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 章 棺材裏,我檔下一熱,尿了!
我媽再彪悍,也是個娘們兒,聽了這話心中沒大主意,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追問什麼吳三嬸這事兒要怎麼破,吳三嬸卻不搭理我媽了。
我爸雖然是個庄稼人,可到底每年農閑時都到外面打工,多少有見過點市面。他見吳三嬸盤腿往炕上一坐,吧嗒吧嗒的吸煙袋不說話,臉上的神色也沒起初那麼難看,就知道這事兒,吳三嬸心中有掂量。
沒猶豫,摸摸兜,掏出一張蛤蟆皮(老版五十人民幣,黃綠色,和老家的蛤蟆顏色相近,被笑稱蛤蟆皮)塞到了吳三叔的手裏。
吳三叔往回讓了兩讓,也就收進了兜里。那邊兒,吳三嬸瞄了一眼,也說話了,“那墳主沒想要你家妮子的命,不然早就索她的命了。”
“他三嬸,你說得咋破破啊?”我媽問。
吳三嬸把煙袋在炕沿上磕了磕,再次下了地。重新點燃了三炷香,坐在香案前的小板凳上又搖了會兒后,回頭對我媽說,“有法兒。堂上的仙家已經和那墳主商量過了,只要讓小妮子過去賠個不是,再把墳主的屋子修修,別再讓墳主在水裏泡着就成了。”
我媽一聽,回問,“這賠不是,是咋個賠法兒?去墳上給磕個頭?我去磕行不行?”
吳三嬸沒接我媽的話,邊搖邊唱。口齒不清,唱的東西我一句也沒聽懂。
明顯,我爸媽也沒聽懂。
吳三叔就在一邊解釋。我頭痛的厲害,趴我媽懷裏意識一會清晰一會糊塗,話也聽得斷斷續續的。
“一隻紅毛大公雞,一隻圓肚大罈子,一件兒妮兒帖身穿的小衣裳……一個香爐……去時把香點着……左三圈右三圈……香滅了,馬上跑,千萬別回頭!”
迷迷糊糊中,我睡著了。等我徹底清醒時,我被一根布帶綁在我爸後背上,他一手拎着一隻公雞,一手拎着一個大罈子,手電夾在腋下,照出的光線,照亮了雜草從生的小路。
我回頭,看到我媽正跟在旁邊。雙手捧着一個插了三柱香的香爐,胳膊上,搭着一件兒我的小衣裳。
夜極黑,天上連顆星星都沒有。遠處一片蛙鳴,還能聽到幾聲貓頭鷹的嚎叫聲。近處,則是‘噗通’‘噗通’的青蛙跳水聲。
水聲落後,周圍寂靜的厲害。
我想尿尿,就問我們這是去哪兒啊,我媽連忙壓住嗓子噓了聲,“別說話!”
我摟住我爸脖子,不問了,扭了兩下身子見我爸沒停下來的意思,就忍着尿意。
反正,還沒到尿褲子的地步。再說,尿褲子本山大王也不在意,又不是沒尿過!
野地里不好走,全是備泥的水田梗。我爸帶着我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一片水田,來到一片處地時,我終於認出這是哪裏了。
正是我們這群小孩子挖野菜烤蛤蟆的地兒。
我爸沒停,直接走到了我那天挖到棺材的地方,把手電晃了過去。
我挖的那個坑還在,因為這兩天下雨,坑裏全是泥。那三顆被埋回去的搶莫蒜葉子已經蔫了,東倒西歪的沒一點精神。棺材角淋了一天的雨,和泥土幾乎分不顏色。那個被我戳出來的窟窿,不知為何變大了。
我爸看了會兒,把罈子和公雞放下,把我從後背上解了下來。
發麻的腳一沾地,我差點癱倒在地。我爸連忙把我扶住,這時,我才看見原來我後面還綁着一根鐵鍬。
我媽在沒有墳包的墳周圍轉了兩圈,找了個塊平地,把香爐四平八穩的放下。
剛想拿出火柴點着,被我爸制止了。
我媽一愣,連忙把火柴塞進兜里,把一直拿在手裏的小衣裳穿在了被五花大綁的公雞身上。
我爸則拿起鐵鍬,順着棺材一角開始挖土。挖土的時候,鐵鍬不小心磕到棺材上,無數隻眼冒紅光的耗子從裏面‘吱吱’叫着跑出來。
那耗子,可比平時看到的大多了,和貓似的!
