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水山莊
陸遙在完成堅心的修鍊后,上官唯明是猶豫了頗久之後才決定讓陸遙進行養氣的修行。
如果說鍛骨是身體修鍊、堅心是意志力的修鍊的話,那麼,養氣就是內力的修鍊,不過,在動心忍性功法中,關於養氣的修鍊卻是有極大的風險性。
那年的春未夏初,上官唯明從繁忙的事物中脫身出來,領着陸遙前往天水山莊。
天水山莊之所以叫天水山莊,是因為那裏有一道極為神奇的寒泉瀑布,秋冬乾枯而春夏噴發,是動心忍性功法中養氣修鍊不可缺少的外界助力。
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學中,都有關於內氣的修鍊方式,雖然方式各異,但最終都為達到進入先天之秘境,而冰心**中關於養氣的修鍊用的卻是最快捷也是最兇險的一種方式,那就是藉助寒泉瀑布的外力,激發體內潛能而進入先天秘境。
這寒泉瀑布乃天地之靈秀,暗含莫測之威,豈是那樣可以隨便借用的,在歷代冰心**的修習者中,死在這寒泉瀑布之下比其它所有的關口都要多。
上官唯明也就是因此而猶豫,陸遙在十二歲就完成了鍛骨和堅心的修鍊,達到進入寒泉瀑布下修鍊養氣的條件,但他畢竟太小了,而且自從冰心**傳世以來,還沒有聽說那個弟子在十二歲之幼齡就可以進入寒泉瀑布去修行的,上官唯明自己也是在十八歲時才達到進入條件的,從這點上來看,陸遙的確可以稱的上是天縱之材。
不過,就算如此,陸遙能否通過寒泉瀑布的修鍊,上官唯明卻也沒有把握。
雖然兇險存在,但是,如果陸遙能在如此幼齡就完成寒泉瀑布的修行的話,那麼,他的前途將不可限量,風險和利益都是一樣的巨大,這也是上官唯明最終決定賭一賭的原因。
天水山莊位於湖南道的冀城,離京都頗遠,上官唯明和陸遙扮做行商的父子,騎着高頭大馬,悠然前行,負責保護的鐵衛在兩人的身後遙遙相隨。
一路上的景色優美如畫,空氣清新如水晶。
陸遙因為修習冰心**而顯得有些少年老成的容顏變得歡快起來,在明媚的春光中,他縱馬奔馳,大呼小叫的,展現着他這樣一個孩童應有的天真。
這使上官維明想起這孩子將來要肩負的責任來,將要面對無數的血腥殺戮,不由心生不忍。
路途頗長,閑暇之餘,上官維明給陸遙指點山川形勝,給他講一些古老的傳說和江湖趣聞,其中也包括一些大宗師的掌故,關於陸嘯雲和他的飛雲山城的故事是上官維明講述最多的,其中的鬥智斗勇的情節使陸遙羨慕不已。
此時的上官維明變的很是祥和平淡,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殺人如麻、手段毒辣的冷血閻羅。
在走了十多天後,隨着一道山樑的翻越,陸遙的眼前出現了一幅他終身難忘的景緻。
草青水碧的山谷中,一座府邸臨崖而建,青色的牆磚顯示着歲月的古老,縫隙中更有鵝黃的迎春花俏然綻放。
在府邸的四周種滿了柳樹,此時正是柳葉清新如詩的時節,微風吹過,柳葉翻飛如歌,更有一些雨燕紛飛上下,使人感到一種生命的**,上官維明看着這景色久久無語。
上官唯明向陸遙介紹道:“這就是天水山莊。”
他用一種回憶的語氣對陸遙道:“當年,我就是在這裏開始武道修行的,這裏是人間最美的勝地。”
陸遙第一眼就喜歡上這裏,他覺得眼前的這一切有說不出的熟悉和親切,彷彿在夢中曾經出現過一樣,他聽見上官唯明的話,不由深深的點着頭,覺得上官唯明說的再對不過了。
上官唯明指點着四周的景物向陸遙介紹:“那條河叫羅江河,水質極清,盛產一種青玉蝦,肉質鮮美,那長桿的紫花是鳳尾草,是傳說中仙女遺落的仙草,用來製成薰香再妙不過的了。”
最後,上官唯明指着在柳葉間翻飛的雨燕笑道:“在我傳你的九式基礎刀法中,那一招燕翔就是從這些雨燕身上領悟到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劈出真正的燕翔之刀,那麼,你就踏入了冰心**中的第三層的忘情心海的境界了。”
