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她一臉氣憤地跳了起來,「你夠了喔!明知道人家不愛青蔥、大蒜,竟然還放那種東西?」
「怎麽,不可以放嗎?」他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還以為你喜歡青蔥和大蒜,難道是我記錯了?」
「你……」這家夥,明顯一副裝傻的樣子。他怎麽可以這麽可惡?明明他以前好溫柔、好斯文、好體貼的說,怎麽六年不見,卻變得這麽惡劣……她熟悉的范大哥到底哪去了?想到這裏,徐靜媛突然感到好委屈,她抽抽鼻子,泫然欲泣。
范書奎一陣啞然,他一臉愕然地望着她。糟糕,玩笑開得過火了。苦笑一聲,他一臉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他也發現了,再次見到這個小丫頭,他竟變得好想欺負她,誰教她的某些習慣與他那個沒心沒肺的合夥人超像,同樣懶得嚇死人,因此受某人的牽連,她在他這裏遭了殃。
范書奎朝徐靜媛走去,大手拍拍她的頭,頗有一些無可奈何地笑道:「好了,彆氣了,是我過分了。」
「哼!」徐靜媛還在賭氣,啪的一聲,小手拍掉他的大手,然後悶悶不樂地別過頭去。
「徐靜媛?」他擰着眉,再次用手揉揉她的發頂。
她沒吭聲,但這次也沒再拍開他。
「徐靜媛、徐媛媛、徐小媛?」他用手指勾住她圓圓的下巴,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知道嗎,女孩子眼睛紅紅的很醜欸。」
她水盈盈的星眸微微一瞠。
「范大哥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媛媛眼睛紅紅的不漂亮,范大哥不喜歡不漂亮的媛媛。」
「你說你不喜歡我?」小嘴一癟,作勢便要放聲大哭。
范書奎一臉大汗,「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算我求你了,小公主,可以別哭嗎?」女孩子真是難搞!
「那我漂不漂亮?」她狀似一臉天真地問。
「漂亮!非常漂亮,媛媛世界第一漂亮!」
「嗯!」她重重點頭,喜笑顏開,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那你答應我,給我煮你最拿手的紅燒獅子頭。」她趁機勒索。
「可是現在已經這麽晚了……」
「你不煮?那我哭了喔,我真的哭了喔。」
范書奎滿頭黑線,「好好好,依你、依你,你想吃什麽,我就煮什麽。真是的,到底這是誰的家,怎麽我一點人權也沒有……」
徐靜媛眉飛色舞,然後洋洋得意地比出一個代表勝利的V字型手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不準反悔。」
范書奎後知後覺,擡掌一拍腦門。他終於發現了,她先前那是故意的。
「徐靜媛,算你厲害!」悶悶地瞪一眼徐靜媛,范書奎嘆了口氣,然後認命地轉身鑽進了廚房。
至於徐靜媛,則是笑咪咪地盤腿坐在沙發上,靜等他精心烹飪的料理。
哼哼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范大哥說人是會變的,叫她不要再在他的身上尋找以前的影子,可是在她看來,范大哥雖然有些改變,但變化不大。
他仍是溫柔的,只不過他的溫柔不再流於表面,而是隱藏起來。比如,她整理屋子時,他看出她累了,故意兇巴巴地叫她去沙發,讓她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也比如先前,一見她快要哭出來,他馬上跑來哄她。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把她抱在懷裏、讓她坐在他膝頭,可是他的溫柔一如往日,只不過換成了另一種表達方式。
紅燒獅子頭、竹筍炒蝦仁再加一個清燉排骨湯,范大哥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飢腸轆轆的徐靜媛乖乖坐在餐桌邊,桌上擺着兩菜一湯。她擡頭張望,見范書奎正在廚房的電鍋前添飯,眼珠一轉,小手快速沖向竹筍炒蝦仁,拎起一隻粉嫩嫩的飽滿蝦仁扔進了嘴裏,然後快速嚼了兩下咽進肚子裏。
沒過多久添完飯的范書奎從廚房走出,他來到餐桌邊,遞給徐靜媛一副筷子和一隻飯碗,然後坐到徐靜媛對面。
見徐靜媛神情鎮定從容地拿着筷子,不疾不徐地去挾紅燒獅子頭,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淺到不能再淺的笑容,眸中也掠過一抹趣味詼諧的笑意,然後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偷吃了?」
