籙加身,又從袖中取了一把銀白短劍,待許盛陽靠近一些,近了劍芒的攻擊範圍,他才迎着許盛陽衝來的勢頭將短劍激發。
短劍一顫,便有一道銀色劍芒射向許盛陽脖頸。
許盛陽側身急閃,劍芒刺到他的肩頭,但見他身上湛藍火光微動,瞬間將銀色劍芒燒化消散,好像比抵擋長衫男子剛才無所顧忌的大威力符咒更為輕鬆。
許盛陽心中一定,沖得更猛。
長衫男子神情不改,繼續激發短劍,噌噌的銀色劍芒如同飛刀箭鏃,全都打在許盛陽的脖頸心口下-陰等要害。但許盛陽身上那層湛藍色的火光絲毫未改,遊刃有餘的將所有劍芒全都燒化一空。
長衫男子臉色終於難看起來,心裏早就驚疑不定:承受我如此長時間的攻擊,他這符籙威能竟然沒有明顯削弱!莫非是高人剛剛繪製的嶄新符籙,並且是被反覆加持了威能以保萬一的符籙?
原來午軒特意將符籙的威能內斂,此人之前用靈覺掃探到許盛陽身上,並沒有察覺到多少暴虐凶煞的威能,還當許盛陽身上的符籙與其他修行者的符籙一樣,都是初時厲害,承受一些兇猛攻擊之後,符籙的威能便會被大幅抵消和消散。他卻不知,午軒專給許盛陽繪製的符籙,豈能等閑視之?
許盛陽彷彿被此人激得更怒,滿面炙紅,神情駭人,好似全然不顧對方至少是出竅境界修行者,沖近之後,便向此人要害猛下殺招。
湛藍色火光始終包裹在許盛陽的身體外面,隨着他的拳頭打出而燒向長衫男子。
許盛陽心裏固然恨怒滔天,卻不似表面上那麼沒有理智,只因他自覺能依仗的唯有午軒的符籙。他修為不高,法咒不行,到手的四件寶物還不知是什麼東西。他逃也逃不掉,更何況,這荒山野嶺的,又是這歹毒男子的地盤,說不定他來時的路上就有此人佈置的符陣陷阱……
午軒說過: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不能慌不能亂。
許盛陽記住了午軒的話,但眼下他能想到的卻只有這麼一個近身拚命的法子。
午軒之前沒有給他專用攻擊的符籙,怕他掌控不好誤傷自己。他那時還沒當回事,只覺有午軒在,他什麼都不會畏懼,他拼力再拼力的修行和學習就是了。但靈異圈不是法制社會!午軒也不是他的保鏢保姆!午軒剛要去南海救人,他就愚蠢的落入險境……他會死嗎?午軒肯定會失望,也會難過。
許盛陽念頭閃過,不敢多想,專註拼殺,一拳拳的打下去,竭力把招式打得靈活和快速。
長衫男子果然不敢被湛藍色火光沾身,一面用短劍和符籙轟殺過來,一面卻又連連後退躲閃,不能全力施法,攻擊比剛才弱了幾分,也沒有剛才那麼緊湊。
許盛陽見此行奏效,手腳越發狠辣兇猛,仗着午軒的符籙凶威懾人,只自把午軒教給他的殺招通通使將出來,直往長衫男子要害上招呼!就算不能傷到對方,至少也要用這種方式為自己多爭取和拖延一些時間,或許午軒會很快回來,還來得及救他……
長衫男子的修為境界雖然高了許盛陽一層,卻並不善於近身鬥法,他顧忌着許盛陽身周的火光,更為束手束腳,一轉眼遲了半拍,他身上那層符籙光芒便被許盛陽拳頭上的湛藍火焰燒化一小半。
長衫男子驚得背上生寒,再也不敢託大,急忙符籙加身,以幻象騙過許盛陽,趁機閃身遠遠避開。
許盛陽卻如同加持了神行法咒似的對他如影相隨緊咬不放,活力旺盛充足,絲毫不顯疲態,一拳一腳一撲一擊全都只求快速不求力量,拚命的想將身上的湛藍色火光燒向此人。
長衫男子只能再次遠遠避開,並見縫插針的多次以短劍的劍芒,以及符籙的土刺、巨石、泥土巨蟒等手段轟殺許盛陽,卻都被許盛陽身上那層符籙的湛藍色火光燒化!他再要以幻象遮蔽欺騙許盛陽的靈覺,卻始終只能欺騙許盛陽一瞬,轉眼之間幻象便會被許盛陽身上的火光燒化。
終於,許盛陽身體周圍的湛藍色火焰光芒暗淡下來。
長衫男子略顯急迫和僵硬的緩緩微笑,死吧!死吧!
他故技重施,把之前拿來轟殺許盛陽的手段一股腦兒又扔了出來。
許盛陽眼看護身符籙的火光逐漸暗淡,心裏焦急,忙又將第二道“太上空火符籙”激發。
湛藍色火焰光芒恢復!
