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四海
這聲音來的突兀之極，語氣中甚至帶着難掩的輕佻與戲謔之色。
莫銘一聽之下，心中猛然一驚，可隨即想到了什麼，整個人迅速安靜下來，就是奔跑的身形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抬起頭，目光向天空看去，尋找起聲音的來源。
天空上，萬里晴空，除了幾隻南飛的雲燕，就剩下一輪晃眼的艷陽了，哪裏有什麼人影。
莫銘不禁皺眉，剛剛那聲音很清晰，他可以肯定自己並沒有聽錯，也絕不是出現了幻覺，只是現在一頓尋找起來卻不見任何源頭，心中頓時詫異不已。
“四海叔，是你么？”
莫銘呼喚，心中一股激動難以掩藏，完全呈現在了那張還帶着些許稚氣的臉龐上，不過在這激動之下也隱隱有些擔憂。
畢竟此時莫銘正被金雕追擊，停下來本就已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機，若是自己對這聲音判斷有錯，那麼就有可能為自己帶來生命的威脅。
“小傢伙還是這麼莽撞，就不怕這麼輕易的停下來會被那隻小雕給撕了？”
淡淡的男子聲音再次傳來，語氣中有些責怪，但也顯現出一絲喜悅之情，幾乎是在這聲音剛剛落下，莫銘的頭頂百丈高處便顯現出來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是個年若二十歲許的青年，濃眉闊目，一張臉不是很英俊，卻很剛毅，身着一襲黑色長衫，整個人給人一種別樣的俊朗。特別是此時站立在虛空中，其腳下一柄銀色飛劍不斷的閃爍着光芒，更是給人一種飄逸之感。
“四海叔，真的是你！”
莫銘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與激動之色。目光緊緊的盯着天空上的青年，生怕自己看錯了一樣。
“怎麼，不相信自己看見的？”
那青年淡淡一笑，目光看着莫銘露出一絲憐愛，說話間縱身從飛劍上跳下，一步步向莫銘走來，百丈的虛空在其腳下竟如履平地一般。
“四，四海叔，你怎麼回來了？”
眼看着青年眨眼間來到自己身邊，莫銘忽然有些顫抖起來，這顫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極度的激動與不可思議所表露出來的。
莫銘的這位四海叔本名叫莫四海，是莫銘父親的同胞兄弟，自幼離開了莫村不知去向，直到莫銘六歲時才從外歸來。
而這一回來便立即震驚了整個莫村乃至整個通天山周邊的村落。
因為莫四海是踏着飛劍回來的，這在世俗凡人中是只有仙師才能有的本事。
而仙師在這個世界一直都是傳說中的存在，偶有農夫忽見天空遁光飛逝，驚為天人，但大多數對於仙師都從未真正的見過，莫四海這樣歸來着實震撼了不少人，所有人無不吃驚，也無不對其敬畏，以至於以往與莫村並不是很對付的村落都紛紛開始與莫村和解，甚至是有甘願俯首稱臣而依附的。
莫四海回來呆了沒多久便又離去了，那時莫銘才六歲，記憶尚且還不完整，但對於自己這位仙師身份的叔叔卻記憶深刻，以至於在之前剛一聽到青年的聲音便下意識的想到了莫四海。
只是沒想到四海叔時隔七八年又一次回來了，而且還是自己第一個見到的，這讓莫銘心中激動的同時更是帶着濃濃欣喜。
因為對於這位仙師身份的四海叔莫銘自小就非常崇拜，總是幻想着自己也能變成與四海叔一樣的仙師。
“有些想念大家了，就回來看看！”
莫四海摸了摸莫銘的腦袋，笑着道，“幾年未見，當年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屁孩居然已經長這麼大了。”
“嘿嘿，四叔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莫銘嘿嘿傻笑着，看着四海叔心中很是羨慕。
莫四海只比莫銘父親小兩歲，但模樣卻是只有二十來歲的樣子，與莫銘父親相比，不像是兄弟，倒更像是父子，因為莫銘父親今年說來也近五十歲了。
“呵，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甜！好了，就不在這多說了，我們還是先回去見見你父親和族長大叔吧！”莫四海笑着道。
“對對，看我把這茬給忘了，還是趕緊回村吧，阿爸和族長要是看見你回來肯定會很高興的！”莫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說著便拽住莫四海的手就要往莫村所在的方向走去。
“嘎！”
忽然，一聲雕鳴傳來，卻是那盤旋在天空的金雕眼見莫銘要走發出了一聲尖鳴。
莫銘臉色頓時變了又變，看了看金雕，隨即便把目光投向了莫四海。
莫四海莞爾一笑，拍了拍莫銘的肩膀也不說話，只是看了看天上的金雕，隨手一揮，便見一道白芒乍現急速奔向了金雕。
下一刻，也不知那金雕受了何種傷勢，只見那白芒一落入金雕上，便聽一聲哀鳴傳來，巨大的金雕身軀在虛空連連翻滾之下驟然墜落，轟的一聲砸在了莫銘的身前。
“這……這就是仙師的能力嗎？隨手一揮就能將這樣一隻金雕擊落，這……”
莫銘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吃驚之色，獃獃的看了看身前的金雕，然後又看了看莫四海那淡然的面容，心下除了感覺不可思議之外，更多的則是對仙師身份的無盡羨慕與嚮往。