上官唯明傳授陸遙武道,很多方面是加以引導而不是刻意要的求,用上官唯明的話來說,每一個人有每一個獨有的東西,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所以這條路的最終目的卻要有自己決定來走。
所以上官唯明在此刻告訴陸遙的是:“當你能把對自然之景的感悟融入你的刀法之中時,你就會成為一代刀法大家。”
這話陸遙聽的似懂非懂的,但他記在了心中,他問上官維明:“刀法的最高境界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上官維明微笑道:“有破才有立,刀法的最高境界應該是突破了一切束縛,還原刀的本質,這是我昔日聽我師傅說的,他老人家是一代武學天才,也到了五十多歲才明白到這一點,突破心障而到達冰心**的第五層天地放歌的境界,但他老人家在以後三十多年的歲月中,卻怎麼也無法達到冰心**的第六層乘風好去的圓滿。”
上官維明沒有告訴陸遙,當年陸嘯雲因為躲避和天魔令萬修的爭鬥,而使自己心靈受創,功力在後來反降到第四層如雪情懷的境界,一直到死再也沒有重新踏入過第五層天地放歌的境界。
上官維明更沒有告訴陸遙,他的爺爺就是陸嘯雲,他覺的這樣對陸遙並沒有什麼好處,也許還會害了這孩子,使他增長不必要的野心。
上官維明臉上露出嚮往之色,道:“如果我不投身俗世的爭鬥中,也許有一天我也能達到那樣的境界,可如今只能看你了。”
陸遙相信上官維明還有一個喜歡來天水山莊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別墅里有個美麗而溫柔的女主人。
她叫雲素清,是個不到三十的美女,雙腿修長,個子極高,和上官維明不相上下,打扮的很是乾淨素雅,肌膚白凈潤澤,有玉的質感,眉宇間含蘊着淡淡的憂鬱,給人一種空谷幽蘭的靜態美,她身上永遠流溢着淡淡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近,可真到她身邊時又害怕一不小心把她給傷害了。
上官維明悄悄告訴陸遙,你別看她此時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當年她可是峨眉派最傑出的女弟子之一,江湖上提到大名鼎鼎的迴風劍雲素清是沒有幾個不知道的,她的迴風劍法,劍走輕靈,有迴風落月之能,是江湖上以靜致動劍法中的佳作,就算現在江湖中的用劍好手也不一定能輕易勝過她呢!
上官維明說話時聲音很低,但又故意讓雲素清能聽見,換來雲素清嫣然一笑,那笑容清雅嫵媚如雪地綻放的蠟梅,就是陸遙這樣的少年也能感覺到其中的魅力而不禁神魂顛倒。
在晚上兩個人去散步時,陸遙忍不住問上官維明,為什麼不娶雲素清回家呢,家中那麼多女人沒有一個有雲素清好看。
這話讓上官維明很是為難,他抬頭望天,只見一輪秋月如鉤,光亮明潔,清寒似刀,月光照在陸遙那雙黑亮的眼睛上,使這孩子看上去是如此的快樂純真。
上官維明猶豫了片刻后才告訴陸遙,雲素清本是他一個很器重的手下的妻子,那個手下為了救他,在一次幫會的廝殺中失去了性命,他如果娶雲素清為妻的話,他的下屬便會寒心,並可能產生叛亂,可是他又確實不能自拔的喜歡上了雲素清,就連他這樣堅毅如鋼的人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最後有些無奈的說:“你雲阿姨也許有一天會離開我的,而我根本無法阻止她的離開,因為我不能承諾給她任何東西。”
陸遙很是吃驚,在他心目中,上官維明是無所不能的,而如今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上官維明心中的那種無力感和痛苦。
他用他的小手去拉上官維明的大手,企圖給他力量,並很認真的說:“雲阿姨是不會離開你的,我可以保證。”
這話讓上官維明感到有些奇怪,他一個小孩子能懂得什麼,他問道:“你憑什麼可以做這樣的保證呢?”