長衫男子眼珠一瞪,臉色陰沉。這麼長時間的鬥法,靈氣波動根本無法掩蓋,再拖下去,必然會有人趕過來一探究竟!他越發的驚怒暗恨,甚至有點慌亂,這小賊用的究竟是什麼境界的符籙?
他其實早已心有猜測,越是猜測越是越發不安,也越發堅定了他的殺心。
必須滅口!
他臉色鐵青,神情猙獰,忍下心疼,猛一閃身遠遠退開,趁着許盛陽沒有追近,急忙從袖中取出一個龍眼葡萄大小的土黃色石塊,用靈力猛地激發,再抬手狠狠的擲向許盛陽。
小小土黃色石塊迎風長大,變成磨盤大小,勢不可擋的砸到許盛陽頭頂。
許盛陽連躲避都沒來得及,眼看就要被土黃磨盤砸中。
“收!”一聲粗獷的爆喝突然在旁邊響起,矮胖黑丑的女人拿着缽盂迎向土黃色石塊。缽盂中發出蒼綠色的光芒,射穿沉重如山的土黃色石塊,轉眼就將它化為本來的圓珠小石塊模樣。
矮胖女子喜得哈哈大笑,蒲扇大的手一撈,就把那枚土黃石塊抓到手中。
許盛陽也趁機避開,心頭滿是寒意。剛才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感到他的護身符籙可能要被砸碎,但他只來得及動一下念頭,還沒來得及激發另一枚“太上空火符籙”,石塊就已經砸到他頭頂了。
而且,午軒給他的幾道符籙中,“太上空火符籙”雖是最多,卻也只有四道。
長衫男子神情劇變,眼底一片肆虐的陰沉,咬牙恨道:“你又敢壞我好事!”卻沒有妄動。
那矮胖女人看了一眼許盛陽,靈覺在他身上的護身符籙上仔細掃探,雙目隱現精光,咧嘴笑着表達善意道:“小娃娃別怕,大媽幫你打跑壞人!”她又看向長衫男子,一手叉腰,發出粗獷的笑聲,“哈哈哈,賀百面,沒想到你居然被一個修為低微的小娃娃追殺!笑死個人了!哈哈哈哈……”
許盛陽緩緩後退,面色怒火褪去,顯得有點蒼白,但他神情卻還鎮定。他捏着“太上空火符籙”,依着午軒的教導,姿態從容、舉止大方的衝著矮胖女人作了一揖,不卑不亢的謝道:“多謝前輩相救之恩,晚輩感激不盡,回去必向師父陳述此事。請恕晚輩失禮,此時該當回去了。”
許盛陽琢磨着午軒教導的說話方式,說完之後,緩緩後退三步。
矮胖女人將粗大的麻花辮豪邁的一甩,笑着道:“回去吧回去吧,別讓你師父擔心。”
她暗暗記住了許盛陽的靈力氣息,過會兒肯定追得上一探究竟。
許盛陽又規整的稽首,肅穆道:“晚輩告辭。”他說完,沒有再看那名被矮胖女人稱為“賀百面”的長衫男子,緊張萬分的戒備着轉眼四顧,認準來路,便即警惕的捏着符籙,發足狂奔而去。
賀百面閃身要追,卻被矮胖女人一晃攔住。
他們都是“出竅”小成的修為,賀百面是偏於土屬性的靈根,法咒都被矮胖女人的木屬性殺傷法咒克制;賀百面以短劍激發的劍芒雖是金屬性,卻也不能輕易刺破那矮胖女人的防禦。
兩人一個追一個攔,爭執不休,都沒有拚命。
拼起來肯定是兩敗俱傷,哪怕是恨到極點的賀百面不斷破口大罵,也不敢貿然做出拚命姿態。
直到許盛陽一溜煙逃得不見了蹤影,矮胖女人又大聲笑道:“你還不趕緊滾蛋逃命去?那個小娃娃的符籙非同尋常,我躲着看了好久,確定那是高人新近為他繪製和反覆加持過的。你喜歡殺人奪寶,我是不能為民除惡,現在卻自有人能除掉你!哈哈哈……”
賀百面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死死盯着她:“好,你好得很!”
矮胖女人臉色驟變,急忙想要後退。
卻見賀百面身後突然憑空出現一個身影來,無聲無息,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賀百面見她變色,還當她為老不修,又在耍什麼花招,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頭上一道天火降下!那浩瀚如海的威能駭得他魂飛天外,他大吼一聲剛要躲閃,就被耀目熾烈的藍紫色巨大火柱吞沒。
一瞬間,賀百面只發出半聲極為短促和惶急的凄厲痛呼,隨即聲音戛然而止,沒了絲毫聲息。
那藍紫色巨大火柱璀璨得讓那矮胖女人無法用肉眼直視,更無法用靈覺掃探……
而那道憑空出現的身影抬手往巨大火柱中一撈,不知撈了什麼在手,轉瞬火柱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小撮灰燼,再被北風一刮,灰燼隨風而逝,一個眨眼,哪裏還有賀百面曾經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