“好了，這隻小雕你若帶回去也好，放生也罷，我們就此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莫四海看也不看地上的金雕，一臉笑意的說道。
“啊……好，謝謝四海叔，這隻金雕帶回去阿爸阿媽一定會很高興的！”莫銘咧着嘴，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快速抓起地上的金雕直接抗在了肩上。
莫四海臉上笑盈盈的，看着莫銘那瘦小的身軀扛着足有三五百斤重的金雕而沒有絲毫吃力的感覺，其眼中更是有了一絲欣慰。
接着，莫四海也不說話，看着莫銘準備邁步要走的樣子，大手忽然一抓，腳下光芒一閃，提着莫銘猛地飛了起來。
“啊！”
莫銘被這突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好懸沒將肩膀上的金雕扔出去，可直到腳下的大地越來越遠，耳畔風聲呼嘯之時才醒悟過來。
“我……我居然飛起來了！真的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莫銘大叫，臉上止不住的興奮，雖然是被莫四海一隻手提在身邊，但這種凌空飛行的感覺還是讓他心中大為激動。
“小白，你自己回家吧，我和四海叔先走一步了！”
忽然想起什麼，莫銘對地上大吼一聲，接着又開始興奮的大喊大叫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莫四海一臉苦笑的表情。
……
莫村，位於通天山最南邊的柳河畔，村子不大，只有百十來戶人口，在整個通天山附近村落中算是很小的一個村落，但卻也是少有的幾個無人敢惹的村落之一。
原因無他，皆因莫村出了個莫四海，一個在世俗中是仙人般存在的人。
傍晚的莫村燈火通明，天雖還未黑，但寬大的村中廣場上已被架起了一堆篝火，三三兩兩的小孩圍繞着篝火追逐嬉鬧，大人們則在準備着今晚的晚餐。
今天是莫村獵人狩獵歸來的日子，村中僅有的三十多個青壯年已在臨近晌午的時候就將他們狩到的獵物帶回了村中。
這些獵物中有麋鹿、野豬、熊瞎子等一些很兇猛的動物，也有山雞、野兔等一些嬌小的野味，獵物看似很多，但卻是整個莫村半個月的生活所需。
廣場上，男人們在拿着鋒利的匕首割開動物的皮毛，女人們則將割下來的肉食分類腌制以保存在接下來的時日中這些食物不會腐壞。
每當這個時候，最高興的莫過於村中那些還未成年的孩子們了，因為連續吃了近半個月的腌制食物，這些孩子們早已拉長了臉，今天不僅能夠吃到新鮮的肉食，還能喝到美味的獸奶，甚至能夠得到一些大人們從外面帶回來的玩具。
“阿爸，哥哥怎麼還不回來啊，天都快黑了！”一個奶聲奶氣的女孩皺着好看的眉頭對着一個面相略顯老態的中年男子說道。
女孩只有四五歲，粉嫩的臉蛋肉嘟嘟的，梳着一對羊角辮，穿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小襖看起來很是可愛。
聽到聲音的中年男子頓了頓手中割肉的刀子，眉頭不禁微微皺了皺，可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心兒不急，哥哥應該馬上就會回來了，到時候肯定給你帶了好吃的！”
“真的嗎？那我去村頭去等哥哥，哥哥今天走時說了，他會給我帶一隻小雀雀給我玩！”小女孩一邊喝着獸奶，一邊奶聲奶氣的說道。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快彎成了兩道月牙，笑嘻嘻的向村頭小跑而去。
中年男子也咧開了嘴笑着，看着女孩的背影臉上滿是憐愛，只是當目光看着西邊那即將落下去的紅日，其眉宇間還是流露出些許的擔心出來。
“嗷！”
忽然，遠方的天空傳來一聲極為嘹亮的長嘯，緊接着便聽一陣急促呼喊聲傳了過來。
“阿爸，阿爸，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伴隨着聲音的傳來，遙遠的天空一道白光閃爍，僅剎那間就臨近了莫村。
廣場上的人聽到這聲音便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只是當看到天空那道極為刺目的白芒時，很多人皆是愣了愣，但緊接着便立即歡呼了起來。
“這……這是老四？”一個中年漢子指着白芒有些不確定的道。
“真的是四海，嘿，四海回來了！”另一個漢子大笑起來，很是肯定的道。
“好！好！好！阿華，青山，快快將我五年前埋的那幾壇酒挖出來，老四回來了，今天大家一定要好好喝個痛快！”一個拄着拐杖的老者撫着鬍鬚笑着對身旁的人道。
下一刻，白芒臨近，直接落在了村頭，正是莫銘與莫四海二人。
莫銘咧着嘴從飛劍上跳下，扛着巨大的金雕就向廣場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興奮的大喊道：“阿爸，阿爸，你看我將誰帶回來了。”
“臭小子，早看到了，還用你說！”莫大山笑罵道，眉宇間的那抹擔心在看到莫銘的那一刻便消失而去，隨之而來的則是與眾多莫村人一樣，臉上洋溢着濃濃的喜悅。
因為隨莫銘而來的，不僅是莫村的莫四海，更是他的親兄弟！