陸遙聳聳肩,道:“也許就是你老人家所說的武者的直覺吧,雲阿姨看你的眼神就和這天上的星星一樣,閃呀閃的,有說不出的亮麗。”
他的神情和語調真摯執着,有種生死契約的認定,這讓不輕易動感情的上官維明而深深感動。
上官維明領着陸遙來到後山的一個瀑布前,那瀑布水流從極高的山峰之巔飛泄而下,打在一塊巨大的白色的岩石之上,發出嘩嘩之聲,岩石潔白光潤,一看上去就知道質地極為堅硬,可在這瀑布千萬年的衝擊下仍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凹面。
雖然此時水流不是很大,但因為是從極高處落下,卻也有着千軍辟易的氣勢,陸遙離着瀑布還有二丈多遠時便感到一股逼人寒氣,待走到瀑布下,水珠濺到臉上身上,竟如冰水般陰冷刺骨。
上官維明道:“這寒泉瀑布的水流,來自頂峰的寒泉泉眼,傳說那泉眼是於大海相通的海眼,直通大海深處。”
陸遙估計着水勢,想像着自己站在水流之下,承受着水流的衝擊的情境,那將會是如何的難以忍受呵。
上官維明接着道:“這寒泉瀑布的峰頂上共有四個泉眼,現在只是一個最小的泉眼在流水,再過三天,其他的三個泉眼也會有水湧出來,到那時水流如柱,轟聲似雷,場面極為壯觀駭人,我是在十八歲才練成第一階段的鍛骨和堅心之功,被師傅允許進入這寒泉水柱中的,當時師傅已經誇我是一代奇才,而你如今才十二歲就達到了我當年的境界,這不能不讓我驚嘆,但就算是這樣,我也很有些不放心,因為這寒泉衝擊的熬練是極苦的,雖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但卻需要半年來恢復所造就的**傷害,不過這種熬練出來的效果也是驚人的,特別是年歲愈小,效果就愈驚人,如果你能熬過這一關,對於你將來的成長有莫大的助益。”
聽上官維明把這寒泉瀑布說的如此利害,陸遙有些不服氣的道:“我可以去試試嗎?”
上官維明微笑的點了點頭。
陸遙一步步走到水流之下,水珠如彈丸一樣擊打在他的頭頂和身軀上,彷彿千萬根鋼針在扎刺着他的肌膚一樣,最難忍受的是水流中的那種寒冷,能讓人血液為之凝固,刺激的讓人痛苦非常,想大喊大叫為之瘋狂,可偏偏你的神志又清醒無比,這使得痛苦更加深刻難忍。
陸遙見上官維明注意他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為了不甘示弱,他故意在水流中多待了一會才退了出來,退出時他很是小心,因為腳下的石頭無比光滑,必須提聚一部分內力才能使雙腳穩固,不致滑倒。
陸遙對上官維明道:“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
他的牙齒打着抖,使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多了點顫音,象感冒了似的,上官維明哈哈大笑道:“但願這話在幾天之後你也能這樣說出來。”
第二天陸遙一個人來到瀑布前,昨天所造成的冰寒的感覺還在心頭,但他天生好強的性格使他決不願為此而屈服,所修習的武功招式在此時沒有什麼用處,而提聚內力護住心脈到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陸遙步入瀑布之中,水流明顯比昨天大了些,也更冷了些,站在水流之下,眼睛根本就無法睜開,這些年的鍛骨堅心之功畢竟不是白練的,運功護身也能抵抗一下水流的衝擊力。
“我要堅持二個時辰。”
陸遙默默的念叨着,時間一下變的很漫長,水流的冷寒把他身上的熱量一點一點的帶走,自已彷彿慢慢的正在變成一個冰人。
當陸遙終於在二個時辰后從瀑布中走了出來,他覺的這個**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頭栽倒在瀑布前的草地上,頭一次感到外面的世界是那樣的美好,天上的太陽是如此的溫暖親切。
當天陸遙是連走帶爬才回到別墅的,他的樣子讓雲素清嚇了一跳,陸遙整個人的膚色變成了青紫色,渾身縮成了一團,不住的打着抖,為了不讓上官維明小瞧,還強撐着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使那張臉比哭還難看。
雲素清把陸遙放在熱水桶中,泡了半個晚上才緩過勁來。
上官維明看着這一切,在陸遙緩和過來后,問道:“你還能堅持下去么。”
陸遙勉強的笑道:“看你老人家說的,我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方法比這種避暑更好更有效么。”
聽了這話,上官維明看了雲素清一眼,哈哈的大笑起來。
第二天陸遙也是精疲力竭的走了回來,二話不說的便爬進熱水桶中,泡着泡着便睡著了。
雲素清憐惜的看着這孩子,問上官維明:“這是不是有些太殘酷了,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呢!”