我被嚇了一跳,一下子跑到我媽身後躲了起來。我不怕耗子,再大的也不怕。這要是白天,非neng死它們不可。可這大晚上的,還是紅着眼睛的……
我媽也嚇了一跳,差點把大公雞給扔出去。
相比我們娘倆兒,我爸就爺們兒多了。雖然手一抖把棺材又砸了個窟窿出來,可到底是沒跑,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在那裏繼續挖土。
不過只挖了幾下就停了,揮揮手讓我過去。先是安慰我不要害怕,他和我媽就在旁邊不走,然後讓我從窟窿下到棺材裏,把裏面的骨頭都摸出來。
“他三嬸不是讓把棺材蓋打開嗎?”我媽着急了,回身找傢伙什要削我爸。
我爸一下子把鐵鍬模在胸前,顯然已經把我媽當成了階級敵人,“他三嬸是讓把骨頭揀出來放罈子裏,這棺材下面埋的深,一時半會挖不出來,再耽擱天都亮了……先把棍子放下,咱們有話好說……”
我媽猶豫了下,掂量下直接下去和耽誤時間的後果后,同意了。拿過手電往窟窿里照了照,見裏面再沒有紅眼耗子后,回身直接把我抱起放下去了。
那一連慣的動作,把還一臉商量態度的我爸驚呆了。
我也驚呆了啊!我上一秒還在地面上看這兩口子拌嘴呢,下一秒就進棺材了!
而且我媽手沒什麼勁,我幾乎是直接跌下去的啊!
一棺材底兒的稀泥,我左邊身子着地,大頭從下和做滑梯似的,差點從棺材頭滑到棺材尾。要不是滑到半路有什麼東西把我卡住了,我可能就衝出棺材走向地心了!
我被嚇哭了,寒毛全部炸起!
這裏面烏漆墨黑的不說,還特別的冷,就和村支書家裏放冰的地窖一樣,凍得我直打哆嗦。
味道,就不用提了,熏的我都要把幾天前吃的烤蛤蟆吐出來了!
哭了幾聲后,一束光向我照了過來。我爸在光的那頭說,“丫頭,快過來……別,別過來。你快把那邊的骨頭都撿出來。”
“爸,我害怕……”我哭的更厲害了,用手擦眼淚,卻擦了一臉泥。
“憋回去!”我爸狠聲罵道,“沒用的玩意!害怕你刨墳!害怕你闖禍!快點,再墨跡,看我怎麼揍你!”
我猛的一下止住聲音,不哭了。
相比我爸那大巴掌來說,棺材裏這點黑算個屁。我爸打我可是十打十的痛,能痛得幾天睡覺挨不了炕。
“我拿手電照着,你快撿。”手電晃了幾下,光線照在一個地方不動了。
“爸,我想尿尿……”稀泥里冷,我尿意更濃了。
“快撿,撿完出來尿。”我爸語速極快的說了句。
我哦了聲,抖着手在稀泥里摸骨頭。摸起一根,就扔到棺材頭去。
一邊摸了幾根后,突然手中一軟,摸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
蛤蟆?
我拔開稀泥一看,居然是條比我手腕還粗的蛇!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蛇,我嚇得頭皮發麻,不停的打擺子。隨之,下面一熱尿了。
外面,我媽‘媽呀’一聲驚叫,“香……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