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望相護
謠溪清澈涼爽，夾岸樹影婆娑，縱使驕陽似火，也並不炎熱。
白芷郁溯溪而上，步履輕盈且輕快。一雙狡黠地眼睛左右環顧，似乎在尋找什麼。
“記得昨日是從這條路去的祠堂啊，怎麼會找不到呢？”
白芷郁來來回回找了三四遍，終是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頹然坐在溪邊一青色的大石上，陷入沉思。
突然，身後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其音嗚嗚咽咽，甚是凄涼。
白芷郁忍不住轉身，卻見身後不遠處的樹影里藏了一隻渾身黑色的大雕。這隻雕生得怪異非常，比普通的大雕高出兩倍有餘，頭上還長了一隻大角，如犀牛之角一般位於頭頂，直指蒼穹。
此刻，這隻雕正拿了一雙銳似寶劍銀鋒的眼睛緊緊盯着白芷郁。
白芷郁這一嚇可是不輕，頓時只覺腦中一片空白，雙腳似乎帶了千金重擔，竟是半分也移動不了，只能呆了一般立在那裏。
忽然想起自己有靈石，可驅邪避惡，忙在身上翻找一陣，哪知竟然不見了蹤影。尋了半晌方才想起早上落在楓樹之上，忘了帶走。這……可如何是好？
“那個，雕兄，小女子名叫白芷郁，今日狹路相逢，也算有緣。不如我們交個朋友，以後里遇上，大家也好有個照應。未知雕兄意下如何？”白芷郁強自鎮定，嬉皮笑臉地說了一通，卻不見“雕兄”有任何反應，正自猶疑，卻見“雕兄”撲騰了幾下翅膀，嘴裏一陣怪叫。
白芷郁心裏一喜，樂道：“小妹知道雕兄不通人話，我就當雕兄答應了。小妹現下還有點事情未及處理。如此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白芷郁說完對着“雕兄”極其誇張地一捧拳，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向遠處移動着。
對面的“雕兄”眼光似箭，緊跟着她不放。就在她即將藏身於一棵大樹之後，預備逃之夭夭之時，忽又聽到一陣凄涼哀怨的嬰兒啼哭，不由心生憐憫，流下淚來。那嬰兒之聲似乎越來越近，白芷郁忍不住循聲望去，只見十丈開外的幾株灌木之上，一襁褓中的嬰孩正“哇哇”大哭，眼角的淚珠如斷線的珠子，急急滑落下來。忽然，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灌木上的嬰孩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墜入滔滔江水之中。
芷郁不由大驚失色，急急奔跑過去，忽覺手臂一緊，被人生生拉住。再看那嬰孩，卻已經朝江水傾斜，似乎須臾之間就要葬身江底。
芷郁大急，使勁掙脫束縛，向前奔跑，忽覺后腰一疼，眼前一暗，頓時向後傾去……
“小郁，小郁……”白芷郁猶如身餡深潭之中，隱約聽到有人呼喚，那聲音里似乎帶着引力，將她從又黑又冷的寒潭之中帶離。她緩緩睜眼，眼前之人白衣勝雪，笑似春風。
“翼哥哥……”芷郁正要說話，卻被雲翼用手制止。
“噓，別說話！”雲翼皺了皺眉，眼光直射前方。
忽然，那嬰兒啼哭之聲再次響起，且似比方才更為凄厲。
白芷郁雙眉一蹙，正待說話，卻被雲翼止住：“收斂心神，默念玄女心經！”說完，拿起地上的摺扇朝前走去。
芷郁剛想發問，朝前一望。只見風敖手執寶劍，正與“雕兄”對峙。那“雕兄”雖體型龐大，行動卻是靈敏，且羽翼之上長滿了倒刺，頭上的一隻大角更是厲害無雙。幾個回合下來，風敖已經受了幾處外傷，藍色的袍子被鮮血染成紫色，觸目驚心。
白芷郁這才知曉方才所見，皆為幻境，忖知事態嚴重，忙按照雲翼所言，收斂了心神，平心靜氣，開始誦念玄女心經……
夜已入定，祠堂內燈火明滅。
“族長，今日之事我以為勝在風敖。雖然前兩局之中，敖兒表現平平，但最後一句‘鬥法’時，面對兇殘狡猾的‘蠱雕’，敖兒能做到首當其衝，衝鋒陷陣，拚死保護族人安危。恕白某直言，這不正是族長應有之德嗎？”仙雲長老雙手抱拳，侃侃而談。
商惟聽完，不滿地哼了一聲：“白長老此言差矣！仙雲族選任族長，之所以要經歷‘文、武、法’三場比試，原是想以此選出綜合、全面的人才繼任。這三者相輔相成，缺一而不能委以重任。再者第三局中，雲翼以救人為先，除敵為後，商惟以為非但無過，反而顯出他德高一籌。大敵當前斬而除之固然無錯，但族人性命更加可貴。倘若為除敵人而置族人的性命於不顧，豈非捨本逐末，不知輕重？”
“你！”白謁氣急，雙目怒視。
商惟冷哼一聲，轉身不再理他。
“好了，二位不要吵了。”族長辰宿站起身來，道，“為今之計，還是確定繼任族長為要。”
白商二人對視一眼，躬身道：“謹聽族長決斷！”
“這……”辰宿搖頭嘆氣，悵然道，“此事牽涉犬子，為免私心，辰宿這才請二位共商。也罷也罷。今日‘鬥法’之事原是我一時興起，將那封印在‘月泉’中的‘蠱雕’放出，試探諸位賢才的品德與法力，未思及族人安危，辰宿自知愧為族長……”
“族長亦是一片苦心，又何必自責？”白謁凝眉道。
辰宿擺手道：“你們不必說了！今日仙雲大會，雲翼表現出眾，當為繼任族長。明日芳草節，你二人可向族人宣佈結果。”
二人正要出言，辰宿已經轉身幻化而去。
“商先生，你看這……”白謁望向商惟，眼中似有不解。
商惟捋了一把鬍子，嘆道：“白長老，雲翼文武雙全，溫和仁厚，確為族長最佳人選啊！”
“商先生所言，白某何嘗不知？只是仙雲族族規有言‘非仙雲族人不得繼任族長……’”
“白長老！”商惟豎眉道，“容老朽問一句，千年前的那場浩劫，你可還記得？”
白謁一怔，沉聲道：“白某不敢忘記！”
“既然不敢忘記，又何出此言？雲翼乃仙雲族恩人之後。常言道‘滴水之恩，報以湧泉’。只要是恩人所取，莫說是區區族長之位，就算是整個仙雲族，也在所不惜。”
白謁劍眉深蹙，竟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