上官維明看着遠方的風雲變幻的天際,沉沉的道:“成大事者,要忍常人不能忍之苦,明天四個泉眼都會噴水,那才是最厲害的考驗,但願他能堅持住。”
第三天時,離瀑布遠遠的地方,陸遙便聽見隱隱的轟隆聲音,越走近聲音越大,走到近前,只見水流如柱,從半空中呼嘯而下,氣勢如一條銀色怒龍,擊打在石頭上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看着那氣勢,陸遙感到呼吸都為之不暢,這股氣勢竟強大的如山崩潮湧,讓人觀之氣沮。
這在幾天之前是決難預料的到的情景。
如果當初上官維明帶他來時,便是這樣一幅情景,他都懷疑自己是否還肯接受這份歷練。
他不敢冒然進入水中,先在外面打坐了半個多時辰,當覺得心態平和,內力充溢之時,這才一步步走進瀑布中,只覺水流如千斤巨石一樣由上至下的擊打着自己,平時還能用龜息之法進行呼吸,而此時在水的巨大衝力下,根本不能運用自如。
而且水也比往日更加冰寒,使他的內力因為要抗拒寒冷而不能完全凝聚,越往水柱中走壓力越大,一不小心,陸遙被衝倒在地,順着水流滾入四丈多遠的寒潭中。
雖然寒潭中的水也無比冷澈,但和瀑布下相比那种放松的感覺有如天堂般美好,那怕就此死去也是甘願。
陸遙從寒潭中爬了起來,一股不服輸的倔強縈繞心間,這使他又一次沖入瀑布之下,但水柱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無法站穩,很快他又被沖入寒潭之中。
陸遙再次從寒潭中站了起來,這次他學乖了,他找了塊百斤重的石頭,懷抱着一步步走入瀑布,這招果然管用,他沒有被衝出來,但水流如刀一樣切割着他,水珠如針一樣扎刺着他,冰寒如惡魔一樣吞食着他,手中的石頭變的沉重無比,而身形仍被沖的站立不穩,陸遙漸漸的失去神志,只是一點堅心使他還能屹立不倒。
上官維明這幾天都偷偷的跟在陸遙身後,觀察着他修練的情況,他看見陸遙這次進入水柱中有二個時辰還能堅持不出,不由心中暗贊這孩子果然不負他的期望,可越看越感覺不對,他飛身而出,如巨鳥一樣向瀑布衝去,隨身帶動的罡氣連瀑布強猛的水柱都給沖的倒卷而起,蔚為奇觀,只見陸遙懷抱巨石,垂頭站在那裏,七竅流血,神態慘烈之至。
他早已昏迷過去,而身體已經僵化了。
上官維明把陸遙抱到草地上,手掌貼在他的膻中、紫府要**,輸入內力給他療傷,心中頭一次感到後悔,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陸遙真的還太小,鍛骨堅心功雖然練成,但本身的體質還沒有長成,自身的潛力還不能完全的發揮,也許再過二年會更好一些,自己不應該太急於求成,但這種動心忍性的修練是不可能半途而廢的,如開弓射出的箭不能回頭一樣,否則在心靈深處將埋下失敗的種子,永遠不能到達武道的巔峰。如今真是騎虎難下了,除非讓這孩子流於平庸。
陸遙在半夜才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坐在上官維明的懷中,上官維明的雙手按在自己的丹田上,一股溫和平正的氣息在脈**中遊走,渾身上下因此而熱力大增,使身上的苦痛大為減輕。
上官維明見陸遙醒來,不由鬆了一口氣,緩緩收功,他的額頭沁着汗珠,消耗了有五、六層的內力,如果再晚一點發現,也許就救不回陸遙的這條命了。
陸遙看着上官維明,眼睛流露出堅定的神色,道:“我還要去瀑布練功,我不會有事的。”
這孩子真是很倔強呵,上官維明在心中想着,他深吟了許久,從懷中拿出一個翡翠小盒子來,盒子翠綠,晶瑩透剔,隱約可以看見一顆朱紅的藥丸盛在盒中。
上官維明把盒子交給陸遙,道:“這是昔日葯仙傅遠所練的‘陽火天極丹’,你把他服下,將不懼冰寒。”
陸遙看了看藥盒,又看了看上官維明,眼中充滿了疑問。
上官維明看着陸遙的眼睛,慎重的道:“但這對你以後的武學進展卻會有一定的妨礙,因為這畢竟是依靠藥物過關的,而動心忍性之功是應該靠自己的潛力過關,不過,你要是實在不能堅持,或者太過痛苦就把它服下吧。”
上官維明說完,站起身來轉身而去,藥盒就放在陸遙的掌中,翡翠的盒子發散出瑩瑩青光,呈半透明狀,陸遙注視着那顆朦朧的藥丸,雖然**痛苦不堪,但心中卻沒有一絲動搖。
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實力過關,這顆藥丸就是死我也不會服食。
他站起身來,又一次向瀑布走去。
那年夏天,陸遙順利的完成了三個月的修練,雖然他在離開別墅時看上去象一個得了絕症的孩子,臉色蒼白有如死人,但他仍然堅持坐在馬背上,在他的身上流露出一股屬於強者才有的氣息,雖然那氣息還很微弱,但也使他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他揮手向雲素清告別道:“雲阿姨,明年我再來看你。”
雲素清笑着向陸遙招手,感到陸遙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裏有了極大的變化,自己已不能再把他當做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