「啊?」筷子停在了半空,徐靜媛張大了嘴巴,她怔怔地望着老神在在的范書奎。
范書奎嘆了一口氣,他一副「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做」的表情。
「徐小媛,你到底什麽時候能長大,一定又偷吃了對不對,而且我敢打賭,你剛才偷吃的時候一定是用手,因為筷子是我剛剛拿來的,從九歲到十九歲,你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
徐靜媛喉嚨哽了哽,然後哽着聲音狡辯道:「我、我……我哪有,你、你……你別誣賴我!」
「你不知道嗎?你每次心虛、緊張的時候都會結巴,而且按照你的性子,如果沒有偷吃,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抓着筷子猛往自己碗裏挾菜,典型一副餓死鬼的樣子。」
徐靜媛心虛地縮縮脖子,只不過她心裏也有些竊喜,沒想到范大哥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記得。
「算了。」范書奎白她一眼,然後說道:「快點吃飯吧,不過別忘了,吃完飯後你負責洗碗,別想在我這裏白吃白喝。」
「啊?」徐靜媛不情不願地露出一副苦瓜臉,「范大哥,可不可以不要洗碗?」她最討厭洗碗了,油膩膩的,不舒服。
「不可以!」范書奎鐵面無私,直接駁回。
徐靜媛不肯死心,一臉諂媚地問:「范大哥,你看這樣好不好,明天換我煮早餐給你吃?」
「不要。」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我很愛惜自己的生命,可不想英年早逝,被你那種味道恐怖的早餐毒殺死。」
「喂!你不要看扁人。」徐靜媛皺着眉頭,她哪有那麽無能,其實她廚藝很不錯,只不過……咳!有時候會搞不清楚調味料盒裏裝的是鹽還是糖,但她做的東西也不算太難吃啊。
范書奎翻了個白眼,「總之,早餐你就不要妄想了。不過如果你真的不想洗碗,也可以用按摩代替,恰好我最近肩膀有點僵硬了。」
「你確定?」徐靜媛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挑挑秀眉,一副賊兮兮的表情。
「呃……」范書奎突然覺得頭大如斗,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的提議,只是若出爾反爾卻有點自打嘴巴的嫌疑。
「那就這麽決定,我不洗碗,但我一會親自給范大哥你按摩。」她眉飛色舞地拍板定案。
范書奎凝望着心情愉快的徐靜媛,見她一面哼着斷斷續續不成調的小曲子,一面笑咪咪地開始進攻清蒸排骨湯,他在心裏嘆息了一聲,算了,大不了見招拆招,全看這丫頭在打什麽鬼主意,范書奎暗想。
吃完飯,范書奎刷完碗盤,一面用毛巾擦手,一面從廚房走出。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嘩嘩的水聲伴隨四不像的調子,從浴室中傳出。
范書奎朝浴室方向投去一瞥,隔着霧面的玻璃門,隱隱可以瞧見徐靜媛的身影。
真是奇怪,范書奎輕啐一聲。為什麽明明五音不全,卻偏偏那麽愛唱歌?從十幾年前范書奎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某個小丫頭的歌喉只能用魔音穿腦來形容,可她反倒認為自己的歌聲是天籟,整天興緻勃勃地鬼哭神號。范書奎眸中浮現一抹寵溺的笑意,旋即搖了搖頭,沒再理會浴室里傳出的歌聲,而是朝書房走去。
當年回到台灣,他與麻省理工的校友、同時也是他那個號稱「懶得嚇死人」的合夥人一同開創了躍真科技。躍真科技主營電腦方面的業務,不過最近也開始涉獵其他領域,比如遊戲開發、電子產品等。
電腦連線處理了一些公事,直至十二點時范書奎走出書房。他先是洗了一個澡,然後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這些年來,他作息規律,生活習慣幾乎沒什麽變化,比如每晚睡前都會喝一杯牛奶……唔,仔細想想,貌似他睡前喝牛奶的這個習慣,是因以前住在三藩市的時候,受到某個丫頭的影響。范書奎一邊思考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然後一邊啜飲着牛奶,一邊朝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